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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许灵官根本不在意这些,翻着一对三角眼,上下打量着卞慈的背影,她的肩腰臀腿,她身体的曲线,他微微咧开嘴,露出焦黄发黑的牙齿,忍不住伸手去摸腰间的月华轮转镜。

    掌门的这个徒弟,真不错!

    卞慈并非对此一无所知,目光落在她身上,犹如一条毛虫缓缓蠕动,她跟妹子一样厌恶此人,但又必须强自忍住。掌门徒弟的身份或许能让人忌惮,但若是有人连掌门都不放在眼里呢?

    她知道许灵官是有后/台的,他的后/台是风雷殿殿主楚天佑。楚某人惊才艳艳,乃是太一宗数百年来最出挑的人物,论修为,与师尊只有一步之遥,他三十多年前就步入了炼神期,谁都不知道,他有没有跨过这关键的一步,成为渡劫期的大修士。

    太一宗私下里传言,那对师兄弟之间颇有芥蒂,莫非楚天佑不甘居人下,趁此时机,终于要发难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妹子,无声地叹了口气。老一辈人的厉害,远远超出她的想象,能当上七殿殿主的,没一个是好相与。

    在如此近的距离,可以毫不顾忌身份,肆无忌惮地审视一个美女,许灵官觉得老怀大慰,不虚此行。正得意间,忽然觉得豹囊内越来越热,三尸拘魂符不大安稳,他心中打了个咯噔,急忙将方胜取出,却见宝符正中鼓起一块,似有什么东西挣扎欲出。

    他大惊失色,指着卞慈尖叫道:停下!快下去

    话音未落,啵一声轻响,一缕墨蓝的剑丝从方胜中电射而出,直冲霄汉,铺天盖地的雨水瞬息化作蒸气,氤氲翻腾,声势惊人。

    许灵官大叫一声,抖手将三尸拘魂符抛出,方胜在空中翻滚,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打开,漾出一圈金光,魏十七从中一跃而出,五色神光反手一刷,将宝符刷去,旋即御剑飞起,直扑许灵官。

    卞慈又惊又喜,哪还不知趣,掐动法诀,如意飞舟滑行数丈,缓缓停在空中。

    许灵官见对方御剑来去如电,五色神光无物不刷,自知身在空中要吃大亏,他也是果决之人,翻身跳下如意飞舟,挥袖扬出数百张纸符,不要钱似地往外撒去。

    此人一旦落地,不定又有什么阴险的手段,魏十七吃了一次亏,不容他逃匿,左手食指按在二相环上,喝一声疾。

    来而不往非礼也。

    时光中断,暴雨停滞,一团阴影从二相环中逸出,迅速扩大,如巴蛇的大嘴,将纸符连同许灵官一口吞下,蠕动片刻,仿佛不消化,扑地吐出一物,旋即缩回二相环中。

    魏十七反应极快,五色神光一刷,将此物刷去,紧接着摘下二相环,用尽力气向外掷出。呜一声响,二相环穿过雨丝,不知飞到何处去了。

    卞慈驱使飞舟来到他身旁,叫道:魏师兄!

    魏十七伸长手臂,一手拎过卞慈,一手抱起卞雅,道了声:走!全力催动藏雪剑,朝相反的方向飞出。

    一声闷响,地动山摇,天地元气鼓荡不息,虚空犹如破开一道口气,迸射出一团耀眼的白光,持续了数息,终归于平静。

    洞天坍塌,尸骨无存,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魏十七掉头飞回,压低藏雪剑,一路寻找如意飞舟,卞慈眼尖,早望见飞舟栽倒在泥水中,几被黄土淹没。

    三人降落在地,卞雅抱着魏十七不肯松手,卞慈双手抱肩,冒雨小跑着上前,念动咒语唤起如意飞舟,驱使了一回,幸好飞舟只是受到元气冲击,并无损坏,掌门亲手炼制的法宝,果然不同凡响。

