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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闲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大篷车
“成了,该做的事儿差不多都做了,眼下最重要的是祭咱们的五脏庙。走走,都进去,吃饱喝足了,哥带你们发财去。”再次拍拍张悦肩头,苏默笑呵呵的招呼着众人道。
外面这一通变故,早惊动了里面的管事。与小二们不同,管事早就得了孙四海的嘱咐,自然知道这位爷是谁。
此刻眼见失态平复下来,便抢先迎了出来,恭恭敬敬的给苏默等人见礼,一边将他们请了进去。这一幕让酒楼中不少人看的心中暗惊,对苏默一行人纷纷侧目不已。
若说张悦这个小公爷,京中自然不少人识得。以他的身份,能让四海楼管事的亲自来迎倒也不算什么。可眼下分明是张小公爷如同个跟班的所在,那管事的迎的也不是张小公爷,而是旁边那个一脸笑眯眯的少年,却不知这又是哪位权贵公子。
京城之地比之武清不知大出多少倍去,但是比起信息的传播速度,却能甩武清八条街去。
四海楼前的这一幕,很快便传到了各家府邸和主事人的耳中。这些人自然不是那些不明情况的路人,只稍稍一转念便猜到了苏默的身份。毕竟,当初英国公为了苏默,那可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来。也因此,让苏默以区区蒙童的身份,冷不丁便一飞冲天,成了堂堂的钦差副使。
李东阳府中,听着下人回报的消息,坐在阴影中的李东阳面无表情,唯有一双眸子精光闪烁着,良久才轻轻摆摆手,示意下人退去。
那小竖子终于还是回来了,他竟然回来了。李东阳嘴唇微微翕动,发出几声低低的呢喃。目光从空洞转为实质,最终落到身旁供案上的灵位上。
如同橘皮的老脸上闪过一抹哀恸之色,缓缓伸手将灵位取下,在手中轻轻抚摸着,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显示着他心里与表面上截然不同的起伏。
而在另一处府邸中,一个一袭红袄裙的小丫头欢快的跑着,如同一只快乐的小鹿。待到奔进一处树石掩映的小楼中后才放轻了脚步。
“死丫头,又在鬼鬼祟祟的作甚?别装了,我早就看到你了。”一个慵懒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小丫头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咯咯咯的笑着,迈动着两条小短腿儿一溜儿烟的跑了上去。
“咯咯咯,小姐又来糊弄人。人家才刚刚过来,你又怎看的见人家?明明是兔子耳朵长,听到了才是。”
人影一闪,房门处一个曼妙的身影走了出来。一系粉色襦裙装扮,衬的其人肤如凝脂,直如月中仙子一般。一只欺霜赛雪的玉手中,尚自握着一本线装的书籍,显然主人刚才正在阅读之中。
小丫头如同飞燕般扑进女子怀中,甜甜的不依嗔道,语声甜懦,说不出的娇憨之意。
女子便宠溺的摇摇头,用手中的书轻轻敲了小丫头的脑袋一下,嗔怪道:“整日介便知疯跑瞎玩,当心又被爹爹知晓,罚你抄书。这回又得了什么新奇事儿,跑来这里献宝?”
小丫头便哈的一声跳了起来,满脸潮红的兴奋道:“哎呀,这回可真是大好事儿。默哥哥回来了,他从蒙古回来了。”
女子原本恬淡微笑的面庞猛的一僵,随即不由下意识的猛攥紧了,强作镇定的颤声道:“谁?谁回来了?”
