权门贵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秦兮
可是这一搀扶他才觉得不对-----父亲身上只穿着一身里衣,而他的官服和官帽全都没有了。
没有了?!
他仔细的认真看了一眼,登时有些头晕目眩。
为什么?!
父亲这一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连官位都丢了?!
盛阁老苦笑了一声,许久之后才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缓慢的吐出了一口气:“收拾收拾吧,早做准备。”
不过九个字,却好像已经用尽了盛阁老所有的力气。
盛大爷不可置信,跪在他跟前带着哭腔喊了一声父亲:“怎么回事,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早作准备四个字都说出来了,就说明事情已经到了最坏的地步,可是怎么会这样呢?盛家这么多年都稳如泰山,怎么就会到这一步?
“先别急着哭了。”盛阁老倒是很平静,他双目平和的注视自己的儿子,压低了声音对他摇头:“多说无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要做最坏的打算,你快些,我已经打听过了,明天轮守的锦衣卫是沈庆安,你让孩子们收拾一下,先安排哥儿们走。”
盛大爷低声啜泣,在父亲跟前有些无措的哭了起来:“可是让他们去哪儿啊?!”
“去高家。”盛阁老自始至终都很镇定:“高家不会对我们放任不管,你让孩子们先暂时去高家躲避,至于其他的事,再徐徐谋之。”
听见消息的盛老太太晕了过去。
盛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彻底的混乱里。
门外的顾家毫无办法。
常应被锦衣卫带走,盛家如今被锦衣卫团团围住,他们根本无从得知盛家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才至于此,他们明知道发生了针对盛家的阴谋,可是连这阴谋到底是什么,他们现在都摸不到看不着。
顾夫人忐忑不安,向来雍容华贵的模样终于被打破,她攥住自己的衣襟,平复了情绪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冷然道:“现在为今之计,只有划清界限,幸好我们除了设计朱元,其他的事都没有参与,盛家和常应相继出事,事情总不会简单,肯定是涉及了大案子,我们不能再插手了。”
顾明章深以为然,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头:“是,及时抽身退步吧,否则的话,只怕我们连退步的机会都没有了。”
顾传玠没有说话。
坏消息却一个接一个的传来。
常应的得力副手也被抓了进去,案子牵连的人越来越多,逐渐到了人心惶惶的地步,可是这场风波却并没有停止,到七夕过后,因为这件案子而被牵扯进监狱的人,前前后后竟达到了上百人之多。
一时之间朝野之间闻盛色变。
而冷眼看着这一切的朱元,终于抽空去见了一下她上一世悲剧的铸造者-----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朱正松。
大理寺的天牢里环境还算不错,朱正松却还是被折腾得形容憔悴,胡子胡乱的堆积在一起,头上的发髻也是散乱的,蓬头垢面毫无精神。
看见了朱元,他还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
看来着实是受了不少的罪。
朱元站在他跟前,隔着一张桌子冷冷的冲他绽出一个笑意:“朱大老爷,我曾经跟你说过的,我一定会替我母亲讨一个公道,你还记得吗?”
朱正松神情微动,可是他没有再次暴怒的跳起来辱骂指责,他双手带着镣铐,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朱元,缓缓的摇了摇头:“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的父亲,你的身体里流着有一半都是我的血,你要是真的杀了我,你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就连这样的话,朱正松说起来都已经底气不足了。
朱元脸上的冷笑愈深。
看着一个从来都趾高气扬的人终于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终于知道害怕,那种滋味的确还不错。
她缓缓的挑了挑眉:“我母亲十七岁嫁给你,为了你生儿育女,为了你操持家业,为了你忘记了她自己,可是她得到了什么?得到的是你多年的冷待漠视,是婆婆的指责羞辱,是妯娌的恶言相向,你当初既然那么对她,又为什么要娶她回去?”
朱正松脸上带着疲色:“我没有办法,我不喜欢你母亲,是我父亲......”
“那你为什么不拒绝?你要是不想娶,那你应当跟你的父亲抗争,为什么要让我母亲替你受过?!”朱元终于露出怒色:“你为什么娶了她又不好好对她,不喜欢她为什么要让她九死一生给你生孩子?!你有没有想过她也是一个人,你有没有想过她临死之前甚至都来不及看一眼自己的孩子,该是何等的死不瞑目?!”
