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盛世宠妻

赵绯悄悄望了眼自己母妃，但见母妃点头，她才应声先去歇着了。
待得屋内只剩下两个人，曹皇后才问道：“秦姐姐与三十年前比起来，真是一点都没有变，依旧那么明艳动人。想来，是明王殿下对姐姐疼爱有加。”
明王妃道：“皇后娘娘倒是越发端庄高贵了，想来陛下待皇后娘娘，也是体贴入微。”
今上风流多情，这是天下人尽皆知的事情，曹皇后不相信明王妃会不知道。可是她此番却这样说，什么意思，分明就是在挖苦自己。当了皇后又如何？不过是命好生得了皇长子，这才被立为皇后。
陛下后宫佳丽三千，登基之初，有位份的妃子就有很多了。
尤其是近来，更是频繁临幸后宫中那些尚且还没有位份的女人，临幸之后，再给名分。曹皇后看过陛下近一个月以来的彤史，每一天临幸的女人都不一样，有些给了名分，而有些，似是宠幸过之后就忘记了似的。
曹皇后想，陛下近来颇为反常，这一切怕都是做给明王妃看的吧？他心中怨恨，他不明白当年的明艳少女明明是与他情投意合的，为何转头就要嫁给明王。三十年了，他糊涂了三十年，风流了三十年，原来都是为着她。
曹皇后心中清楚，三十年前的赵乾，根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对秦馥儿的那些宠爱她曹芬都是瞧在眼里的，后来她千方百计接近他，他答应娶她为妻，她都很开心。总想着，便是他心中没有自己，可只要他是个专一、懂得疼爱妻子的男人，那么这辈子真是值了。
可嫁去了仪王府才知道，原来一切都跟她想的不一样，赵乾变了。
直到后来姜氏姐妹的出现，曹皇后心中才明白，这辈子，赵乾的心里恐怕就不会再也旁人。他睡过的所有女人，包括她曹芬在内，都是秦馥儿的替身。后来她仔细想了想，觉得，赵乾之所以会愿意娶自己，那也是因为秦馥儿的缘故吧。
曾经形影不离的两个姑娘，便是性格迥异，可身上多少会是有些相同之处的。
就这样，她欢天喜地地成了旁人的替身，而赵乾给她的，却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她曾经试图想要争宠，可后来想想，她贵为王妃，却要跟歌舞女出身的姜莲姐妹争宠，说出去，岂不是可笑？
渐渐的，她也看淡了，便慢慢淡下心来，只吃斋念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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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曹皇后没有再接着她的话说，只朝里屋望了眼，继而笑着道：“秦姐姐，你的女儿跟你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像，要是让陛下见到了她，陛下肯定喜欢得很。”她说这样的话，其实是想从侧面问，陛下是否已经来这里看过她了。
明王妃是聪明人，心中也隐约明白她想问些什么，只望了她一眼，才说：“明王起兵造反，如今成了阶下囚，就算陛下再顾念兄弟情分，可明王错了就是错了。此番我是罪妇，绯儿是罪臣之女，哪里能够有机缘见到陛下？便是皇后娘娘，若不是顾念着曾经的情分，想来也是不会踏足我这里的。”
曹皇后道：“秦姐姐可别一口一个罪妇，既然陛下赦免了三王之罪，保留了三王的爵位，就是已经原谅了三王。姐姐还是王妃娘娘，绯儿也依旧是身份高贵的郡王之女。秦姐姐，如今这样也只是暂时的，陛下已经在命工部给三王修建府邸了，到时候，明王殿下是会有自己的府邸的。”
“若是能如此，罪妇感恩戴德。”说罢，明王妃稍稍沉默片刻，又望向坐在上位的曹皇后，“皇后娘娘，此番前来，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指示？若是的话，请皇后娘娘直说，罪妇能够做的，一定会帮皇后娘娘。”
曹皇后想了想，倒是没有即刻回答明王妃的问题，只道：“当年……我大病一场，醒来之后，姐姐怎么就要嫁给明王了？姐姐可知道，陛下为了姐姐，可是生了好大一场病，当初你们明明那么相爱，为何不说出来？为了姐姐，陛下痛苦了三十年！那些什么所谓的风流韵事，后宫中那么多受了宠幸得了位份的女人，陛下都是做给姐姐看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曹皇后说得激动，她心中有嫉妒，也有不甘，但更多的还是绝望难受。
室内只两个人，又曾经是老相识，说到激愤之处，曹皇后竟然落了泪来。
