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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卞慈红着脸,搂住妹子,神情有些恍惚。

    楚天佑浑身上下滴水不沾,魏十七淋成落汤鸡,二人一先一后行在雨中,无移时工夫,来到一棵参天大树下。

    魏十七躬身见礼,口称前辈,楚天佑拍着湿漉漉的树干,若有所思,道:魏十七,老鸦岭枯藤沟猎户出身,自幼失怙,得齐云鹤引荐,拜入仙都门下,师从奚鹄子首徒荀冶,凝结道胎后,晋升内门,由卫蓉娘代为授艺。修习云牙宗‘啸月功’,炼体有成,善使一条铁棒,御藏雪剑。赤霞谷一战,得吾紫阳之徒阮静指点,藏于山腹中,逃过一劫,后拜入昆仑御剑宗,师从岳朔。于岁末赌局脱颖而出,得掌门吾紫阳看重,修炼天狐地藏功,炼成本命飞剑,诛杀钩镰宗长老鲁平,强夺五色神光镰,‘金刚’法体大成,转而祭炼山河元气锁,小有波折,不久前阴锁通灵,功告圆满。

    魏十七苦笑道:是,前辈所言不差。

    吾紫阳对你寄予厚望,极北高空的那道裂缝,你去看过吗?

    小子修为低下,无缘一见。

    我去看过,亲眼,连通此界和上界,癸水之气如洪流,夹杂着时光之力,势不可挡。楚天佑望着北方的天空,似乎在回味那惊心动魄的一刻,罡风猎猎,青冥剑颤,他距离上界是那么近,又那么远,天地虽大,能飞往极北高空,亲眼见识这个秘密的,寥寥无几。吾紫阳算一个,潘师兄算一个,剩下的,只有我了。

    是。

    楚天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许灵官没伤到你吧?

    那个,侥幸全身而退。

    楚天佑笑了起来,嘿嘿,全身而退,不止于此吧!我且问你,许灵官现在何处?

    一时没收住手,坏了许殿主的性命,望前辈恕罪。

    楚天佑从袖中摸出破碎的玉牌,合掌一搓,无数碎屑纷纷落下。身死道消,形神俱灭,死劫,避不开,也逃不过许灵官身上的好东西不少,有哪几件落于你手?

    魏十七取出残破的三尸拘魂符,恭恭敬敬奉上,楚天佑二指夹起宝符,道:此符乃是凌霄殿至宝,须得传与下一任殿主,不能赠与你。

    不敢,还请前辈收回。

    还有呢?

    魏十七从颈下解开月华轮转镜,双手奉上,这一次,楚天佑没有直接收回,问道:贴身收藏,寸步不离,看来你颇为中意此镜,何故?

    昆仑弟子中有一人乃是当年七榛山惨祸的幸存者,小子与她颇有交情,死者长已矣,愿将此镜赠与她,也算是个了断。

    可是云牙宗掌门余三秦的幼女余瑶?

    正是此女。

    楚天佑沉吟片刻,忽道:此镜名为月华轮转镜,逢满月自照己身,能传送至万里之外,此乃鸡肋之用,不提也罢。许灵官将其视若珍宝,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屠灭七榛山泄愤,你可知为何?

    魏十七怔了一下,道:请前辈赐教。

    楚天佑从他手中接过月华轮转镜,屈指轻弹,铮铮有声,许灵官求得此镜,琢磨多时,竟被他发觉了一个秘密。月华轮转镜承接太阴之辉,满七七四十九日,以镜照女,能将其一点神魂摄入镜内,成镜中之影,再阖于胸口,酣然入梦,则身入镜中,与女合媾,婉转承欢,无不如意。

    魏十七心如明镜,在镜外,许灵官是个无能的天阉,在镜内,他是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丈夫,难怪将此镜视为性命,一朝遗失,气急败坏,如癫如狂。

    被摄取神魂之人又如何?

    昏昏沉沉,如行尸走肉,形销骨立,其命不久矣。

    神魂在镜内能存多久?

