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戏骨

    菲丽希缇肩膀之上的包袱彻底甩落，嘴角稍稍平复了些许，而眼底笑意则正在氤氲，“你真的确定吗？千万不要小觑任何一个对手，否则，小心阴沟里翻船。你知道，颁奖季之中，一切事情都可能发生。”

    “当然，当然！”蓝礼连连点头表示了赞同，“尤其是当我清楚知道对手背后的巨人到底是谁的情况下。”

    这是……嘲讽吗？

    菲丽希缇的笑容再也隐藏不住，眼睛眯了起来，显露出了可爱的门牙，因为强忍住笑声而导致肩膀轻轻耸动着。

    蓝礼的眼底也浮现出了一抹笑容，气氛轻松下来，他放松地说道，“就算输了，我也不认为就是失败者。颁奖季的胜负，从来都不是终点，这不是一场站在方形舞台里的拳击赛，只有一个人能够站立着离开，就好像当年，你没有能够赢得奥斯卡提名，这不代表你的表演就不出色，更不代表我比你出色。”

    菲丽希缇微微愣了愣。

    “我更加倾向认为，奥斯卡和颁奖季是一场展示会，提供一个万众瞩目的舞台，让那些被人们忽略被人们遗忘的艺术作品能够得到展示机会，让所有人一起来喜欢电影。至于提名和奖项，这是额外的嘉奖它们也很重要，非常重要，但事情的先后顺序必须分辨清楚。”

    菲丽希缇完全没有料想到，蓝礼愿意分享他自己的想法；但认真想想：她敞开了心扉，于是蓝礼也敞开了心扉，虽然他们都有所保留，没有完完全全地展示出自己内心的所有，可是，这就已经足够了。

    难道不是吗？

    “这就是原因吗？”菲丽希缇好奇地询问到，“每一年，你都会参与到颁奖季之中，却从来不会出现在公关场合。”

    因为前者属于电影，后者属于利益。

    蓝礼却没有承认，而是展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抿了抿嘴角，眼底滑过一丝尴尬，“我必须承认，我没有自己说的那么超凡脱俗，如果颁发奖杯给我的话，我可没有办法像伍迪-艾伦一样毫不在意。”

    “哈哈。”菲丽希缇欢快地拍掌大笑起来，“你知道吗？大卫-林奇曾经说过类似的话语，具体内容有些记不清楚了，但大意就是，他说，奥斯卡其实就是一场业内游戏，我们没有必要批判，却也没有必要狂热。如果学院愿意颁发小金人，那么就心情愉快地前往领奖，这对自己也是一个奖励；但如果不愿意，也没有必要太过较真。所以，你的心态和大卫-林奇似乎差不多。”

    蓝礼轻轻挑了挑眉，“等等，你这是在声讨我的心理年龄太过苍老了吗？”

    这是什么脑袋回路？

    菲丽希缇稍稍停顿片刻，而后眨了眨眼睛，故意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哎呀，居然被识破了。”

    菲丽希缇出人意料的回应，杀了蓝礼一个措手不及，但蓝礼也丝毫没有慌乱，顺理成章地摊开了双手，“我必须承认，这些年来，我经历了很多，我是说，非常非常多。”而后，他还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哈哈。”菲丽希缇再也忍不住，银铃般的笑声在片场上空萦绕着。

    的确，人都是会改变的，尤其是在好莱坞这个大染缸之中，即使是蓝礼，坚守本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但还是需要对人性抱有一些信心，有些温度，终究还是会保存在内心深处，不会被侵蚀。

    成长，可以是阴暗的，却也可以是阳光的，还可以有其他多种不同的可能。

    艾莉森依旧站在原地，满脸不解与困惑，因为距离稍稍有些远，她没有办法听清楚蓝礼和菲丽希缇的交谈，只能从对谈之中感受到那种轻快和欢愉，这让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如果菲丽希缇和蓝礼的关系太过亲近的话，那么有谁能够确定哈维-韦恩斯坦不会做出任何反应呢？

    艾莉森所担心不是哈维冷藏菲丽希缇或者威胁菲丽希缇，而是利用菲丽希缇来打击蓝礼，那么最终受害者可能是蓝礼，更大可能则应该是菲丽希缇蓝礼和哈维是鲸鱼打架，菲丽希缇则是被殃及的小虾米。

    艾莉森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如此棘手的事情，她现在也只能不断朝着菲丽希缇打眼色，希望菲丽希缇能够接收到信号。

    但菲丽希缇却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彻底无视了她的存在，“该死的！”

    菲丽希缇依旧可以感受到那如芒在背的视线，但她的杂乱心绪已经逐渐稳定了下来，重新找回了自己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够冷静坚强面对的那个自己。艾莉森担任她的经纪人，仅仅只有短短一年，在她的帮助之下，她赢得了“万物理论”和“侠盗一号”的演出机会，职业生涯发生了巨大转折；但在艾莉森出现之前，她就已经学会照顾自己了。

    她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她也知道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但她同样还知道，她正在面对的问题，对蓝礼来说也是同样的，而且压力可能十倍百倍。所以，他们都有自己的问题需要处理，他们都需要坚持做好自己，而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不会受到影响，他们将联手完成“侠盗一号”的拍摄工作，期待着完成一部精彩的作品，这才是最重要的。

    演员的任务是什么？

    不仅仅是诠释角色，更是完成作品。真正优秀的演员，他们都需要敬业，还需要专业。菲丽希缇知道自己是一名优秀的演员，这也是她一直在努力奋斗的，这就已经足够了。

    于是，菲丽希缇彻底无视了艾莉森的眼神，再次看向了蓝礼，如释重负般地展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笑容，“所以，你刚刚到底正在观察什么？又正在讨论什么？我总觉得，这里正在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想象。”