朱正松后退了一步,讷讷闭上眼睛:“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母亲她非要逼我,她非要逼我的......我让她闭上嘴巴,我让她不要说的,可是她不肯听我的,她执意要去告发我.......”
终于说出来了。
朱元紧跟着发问:“告发你什么?告发你跟盛氏的奸情?你跟盛氏身份云泥之别,为什么盛氏会甘愿跟你婚前苟合,冒身败名裂的风险,是不是你们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权门贵嫁 六十二章·抽身
朱正松面色苍白,额头上的冷汗大颗大颗的往下滑落,衬着他的精神越发的不好,不知道为什么,分明是酷暑的天气,他却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冷的如处寒冬。
时隔将近十年,他头一次感受到了死亡原来真的就近在咫尺。
这么多年他高床软枕,软玉温香在怀,荣华富贵儿女双全,什么都有了,他原以为多年前的那次冒险,能够把这一切都给留到最后,直到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
可是现在,他看着面前的从前他不屑一顾的女儿,觉得无力又害怕。
“我不知道.......”朱正松有些崩溃,面对朱元的步步紧逼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只能不断的后退。
朱元就站在他对面,冷眼看着他已经背部抵在了墙上,是已经无力抵抗的姿态,轻声叹息了一声愧疚说:“我知道这个秘密一定很了不得,所以你们才需要用那么多条人命来掩盖,可是但凡是秘密,就有被发现的危险,你现在已经被盛家推出来顶罪了,我劝你再好好想想,是要继续苟且偷生,还是要为了盛家英勇赴死?”
朱正松回答不出来,朱元的那个死字就如同是一把尖刀捅进了他心里,他有些招架不住。
想死吗?
当然不想死,要是想死的话,他当年就不会跟盛氏在一起抛弃朱元的母亲了。
他想起当年的事,瞪大了眼睛浑身颤栗,冷冷的看着朱元用尽力气怒吼:“你懂什么?!你根本不懂!我要是说出来,我才真的死了,还会死无葬身之地!”
朱元一击受挫,却也没有任何恼怒的意思,她啧了一声坐在椅子上,带着点微妙的笑意看着朱正松,轻声说:“朱大人知道吗?当年知道这件事的红儿死了,你知道是谁杀了她吗?是冯琨.......你们引以为傲的这么错综复杂的亲族势力,现在也很巧,全都拧成一股绳了,既然荣华富贵一起享了,以后赴黄泉的时候,也要一起,这才叫做一家人整整齐齐,是不是?”
朱正松心肝脾肺肾都在痛,看着朱元好一会儿,心里的惊惧却有增无减。
他现在才悲哀的发现,朱元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成真了,她说要人死就一定要人死,说给付氏报仇,就一定要给付氏报仇。
而什么条件才能够拿出来跟朱元交换,让她饶自己一条命呢?
答案似乎是毫无疑问的。
朱元更厌恶更恨的还是始作俑者的盛家。
只要他把盛家所做过的事说出来,只要他说出来.......
可是现在不是十年前了,要是他说出来,哪里会有另外一个盛家站出来保全他的荣华富贵?
朱元?
她最多就只能饶他一条性命,根本不可能再给他额外的东西,等到事情过去,甚至还可能再踩他一脚。
他陷入了痛苦的纠结。
顾传玠也陷入了痛苦的纠结。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除了听父亲的话及时抽身,根本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
可是糟糕的是现在虽然顾明章作为户部尚书,可是却并没有通晓盛阁老案子始末的资格,虽然顾明章已经几乎用尽了他的人脉,可是却始终不能知道更为详尽的消息。
这让他们如今更加显得岌岌可危。
如果常应和盛阁老把他们也招出来当作同党......
那么顾家一门三尚书的荣耀也就到此为止了。
连向来不可一世的顾夫人也动摇了,她拉着顾传玠让他去跟朱元服个软,至于那门亲事?她哭着说:“宫里到如今也没有赐婚的圣旨下来,五皇子说出的那番话说到底可能还是没能打动圣上和太后娘娘,他既然娶不了朱元,那你就继续去跟朱元道歉,我跟你父亲亲自去请恭顺侯去提亲.......”