    若不取出,少则三日,多则七日,定散于无形。

    魏十七心道,据传月华轮转镜出自上古炼器大师之手,看来这上古炼器大师,十有八/九是个心怀不轨的邪淫之徒,说不定与许灵官一样,也是个天阉。

    楚天佑将月华轮转镜丢给魏十七,道:一件玩物而已,留给你压压惊,许灵官之事,就此揭过,今后莫要在人前提起,只作不知。

    多谢前辈厚爱。魏十七心中一松,如同卸下了沉重的负担,被太一宗楚天佑记挂着,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能就此揭过,再好不过了。

    楚天佑有些意兴阑珊,懒洋洋道:走了,掌门有命,速去连涛山,耽搁了这些时候,莫要误了大事。

    魏十七应了一声,自去招呼卞氏姐妹动身。片刻后,一道白光冲破暴雨,投连涛山而去。




第十节 山城同名
    抵达连涛山的前一日,暴雨忽停,‘艳’阳高照,暑气熏蒸,酷热难当,季节在顷刻间‘交’替

    正如魏十七所料,极北高空的元气再次由癸水转为离火,古语云: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这绝非一句虚言。

    如意飞舟从云间掠过,楚天佑伸手试探着离火之气,低声道:从今以后,天地间恐怕只剩下两季。

    魏十七心中一动,接口道:两季,旱季,雨季。

    他仔细观察对方的反应,楚天佑只是怔了一下,喃喃重复了一遍旱季雨季,叹道:很好,很贴切。

    这个世界四季分明,没有旱季雨季的概念,楚天佑第一次听到,觉得新奇而贴切。魏十七的试探得到了答案,失望和庆幸糅杂在一起,他确信对方并非与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哪怕他有先见之明,大力推行鱼眼石充当修士的货币,把未来的命脉掌握在自己手中。

    在这里,他是孤独的,是独一无二的。

    雨过,天晴,如意飞舟的遁速快了数倍,七八个时辰后,连涛山遥遥在望。

    连涛山位于中原腹地,距离京城八百里,乃国朝龙脉所在,大江穿山而过,九曲八折,雾气缭绕,宛若仙境。

    卞慈在江边降下飞舟,魏十七极目望去,只见一座大城依山而建,屋宇鳞次栉比,高低错落,山腰之上,郁郁青青,数峰并立如戟,几座恢弘的大殿隐没在林泉间,‘露’出飞檐斗拱一角。

    卞慈当先引路,魏十七携着卞雅的小手,楚天佑负手在后,四人沿山路绕城而过,一路看些景致,登上连涛山。

    魏十七初来乍到,卞慈略尽地主之谊,为他细细解说:连涛山半山半城,山城同名,城中仙凡‘混’居,多是散修和外来的小宗‘门’,由山泽殿遣修士坐镇。山腰问心亭以上,乃是我太一宗宗‘门’所在,有五峰七殿之称,五峰为鹤唳峰斧皴峰岳渟峰山魈峰乌堕峰,七殿为风雷殿山泽殿天风殿沉鱼殿凌霄殿斗牛殿‘玉’‘露’殿,鹤唳峰乃掌‘门’清修之地,风雷殿凌霄殿在斧皴峰,山泽殿‘玉’‘露’殿在岳渟峰,天风殿斗牛殿在山魈峰,沉鱼殿独占乌堕峰。

    魏十七记起曹近仁所言,问道:连涛城中可有肆廛和质库?

    卞慈为之语塞,她和妹子终年不下鹤唳峰,甚少踏足连涛城,对其中的‘交’易所知有限。楚天佑不知他为何在意肆廛和质库,随口道:不错。

    魏十七谈兴甚浓,又问道:连涛城中仙凡‘混’居,莫非金银黄白之物与鱼眼石共用?

