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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你不是我的对手!”
“这把剑吹毛断发,锋利无匹!”
“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双方的距离已经缩至七尺,那年轻人遗憾地摇摇头,顺势使出半招“风起云涌”,意在剑先,笼罩羊护胸前七处大穴。来之前他早已打听清楚,这小院中住的是河朔羊氏仅存于世的一点血脉,华山门下记名弟子羊护,其人剑法平平无奇,身份却奇货可居,只能生擒,不可错杀。他心存仁厚,想以师门秘传的刺穴剑法制住对方,立下一桩大功,押解给主事之人,又不至伤了和气。
魏十七步履不停,抢入森森剑光中,对方后半招“风起云涌”喷薄而出,寒芒宛如夜空中璀璨的明星,皎皎不可逼视。哪知剑招才刚递出,对手已从眼前消失,紧接着,那年轻人只觉后颈一凉,头颅已滚落在地,眼梢瞥见断颈的尸体僵立不倒,血如泉涌。
年少气盛,鲜衣怒马,大好前程,竟糊里糊涂葬送在这里,白白赔上了性命,想不到……不该……悔……长剑落地,斜插入石中,生命戛然而止,那年轻人死不瞑目,尸身颓然栽倒,鲜血汩汩渗入石缝,胯间弥漫出屎尿的气味。
这具身体虽然千疮百孔,毕竟是深渊血气洗炼过,进退如风,攻伐凌厉,杀人直如屠一狗,假以时日,争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名号也未可知。魏十七提起利剑,微微皱眉,斩首时不甚讲究,那厮颈骨甚硬,竟将剑锋崩出一个小缺口,当下弃于一旁,拔起对方遗落的长剑,只觉寒气逼人,果然应了“吹毛断发,锋利无匹”,毫不客气占为己有。
东方渐白,炼药堂蛇房前响起尖锐的哨声,穿云裂帛,响彻云霄,入侵者停止搜索,纷纷向哨响处赶去。四下里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夏荇长身而立,肩上扛着一柄血淋淋的百辟鬼头刀,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望着陆续赶到的来敌,他不禁叹了口气,恨恨道:“该死的,死缠烂打,怎么杀都杀不完!”
“少帮主,你快走吧,不用管我们了!”炼药堂堂主康折松捂住小腹,有气无力地叫道,鲜血从他的指缝源源不断涌出来,易廉将一整瓶金疮药倒上去,转眼被血冲散,创口深及脏腑,眼看是没救了。康折松身染沉疴,这些年来缠绵病榻,将炼药堂托付给师兄易廉,专心养病,这次外敌悍然来袭,他拖着病躯起身迎战,不想为对方高手所伤,肝脏破损,奄奄一息。
夏荇回头望向妹子,夏芊垂下眼帘,幽幽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她也无计可施了。津口分舵的援兵迟迟未至,舵主侯金彪迟迟不露面,这足以说明问题,唯一令她欣慰的是,侯金彪至少袖手旁观,两不相帮,若他也掺上一脚,二哥早就撑不下去了。
不过,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厮杀声再度响起,十余条精壮汉子一拥而上,邬仝裹紧伤口,奋不顾身从蛇房杀出,夏荇亦抡动百辟鬼头刀作困兽斗,二人背靠背,联手将来敌先后剿灭,身上多出不少新伤,手脚酸软,精疲力尽。
激斗大半夜,以寡敌众,不得喘息,即便是铁打的身躯也扛不住,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夏荇胸中豪气顿生,提起鬼头刀指向为首的黑衣人,叫道:“赵衍之,赵鬼头,尽派些喽啰
上来送死,有胆子反叛,怎地没胆子下场?怕老子砍了你的鬼头?”
