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俞盛桓

    “主子，这个您放心，月桃什么都不知道。”

    “那就好。”

    今日的事情如果是宜兰听见，陆芷还放心一些，可偏偏是这个性格莽撞的月桃听见，她虽然不担心月桃会出去乱说，可但凡有一两句传到俞盛桓的耳朵里，那也不是什么好事。皇后和贵妃联合起来操纵下一年的后妃大选，怎么听都不是什么可以从轻处罚的罪名。

    陆芷正在给月桃耳提面命，防止她不小心说出去，宜兰则就在这个时候进了屋子，跟陆芷汇报道，“主子，步大人以填补凤虞宫侍卫的名义，从老爷的亲兵里挑了四个得力的年轻亲兵，以后就由这四位当您的出行护卫。”

    “替我谢谢步大人。”

    在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俞盛桓当日就把建春给喊去了武广宫，之后剩下的三个人也陆续跟陆芷请罪，然后接连离开了凤虞宫，似乎是因为保护皇后不力而获罪。虽然外头的人对于这件事，大部分人的说法都是皇上对皇后娘娘杖毙宫人的事情看不下去，认为皇后娘娘滥用职权、嚣张跋扈，所以收回了这份特殊的荣耀。

    可是在陆芷看来，反倒是因此松了一口气。毕竟每天都被人监视的感觉并不好，即使是打着保护自己的旗号，可这四个人在寒衣节当日，遇上那样的情况却还是不听陆芷的命令，就算俞盛桓之后不把这四个人调回去，她估计以后也是要想办法培养自己的人。

    当时的情况，如果没有步正海，恐怕陆芷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也许按照源寿宫老太太的性子，她还得被人按着跪在地上听“太后娘娘的训诫”——这是陆芷第一次感受到陆晏安出身的好处。步正海曾经在陆峰副将的手下当差，后来因为出身比较好，又比较会做人，所以在随军打了几场仗之后，就被留任宫中当起侍卫，也算是谋了一份铁饭碗的好差事。

    这一次在寒衣节发生的事情，也是步正海先表现出忠心，这才让凤虞宫其他侍卫敢站出来听命，不然陆芷就算是再怎么喊，最多也只是能把萧碧月和老太太赶出去凤虞宫的程度，想要借此机会杖毙源寿宫的宫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陆芷可没有小说女主一呼百应的能力，她有的，也不过就是陆晏安这个身份所应当有的，再多的，那就是俞盛桓给的。可正如建春他们几个人一样，俞盛桓给的东西，终究不会变成陆芷自己的，甚至在某些时候，还不如自己的。

    “宜兰，你最近抓紧点时间，跟步大人一起，把那些看着不对的奴才奴婢，还有侍卫，都给我从凤虞宫清出去，再替我跑一趟少府，去挑些没那么多歪心思的。”

    寒衣节的事情给了陆芷太多的教训，但这其中最大的那个教训，则是她之前一直忽略，或者说是刻意忽略的一个问题。

    之前陆芷之所以不去动凤虞宫里的人，主要是因为自己对凤虞宫的人还没熟悉，再加上之前凤虞宫一直是宜兰在打理，要是贸贸然地把人换掉，岂不是从侧面显示宜兰工作的不认真

    她是不愿意做这种离间人心的事情。

    可惜有句老话说得好，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之前陆芷一直刻意的问题终究在这一次的寒衣节上爆发。明明祭祀的事情做得那么隐蔽，凤虞宫知道的人也没几个，怎么陆芷才刚刚开始没多久，老太太那边就能得到消息，还能带着一堆人闯进来了呢

    而且，上一次逼问周宏的时候，几乎也是一模一样的情况。

    哪怕是再怎么迫于太后的权势，怎么着都应该有几声不一样的声响，可不管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几乎都是悄无声息，哪怕事丨后陆芷去查当天当值的人，也不过是得了一句，“太后娘娘之命，奴才不得不从”这种根本找不出错处的理由。

    凤虞宫里有其他的人。

    不仅有俞盛桓安排的、老太太安排的，恐怕苏沛若那边也插了一脚，不然这件事才过去多久的时间外头传得半真半假的时候，苏沛若却能在跟她谈话的时候精准说出某些现场发生的细节，这要是没有人跑去通风报信，陆芷是一点都不相信的。