“我喜欢陛下，打从第一眼瞧见他的时候，我悄悄躲在姐姐身后打量他的时候，就喜欢上他了。可是他的眼里只有姐姐，我知道，与姐姐比起来，我不过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儿，也不敢奢望陛下能够像当年宠爱姐姐那样宠爱我。可是后来我才知道，陛下的心里眼里，从来都没有过任何人，他的心，早在三十年前就没了。”曹皇后已经哭得满脸是泪，眼圈儿都红了，她胸膛起伏，激动地继续说道，“为什么？”
与之相比，明王妃倒是淡定得很，关于曹皇后口中提到的那些过去，明王妃只轻轻眨了下眼睛，那娇艳的红唇略微抿得更紧了些。
“当初，我与陛下的事情，刘皇后知道了。”明王妃淡定道，“你也知道，当时太|祖皇帝病卧床榻，朝中大权握在刘后手中。一旦太|祖皇帝驾崩，当时的太子登基为帝，对刘氏一党威胁最大的，便是四王。刘后知道我与陛下的事情后，就找了我，要我不哭不闹地嫁给明王，否则的话，她有的是本事折腾陛下。虽然有些时候我看起来是天不怕地不怕，但其实我很脆弱，我是真的怕，我不敢赌，就只能认输了。”
“是这样……”曹皇后软了身子，颇为有些颓靡，只喃喃道，“竟然是这样。”
她显然对这样的缘由不满意，她不希望明王妃是为着陛下的安全考虑才嫁给明王的，她内心深处，是真的希望明王妃背叛了陛下。那样的话，陛下就算再难以放下她，可当得知真相后，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也该是会渐渐淡忘的。
可是不是，她是为着陛下才委屈自己，她是高尚的。
曹皇后十分痛苦，却也忍着，只继续说道：“今儿来，一来是想咱们姐妹叙叙旧情，二来，也的确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请姐姐帮忙。我思来想去，这件事情，怕是也只有姐姐去说，陛下才会听了。”
“什么事情？”明王妃挑眉，“我只是罪妇，陛下怎生会听我的。”
曹皇后起身，举步朝明王妃走来，挨着她坐下，恳求道：“姐姐一定要答应我，这件事情，真的只有姐姐的话，陛下才会听了。”她神色诚恳，眼中泪珠闪烁，叫人瞧着不忍心拒绝。
“皇后娘娘有何吩咐，便说罢。”明王妃轻声应一句。
曹皇后道：“自打太|祖皇帝去后，刘氏一党便把持朝政，涂炭生灵苛责百姓，闹得是民不聊生。可是如今好了，陛下登基为帝，诛杀了刘氏，终于还天下一个太平。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如今京城既有贤德的太子在，就再也容不下一个战功赫赫的晋王了。晋王虽则有战功，可毕竟只是王爷，想保大局稳定，晋王必须去封地洛阳。我已经找了晋王说过此事，可是晋王没有听，真怕他居功自傲，自毁前程。”
“是自毁前程，还是毁了太子殿下的前程？”明王妃轻声反问。
曹皇后一惊，随即蹙眉：“秦姐姐，你这话是何意思？”
明王妃缓缓收回目光来，只望向远处的虚无道：“当初，刘后欲要留四王之子在京城为人质，仪州送去的，却是次子邕。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想来这个公子邕是个不得宠的。否则的话，仪王夫妇怎生不送长子进京？”
“庭儿乃是嫡长子，自当需要撑起门楣。”曹皇后并不觉得愧疚，“各司其职，方能长久，再说，邕儿如今不也是好好的吗？”
明王妃扯起唇角轻笑起来：“是啊，九死一生，终于是活下来了，你只瞧见了结果，自当不在乎。德儿与晋王在为质子的时候，乃是至交，德儿与我说，他们四个当中，就只晋王最为优秀，故而刘氏一直百般刁难。好几次，晋王殿下都险些死在皇宫中，若不是他命大，如今皇后娘娘是否也还是一点愧疚都没有？”
曹皇后轻轻怔愣住，可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辩道：“两个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自然都疼爱有加，可是必须要做出取舍的时候，自当是有选择的。我当时顾全大局，送了子都进京，又有何错？好了，秦姐姐，我今儿来，不是想与你争辩这件事情的，再说了，如今再提起这事，又有何意义？”
“不，你今儿来，不就是来说太子跟晋王的事情的吗？”明王妃说，“后宫不得干预朝政，既有刘后在先，你以为陛下不会忌惮于你？你心急欲要辅佐太子登基，就如当年刘后一样，前车之鉴，陛下聪敏，他看得懂。”
曹皇后一惊，倒不是因为她说陛下看得懂，只是奇怪，明王妃怎生知道得这么多？