这算得上是给足了朱元脸面了。
对于顾夫人来说,这也的确是不知道多大的让步了------要一个别人看不上且自己家其实也看不上的女人,是多委屈的事啊?
她都已经做了这么大的牺牲了,如果朱元还是不肯答应,那么她难道还真的痴心妄想以为自己能够嫁皇子当皇子妃吗?
顾传玠被母亲闹的烦不胜烦,重生以来他的脑子到现在终于好用了一回,他皱着眉头摇了摇头,理智的说:“不,朱元不会答应的,现在不能再去找她。”
不找她她可能还记不起顾家,一旦惹怒了她,这种疯子什么事做不出来?
顾夫人哭起来:“那还能怎么办?你父亲账上现在还空着那么多.......要是事情爆发再一查下去,我们顾家上下一百多口人的性命都不够填进去的!”
“事到如今,只有一个法子了。”顾传玠握住母亲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就说:“我们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顾夫人怔住,见他目光坚定神情决然,便诧异的问:“什么办法?”
“恭顺侯吴顺,他的女儿如今正是十六岁。”顾传玠闭起眼睛重新又睁开:“劳烦母亲去给我提亲。”
顾夫人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到反应过来便情绪激动的争辩:“这怎么行?恭顺侯的女儿不良于行,连站起来走路都难,这样的女孩子,怎么能当你的妻子,当我们顾家的宗妇?!”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法子!?”顾传玠立即打断她的话,斩钉截铁的说:“恭顺侯吴顺是圣上亲信,他的母亲乃是圣上奶娘,圣上待他向来亲厚,若不是他女儿有这样的毛病,这个时候,哪里还能轮得到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现在我们已经无路可走,唯有一试,不要再犹豫了,母亲,这已经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顾夫人只觉得绝望:“可是这样不是太委屈你了?”
“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顾传玠脸色平淡,没有丝毫委屈恼怒的样子:“大丈夫能屈能伸,做什么事只要能达到目的,中间发生什么,那都是应当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一房妻子,娶回来供着伺候着就是了,母亲不要替我觉得委屈,快去办吧。”
权门贵嫁 六十三章·报应
顾家飞快的去找了恭顺侯。
而与此同时,盛家的案子正紧锣密鼓的在进行。
卫敏斋出了镇抚司衙门,上了马便直奔宝鼎楼,这里曾是声色犬马的削金窟,而如今......他马不停蹄的下令叫属下围住了这座在京城门庭若市久负盛名的酒楼,很快便从里面带出了许多打扮各异的人。
杨玉清隐藏在人群里,默默地按下了帽子,从人群中慢慢的重新挤了出去,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一进门向问天便迎上来,带着些焦急的追问他现在事情怎么样了。
杨玉清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放心:“你放心吧,事情很顺利,现在连宝鼎楼的事情都被翻出来了,盛家的罪名现在是铁板钉钉,只看圣上怎么判了。”
向问天松了一口气,心情却还是复杂的很,他摇了摇头,轻声自言自语:“不是的,如果那件事不说出来,就不会.......”
他猜的的确有些道理,解决了宝鼎楼事件的卫敏斋顺利收兵,可是却并没有先跟随犯人们一同回镇抚司衙门,而是先去了一个绝对隐秘的地方。
一进门他便啧了一声,见了杨玉清和向问天几个人,便变手为爪,飞快的朝着他们几个人攻去。
这是朱元的地盘,见来人一出手就是狠招,杨玉清跟向问天也丝毫不敢怠慢,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迎战,一时之间打的难舍难分,好一会儿,卫敏斋才在杨蔼然的参战之下渐渐收了势头,停下来跟他们几个人拱了拱手,冲朱元说:“怪不得你能一路平安无事的进京,原来身边竟然藏龙卧虎。”
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实战的高手,连他在他们几个人合力攻击之下也难以招架,朱元是从哪里找到这么多的得力助手?
朱元笑而不语,并没有打算跟卫敏斋共享他们身份的意思,见卫敏斋停下来,便顺势问他:“卫指挥使有何收获?”