小丫头猛点头:“小姐,你没听错,是默哥哥!武清的苏默哥哥,他已经从蒙古回来了。我听人说,先头便在四海楼那边,跟一个什么小王爷怼上了,只三拳两脚便把那个什么小王爷的随从打的吐血而倒。哈,默哥哥果然是最厉害了。”
小丫头叽叽咯咯的说着,小脸兴奋的红扑扑的,连比划带说的,便仿佛当时她就在现场似的,说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又是激动又是兴奋之下,两只大眼睛都眯成了两弯新月。
“菩萨保佑,他……终于是平安回来了。”小姐静静的听着,一动不动。只是嘴中低声呢喃着,急速起伏的胸脯,显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小丫头鬼精灵的歪头瞄了小姐一眼,眼珠儿转了转,忽然神秘兮兮的凑过去,低声道:“哈,这下小姐可放心了?也不用整日介没白没黑的求神拜佛了。”
小姐白皙的脸庞上猛的浮起两团晕红,大羞道:“又来说什么疯话!哪个……哪个没白没黑…….那什么了?死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竟敢编排起我来了。”
哎呀,小丫头惊叫一声,慌忙跳开逃了。主仆二人一追一逃,便在屋里追逐起来,顿时间屋中一片欢声笑语。
这主仆两个却正是大学士王懋家的小姐王泌,以及她的贴身侍女鹿亭。
当日武清一别,王泌与苏默便再没有相见。原还期盼着这次大考,以苏默之才,当能力压群雄,便不说高中状元吧,少不得也得是个榜眼、探花什么的。
结果哪成想,不但没等到苏默参考的消息,反倒是传来苏默被皇帝拔擢成了传奉官,一路往北去了蒙古出使去了。
这让王泌当时又是惊讶又是黯然。但想着好歹也算是入京做了官儿,虽说传奉官有些名声不好听,但总是能有再次相见之机了,但也算是一桩意外之喜。
然而,又过几日便传出了之所以苏默成了这个什么钦差副使,实则是不得不为。早在之前,其人便已莫名其妙的到了边塞那边,据说是因被人追杀一路逃了过去的。而后英国公为了保护他,这才去磨着陛下,硬给他讨了这么个官帽儿,所为的不过就是让那些杀手多出几分顾忌来。
这下子差点没把王泌吓掉了魂儿。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忽然被人追杀了?那追杀他的又是哪里的恶贼?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怎么就惹上了这种麻烦?
天,既然他是被人追杀过去的,那岂不是说,此番北去蒙古,根本就是仓促而行,不但什么准备都没,甚至身边连个保护的人都没?那草原上盗匪横行、凄风冷雨的,据说还有无数的凶险,他此番一去哪还有命在?
便不说这些,单就那些个鞑靼人,听说也都是些蛮夷边鄙的野蛮人。虽说他顶了个钦差的身份,但终究只是咱们这边知道,那些个蒙古人又怎会知晓?毕竟他是孤身逃亡过去的,代表身份的官印仪仗不可能送到他手中。如此一来,蒙古人一旦借此为借口,便是杀了他也不奇怪。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由此,使得王泌不知多少次的午夜梦回,日夜担忧不已,没奈何之下,也唯有整日求神拜佛,默默的为苏默祈祷,希望上天有灵,保佑他一切平安。这也是鹿亭因此拿来说笑的来由。
对于苏默,王泌其实心中是极复杂的。她说不上究竟是怎样个心思,或许只是被他的才情打动,又或是少女怀春的青春懵懂。两人之间严格说起来,并无太多实质的交往。交情谈不上多深,但却在相处之时,双方都感觉很舒服。有着某种说不出的默契,还有几分淡淡的温馨和暧昧。
这种感觉,朦朦胧胧,偏又让人如饮醇酿,薰然欲醉,不可自拔。可要是真说这就是爱情,王泌便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男女之间或有那种一见钟情的,但她自问却不是那种冲动之人。她的性子一向恬淡,偏向于理性更多些。似她这种性情的,又怎么可能出现什么一见钟情?
