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般倨傲冷漠,只将夜幕青气得直跺脚,她何曾受过这种气?一时间失去理智,挥手吩咐身后侍卫:“给本郡主将里面的狐媚子拖出来!本郡主就要杀一儆百,看看以后谁还敢接待柳郡马!”
这些侍卫都是王府亲信,唯劲王与夜幕青马首是瞻,并不将柳江权放在眼里。
夜幕青一声令下,众人立即蜂拥而入,吓得鸨娘连声央求,求夜幕青高抬贵手。
一身着纱衣,仍旧簪环凌乱的女子拼了性命一般,跑到柳江权跟前,“噗通”跪倒在地,抱着他的大腿哀声央求:“爷,求求您,救救舒儿。”
待到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抬起来,一旁的夜幕青更加地怒火中烧,一柄长剑不由分说地径直刺过去。
女子大惊失色,仓惶躲避。
柳江权出手如电,一把钳制住剑尖,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手中长剑抢了过去,
“你闹够了没有?”
“我闹?”夜幕青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的高贵与雅致,就像是在大街上撒泼大闹的泼妇一般:“难怪你乐不思蜀,竟然是因为这张脸!你果真是对她旧情难忘!今日若是不划了她的脸,难消我心头之恨。”
花千树马车停在对面,看不清那女子的脸,就连两人之间的对话,若非是因为激动,嗓门有点大,也听不真切。
只见夜幕青恼羞成怒,径直又向着那女子扑过去,劈头盖脸,手下毫不留情。
那女子应当是知道夜幕青的身份,所以只敢往柳江权跟前躲闪,不敢还手,接连痛呼,或者是被抓伤了脸,或者撕扯了头发。
“啪”的一声。
院子口安静下来。
夜幕青捂着脸,满是难以置信:“你竟然敢打我?柳江权,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没有我夜幕青,你屁都不是!”
柳江权也有点愣怔。他纵然是厌烦了夜幕青,可是他也明白自己的身份,今日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的依仗,劲王府是他唯一的靠山。
一时的冲动,令他瞬间便后悔了。
“慕青,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一句道歉,令夜幕青愈加猖狂,一指跪在地上的女人:“今日你若是不毁了她的脸,别想我原谅你!我告诉父王,夺了你的兵权,削了你的官职!”
花千树听着她们乱成一团,心里这叫一个解气。
只是隐隐有点可怜那个无辜的女子。男人寻花问柳,女人何苦要为难女人?
夜放在身后淡然吩咐车夫:“走吧。”
车夫领命,立即一甩马鞭,拐出了胡同。
花千树有点意犹未尽,咂摸咂摸嘴:“我还没有看够呢。”
“还有什么好看的?依照柳江权的为人,他害怕失去了到手的荣华富贵,自然是要向着夜幕青低声下气地赔罪。他若是能硬气到底,倒是令本王刮目相看了。”
远远地,见柳江权果真紧紧地抱住了暴怒中的夜幕青,不知道在低声下气地解释着什么。
花千树恋恋不舍地放下车帘,转过身来:“你怎么知道,夜幕青会跑到这里来捉奸?”
夜放顺手就将她重新抄进怀里,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自然是我寻人通知夜幕青的。”
“啊?”花千树有点诧异:“原来你早就知道。”
“因为,这个青楼里的女人也是我刻意安排她与柳江权认识的。”
花千树哑然失笑:“你七皇叔竟然也玩这种阴险手段。”
“嗯?”
夜放不悦地挑眉,腰间的手一紧。
花千树顿时警觉自己貌似说错了话。
“呃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大义灭亲,简直大快人心。”
夜放闷笑道:“这算不了什么,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劲王府算计柳江权,逼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令他被千夫所指。柳江权骑虎难下,对着劲王忍气吞声,可是心里却是早就生了罅隙。只要我能好好加以利用,相信,用不了多少时日,柳江权与劲王府就会反目。
只有柳江权的权势被剥夺,才有杀了他为你家人报仇的机会。”
花千树原本以为夜放不过是为了哄自己开心,小打小闹。可是如今看来,夜放还是夜放,无论做什么事情,总是会有他的目的。
简直太狡猾,就是一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可惜离得有些远,未能看到最后。而且那柳江权利字第一,如今他还没有完全站稳脚跟,需要仰仗劲王府,怎么舍得与夜幕青完全反目?”