“你的做法过于明显，陛下心中清楚，他只是嘴上没有说而已。”明王妃见她怔愣住，便解她心中疑惑道，“天子既在，太子只为储君，只要陛下想换，随时都可以。晋王的确战功赫赫，此番该是论功行赏的时候，不行赏，反而贬谪，岂不是赏罚不分？新朝初立，当赏不赏，以后谁还会拼死效忠陛下效忠朝廷？晋王是榜样，而他这个榜样，是陛下亲手树起来的。陛下希望君臣、君民一心，这样才能一致对外，让四海蛮夷不敢侵犯中原领土。再有……”明王妃轻轻一顿，眼角稍稍望了曹皇后一眼，继而道，“我与陛下如今的关系，往大了说，是君臣，往小了说，是大伯与弟媳的关系，皇后娘娘寻我去与陛下说这样的话，陛下会作何想？一来，顾及人伦，陛下也不会轻易见我，二来，兀自干预朝政，陛下肯定会觉得是明王唆使的我，岂不是再叫他们兄弟生了嫌隙？如今这样，我很满意，所以，不想再平添是非。”
“怪道陛下一直这么喜欢着姐姐。”曹皇后双手紧紧交握，极力忍着心中那股子嫉妒之火，紧紧咬唇道，“任何时候，你都能说得头头是道，都是站在天下大局的位置去考虑。可我只是一个母亲，我只希望两个儿子不要为了皇位争得你死我活，我希望他们能够各司其职，共同为天下百姓造福。”
“晋王去了洛阳，就不会再有矛盾了？”明王妃道，“若是再有战事作何论？陛下是召晋王回京还是不召？晋王再立了战功，还是只打发去洛阳？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这就是对待功臣良将的态度？还是皇后娘娘您对待两个儿子的态度？”
“你……”曹皇后猛然站起身子来，气得发抖，“你怎么敢这样与我说话。”
明王妃不惊不慌，忙跪了下来：“罪妇失言，请皇后娘娘恕罪。”
曹皇后垂眸看着她，明明心中极为嫉妒，却是偏要高昂起下巴，以一种高傲的姿态稳步走了出去。
便是输了心，也不愿意输了身份……
待得曹皇后走后，一直躲在里屋偷听的赵绯连忙跑了出来，一把将自己母亲扶起，蹙起秀眉道：“娘，吓死女儿了，女儿以为她会责罚你呢。”
“绯儿别怕。”明王妃安慰道，“有母妃在，不会有事的。好了，今天已经很晚了，咱们一道去歇着吧。”




重生盛世宠妻 194|1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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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打从明王妃那里回来之后，曹皇后一直觉得心不安，可是具体为着何事慌张，她也不是很明白。是因为自己已经老了，可是秦馥儿却还是如三十年前一样高贵端庄？还是说，原本以为就算陛下的心不在自己这里，可是自己是皇后，乃是一国之母，地位摆在这儿，就算陛下心中一直装着的人是她秦馥儿又如何，她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是明王妃了，是陛下的弟媳，他们永远再不可能！
可如今瞧着，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自欺欺人，这么些年来，她真的是一直活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美梦中。从来就没有醒过。当初，若不是刘后从中作梗，想来如今做皇后的，就是明王妃了。
而陛下既已娶得心爱之人为妻，自当也不会似如今这般颓靡，她坚信，只要陛下当初娶的人是秦氏，依着她对陛下的了解，陛下是绝对不会再有旁的女人的。想到这里，曹皇后就觉得有如锥心蚀骨般疼痛，陛下从没有在乎过她，除了秦氏，陛下没有在乎过任何人。
而当年，秦氏是为着陛下，才会狠心背弃两人之间的誓言的。
这一晚上，曹皇后想了很多，三十年过去了，这三十年间的点点滴滴，如今再拼凑起来回忆，心中也不晓得是个什么滋味儿。有委屈，有不甘，有悔恨，但更多的，还是对往昔美好一切的怀念。
曾经，秦姐姐与陛下还好的时候，她就默默跟随在两人身边……
而那个时候，陛下还会偶尔对她笑，是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笑容。干净爽朗的少年，眉目如画，英姿勃发，文可安邦，武能定国。想当年，四位少年王爷名动京城，文成武就，而最为突出者，便就是仪王。
也正是因为四王过于突出，这才惹来刘后忌惮，怕太子不能坐稳皇位，从而行谋挑拨。
秦馥儿成了刘后手中一枚棋子，自此明王仪王互不往来，偶有战争。而刘氏一党只手遮天，把持朝政近三十年。