若非要给个说法的话,王泌倒是觉得,两人算是那种知己更贴切些。当然,这其中不排除几分暧昧,还有一些莫名的吸引。毕竟,郎才女貌,两人都是那种惊才绝艳之人,因欣赏而互相吸引,也算是题中之义。
可这种朦胧的情愫,可以私下暗暗的品味,独自陶醉,一旦被人堂而皇之的揭破说出口来,便有些让人难堪羞恼了。鹿亭这死丫头,当日在武清受了苏默不少好处,倒是成了苏默坚定的拥趸。回来后,时不时的便要挂在嘴边。
许也正是如此,才使得王泌心中原本那淡淡的情愫,不知不觉中越来越是清晰起来。这便是所谓的环境的潜移默化了吧。
可是随着这种感觉的清晰,王泌也开始多了几分烦恼。她可是听说了,苏默原来竟已经有了一份婚约,婚约的对象也不是普通人,竟是朝中礼部侍郎程敏政程大人家的女儿。那个女子王泌听说过,似乎生的极是美艳,也传闻很有些才华。隐隐中,有人还把她和那程家女相提并论,暗地里称作“京都二娇”。
他回来了,此刻多半是已经去过了程家了吧。毕竟,从名义上来说,那是他的岳家。此刻程大人又出了那件事儿,于公于私都是应该过去问候一下的。
可是,他可知道,这京中还有一个女子也在念着他?他可知道,这京中还有她这样一个知己,在一直担心着他吗?
王泌追了鹿亭两圈儿,便停了下来,慢慢平复着剧烈活动引起的喘息,心下却是纷乱复杂、莫名难言……..





大明闲人 第674章:弘治的觉察
皇宫万寿阁内,弘治皇帝正陪着太皇太后叙话。这已是弘治帝长久以来的习惯,每天哪怕再忙,也会抽时间来走一趟,晨昏定省从未间断。
要知道这位太皇太后并不是他生母,他的生母孝穆皇后纪氏生下她不就便暴薨,死于残酷的宫斗之中。而成化帝昔日的后妃中,除了一些普通的妃子外,便唯有眼前这一位王氏了。
这位王氏其实也是继后,成化帝真正的发妻吴皇后,成亲不过一月便因被构陷而废掉,进而冤死了。
以成化帝晚年作死的架势,以及当时宫中众人昔日对待弘治的态度,弘治能做到这一点着实不易。这从他死后谥曰“孝”,便可见一斑了。
今天也是如此,一如往日般来给老太后问安。正说着话功夫,弘治帝忽然看见门口处杜甫冲他示意了一下,便知道是有事儿说了。
太皇太后也看见了杜甫,便含笑道:“皇帝有事便自去就是,哀家也有些乏了,正好小憩一会儿。”
弘治帝便连忙起身,告辞而出。杜甫在后面紧跟而上,一直到走出了万寿阁,这才转身问道:“何事?”
杜甫躬身道:“爷爷,刘长风回来了。”
弘治帝一震,霍然转过身来:“怎样?”
杜甫老脸便花儿一般绽放,笑道:“爷爷圣明,果然不出您的预料。据刘长风所言,那苏默却是身怀秘术,程敏政之疾算是治愈了。”
弘治帝脸上闪过狂喜之色,忍不住用力的一挥拳,连声道:“好,好!不枉了朕一番心思。快,传朕旨意,立即着…….呃,出使蒙古的使团何时可到京师?”