夜放轻哼一声:“为了讨女人欢心,竟然这样算计自己的侄女,本王这样做,好像不太应当。”
怎么不应当?你还将她当做侄女看,怕是忘了她夜幕青前世里是怎么算计你的吧?
花千树扬起脸,不假思索地给了夜放一个“鼓励”:“大义灭亲,英明神武,举世无双!”
夜放一向是给竿儿就往上爬,对于花千树蜻蜓点水一般轻巧的奖励十分不满,积极主动地靠了上去。
被人宠着的滋味简直不要太好。
多么希望,岁月静好,地久天长。
第二百九十九章 我们要好一辈子
王府。
谢娉婷悠悠地从昏迷之中醒转过来。
她的眼睛上蒙了一层白纱,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
她猛然间从床榻上坐起来,大口地喘着粗气,满是惊惶:“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了?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到了?”
一双温软的手将她的手腕紧紧地攥住:“娉婷,你千万不要激动,你的眼睛没事,没事。”
是付缓缓的声音。
谢娉婷愣怔了一下,猛然羞愤地甩开她的手:“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是不是?如今你可得意了?”
她的情绪显而易见的激动,甚至有点歇斯底里:“你走,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付缓缓从绣墩上起身,坐到谢娉婷的床沿之上,一直紧捉着她的一只手:“娉婷,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可是姐妹啊。”
谢娉婷控制不住地开始大呼大叫,抬手去撕扯纱布:“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毁了!是不是以后都再也不能施术了?”
付缓缓紧紧地圈住她的手,整个人都扑了上去:“你的眼睛没事!只是需要休养一段时日,就没有大碍了。你应当庆幸,王爷动手的时候,不是正当午时,反射的阳光并不太强烈。否则,你这眼睛怕是就要彻底灼伤了。”
谢娉婷开始无助地泣声哭诉:“就算是还能看到东西又怎样?若是不能继续施展术法,我就是一个废人,再也没有了利用价值。日后处境可想而知,我这一辈子岂不都完了?”
付缓缓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低声地哄:“就算是没有天眼通又怎样?做一个普通的人不好么?我倒是宁愿自己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这样就不会被太后娘娘选中,嫁进这王府里来,被囚禁一辈子了。”
“我跟你不一样。”谢娉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是谢家的女儿,我们谢家出了一个谢心澜,我们谢家的女儿一出生就决定了,必须要出类拔萃,这样才会有更好的利用价值。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未来可想而知,全都毁了。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付缓缓有些气恼:“你都被他害成这个样子了,你还在念着他!早就跟你说过,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千万信不得!你如今撞了南墙还仍旧不肯回头么?这件事情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情,人家王爷压根就没有对你有什么心思,从一开始,纯粹就是一个圈套,连虚情假意都不算,只是算计,你知道吗?”
谢娉婷有点愣怔。她昨日里被灼伤了双目,脑子里更是瞬间一片空白,压根就没有来得及思虑什么,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这个时候,再重新回想起来,她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但是又不得不接受。
自己是真傻啊,夜放完完全全就是将自己当猴一样耍,自己竟然还生出一种为了他奋不顾身的冲动。
那猛然射向自己的光,就像是闪电一样,瞬间劈开了她,将她击得粉碎。
“一定是花千树,一定是她,若非是她在背后捣鬼,怎么可能是这样?我一定要让花千树生不如死,为此付出代价,绝对不能饶恕。”
付缓缓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还在为了王爷开脱吗?谢娉婷,你自己想想吧,就连那花千树还不是一样被王爷耍弄在掌心之中?她被**之后,所说的那都是心里话啊,她都说了,她与王爷之间那就是被利用的关系。这身孕若也是假的,没准儿,就连她被王爷宠爱那都是假的,不过同样也是逢场作戏而已,比我们强不到哪里去。
要怪,那就是只能怪男人阴险狠毒,日后敬而远之就是,切莫再这样傻乎乎地不顾一切了。”
谢娉婷逐渐改为低声的啜泣,满脸茫然:“还有以后吗?缓缓,自从咱们两人被选,嫁进王府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没有然后了啊。我不服输,不想就这样一辈子茕茕孑立,我试图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是到头来,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
王爷不会善罢甘休的,可能还会大做文章。明天,最迟明天,太后娘娘怪罪的旨意怕是就要来了。你想,一个被休弃的侍妾,最终能有什么后果?让我去那尼庵里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么?我活着还有什么希望?”