卫敏斋停下脚步转过头也看向她,好一会儿才挪开目光笑了笑:“谈不上有什么斩获,不过都是托朱姑娘的福罢了,这回已经抓住他们跟鞑靼人互相勾结,接受贿赂的铁证,朱姑娘为何还似乎闷闷不乐?”
在卫敏斋看来,盛家的丧钟着实已经敲响了。
这是连五皇子和盛贵妃也无法改变的事情。
事实上,昨天盛贵妃脱簪素服求见圣上替盛家求情,可是并没有什么用处。
连向来受宠的四皇子亲自替外公求情,嘉平帝也没有表态只是让他好好用功,骂了他的师傅。
种种迹象都表明,盛家是必然要倒了。
“卫指挥使原来是这么看的吗?”朱元叹了一口气,有些悲观的打断了卫敏斋的预测:“我倒是不这么看,在我看来,这些罪名虽然看似很重,但是却并不足以叫圣上对常应和盛阁老当真痛下杀手。不为别的,当今圣上是个仁厚的人,对待陪他这么多年的盛阁老和常应都是有感情的,现在或许他在气头上不会对他们心软,可是等到他回过神来,就一定会后悔。”
这也是有前车之鉴了。
“我听说朝中争斗,从来没有让步之说,因为结果通常都是你死我活,绝不存在和局。”朱元冷静的分析完毕:“而我以为,以卫指挥使的立场,应当是想我这么做的,不然,卫指挥使也不会来找我帮忙了不是吗?”
是啊,当初御花园事件过后,卫敏斋就找上了她让她帮忙。
难道不就是为了今天?
卫敏斋脸上的笑意收敛,认真看了朱元一瞬,才同样认真的道:“幸亏你是个女孩子,要是男人,或许活不到今天。”
在盛阁老等人眼里,如果不是因为她是个女人,他们觉得她受身份地位所限闹不出太大的风波,她早就被不顾一切的弄死了。
朱元点了点头,表示承认这一点。
她本来就是幸运的,这有什么好不能承认的?
等到这些套话说完,朱元终于抛出了自己最后一个筹码:“卫指挥使,您能不能相信我?”
卫敏斋收起自己的剑,带着一点儿他独有的漫不经心哦了一声,反问朱元:“要看是哪一种相信了,还是说,朱姑娘打算让我学一学苏万里,搭上身家性命,搭上官途前程,搭上全族的将来,跟你赌这一把?”
这话听起来不是什么好话。
朱元却径直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反而在卫敏斋露出冷笑的时候点了点头:“卫指挥使会跟我赌的,是不是?”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卫敏斋并不赏脸,冷着脸反问她:“朱姑娘有什么把握我一定能做到苏万里那样?”
“因为我知道,卫指挥使做到这个位子很不容易,我也知道卫指挥使能够把卫顺惠踩在脚下,是因为十一岁便义无反顾的去了西北参军,摸爬滚打到了如今。”朱元镇定回答:“如果你不拿出令卫老太爷相信你能掌舵卫家,带卫家走出泥潭的本事,想必你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把握整个卫家吧?”
他少年丧父,母亲被妯娌欺压,以至于并不能拿到光明正大的属于他们的爵位。
这个爵位事实上已经空悬了十几年,随时有可能会被圣上下令收回去。
因为以卫皇后在嘉平帝心里的地位,是不足以叫嘉平帝开恩把这承恩侯的爵位发还给卫家的。
尤其是本来已经袭爵的卫敏斋的父亲早死,当时卫家争产,为了这事儿闹出了很多笑话,让嘉平帝收回爵位更加理直气壮。
而卫敏斋想要拿回属于他的东西,当然得拿出叫卫家臣服的东西。
除了将他本来就该到手如今却让卫家倍感尴尬的爵位拿回来,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呢?
而他已经算得上建功立业,除了立下更大的功劳成为皇上的心腹,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打动不喜欢皇后的嘉平帝?
卫敏斋没有犹豫太久,转头问她:“你想我做什么?”