那黑衣人不为所动,缓缓揭开蒙脸的遮羞布,从容道:“原来你已经认出来了!”黑布下是一张苍劲俊朗的脸庞,虽然上了年纪,依旧神采飞扬,可以想见,在数十年之前,他定是个迷倒千百少女的美男子。
夏荇清了清嗓子,吐出一口血痰,道:“姓赵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还有什么底牌,赶紧翻出来,爽利些!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就这几手?忒差劲!”他口中不饶人,暗暗调匀内息,鼓荡气功,不惜透支寿元,先冲破眼前的困局再说。只是他若走了,妹子夏芊怎么办?万一落入敌手,她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将遭受怎样的凌辱和折磨?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夏荇不断激赵衍之下场,意图一举翻盘,这点心思瞒不过人。赵衍之哪里会上当,呵呵笑道:“有心算无心,这些人手足够了。何况,还有栖霞派掌门在此!”
夏荇心中猛一沉,举目望向赵衍之身后一魁梧老者,须发俱白,满面红光,一副前辈高人的做派,原来他就是栖霞派的掌门“铁龙”宋点,闻名已久,却从未拜会过,没想到他竟与赵衍之狼狈为奸,勾搭到一处。
赵衍之侧过身道:“宋掌门,劳烦你出手,擒下那口出狂言的无礼小子!”
“对付这等丧家犬,让仲儿去就足够了。”那老者回顾四周,却不见最钟爱的徒弟,心中打了个咯噔,神情有些焦躁。
赵衍之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宋点的爱徒闵仲椿前去擒拿羊护,按说手到擒来,怎地迟迟不见回音?难不成夏荇另遣高手从旁护佑,一时半刻拿不下?此行奇袭津口,是火中取栗,殊死一搏,一旦制不住夏荇,万事皆休!他幡然警醒,将杂念抛诸脑后,道:“闵香主被什么人缠住了手脚,赶不过来。宋掌门,眼下只剩夏荇一人负隅顽抗,擒下他,咱们就大功告成!”
那老者犹豫片刻,一跺脚,拔出背上的长剑,大步向夏荇逼去。





仙都 第二十四节 镜花水月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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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霞派掌门人宋点,江湖上人称“铁龙”,一手剑术出神入化,雄踞江南三十年,未遇敌手。如今他虽然年事已高,但气功精湛,剑法臻于化境,炼药堂堂主康折松一身毒功,蛇拳毒掌当者披靡,亦被他一剑重创,倒地不起,只剩下半口气,眼看是不成了。
人的名,树的影,夏荇活动一下头颈,松松肩膀,百辟鬼头刀斜抵地面,抬头望着寂寥的天空,心想:“这会不会是我生平的最后一战?”
夏芊注视着他伟岸的背影,如能撑起山岳,此刻也变得疲倦而僵硬,她鼻子忽然一酸,心道:“二哥一旦倒下,我也不能幸免,镜花水月一场空……祸起萧墙,竟没有半点防备,好不容易争来的人生,也就此走到了尽头……”
赵衍之忍不住提醒道:“宋掌门,夏荇深得夏去疾的真传,伏魔刀法刚猛无俦,大意不得!”
宋点冷哼道:“赵舵主过虑了,区区伏魔刀,还不在宋某眼里!”
夏荇收回目光,心情恢复平静,宋点的自大是他的致命伤,金刚怒目伏魔刀或许奈何不了他,但河清海晏平波剑一定能攻其不备,收到奇功,那是置于死地而后生的一剑,就连他深信不疑的小妹夏芊,也不清楚平波剑的底细。
夏去疾年轻时机缘巧合,得了一块天外陨铁,却始终找不到高明的匠人打造,留之无用,弃之可惜,渐渐熄了心思,只作顽铁看待。直到三十七岁时,他在深井山中遇一老道,自称“萝菔”,遁世隐居,不知寒暑,夏去疾以为奇人也,曲意结交,相谈甚欢。
恰逢城中大疫,夏去疾得萝菔道人赐下一方,活人无数,天龙帮应运崛起,辟长洲、津口、合浦、杏川四处分舵,奠定了江南第一大帮的根基。夏去疾感其德,将陨铁相赠,萝菔道人看过此铁,说其中蕴含一点“铁母”,非是凡物,留在他手中非但无用,反受怀璧牵连。夏去疾知那老道是神仙一流的人物,金口玉音,绝无虚言,当下将陨铁交与其人,托他代为处
置。
萝菔道人也不推脱,剖取“铁母”,接下因果,将剩下残铁铸成一刀一剑,刀取其坚,剑取其利,剑藏刀中,刀剑合一,虽不是绝世神兵,终究出自仙家之手,非寻常兵器可比。夏去疾家传金刚怒目伏魔刀,刚猛绝伦,得此刀如虎添翼,平添三分威力,他又处心积虑求来一路河清海晏平波剑,暗暗传与二儿夏荇,命他只在无人时演练,作为死中求活的一招杀手,非到绝境,不可暴露。
眼下的境况,已是绝境,即便奋起余力,一剑刺杀“铁龙”宋点,又能奈赵衍之何?夏荇咬紧牙关,目眦迸裂,淌下两行血泪,正当千钧一发之际,远处响起一声怒喝:“羊护,你因何在此?”