若论起来，这到底是谁的错？若当初没有刘后从中作梗，如今的局面，又将会是何样。
天下人都道，当今陛下风流，因为他们都忘记了……曾经还是少年时期的，那个名动京城的少年王。
因为前一天晚上想起了太多年少时候的事情，曹皇后一夜都没有睡好，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气色便有些不好，眼睛都是肿的。伺候的嬷嬷见了，连忙吩咐着打了热水来给曹皇后敷眼，待得皇后娘娘一应穿戴梳洗得差不多了，嬷嬷才道：“娘娘，四妃跟各位小主都已经过来正阳宫了，等着见娘娘。”
曹皇后兴致不高，后宫中的女人，勾心斗角争风吃醋，她也不愿意自己这副模样叫那些女人给见到了，便道：“本宫今儿身子不舒服，就免了她们的安，你去说一声，让姐妹们都散了吧。”
“是，皇后娘娘。”那嬷嬷应一声，继而退了下去。
曹皇后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眼前突然又浮现昨儿晚上见到的明王妃的模样，她越发有些不舒服起来。
嫉妒是女人的天性，便是关系再好的姐妹，若是有了感情上的牵扯，那些姐妹之情，也不会多纯粹。今生今世，既然有了这样的纠葛，曹皇后对明王妃曾经的那些情分，也就渐渐淡了，再想起曾经那份美好的时候，会怀念，但也仅仅是怀念。
“娘娘，四妃跟各位小主都已经回去了。”嬷嬷做完事情，回来禀了曹皇后。
曹皇后心中还想着太子跟晋王的事情，便是明王妃劝过她不要插手政事，她也是没有听得进去。甚至，隐隐还有些故意想与明王妃对着干，明王妃说不能够做的事情，她曹芬偏偏不想听，就要试着去做。
如今她唯一觉得骄傲的，唯一觉得不输明王妃的，便是生了两个有本事的儿子。
虽有偏心，但是她也没有否认，晋王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军事奇才。
想着，便道：“差人去思政殿外候着，陛下下了早朝，即刻命人回来禀报。”说罢，搀扶着婢子的手起身，又吩咐，“近来陛下忙于政务，总是劳力劳神，你去御膳房命人煮了醒神的羹汤来，一会儿本宫要亲自给陛下送过去。”
“是，皇后娘娘。”
*
赵乾下了早朝后，将太子跟晋王叫去勤政殿，父子兄弟三人说了会儿话。
说实话，赵乾虽则对皇后没有多少感情，但是对她生的两个儿子，却是极为满意的。太子仁孝勤勉，于政务上，能提出不少利国利民的意见，又敦厚进取，友爱兄弟。晋王则是千古难得一见的军事奇才，这一点，赵乾承认，如今的晋王，于军事上的见解，便是三十年前还意气风发的自己，也是比不得的。
如今举国安泰，朝臣一心归顺朝廷，效忠他赵乾，愿意跟着他们父子共建繁华盛世，不得不说，其中少不得两位儿子的功劳。但人的确都是会有私心的，尤其是在牵扯到个人利益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为自己经营谋划。
便是父子兄弟，也不例外，这便是帝王家。
不论外人眼中的当今陛下是如何的，但赵乾既然能够坐得上这九五之尊的位置，在另外三个兄弟中脱颖而出，自当是有他的过人之处。当今陛下常宿于后宫，却也勤勉于政务，办事效率颇高，将整个天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父子间的谈话结束后，赵乾便将两个儿子打发走了，而后他一个人负手立在窗前。
不知何故，便想到了从前，一幕幕往事清晰地呈现在脑海中，他负在身后的手渐渐攥紧了些，却没有动作，直到身后低低响起请安的声音来，他才松开握住了的拳头，微微垂眸片刻，而后转过身子来。
曹皇后笑着道：“陛下，在想什么呢，这般入神。”说罢，就端过一边婢子手中托着的盘子上的汤羹来，“陛下近日劳累了，臣妾特地命人做了醒神的汤羹来，陛下趁热喝了吧，对身子有好处。”
“都下去吧。”赵乾没有及时应曹皇后，只吩咐一声，但见殿内奴才婢子们鱼贯而出后，赵乾这才望向曹皇后道，“皇后坐吧。”
曹皇后双手有些僵住，托着汤碗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起来。
她在想着，若是此刻站在陛下跟前的是明王妃，她来给陛下送汤羹了，陛下对她又会是何种态度。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好受，便也不多想了，只乖顺应道：“是，陛下。”继而将汤碗搁在案几上，然后轻轻于一边落座。
“你去看过她了？”赵乾坐在龙案后面，眸光有些深邃，音调不高不低，语气不疾不徐。
只轻轻说了一句话，短短几个字，却是叫曹皇后打了寒颤。