    一时也无心赶路,三人寻了个林子避雨,魏十七推到几棵大树,胡乱搭了一个屋棚,挑不漏雨的角落坐下,歇一口气。

    从三尸拘魂符中挣脱,到二相环灭杀许灵官,只是短短一瞬,在他却仿佛激战了三天三夜,颇有心力交瘁之感。

    他从五色神光中拣出三尸拘魂符,宝符破了一道口子,原本银光流转的符箓嘎然中断,就像金钟罩铁布衫泄了气,十三太保横练童子功破了身,神气全无,软哒哒垂在手上,看不出丝毫异状。

    魏十七将三尸拘魂符丢入储物袋中,又拣出二相环吐出之物,却是一面色泽黯淡的铜镜,巴掌大小,背面有镜钮,系了一根黑绳,四周略有水云纹饰,简约古朴。

    他听余瑶仔细描述过铜镜的模样,知道这就是酿成七榛山灭门惨祸的罪魁祸首,月华轮转镜,据说此镜出自上古炼器大师之手,承接太阴之辉,能将人瞬息传送到万里之外。魏十七猜测它另有妙用,否则的话,许灵官不至于念念不忘,潘乘年也不会特意向紫阳道人索求。

    许灵官已死,知道月华轮转镜秘密的人,从此又少了一个。

    魏十七微一沉吟,将月华轮转镜系在颈间,挂于胸前,打算有机会的话交给余瑶,纵然不能带回楚天佑的人头,也足以宽慰一二了。

    卞慈忍不住问道:许师叔他这就算

    死了,灰飞烟灭,什么都没剩下来。

    卞慈觉得有点可惜,五方天罗罩和覆海铜钱都被许灵官收取,毁于一旦,师尊赠与她的这两件法宝,虽不能与飞天梭相比,毕竟跟随她多年,一朝遗失,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回想起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她想:剑修一身修为全在飞剑之上,可魏师兄灭杀许师叔的最后一击,分明是动用了厉害的法宝,莫非他剑器双修,是昆仑暗中栽培的核心弟子?

    虽然好奇,但囿于身份,她也不便多问。

    魏十七搂着卞雅,一阵阵困倦从骨髓中渗出,将妖元尽数逼入剑丸,催动本命神通,耗费了大量精力,饶是他修成金刚法体,此刻也有些撑不住了。他从蓬莱袋中取出几块天妖的血肉,藏在掌心塞入口中,略加咀嚼,匆匆吞下肚去。

    他动作极快,屋棚下又光线黯淡,卞慈没怎么看清,只以为是丹药之类,并不放在心上。

    卞雅抽了抽鼻翼,似乎嗅到了什么,从他怀中抬起头,眼眸闪闪发光。魏十七将食指竖在嘴唇上,朝她眨眨眼,示意她只作不知,什么都不要说。卞雅笑了起来,伸出手指在他嘴角抹了一下,含/入口中尝了尝,皱起小眉头,嘟囔着嘴,半晌才使劲咽下去。

    不好吃。她凑到魏十七耳边,咬着他的耳朵道。

    魏十七摸出一块干硬的野猪肉,撕下一缕送到她嘴边,卞雅张口咬下,鬼使神差,在他手指上舔了一下。

    野猪肉事先用上好的粗盐和香料擦过,在炭火上烘制了,可以储存很长时间,这是秦贞特意向冯煌求来的法门。




第八节 百思不得其解
    腹中暖洋洋的,天妖的血肉化作元气,滋养着他的身体,魏十七昏昏欲睡,听着哗哗的雨声,仿佛催眠曲,不知不觉沉入梦乡。ix,风声,雨声,雷声,水声,风铃声,让他有个好梦。

    只有在梦中,他才能暂时忘记一切。

    卞雅安静地伏在他身旁,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无忧亦无惧。卞慈看着这一对,像父女又不是父女,像兄妹又不是兄妹,心中有些嫉妒。相依为命,相濡以沫了十多年的妹子,就这样毫无保留地亲近另一个陌生人,她在失落之余,又感到庆幸。至少,那个男人很强,足以保护妹子,让她感到安全。

    望着妹子祥和的睡容,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卞慈忍不住弯起嘴角,慢慢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黑暗笼罩了一切,感觉变得异常敏锐,在疾风劲雨中,她发觉妖气正从四面八方涌来,虽然稀薄,却绵绵不绝,永无止尽。卞慈心中一惊,以为妹子出了什么变故,紧锁眉头,静心细察,却发觉妖气对妹子置若罔闻,一个劲涌入魏十七体内,如泥牛入海,一去无踪。