    卞慈有些尴尬,只得看了看楚师叔,支支吾吾说不下去。

    楚天佑道:凡间之物用金银,仙家之物用鱼眼石,质库可通兑,其中的章程,由山泽殿监管。百闻不如一见,你若有暇,不妨去城中逛逛,一看便知。若有什么不解,可寻山泽殿的当值弟子问询。

    魏十七打蛇随棍上,笑道:可惜囊中羞涩,看中了什么也买不起。

    远来是客,让卞慈陪你去,看中什么,只管拿走,太一宗掌管肆廛,旁的不敢说,送你些小玩意,还作得了主。

    多谢前辈厚赠,小子愧领了!

    楚天佑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显然早有预谋,不禁笑了起来,道:你想找什么?说说看,不必绕弯子!

    魏十七也不瞒他,老老实实道:想找几丸驻颜丹。

    卞慈扁扁嘴,心中有些疙疙瘩瘩,驻颜丹显然不是自用,还几丸,他到底有几个人要送?

    楚天佑不置可否,驻颜丹稀罕得紧,看你的运气了。

    四人说说谈谈,一路逶迤而上,不一刻来到山腰问心亭,亭为六角,伐铁木搭建,历风雨弥新,纤尘不染,显然有禁制维系。

    魏十七踏入亭中,举头望去,只见五峰柱天,左二右三,山路一分为三。

    鹤唳乌堕往左,斧皴岳渟山魈往右,居中通往后山。卞慈仿佛记起了什么,那个连涛山不得轻易飞遁,触动雷火劫云,器毁人亡,生死自负,魏师兄乃剑修,惯于御剑飞行,这一节忌讳却不可不知。

    雷火劫云呵当年在赤霞谷,滚滚火云障天,金蛇狂舞,销尽五金飞剑,这是克制剑修的大杀器,魏十七至今记忆犹新。

    天空湛蓝如洗,白云如丝如缕,卞慈生怕他不信,道:雷火劫云桀骜不驯,不定什么时候就挣脱禁制,横贯四野,一时半刻收不回来,万一撞上了,哭都来不及!

    我知道,你放心。

    卞慈几句话透‘露’出不少信息,魏十七听了倒有些担忧,连涛山的护山大阵雷火劫云不易掌控,远远谈不上收放自如,碧梧岛妖凤一飞冲天,抟扶摇而上九万里,须有雷火劫云相助,才能将其制服,关键时刻不要出什么岔子,害了所有人的‘性’命。

    他希望自己是杞人忧天。

    卞慈关照了魏十七几句,又向楚天佑躬身行礼,道:师叔,我这就带魏师兄前往鹤唳峰拜见掌‘门’,师叔是否同行?

    楚天佑沉‘吟’片刻,道:我另有要事,你们先去吧。

    卞慈目送他折向右行,往斧皴峰而去,似慢实快,身影晃了数晃,消失在林间,这才抚着‘胸’松了口气,神情轻松了许多。

    你很怕他?魏十七有点好奇。

    卞慈探头望了望,低声道:师父说,在连涛山,我们谁都不用怕,唯独在楚师叔跟前,务必要老老实实,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没有就别吭声。

    魏十七笑笑,他很难想象,这些话出自太一宗的掌‘门’潘乘年之口。

    卞雅觉得无聊,一迭声催促道:姐姐姐姐走了走了

    魏十七弯腰将她抱起,放在自己肩头,道:好,这就走!

    卞慈步履轻盈,折向左,一路小跑着奔向鹤唳峰。她和妹子从小在鹤唳峰长大,对她来说,鹤唳峰就是她的家。至于她的生身父母,她一点都不记得了,没有任何印象。

    有的时候她想,为了斩断尘缘,生身父母会不会死于非命?自己会不会被法术洗了脑,忘记了一切?

    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只是想想而已。即使知道了真相,又能怎样?她宁可说服自己相信,生身父母在某个遥远的地方,平静地生活,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一对‘女’儿还活着,在哪里,在做什么。

    与其绝望,不如抱有希望。



第十一节 祸兮福之所倚
    鹤唳峰顶有三间草庐,空无一人,卞慈里里外外寻了一圈,不见师父的人影,好生失望。

    空山寂寂,唯闻鹤唳。

    魏十七问道:潘掌门不在?