“带朱正松去见圣上。”朱元言简意赅亮出来意:“你可以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我也可以。”
权门贵嫁 六十四章·内讧
卫敏斋带着朱正松躲开了常应和盛阁老残余势力的耳目,成功的带着朱正松入宫去了。
这一去,要么朱元大获全胜,从此以后恩怨一笔勾销,送盛阁老一家整整齐齐的上路,要么功亏一篑,朱元仍旧不能替母亲报仇,斗不过盛家这颗根深叶茂的大树。
向问天焦急得坐立难安。
连向来坐得住,是几人之中最冷静理智的杨蔼然也忍不住,打发了齐瑛回房,自己低声问朱元:“姑娘,这件事有十成的把握吗?”
主要是朱正松是个三姓家奴,这样的人不到最后一刻,都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要是他临阵脱逃反咬一口,那就真是倒了大霉了。
朱元还算镇定。
哪怕她等这一天实际上也已经等了许多年,可是等到宣判的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她反倒已经没有那么强的期待感了,因为不管结果如何,她都不会放弃。
朱正松不说,她也有不说的办法。
只不过所费的力气多一点,付出的代价大一点而已。
因此她摇了摇头安抚住他们,着意看了向问天一眼让他镇定:“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们该做的都已经做过了,那么接下来的事,就只能听凭天意,而我始终相信,老天是有公道的。”
向问天哭笑不得。
姑娘看似成熟,可是却总在某些时候显得不那么靠谱,要是老天真的有公道,这件事哪里还会拖上这么久?
可是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争论没有任何意义,一切只能等。
盛家正闹的鸡飞狗跳。
在送走了家里重要的一点香火之后,盛老太太倒下去了。
这么多年走过来,她跟着丈夫从一个小小翰林熬到风光无比的贵妃生母,超品诰命,她曾以为她会在这样的风光之下走完一生,可是最坏的事情始终是发生了。
盛大爷事母至孝,见母亲病倒,日夜不停的侍疾,最终也终于病倒了。
可是这还远远不是最坏的事情,几天之后,冯世泽因为畏罪自尽,而被大理寺的人送还了尸体,一直怀抱希望等着的小盛氏受不了这个打击,也病倒了。
盛家一片凄风苦雨,从来没经历过这种阵仗的朱曦在外祖母病床前哭的起不了身,趴伏在外祖母跟前哭着要进宫去找盛贵妃。
为什么不去找姨母和表哥呢?
只要姨母跟表哥发话,一定会没事的,分明姨母跟表哥在圣上跟前那么得宠,是圣上跟前真正说得上话的人。
可是向来对她算得上是言听计从的盛老太太却头一次毫不迟疑的摇了摇头,厉声看着她们母女俩呵斥道:“这件事一定不能牵扯到贵妃跟殿下,不管是谁,但凡是有我们家的人去给贵妃娘娘和殿下求情的,一律就不再是我们盛家的人!”
朱曦不明白为什么向来温和的外祖母忽然变得这样疾言厉色,呜咽的跟冯宝嘉两个人抱怨:“可是我们家里现在都已经被锦衣卫围住了,连姨父的尸首送回来,也还没办法办丧事.......”
风光不可一世的盛家何曾遭遇过这样的绝境?
这个时候都不去求贵妃跟殿下,那到底该等到什么时候?!
盛老太太垂目不语。
盛氏终于出声,打发了两个女孩子出去,双腿一软跪在了盛老太太床前。
盛老太太剧烈的咳嗽了一阵,觉得连肋骨也胸口也一并都痛了起来,叹了一声气看向她:“阿芙,不要再闹了,你父亲不容易。”
这几天向来养尊处优的盛阁老甚至已经急的满头头发连同胡须一下子都白了,可见的是何等焦头烂额。
可是盛氏却并没有跟从前一样听母亲的话,就此忍无可忍继续再忍,她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母亲!父亲都已经急成了这样,家里已经风雨飘摇,为什么还不去求贵妃跟殿下?!曦儿说的对,生死存亡之际,为什么你们还不愿意求大姐帮忙?!这个时候都不用她们,那当年我们那么拼命,又是为了什么?!”
盛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捂着腹部厉声喝止女儿继续说下去:“快给我闭嘴!”
“我不!”盛氏也已经濒临崩溃,多年的委屈和怨忿在这一刻终于爆发出来:“要不是为了大姐,我怎么会要牺牲自己去勾引一个翰林,还要未婚先孕受尽恐惧?!这么多年,为了大姐,我什么都做了!我什么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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