    她略略松了口气,猜想他大概是在修炼某种诡异的功法。

    她猜得没错,锤炼妖元,要汲取大量的妖气,与流石峰镇妖塔相比,此地妖气的质与量都相差甚远,修炼天狐地藏功事倍功半,魏十七只是无意识的举动,并非有心为之。

    此时此刻,远在万里之外的连涛山,风雨如晦,雷鸣不已,斧皴峰风雷殿中,七口大缸贮满香油,灯火如豆,照得殿内光影摇曳。

    楚天佑负手站在殿前,望着滴水檐雨水如注,水花四溅,心若古井不波。

    空荡荡的风雷殿中,忽然响起咔嚓一声,似有什么东西裂开。楚天佑微微皱眉,返身踏入大殿,从供桌上拈起一块朴实无华的玉牌,见其居中裂成两半,一滴精血染红了豁口。

    他翻转玉牌,背面刻了一个小小的许字,只有米粒大小,一笔一划,极为工整。

    灯光之下,楚天佑脸色变幻不定,他将玉牌纳入袖中,慢慢转过身,却见殿前已多了一人,站在他原来的位置,负手而立,仰头观雨。

    楚天佑走到他身旁,道:师兄真身至此,殊为难得,这风雷殿,师兄怕是有百八十年不曾涉足了吧!

    潘乘年叹息道:是啊

    等了片刻,楚天佑见他目视暴雨,久久不语,不愿打哑谜,主动问道:师兄来此所为何事?

    师弟,你是几时突破炼神期的?

    楚天佑低头寻思片刻,道:大约数月前,我往鹤唳峰拜见师兄,行在山路上,有感于心,旦夕勘破炼神,渡过心劫。

    好,我太一宗又多了一位渡劫期的大修士,可喜可贺。

    师兄谬赞了。

    又沉默了良久,潘乘年开口道:谁的本命牌碎了?

    凌霄殿许灵官,精血已散,神魂俱灭。

    你遣他去做甚了?

    楚天佑坦然道:听说卞氏姐妹前往苍龙洞迎接昆仑弟子魏十七,我让许灵官尾随前往,伺机灭杀魏十七,将卞氏姐妹带回。

    为何?

    吾紫阳已死,青冥剑失踪,流石峰乃是我太一宗掌中之物,何必跟他们虚与委蛇。

    你说的不错,世易时移,若有心,攻上流石峰也并非难事,纵有些折损,也可以承受。昆仑太一,红花白藕是一家,数千年后,我太一宗重上流石峰,执掌昆仑,只在一念间。

    既在一念间,为何不做呢?

    我与吾紫阳暗通款曲,你一定很困惑吧?

    楚天佑坦言道:是,百思不得其解。

    潘乘年一拂衣袖,抛下一物,铿然落地,竟是一只青铜小鼎,见风而大,长到一人多高,铜锈斑驳,鼎身铸满山川河流鸟兽之形,古朴苍劲,蛮荒气息扑面而来。

    楚天佑不由退后半步,伸出手去轻轻摸了一下铜鼎,低声道:混沌一气,先天地生。

    潘乘年飞身跃上先天鼎,道:随我来!轻轻一踏,当一声响,如钟如罄,连涛山方圆数里暴雨骤停,往云霄倒卷而上,潘乘年足踏先天鼎,从风雷殿飞出,冉冉飞向高空,投极北而去,所过之处雨水尽收,露出皎皎苍天,炎炎日轮。

    楚天佑一声长啸,祭起二十四颗定海珠,驾遁光急追而上,云气翻腾,竟不遑多让。

    两位渡劫期的大修士,全力催动昆仑至宝,风云顿为之变色。连涛七殿中,山泽殿殿主彭定岳天风殿殿主吴鲲沉鱼殿殿主封泽斗牛殿殿主管叔东玉露殿殿主计铎尽被惊动,纷纷踏出大殿举首北望,先天鼎定海珠齐出,鼓荡天地元气,连涛山如海上仙山,为云雾笼罩,久久不散。

    极北高空,癸水之气喷涌如潮,潘乘年御鼎伫立于虚空中,眯起眼睛遥遥相望,道:看见了吗?