曹皇后惊得抬头望向坐在龙案后面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只觉得，仿佛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他。觉得他熟悉，又觉得他陌生，看着他如今这张脸，唇角边挂着的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便想到了三十面前，她悄悄躲在一边偷看他的时候，被他发现后对自己露出的笑容。
那个时候她不明白，那样的笑，是嘲讽吗？
以前不明白，现在也还是不明白，三十年过去了，她仿佛从来都没有懂过他。
“我与秦姐姐也有三十年未有见面了，少年时候的事情，如今想来，却还历历在目。”曹皇后如实道，“所以，未经得陛下同意，就私自去见了她，还望陛下恕罪。”
“以后你就别去了。”赵乾声音平淡，瞧不出喜怒，稍稍一顿，继而又说，“她在那里住得如何？”
曹皇后笑说：“一应都很好，秦姐姐也十分乐观，臣妾去的时候，她正陪着姑娘在说话。”悄悄抬眸望了赵乾一眼，但见他依旧一脸淡漠，曹皇后琢磨着，又道，“陛下，你与秦姐姐也有三十年未见了，怎生不去看看她？”
赵乾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抬手轻轻敲着龙案，问道：“太后的寿诞备得如何了？”
曹皇后稍稍怔愣片刻，心里冷了片刻，才回话道：“亏得有四妃帮忙，一切都准备得还算是妥当，陛下也请放心，臣妾不会怠慢的。”
“那就好。”赵乾轻轻点头，又道，“朕将后宫交与皇后打理，是信得过皇后。”
曹皇后一时间没有明白，后宫交给皇后打理，这不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谈何信不信得过？若是信不过，莫非还要废了她这皇后不成？又想着，自己母家没人，出身也不高，当初能成为王妃，陛下多少也是因为念着自己曾经与明王妃同吃同住过的份上，说白了，就是看在了明王妃的面上。
而如今能为皇后，想来也是母凭子贵，因为有太子跟晋王，所以她才当了皇后。
说到底，自己如今贵为一国之母，都不是因为陛下在意自己，而都是因为旁人。
这么些年来，曹皇后还是头一回觉得如此尴尬心寒，头一回觉得，便是自己默默付出再多，陛下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想来，当初是因为明王妃才愿意娶的自己，可也是因为明王妃，他不愿意多靠近自己。
因为一旦近了自己，那些伤心的往事，便会一股脑儿浮上心头来。
而那些，都是他所刻意回避的，不愿意去想的。
曹皇后心痛，却只沉默了会儿子，才说：“陛下放下，臣妾一定带领四妃打理好后宫，不会叫陛下失望。”曹皇后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说了几句，但见陛下没再回话，她犹豫着道，“陛下，臣妾听说，昨儿早朝上，陛下亲口说了册封朝阳为郡主的事情？”
“皇后有异议？”赵乾淡声问。
曹皇后道：“臣妾不敢，只是……朝阳还小，此番受封为郡主，会不会有些不妥？晋王虽则立有战功，但是，到底太子才是储君，朝阳受封郡主，而东宫如今却是连太子妃都没有，想来也是……”
后面的话曹皇后没有接着说，因为她抬头看到了陛下的表情，便渐渐收住了。
“皇后不是已经做主请了江南世家名门闺秀前往京城来给太后贺寿了吗？既然京城中没有太子瞧得上的姑娘，这些日子皇后便辛苦着些，在这几个江南世家女中选一个来，做太子的正妻。”赵乾没有再看曹皇后，只低着头，开始批阅奏折了。
曹皇后望着一旁渐渐冷去的汤羹，心也随之一点点凉了下去，陛下虽则没有赶她走，可是她也识趣，主动请了安，就退了出去。
外面又下雪了，掀开布帘子，一阵冷风袭来，彻底寒了一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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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到了腊月初，便是太后娘娘的寿诞，早早的，林琬便将三个孩子打扮妥当了。一转头，见丈夫还缩在辈子里睡，她有些小小的嫉妒，趁他没在意，小跑着过去，就用自己冰冷的手冷他脸，还厚着脸皮将一双手伸到了他里衣里，挠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