    不在,兴许是出去了。卞慈抬头看看天,见黄昏将至,犹豫片刻,道,天色已晚,委屈魏师兄暂宿一晚,明日再下山。

    也好。魏十七没有多想,顺口答应下来。

    卞慈忙碌着张罗果腹之物,魏十七牵着卞雅的手,在山头转了一圈,看云海,峰峦,城郭,村落,人烟。连涛山与昆仑山不同,虽是仙境,终究避不开中原的繁华,比起清高遁世的昆仑派,太一宗多了三分人气,单从山城同名就可见一斑。

    大隐隐于市,毅然离开昆仑,分道扬镳,一手开创太一宗那位前辈,当真了不起。

    魏十七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无妨,党同伐异,太过,昆仑派与太一宗的夙仇,委实是多余。

    卞雅依偎在他身旁,甚少说话,她是卞慈的孪生妹妹,同年同岁,心智却远不及她成熟,在魏十七眼里,她有时是四五岁,有时是七八岁,从来没有超过十岁。

    不过这个小女孩,很对他的胃口,幼/齿,美貌,安静,偶尔不经意撒一次娇,卖一次萌,让人心颤。他心目中理想的女儿,就是这样,永远也不会长大。有首歌怎么唱来着,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唱到了他心坎上。

    有人喜欢儿子,他喜欢女儿,永远不长大的女儿。

    卞慈忙活了好一阵,端上三份野菜拌饭,盛在滚烫的石碗里,菜绿饭白,滋滋作响,看上去诱人,闻着喷香。她担心魏师兄吃不饱,饭盛得堆尖,谁知魏十七拿筷子拨弄着米粒,一粒粒数珍珠。

    师兄不吃吗?

    魏十七放下碗筷,道:我只吃肉,不吃饭蔬。

    这是个怪癖,卞慈有些犯难,咬着筷子道:师父长年茹素,虽然不禁我们荤食,但鹤唳峰上,却只有米蔬,不曾备有肉。

    魏十七从蓬莱袋中取出剩下的野猪肉,在火上烤软了,分给二人。卞慈只吃了一小碗饭,尝了两小块肉,便放下筷子,卞雅个头虽小,胃口却极佳,把魏十七留下的野菜拌饭一扫而空,吃了不少野猪肉,尤未见饱餍。

    卞慈几次跟妹子使眼色,卞雅没有反应,捧着石碗鼓起腮帮子大嚼,模样甚是可爱。

    食毕,卞慈将碗筷清洗干净,三人在月色下说了几句闲话,各自歇息。

    魏十七了无倦意,睁着眼睛坐到中夜时分,忽然心有所动,悄悄起身走出草庐,行到山崖之旁,却见太一宗掌门潘乘年立于一株枯树下,静静注视着自己。

    他分不清,对方是真身,还是身外化身。

    魏十七躬身行礼,见过潘掌门,潘乘年挥挥手,道:来了。

    是。

    这一路小有波折,凌霄殿殿主许灵官可是败于你之手?

    舍了师门一件法宝,侥幸胜了一招,没收得住手,坏了许殿主性命,还望掌门恕罪。魏十七也不说透,隐隐点了几句。

    潘乘年淡淡道:无妨,生死相搏,命悬一线,死了就死了,许灵官敢下手,就要承担后果,他若侥幸活着回来,我也不会留他性命。

    对楚天佑,他或许还有几分忌惮,轮到许灵官,却是生杀予夺,全然不放在心上。

    数年不见,你大有长进,吾紫阳眼光不差。我且问你,山河元气锁祭炼到哪一步了?

    不负掌门厚望,阴锁通灵,业已功告圆满。

    不知是不是错觉,潘乘年似乎松了口气,微微颔首道:天地大变在即,时日所剩无多,祭炼雷火劫云尚需数月工夫,你安心留在鹤唳峰,再过几日,等楚师弟腾出手来,再指点你演练阴阳二锁合击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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