他兴奋的不能自已,饶是以九五之尊的城府,但在涉及到自己儿女的性命之时,也不免露出了舐犊之情。听到苏默果然有救治女儿的能力,恨不得立即就要宣苏默入宫。可终究在最后一刻强自忍住了,问起使团的行程来。
苏默的不守规矩,提前孤身跑了回来,他固然可以暗示朝臣们不许追究,但要是真个闹到面上来,却是谁也不好看了。好在太康公主虽然一直时好时坏,却也不是连几天都坚持不住,倒不如沉住气,把面儿上的事儿先维持住了。他虽身为帝王,却也不能随心所欲,否则终是要天下大乱的。
杜甫闻言,略一沉吟回道:“昨日得了那边的传报,不出意外的话,应最多五天后,便可归京了。”
五天?弘治帝微微皱眉。想了想断然道:“去,派人催促一下,让于冕加紧赶路,朕希望三天后便能见到他们。”
杜甫恭声应了。
弘治帝长长吐出一口气来,长久以来,儿女接连夭折的痛,让他痛澈心脾。而这个苦命的小女儿眼见着又是一天不如一天,他这个做父亲却束手无策,对他而言简直不啻于凌迟之苦。如今总算看到了曙光,这一刻他甚至有种想哭的感觉。
转身继续往自己寝宫而去,这个好消息要赶紧告诉皇后一声。这许多日子以来,皇后比他怕是更难过。但为了不让他多添忧虑,在自己面前却始终强撑着笑脸,也是苦了她了。
“对了,那小子现在在哪里?当时的具体细节,可曾问清楚了?”走了几步,弘治帝忽然又开口问道。他此时的心情实在是有些患得患失,生怕这一切又如之前那般,只是一个美好的幻影。
杜甫闻听皇帝问起这个,脸上忽然露出古怪之色。迟疑着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弘治帝心中一惊,沉声道:“你这老货,何时也变得这般扭捏?究竟怎么回事儿,速速讲来!”
杜甫一惊,连忙躬身道:“老奴万死,具体细节老奴也不清楚。不过老奴已经让刘长风在殿外候着了,爷爷可随时传他觐见,由这当事人来说最是妥当。”
弘治面色缓和下来,挥手道:“善。那便即刻传刘长风,朕要亲耳听他说说……嗯,你怎的没说苏默那小子?他又惹了什么祸?”
杜甫眼帘低垂下去,小心的道:“爷爷,那苏默在治好了程侍郎后,先是去了北镇抚司,说是去讨要科举案的另一个主要人犯唐寅。结果,牟斌连见都未见他,便让一个副千户将他轰了出去。若不是当时有英国公家的小公爷跟着,怕是他自己也要被拿了进去了。”
弘治一呆,随即仰天大笑起来。笑骂道:“这个小竖子,竟真的如此嚣狂胆大,他还真去了锦衣卫了?好,牟斌此番做的不错。嗯嗯,你继续说,后来呢?那小子又做了什么?”
杜甫闻言脸色愈发古怪,咳了两声道:“他…….嗯,他带着一帮子人去了四海楼。”
嗯?去了四海楼?弘治帝听着又是一愣,这可不像那小子的风格啊。那家伙一直以来就跟个疯子似的,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不定就弄出什么古怪花样来。
这不但从蒙古一行中发生的事儿就能知晓一二不说,便只是回京后短短两天不到的时间里,他连番干出的几件事也可见一斑。何以在锦衣卫吃了瘪就偃旗息鼓了?
不对,这小子肯定憋着坏呢。
弘治帝现在也是对苏老师颇有些了解了,只心下略一琢磨,便准确的把握到了苏默的性子。
小竖子,这是在试探朕呢吧。倒是果然聪明,这么快便看破了朕有求于他。不过,哼!这小子倒是真个好胆,连朕这个皇帝的底都敢摸。他就不怕朕一怒之下,真个治了他的罪去?