    凤虞宫的这些人，也的确是该换换了。

    突然上门的苏沛若打乱了她今日的计划，而其它的事情又是一件接着一件来，等陆芷给宜兰吩咐完近期要处理的事情之后，总算想起来自己今早念叨的一件事。

    “宜兰，今天仁孝堂上课吗”既然都已经跟老太太闹到这种局面了，陆芷不再多做点让老太太不顺心的事情，似乎也太对不起宫里那些说她骄横跋扈、目无尊长的传言了。

    “上的。”

    “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吗”都怪苏沛若在哪儿跟她瞎扯白话，不然她现在估计都已经快到仁孝堂了。

    “大皇子现在应当还在仁孝堂。”宜兰瞧了瞧外头的天色，估摸了一下时间，给主子一个答复。

    “那就去一趟仁孝堂。”

    失去的，回不来。

    但被夺走的，却可以抢回来。




第358章 扑空一场
    冬日出门，还是要有一个暖手宝为好。

    外头的人只以为皇后娘娘是今日心情好，带着两只猫出来遛弯，但陆芷的心里却是打的另外一番主意。

    “参见皇后娘娘。”

    “程老，别来无恙。”陆芷倒没想到程老先生会出来迎接她，上回她带着两只猫过来的时候，可是被程行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这回这么客气，也不知道是之前杖毙宫人的事情传得太广了，还是陆峰攻打彦国有功，地位提升得飞快，连程行这种孤高的文人也不得不看人下菜碟。

    “皇后娘娘今日来仁孝堂，是为了什么事情”程行看着不同于上回乖顺模样，眼尾看人时带着一丝狠厉的皇后娘娘，突然为自己那个曾孙子担忧。

    人人都说皇后娘娘杖毙源寿宫的十几个宫人，是为了做戏给太后娘娘看，为的也不是别的，就是想要回大皇子的抚养权。

    要知道之前大皇子就是在皇后娘娘那儿抚养，后来因为涉嫌栗嫔的事情，大皇子就被送到太后娘娘那儿。本来以为这事情就算是过去了，结果这还没过几天，源寿宫的人就在凤虞宫闹出了事，连带跟在太后娘娘身边的萧姑娘，都被皇后娘娘绑在椅子上看人行刑，更别说坐在正中央的太后娘娘了，这就是当场打太后娘娘的脸没多大区别。

    程行之前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还认为不过是一些立威的后宫手段，可今天见着皇后娘娘，突然觉得这些天传的谣言里，也许还真有几分真实性，他现在只希望自己那个曾孙，别被卷入这场抢夺抚养权的大仗里。

    “程老，您要是真不知道本宫是为了什么事而来，那您干嘛这么大的年纪，专程跑到仁孝堂门口来迎本宫呢本宫今日可是明晃晃地抱着猫儿过来的，您看见了，也不说上两句”

    陆芷本来就不是一个会乖乖听话的人，之前表现得那么乖顺，有一半的原因是源于对不熟悉环境和人群的恐慌，现在陆芷被人逼到这种地步，也说不上什么熟悉不熟悉了，用之前网上特别火的一句话：不要怂，就是干。

    苏沛若背后有苏氏，难道她背后就没有人撑着吗

    “皇后娘娘说笑了，之前老夫对皇后娘娘谏言，是因为大皇子、二皇子还有三皇女在场。这小儿看见活物总是会多几分兴趣，可这活物不通人性，要是一不小心伤着了，那可就麻烦了，所以老夫才会一时着急，说错了话。”程行虽然是老学究，却也没顽固到故意顶着对方的话，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程行不会不懂。

    “程老，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女在场”陆芷敏锐地察觉到程行话里透露的信息，“现在不是还没到下学的时候吗怎么，今日他们的功课做得好，您提早放他们回去了”

    “回皇后娘娘，太后娘娘下令，说是入冬了，这白天短，夜里有凉，为了不让几位皇嗣染上风寒，所以将课程一律往前拨半个时辰。”

    “往前拨半个时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日。”

    看来陆芷这个门户清理得还是晚了，她今天早上就跟月桃和宜兰顺嘴说了一句要带阿橘和煤球出去遛弯，连说要去仁孝堂的事情，都是下午临出门的时候提了一句，也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时候得的消息，竟然还惊得老太太下了旨，是真怕自己做点什么