铁翎异瞳鸽引来之人,却是华山派“掌剑双绝”仇诸野。
河朔羊氏惨遭灭门,河北三镇陷入一片混乱,赵伯海叛军勾结胡人,重兵压进,三镇节度使腹背受敌,只能避而不战,放任胡人烧杀掳掠,兵锋直指京师。天京城安危事关重大,惊动了仙城,李希夷飞剑传书,华山派掌门厉轼权衡利弊,只得暂时放下郭传鳞一事,亲率五峰五支驰援天京。
临行之前,他托付仇诸野,四下寻访郭传鳞的下落。
当日杜微上华山逼问厉轼,遭其暗算,被炼为“元阴尸鬼”,铁翎异瞳鸽亦被他一并擒下,禁锢在灵隐洞中,暂未处置。那扁毛畜生与杜微精血勾连,颇有几分通灵,郭传鳞既然吸了杜微精元,冥冥之中有所感应,正好拿来一用。厉轼在铁翎异瞳鸽体内种下一缕元阴之气,粗加祭炼,以铜哨操纵,交与仇诸野,着他便宜行事。
郭传鳞魂魄已亡,这一点毋庸置疑,厉轼怀疑他的肉身被什么鬼物趁机侵占,作祟为乱,连“元阴尸鬼”都被他一口吸干,那鬼物的厉害可见一斑。不过这些推测不能跟仇诸野明说,他只能含糊其辞,告诫他谨慎行事,切勿打草惊蛇,一旦有消息,速速报他知晓。
仇诸野为韩兵打伤,摧心掌
摧残脏腑,内伤久久未愈,华山派驰援京师,激斗在所难免,厉轼另有差遣,正中下怀。他不急不缓,一路跟随铁翎异瞳鸽跋山涉水,累了就多歇几日,遇到城镇,便找个客栈烫烫脚,小酌几杯,浑不把厉轼的叮嘱当回事。在仇诸野看来,李一翥犯上作乱一事,颇有蹊跷,不过掌门既然一口咬定,他也犯不上为其翻案,平白滋事,旁人或许不知,他又如何不清楚,厉轼号令华山的背后,有华山宗剑修李希夷为其撑腰。
这一日,仇诸野沿江缓缓南下,天色已晚,津口城近在眼前,正打算入城找个客栈歇下,好生喝几壶浊酒,不想铁翎异瞳鸽竖起翎羽,“咕噜噜”叫了几声,振翅飞入城中,铜哨根本唤不回。他心知有异,急展轻功紧追而去,但那扁毛畜生飞得何其迅捷,转眼就没了踪影,仇诸野又不便惊世骇俗,在城中疾驰,只能耐着性子小心搜寻,直到夜深人静,才放开手脚,一路摸到了炼药堂。
恰逢赵衍之犯上作乱,挟众夜袭,炼药堂乱成一锅粥,仇诸野出身名门大派,哪里看得起帮派厮杀,趁乱兜了几圈,没找到铁翎异瞳鸽,却劈面撞见魏十七。他长年在松桧峰清修,对郭传鳞并不熟悉,倒是羊护入门早,多见过几面,再加上魏十七刻意改易容貌,仇诸野一时认错了人,脱口叫了句:“羊护,你因何在此?”竟由此坐实了他的身份。
利剑破空声骤然响起,“噗嗤”一声轻响,紧接着鲜血嘶嘶飞溅,尸身颓然倒地。宋点脸色数变,羊护安然无恙,那他最钟爱的徒弟闵仲椿却到哪里去了?赵衍之亦想到这一节,心中不觉一凛,终于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什么,华山派的记名弟子,难不成厉害到这等程度,连闵香主都奈何不了他,铩羽而归?