不过这小子看似嚣狂,却也是个滑溜的。知道事儿不能做的太过,总算留有余地。在锦衣卫闹腾了一下就又把脑袋缩了回去,唔,有趣儿,这进退之间倒是把握的恰到好处呢。
弘治帝恨恨的想着,想着想着却又不禁的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那小子这分明是有所依仗,倚小卖小,看似干的事儿出格,却又宛如一个淘气的晚辈跟长辈耍小性子一般,让人恼火之余却不会真个去对他生恨。
“小滑头!”弘治帝嘴角微微勾起,低声笑骂了一句,便又抬步往前走去。在他看来,苏默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包天的胆儿了。那么,后面应该就是安心等待了,不会再闹什么幺蛾子了。否则若一味的肆意妄为下去,那便是不知轻重了。
然而他这个想法刚刚升起,就在杜甫接下来的一句话中消散的无影无踪。那小混蛋完全就是不按常理出牌,倒跟真疯了似的。
“他……他,咳咳,在四海楼外和鲁王世子碰上了,然后出手打伤了鲁王世子两个侍从,又以言语将鲁王世子狠狠折辱了一通……”杜甫低眉垂眼的继续禀道。
弘治帝脚下一个趔趄,好悬没惊的昏过去。
“你……你说什么?他……他他,他跟谁怼上了?还伤了人?”弘治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小王八蛋难道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皇家的人都敢折辱?他这是要做什么?
“鲁王世子朱阳铸,他把鲁王世子朱阳铸的侍卫给打了,不过动手的是他的手下。”杜甫声音毫无起伏的回道,将整件事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倒是一点也未删减,也没任何的偏颇和误导。
弘治帝听完之后,面色终是再次缓和下来。从整件事上来看,这次倒不是那小子主动惹事,倒是那个朱阳铸轻浮嚣张、自取其辱。不过……..
弘治帝面色渐渐归于平静,眼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以他的智慧,如何会看不出这其中的蹊跷来?
苏默那小子便如何发疯,但终归不是真疯。他之前作出的那些举动,与其说是发疯,倒不如说是谋定后动。虽说仍显得稚嫩,却也颇有分寸。
这样的人,会无缘无故的跟一位皇家子弟,结下这般大的仇恨?朱阳铸固然轻浮无状,但若换做一般人,绝不会因几句口角,就那般往死里得罪他,更不用说还动上了手了。
而且,当时在场的可还有张悦那小子呢,便是由得张悦出头,都比他出头要恰当的多。即便事后找后账,他们一方也会更有底气。
可他偏偏没有,偏偏舍易就难,如同一个二愣子般自个儿出头了。那么问题来了,这家伙是二愣子吗?答案是显然不是!不但不是,这小子甚至可以说是沾上毛跟个猴精似的,又哪会那么无智?
既如此,那他这是为什么呢?鲁王世子自然不会与科举舞弊案有关,也说明那小子发疯的原因,肯定不是因为这事儿。
而且,眼下这个关头很是微妙,根本不适宜再横生枝节。否则不说自己这个皇帝会不会真被惹恼,单只那些御史言官,怕便要群起而攻之了。
要知道,朱阳铸再如何跋扈,那也是皇室之胄,岂容一个白身屁民随便折辱?
唔,朱阳铸是因为与蒙古联姻而来。而据东厂王义曾传回来的消息说,那小子似乎…….
想到这儿,弘治帝眼底猛的闪过一抹阴霾。忽然停住脚步,冷冷的道:“传谕东厂那边,让他们将之前苏默在草原上的所有作为,事无巨细,全部给朕报上来。朕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有多大的胆子!”
杜甫听的一惊,连忙躬身应诺。心下却在暗暗惊疑,皇帝怎就忽然暴怒起来了?这最后的话,又是对着谁去的?