    楚天佑站于他身旁,极目望去,只见天尽头似乎有一抹纤细的青光,微微颤动,如心跳,如脉搏,每一次颤动,都有精纯的癸水之气涌出,好似开闸放水,时断时续。

    天破开一道裂缝,我舍弃一具身外化身,吾紫阳一剑定乾坤,把裂缝钉住。虽钉住,却并非密不透风,先是离火之气,再是癸水之气,不断从天外涌入此界,为祸不浅。

    天外是什么地方?楚天佑隐隐猜到了什么,心不断往下沉。

    天外,是上界,我历代昆仑祖师飞升前往的地方,也是数万年前妖族入侵此界,来自的地方。潘乘年伸出手去,探入癸水之气的洪流中,肌肤迅速老朽,瘦骨嶙峋,深深浅浅的皱纹如干涸的河床,惨不忍睹。

    青冥剑锁不住时光之力,这一界危在旦夕,唯有以山河元气锁抽取天妖的妖元,反哺天地,尚有一线生机。我与吾紫阳谋划许久,魏十七驱阴锁,卞雅驱阳锁,阴阳二锁合一,先取妖凤,再灭黑龙,挽回这方天地,博那冥冥中一线生机。

    楚天佑长长叹了口气,道:师兄为何不早告诉我。

    不渡心劫,到不了此处,不亲眼见青冥剑,单凭言语,你怎会相信如此离奇之事。潘乘年收回右手,真元涌动,干枯的手掌渐渐丰盈,恢复了原状。

    师兄且往鹤唳峰稍候,我去走一趟,将魏十七与卞氏姐妹带来。

    魏十七可否无恙?

    不知。许灵官已死,神魂俱灭,若当真死于他之手,此人着实了得。

    潘乘年道:莫要小觑他,吾紫阳的眼光,我自愧不如。此人是剑修的大敌,亦是我器修符修的大敌。易看小说



第九节 一件玩物而已
    这一觉睡得很熟,也很长,昏天黑地,叫都叫不醒。 累到什么程度,才会睡得如此之沉?卞慈没有去吵醒他,抱膝坐在一旁,静静地看雨,卞雅睡足了,也不声不响,目不转睛看了他一阵,蹑手蹑脚爬到姐姐身旁,学着她的样抱膝而坐,眼珠骨碌碌直转。

    消停了一会儿,她把嘴凑到卞慈耳边,压低声音问道:姐姐,他要睡到什么时候?

    卞慈怔怔望着她,鼻子一阵阵发酸,强自镇定,笑道:不知道,让他睡吧。

    哦。卞雅点点头,靠在姐姐肩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这一瞬间,卞慈觉得过去付出的一切,都没有枉费。

    暴雨如注,终日未歇,卞慈取出干粮分与妹子,双手拢成碗状,凑了些雨水解渴。

    喝了几口,觉得不大对劲,似乎有什么阴影覆盖在头顶,卞慈抬头瞥了一眼,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跟前,雨水顺着他的衣衫淌下,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涓滴不湿。

    卞慈打了个寒颤,水从掌间洒落,顺着下颌淋湿了前襟,她顾不得擦拭,急忙起身见过来人,叫了声楚师叔。

    卞雅缩在姐姐背后,探出头看看楚天佑,又回头看看魏十七,咬着拇指,模样甚是可爱。

    不知何时,魏十七已然醒来,默默注视着楚天佑,仿佛初识,又仿佛久别重逢。

    他是个罕见的美男子,身高腿长,在文质与野性俊朗与粗犷青春与成熟之间达成某种巧妙的平衡,让人见而忘倦。

    都说灵宝择主,性情相投,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美男子,竟然掌控二十四颗定海珠,纵横决荡,杀伐惨烈。

    楚天佑朝他招招手,自顾自转身行入雨中。

    魏十七起身整了整衣袍,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的,拍拍尘土,紧紧腰带,仅此而已。卞慈颇有忧色,魏十七摸摸她的脸,道:没事,在这等着。举步赶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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