片刻后,一个挺拔的身影进入视野,久病初愈,神情倦怠,手中利剑滴滴答答淌着鲜血。宋点一见此剑,顿时脸色大变,厉声喝道:“秋冥剑如何在你之手?仲儿……仲儿他人在哪里?”他隐隐猜到了爱徒的命运,却万万不敢相信。




仙都 第二十五节 机关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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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点犹抱一丝侥幸,赵衍之一颗心却沉到谷底,栖霞派秋冥剑落入羊护之手,闵仲椿凶多吉少,他谋划多年的大事,保不定折在这小小的意外上。
“剑在人在,剑失人亡!”魏十七将秋冥剑一甩,血滴淌得干干净净,剑身锃亮如镜,映出窄窄一方天地。
宋点五内俱焚,厉声道:“你胡说!”双足一蹬,巨鹰捕食般凌空扑向魏十七。夏荇胆气横张,大喝一声,挥动百辟鬼头刀,抢上半步,意欲截击宋点,赵衍之见形势不妙,猱身扑上前,蜷缩成一团,双手各持一柄短刀,一寸短,一寸险,抢入夏荇身前,将其挡住。
百辟鬼头刀既沉且长,一旦被对方抢入空门,与赤手空拳无异,夏荇强行提起一口真气,将鬼头刀舞成一团黑影,赵衍之前扑之势骤停,左手高,右手低,双刀反射月光,晃得夏荇睁不开眼。
连同仇诸野在内,魏十七今夜已连杀四人,胸中杀意勃发,“铁龙”宋点自恃武功了得,凌空扑击,身无借力之处,他窥得破绽,右臂一振,秋冥剑脱手飞出,一道流光稍纵即逝。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宋点先被一剑穿胸,后听得剑啸响起,人在空中门户大开,直挺挺摔了下来,老脸扭曲成一团,不敢相信自己竟死于此时此地。
栖霞派数名弟子目睹掌门惨死,本该义愤填膺,奋不顾身上前报仇,偏生双腿发软,迈不开步子。一人尖叫起来:“妖法……他……他使妖法害了掌门!”众弟子反而宽下心来,没错,一定是妖法,本门的剑法再怎样高明,终不是妖法对手,报仇雪恨云云,非不为也,实不能耳!
夏荇哈哈大笑,百辟鬼头刀席卷而去,赵衍之心头一片冰凉,“铁龙”宋点一剑惨死,栖霞派弟子踯躅不进,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大势已去,他当机立断,弃下众人独自逃逸。此人轻功好生了得,燕子三抄水,八步赶蝉,梯云纵,几个起落,转瞬消失于墙头。
蛇无头不行,正主儿走了,剩下的小
兵小卒面面相觑,胆气俱丧,顿时作鸟兽散。夏荇也不去阻拦,长长舒了口气,以刀拄地,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夏芊的心怦怦直跳,那脱手一剑疾如雷霆,堂堂栖霞派掌门,连阻挡的念头都来不及起,就死于非命。她双手抱在胸口,慢慢蹲下身,脑子里一片混乱,这才觉得后怕不已,今日若无羊护力挽狂澜,若无他力挽狂澜……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天色大亮,津口城从沉睡中苏醒,天龙帮经营数十年的分舵,闹腾了大半夜,沸反盈天,然而积威之下,官府不敢来打听,市井小民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后世的武林野史是这样记载的:乾泰十三年秋,天龙帮杏川分舵舵主赵衍之心怀不轨,犯上作乱,勾结栖霞派夜袭津口分舵炼药堂,少帮主夏荇以一己之力,挽狂澜于既倒,催敌锋于正锐,以伏魔刀法击杀栖霞派掌门“铁龙”宋点,重创叛徒赵衍之,揭开了天龙帮祸乱天下的序幕。