大明闲人 第675章:天价宅子
匹夫之怒,血溅五步;帝王之怒,血流漂杵。
乾清宫里的皇帝因为发觉了自己被愚弄而雷霆震怒,而做为整件事中的主角,却在四海楼中据案大嚼,好不惬意。
这大半年来,一直在草原大漠上转悠,整日介吃的多是些羊肉牛肉的,那腥膻味儿让苏默觉得自己都快吃成羊了。
昨个儿回来后,又全忙着和众兄弟朋友畅饮了,酒喝了一肚子,饭食却是没进多少。今天这一顿,才算是真真正正安生的吃了一顿。
旁边陪着他一起的张悦看着他吃的香甜,也不好意思打断,只能耐着性子等着。
好歹等他终于是放下筷子,惬意的向后靠着,拿着牙签儿剔牙,这才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摇头道:“哥哥,你这是饿了多久了?不知道的看了,还当咱英国公府管不起你饭似的。”
苏默剔牙的动作一僵,脸上就露出悲戚之色,刚要开口,张悦连忙摆手苦笑道:“得得,哥哥欸,您就收了神通吧,小弟不傻。”
他现在真是对这位爷太了解了,一瞅那架势就知道,这是又要忽悠了,哪还肯让他继续表演,当机立断给他终结咯。
苏默脸上的愁苦之色散去,撇撇嘴嘟囔道:“没劲,悦哥儿,你变了,一点儿都不厚道了。我以前那个单纯的悦弟呢?快还给我。”
张悦捂脸,叹道:“行行,你行。我说,咱能好好说话不?”
苏默耸耸肩,“说,我听着呢。”
张悦苦笑,摇头道:“不是我说,是你说啊。你不是说要带着咱们发财吗?怎么个章程?还有,怎么突然间就想着赚钱了,咱府上不至于落魄到让你出来赚钱的地步吧。”
苏默就扔了牙签,正色道:“你不懂,哥哥我现在缺钱,很缺钱!”说着,长叹一口气,摇头叹道:“嘴贱啊,要不是嘴贱……算,不提了。全都怪那个嘉曼秃驴!当初要不是他,额就不会去了西北;要不是额去了西北,就不会被逼去草原;要不是额被逼去了草原,就不会…….”
快停!张悦听的脸儿都绿了。这尼玛陕西味儿都出来了,您还能更假一点不?
“好吧好吧,我真的是缺钱。至于说府上,呵呵,且不说我总不能一直靠着你爹供养吧。即便是,我要做的事儿,你爹那点钱还真不够看。”苏默摊摊手,认真的说道。
张悦愕然,“你这是又要做什么,我堂堂英国公府都供养不起?”
苏默真缺钱吗?答案是真缺。刚才那番话虽然是耍宝,却也是真的大实话。事儿的起因不是别个,就是此番因他而签订的明蒙之约。
当时他也是一时冲动,许下了双方开展互市的条约。又拍着胸脯向于冕保证,要靠着这个条约阴蒙古人一把。现如今,他便是要为这个约定买单了。
别看他这两天蹦跶的欢实,但再过两天使团就要回归了。也就意味着他这个钦差副使必须去面君交付皇命了。而如果全无准备的话,就他签署的那份契约,要不被大臣们弹劾成筛子才叫怪事呢。
可是要达到他许下的那个目标,钱财,海量的钱财便是必备的基础。而且既然准备展开那个计略了,就不能单搞那一样,顺带着将丝绸之路重新打通才是大目标。
而要做到这些,没有本钱哪成?所以他说自己需要钱,一点儿都没夸张。只是具体细节,却是不好跟张悦多说了。毕竟,这里面牵扯到的还有国家层面的问题,除了绕不开的皇帝之外,越少人知道越是保险,不然可就要不灵光了。
张悦见他语焉不详,也便不去多问了。在他想来,这位哥哥发神经的时候多着呢,这忽儿风忽儿雨的,且由得他去折腾,总有英国公府在后面支撑着,出不了什么大事儿。
正闲聊着消食儿,下面楼梯声响,孙四海满头大汗的走了上来。见了二人施礼过后,坐下先狂灌了两大杯水,这才向苏默汇报起进度来。
他昨日得了苏默的安排,今个儿一大早起来便开始忙活,直到此时才算是将将搞定。
“…….公子要的宅子找到了,就在东直门外五里处,紧挨着白云山。大四进的院子,后面还有一大片林子,原是一个户部的官员的。后来造了事儿,这才空闲下来。只是一来那边要价太高,二来毕竟主家是落魄而去,名头不好,这才一直没能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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