    不过，如果真是早了半个时辰放学，那程行在这儿干什么，专程等她遛弯过来唠嗑吗

    “程老，本宫斗胆问一句，既然都下学了半个时辰了，您怎么还在这儿呢”

    “老夫不过是收拾了一些教案，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程行指了指身后仆人拎着的一些书籍，实在是不想被这位皇后娘娘怀疑，能在太后娘娘在场的情况下，绑着太后娘娘侄女观看宫人受刑的女人，自己还是别招惹为好。

    “那倒是谢谢程老的提醒了。”这老大爷今天这么客气，她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不过既然程行不愿意说，她也懒得多管，反正她今天的目标也不是这位大爷，想瞒着就瞒着吧，回头要是我有不明白的地方，找你孙女兰容华也是一样的。

    “皇后娘娘客气了。”程行下意识觉得这皇后娘娘笑容有些不对，可仔细一看，却又看不出什么，只觉得后脊梁有些发冷，再碰上蹲在皇后娘娘面前那只黑猫的眼神，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程行在仁孝堂教书多年，别说是如今的皇子皇女，就连当今圣上，当年也是他的学生。生在帝王家，心机和城府难免要比外头寻常的孩子深沉，可饶是他见过那么多皇子皇女，却也甚少能看见皇后娘娘这样的气质。

    说起来，这位皇后娘娘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比起自己蕙质兰心的嫡孙女，或者是苏氏那位温婉如玉的文妃娘娘，皇后娘娘的容貌和才情都不算出彩。当年能在一众世家女中拔得头筹，获得皇后之位，大多数的人都认为是皇上为了平衡世家的势力，可程行却认为，除了陆峰的军功，也许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之前程行曾经听先皇说过一句，说这位皇后娘娘在神态上，长得跟当文仪公主有三分像。当时的程行不以为然，只以为先皇是因为感念文仪公主当年推举他称帝的恩情，恍惚间想起了那位故人，可如今程行再这么一看，竟认为先皇的话实在没说错。

    一身内力因为接二连三的病祸被损得七七八八，如今站在程行面前，除了身上还剩下的那点英武之气，就只余下眼底隐匿的狠厉，猛地打眼这么一瞧，还真是跟当年率领三千兵马平定广靖之乱的文仪公主有三分相像。

    “本宫就不送程老了，回见。”

    程行在打量陆芷的时候，陆芷也在打量程行，倒不是也想起了什么故人，而是不清楚这位老先生还想干什么，但她实在是没什么时间等了。

    既然到仁孝堂这里扑了一场空，陆芷自然要再想别的办法。看来直接到仁孝堂抢人是不行的，老太太今天能为了避开自己，擅自修改放学时间，下一次也许就能直接在源寿宫给俞灏丰请家庭教师。

    陆芷想想当时萧碧月在凤虞宫对俞灏丰的挑拨，还有俞灏丰的态度，觉得她要是跑去源寿宫硬抢，十有**会失败，而且还有可能会被萧碧月在背后抹黑。自从上回的事情，这个萧碧月虽然消停了一会儿，可陆芷估计这狗改不了吃屎，要让萧碧月放弃她的人设，实在是没那么简单。

    她得回去，好好想想对策。



第359章 恶婆婆的诋毁
    在陆芷扑空的时候，俞盛桓正在源寿宫听他母亲发牢骚。

    “皇儿，哀家好歹也算是她的长辈，皇后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萧琴璐鼻涕一把泪一把，恨不得把陆晏安当时的所作所为全说给她儿子听，可她这个儿子却仿佛被那个女人迷了眼一样，不管她怎么说，她这个儿子就是无动于衷。

    “母后，皇后是个明事理的，如若不是那些宫人冒犯她，皇后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俞盛桓怎么会不清楚他这个母亲的心思，本来陆晏安就不得她的心，入宫之后又一直无所出，再加上最近萧氏还送来一个萧碧月，他这个母后的心可以说是偏到阴沟子里去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杖毙的那些宫人可都是哀家宫里的人，你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怪哀家管教不严吗”

    萧琴璐越听儿子说的话，气越不打一处来。之前陆晏安落水之后她故意没让人去管，为的就是希望陆晏安能识相把皇后的位子给她萧氏腾出来，后来又听说陆晏安醒过来之后性情大变，她还暗自高兴，以为这是落水之后的后遗症，再加上陆晏安跟苏沛若频繁起争执的那段时间，她是恨不得坐山观虎斗，就想借机收一收这个渔翁之利。