然而当时真实的情况是,夜深人静,羊护离开水榭花厅后,夏荇唤来长洲分舵舵主邬仝,继续商议北上的细节,大有通宵达旦之意,直到赵衍之按捺不住,率众攻入炼药堂,他们还没有散去。
炼药堂在那场夜袭中几乎全军覆没,军/用弩机势如破竹,杀伤无数,易廉、何檐子等为弩箭所伤,甫一接战就败下阵来,康折松拖起病躯迎敌,连杀十余人,却被宋点一剑重创,无力再战。
夏荇、夏芊、邬仝三人且战且退,与康折松、易廉、何檐子等会合,据蛇房固守。蛇房乃炼药堂重地,屋坚墙厚,只留一道门户出入,易廉灵机一动,焚烧雄黄驱使群蛇助阵,来敌一时间慌了手脚,这才稳住阵脚,赢得喘息之机。
赵衍之费尽口舌,威逼利诱,说动津口分舵舵主侯金彪共襄盛举,但他只答应约束手下两不相帮,赵衍之之所以有底气冒险一博,是因为他手头还藏了一张栖霞派的暗牌。栖霞派掌门宋点是他远房长辈,祖上的香火情分一直没断,其爱徒闵仲椿又是杏川分舵最年轻的香
主,此战过后,即可积功升任堂主。有栖霞派助阵,即便侯金彪坐山观虎斗,也无碍于大局。
“铁龙”宋点果然不同凡响,甫一出手就重创炼药堂堂主康折松,赵衍之趁势将夏荇逼入绝境,眼看天光渐亮,夜袭临近尾声,只剩夏荇一人负隅顽抗,再也撑不了多久。
赵衍之看准夏荇精疲力竭,全靠最后一口真气苦苦支撑,但他没有亲自下场,而是请宋点出手作最后一击,一来爱惜羽毛,不想背负杀害少帮主凶手的恶名,二来爱惜身体,不愿直面猛兽临死前的反扑,所以假借外人之手,掩人耳目。
谁都没想到羊护突然出现,脱手一剑击杀宋点,如同屠一狗。形势急转直下,赵衍之功亏一篑,他蛰伏多年,机关算尽,却没有算到羊护这个变数,华山派一个三代弟子,记名弟子,河朔羊氏的纨绔子弟,学了没几年剑,就厉害到这等程度?赵衍之亲眼目睹,由不得他不信。
如果津口分舵舵主侯金彪倾力相助,而不是置身事外,如果当夜夏荇业已安睡,弩机齐射,猝不及防,如果闵仲椿能拖住羊护,迟上一时半刻再出现……有太多的如果,赵衍之很可能就得手,夏荇一死,天龙帮易主,之后二十年的历史也将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赵衍之说的一点都不错,以有心算无心,把人手用在刀刃上,的确收到了奇效,他唯一欠缺的就是运气。
所以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户一族,一帮一派,一城一国,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兴衰成败,一切都是偶然。
炼药堂一战,死难无数,最后幸存者只有夏荇、夏芊、邬仝、易廉、何檐子和一个叫顾伯阳的学徒,侯金彪态度不明,官府随时会出现,继续留在此地,授人以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夏荇当机立断,决定先脱离险境,再作打算,令他没有料到的是,羊护根本不把即将到来的危险放在心上,施施然带上白蔻和黄芪,安步当车,形同郊游。




仙都 第二十六节 偷鸡不成蚀把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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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荇啼笑皆非,一行人累的累,伤的伤,再带上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岂不是自寻烦恼!待要劝阻,转念又一想,艺高人胆大,羊护剑法何等了得,连栖霞派掌门都被他一剑毙命,即便赵衍之贼心不死,说服侯金彪率众追击,他又怕些什么?