“不,你听我说。”付缓缓左右环顾一眼,低声而又坚定地道:“我告诉太后娘娘的人,说你的眼睛只是一点小伤,只需要休息几日便可以恢复如初。只要你还有利用价值,太后娘娘就会想方设法地保住你在王府的地位,你不会有事的。”
谢娉婷身子不由就是一震:“你,你这是欺君啊?缓缓,我自己心里有数,我这眼睛怕是就要废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会有杀身之祸的。”
付缓缓轻声而又坚定地道:“为了你,我不怕。”
顿了一顿,又补充道:“我们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的。我怎么能让你走,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孤军奋战呢?”
谢娉婷摸索着,一把握住付缓缓的手:“我不应该不听你的话。是我错了。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啊,缓缓,万一泄露出去怎么办啊?”
付缓缓将她颤抖的指尖贴在自己脸上:“你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地休息,我相信,你的眼睛一定能恢复。它这样美,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医治好的。”
谢娉婷感动得泣不成声,瘦弱的香肩抽动,楚楚可怜:“谢谢,谢谢你缓缓。”
付缓缓将她一把拉进自己的怀里,两人紧紧地搂做一处,她将唇凑到谢娉婷的耳边,轻声呢喃:“娉婷,你放心,我会保护你一辈子的。这个仇,我也一定会帮你报的,我们一生一世,都要做好姐妹,永远都不会分开,好吗?”
潮热的气息钻进谢娉婷的耳朵里,就像是带了钩子,有些麻麻酥酥,怪异的感觉。
她忍不住一个哆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三百章 给爷笑一个
第二日,册封侧妃的旨意便颁发了下来。
不用想都知道,夜放这一手,令谢心澜丢了脸面。
自己赏赐的贵妾,竟然利用歪门邪道以及下作的手段勾引夜放,这让她在夜放跟前说不起话。
册封花千树,那就是作为抚慰,堵住夜放的嘴。
毕竟,谢娉婷那是谢家的女儿,刚刚嫁入王府,夜放若是较真,将她休弃回去,她谢心澜脸面上也不好看。
谢娉婷对于她而言,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所以,谢心澜权衡利弊,愿意退让一步。
不过是一个侧妃的名头而已,今日册封,明日就完全可以寻一个由头给撤了,左右就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夜放对着谢娉婷下手,不早不晚,恰到好处,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可见这个男人究竟有多阴险。
花千树成为了最大的捡漏赢家。
随同圣旨一起送到王府里来的,还有一套朝廷赏赐的礼服凤冠,作为进宫参加盛宴,以及朝圣,请安所用。
礼服金镶玉嵌,光华璀璨,那凤冠也沉甸甸的,花千树捧在手里,差点都晃瞎了眼睛。
圣旨的最后,命花千树一同随夜放进宫,参加皇宫里的夜宴。
过几日,九月十八,是太后谢心澜的寿诞。
会无好会宴无好宴,太后宣召自己入宫,显而易见,这也是一场鸿门宴。
自己有命做夜放的侧妃,却不一定有命享受。
还不知道,她是准备了一场怎样的阴谋在等着自己。
夜放并不言语,显然也是在思虑太后的用意。
而老太妃面沉似水,显而易见的不满意。
她原本应下夜放,只是一个托词,认为谢心澜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答应册封。可是现在,这圣旨就在跟前。
她总不能出尔反尔。
即便是花千树如今已经正了清白,她仍旧觉得,这个女人丢了王府的脸,配不上自家的儿子。
这种宫宴应当是自己将来正儿八经的儿媳妇才能参加的宴席,自家未来的王妃当然是出身高贵,艳光四射,跟随在自己身后,一出场就能为自己吸引来许多赞赏的目光。
可是这个花千树,简直就是一个招是惹非的祸根。虽然有许多事情,的确是怨不得她,她也是冤枉的,无辜的,可是,为啥这些是非不去找别人,唯独就是寻上她了呢?
这说明,还是她的命格不好!她若是嫁给自家儿子,这日子就没有一个太平。
反正是看不顺眼,就总是能够寻出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来。
她气哼哼地道:“要去,便你们去,我是不会相跟着丢这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