    结果呢

    眼见苏沛若被陆晏安斗倒了，她这边便想抓紧时间，把看着还剩一口气的陆晏安给收了，谁成想这人竟然被她气着气着发狠了，还敢动她的人真当她这个当太后的奈何不了吗

    “母后，朕不是这个意思。”俞盛桓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座上的母亲还在那儿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着实有些头疼。

    今日太后差人过来请他，俞盛桓就知道肯定是躲不过这么一回。只是他这位母后已经在他面前叨叨了快一个时辰，可说来说去还是陆晏安杖毙源寿宫宫人的事情，关于那些人到底在凤虞宫里做了什么，却是一句也不提。

    哪怕俞盛桓再怎么是个孝子，也不会偏听偏信，更别说他已经找人调查清楚了一切事情。要不是他现在实在拿捏不准陆晏安的心思，他也不至于到现在都不去凤虞宫见她。

    太后再怎么胡作非为，那也是他俞盛桓的母亲，虽说太后这件事的确做得不对，但是宫规上的确有这么一条，只能说是情理上的不对，宫规上的合理。

    而陆晏安，杖毙宫人的罪名也算成立，毕竟源寿宫也的确是擅闯了凤虞宫，可这把所有的宫人都杖毙，还把萧碧月绑着观刑，连带还强迫太后观刑，这要是算起来，也是忤逆犯上的一桩罪。

    母后和晏安都有错，但俞盛桓却那边都不能惩戒。

    对于母后，他是不想纵容，对于陆晏安，他是不忍心。

    “你到现在还护着那个女人！还有上一次，哀家替你去凤虞宫问栗嫔事情的时候，皇后对哀家的态度就不怎么样。阻挠哀家带走周宏这个人证也就罢了，明明是证据确凿的事情，可她却反驳个不停，仿佛哀家就是冤枉了她似的，皇儿你说说，哀家难道冤枉她了吗那个萨满身上的勾玉能做假周宏的话难道也是假的”

    “母后，朕说过了，这件事尚未查清，皇后虽有嫌疑却并未证据确凿，此事您不要再提起，免得被有心的人听去，冤枉了皇后。”

    俞盛桓从始至终就不认为陆晏安会是一个干得出去母留子的人，如果她真有这样的打算，当初就不会在他眼皮底下，冒着违抗他命令的风险，带俞灏丰去见赵绿。她比谁都知道一个孩子没了娘亲的陪伴会是如何痛苦，怎么可能会下得了这种狠手呢更何况赵绿跟她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灭口的纠葛，又何来杀人一说呢

    但俞盛桓为陆晏安的这番辩解，显然更是触怒了萧琴璐。

    “皇儿，你到现在还是在维护那个女人哀家倒是要问问你，这个女人是给你灌了什么**汤，把你迷得七荤八素，连母亲受辱这种事情，都能置之不理”

    萧琴璐没想到自己儿子到现在还相信陆晏安是无辜的，明明萧碧月处理地十分干净，再加上还有那个萨满的勾玉、周宏的证词，多少也算是人赃并获，怎么她的儿子到现在都不愿意相信是陆晏安杀了人

    “母后，寒衣节当日，儿臣虽然离宫前往太庙祭祖，但这并不代表，儿臣在宫中就没有耳目。您带人闯入凤虞宫是事实，皇后杖毙宫人也是按宫规行事，此事您也别再说了，朕让少府那边再给您挑一些伶俐的，免得以后再犯这种事情。”

    俞盛桓说完，也不等萧琴璐的反应，起身行了一个礼，便抬脚离开，而上前挽留的萧碧月连他的衣角都没碰着。

    俞盛桓的耐心已经用完了，虽然彦国战事连连告捷，可他暗地里安排的事情却还没落地，他实在是没什么时间再继续听他母亲在这里念叨晏安的不是。

    他的母亲至少还知道找他告状，可晏安从事发到现在，别说是派人到武广宫传信了，就连他把建春四个人召回来，都是一句话没吭，这个态度分明是怨恨上了。母亲这边只是生气晏安不懂规矩，可晏安那边却是实打实地伤透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