不过他心中充满了疑惑,河朔羊氏富可敌国,却非武林世家,羊护亦只是华山派一个记名弟子,名声不显,怎地藏得如此之深?但眼下还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当务之急是保住性命,平安返回总舵。
天色虽明,早市未开,顾伯阳甚有眼色,提前找来一辆大车来代步,他年轻时赶过车,重操旧业,驾轻就熟,马蹄的的踏过寥落的大街,踏破江城的冷清,往城门驰去。路过凤尾楼时,魏十七命顾伯阳停下车,让白蔻黄芪二女自去,夏荇心下了然,原来他只是顾念一夜的情分,载她们一程,送归凤尾楼,有主事之人从旁说项,侯金彪赵衍之也不至为难她们。
黄芪受了一夜惊吓,有如倦鸟归林,怯生生谢过羊护,挪身跳下马车,不小心崴了脚,眼泪汪汪,蹲在地上站不起身。回头看时,却不见白蔻下车,顾伯阳甩了个鞭花,匆匆驾车而去,原来白蔻颇有主见,拿得定主意,身价既已赎清,就不愿回凤尾楼当什么清倌人浊倌人,宁可追随羊护浪迹天涯。
夏荇也不感到意外,命顾伯阳动身赶路,切勿耽搁。看守城门的兵卒探头探脑,见天龙帮炼药堂易长老露面打了个招呼,明知不妥,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驾车出城。开什么玩笑,易廉易长老长年执掌蛇房,眼光尤毒,多看你几眼就死了,哪个不要命的敢阻拦!
马车行迹分明,无从掩饰,一行人离开津口城,来到荒山野地,即弃车徒步,入深山赶出三十多里路,在江边一个幽深的小山坳歇口气。何檐子打点起精神为众人疗伤,微风吹来,竹林沙沙作响,伤者疲倦至极,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夏荇赤着上半身,何檐子在后背上抹上消炎生肌的膏药,一阵刺痛过后,伤口清凉而舒适,他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忧心忡忡道:“我们在
这里歇上半日,邬舵主他们撑不下去了。”
走得匆忙,没顾得上带些吃食,魏十七跟夏荇说了一句,提起秋冥剑往山林而去,找些野味充饥。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夏荇失血不少,腿脚软绵绵的,一旦坐下就站不起身,只能将此事拜托他。顾伯阳甚有眼色,自知能力有限,当下拾掇了枯枝竹叶准备生火,又砍了几节竹筒,到江边去取水。
夏荇有些灰心丧气,主客业已颠倒,羊护一朝康复,小小的天龙帮如何拿捏得住他!龙蛇并起,河朔羊氏,嘿嘿,嘿嘿,原本以为是千载难逢的大机遇,一本万利的好买卖,没想到贪心不足,对方竟然是头深藏不露的大象。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竹林深处,夏荇招招手,把白蔻叫到身边,上下打量了几眼,压低声音道:“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
夏芊凑上几步,目光炯炯盯着白蔻的俏脸,看得她有点害羞。不过当着少帮主和小姐的面,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她将羊护干嚼野参茶叶的举动描述了一回,觉得有点好笑,又吞吞吐吐含混其辞,说了几句三人胡天胡帝的勾当,脸涨得通红,几乎要哭来,最后提及羊护击杀那两名黑衣人,强调道:“他会妖术,一定是妖术,手都没抬,那个拿弩机的坏人就倒下了!”
“拿弩机的坏人!”夏芊很喜欢这个说法,轻声重复了一遍。
白蔻瞥了她一眼,委屈道:“本来就是嘛,小姐又笑话我了!”
风声一阵轻一阵响,夏荇沉吟良久,心绪起伏,叹气道:“我们都低估羊护了,他隐瞒了很多东西,不过,他对我们似乎没什么恶意,反有借重之意,否则的话,也不会如此轻易就答应。”
夏芊扁扁嘴道:“什么借重,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河朔羊氏只剩下他一人,孤掌难鸣,只要我们还有用,他就不会轻易放弃。嗯,白蔻不成,还是我来摸摸他的底!”
白蔻被她说得不好意思,捏着衣角扭捏不安。夏芊伸手点点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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