2264 庞然大物
    “所以，你刚刚到底正在观察什么？又正在讨论什么？我总觉得，这里正在发生的事已经超出了想象。”

    菲丽希缇语气轻松地询问到。

    蓝礼可以察觉到空气之中的微妙变化，但他也没有过多询问，只是顺着菲丽希缇的提问，转头看向了后，“你是正在询问这个吗？你肯定不会相信，剧组正准备在这里搭建整个海岸线。”

    “什么？”菲丽希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再次询问了一句。

    蓝礼直接就笑出了声，同时点点头表示了肯定，“我知道，我也无法相信，所以我才专门跑到这里来询问。”

    “你的意思是，海岸线？我所知道的那个海岸线？他们准备在摄影棚之中搭建海岸线？”菲丽希缇的眼睛明亮了起来，好奇与亢奋交织的光芒正在闪烁，“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不前往海岸实地拍摄呢？”

    “我们也会前往海岸实地拍摄，马尔代夫。但有些镜头，尤其是那些需要制作大量电脑特效的镜头，实地拍摄将非常困难，除了绿屏的设置之外，还有天气因素的干扰，你也知道沙滩，天气因素难以控制。”蓝礼拍摄大型制作电影的经验已经非常丰富，对于这些环节的控制也就有了更加深远的理解。

    当然，蓝礼目前还没有拍摄过整部作品全部都在摄影棚绿屏/蓝屏之前完成表演的状况，那可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加里斯-德华斯也是一名崇尚画面质感的导演从“怪兽”和“哥斯拉”两部作品就可以看得出来了，在条件许的况下，他也清楚知道实地拍摄与棚内拍摄的区别，他还是更加倾向于实地拍摄呈现出来的质感。

    遗憾的是，“侠盗一号”的故事背景发生在太空，再加上“星战系列”对于战舰、武器和飞船等等的设定，这也注定了实地拍摄的困难，大部分戏份都必须在棚内完成，然后由后期电脑特效完成全部制作。

    尽管如此，加里斯依旧申请了马尔代夫、尔兰以及约旦等地的外景拍摄，希望能够尽可能制造出bi)真效果；凯瑟琳-肯尼迪方面同意了加里斯的申请。至于那些客观因素限制的戏份，还是在棚内完成。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海岸线当年，詹姆斯-卡梅隆在摄影棚内创造出了汪洋大海，完成了“泰坦尼克号”的拍摄；而现在，技术更新换代，他们完全可以在棚内制造出大海与沙滩，并且效果更加真实。

    但对于菲丽希缇来说，这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所有事都是新鲜的，就好像重新回到了刚刚进入好莱坞的新人时节。

    “我知道，我明白，但……但是！”菲丽希缇瞪大了眼睛，但疑问着实太多，以至于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入手，最后干脆抛弃了蓝礼，一路小跑着冲到了前方：

    惊呆了。

    眼前的场景说不上壮观却也说不上狼藉，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反正和脑海里的想象画面相去甚远。

    这是一个巨大的沙坑和一个宽敞的水池卡车正在源源不断地倾倒沙滩的柔软细沙，制造出一条约莫将近百码的沙滩线；水池则是大学校园的游泳池规格，但因为四周都是深蓝色的塑料板的缘故，而显得有些廉价，而且视线尽头就是蓝屏，完全阻隔了视线的眺望与延伸，把游泳池的边界局限下来。

    从规模来说，确实非常庞大，沙滩和泳池占据了将近两千平方英尺的面积，即使撒足狂奔，环绕一周也需要好几分钟，对于摄影基地来说，如此面积使用量绝对堪称奢侈，抢占了将近两个摄影棚大小的空间。

    远远看来，就如同正在忙碌的工地一般，蔚为壮观刚刚驱车路过的时候，菲丽希缇的注意力就不由被吸引了过来，完全没有料想到摄影基地居然出现如此景象，就连蓝礼也不例外。

    但从质量来看，细节非常粗糙，甚至没有细节可言，完全就是一个简陋的半成品，空有沙子没有意境、空有泳池没有边缘，不伦不类，无法准确定义，着实让人有些傻眼，难以想象电影成品将会如何。

    “……怎么？”菲丽希缇满头都是问号，最后只是憋出了这一个词汇。

    蓝礼的眼神明显欢快起来，那眉飞色舞的模样可以让人清晰感受到他的雀跃与激动，“这就是人们将电影称之为魔法的原因他们运输来了沙子和水箱用水，然后接下来会从英格兰各地输送来植物，另外还将从西班牙空运六十棵棕榈树，建立整片沙滩，我们将在这里完成一系列棚内的蓝屏表演，与马尔代夫片场无缝衔接。”

    这些全部都是蓝礼与工作人员交谈之后得知的况，即使蓝礼已经见识过不少大场面，但还是不由惊叹顶级大片的大手笔。

    “另外，他们还以一比十的缩小比例建立起了整个马尔代夫片场的模型，就好像是芭比娃娃的屋子一样，一些航拍特效或者摧毁建筑的画面，全部都可以在模型之中完成拍摄，一方面可以更加bi)真，另一方面可以节省成本。”

    蓝礼的解释仅仅只是三言两语，就成功地在菲丽希缇的脑海里勾勒出了画面，不得不感叹这些技术人员卓越伟大的想象力。

    短暂的震撼过后，菲丽希缇渐渐回过神来，然后就滋生出了另外一个疑问，“可是，如此劳心劳力的话，难道不是花费更多制作成本吗？我是说，比起实地拍摄的话，又或者是，不如干脆全部都用电脑特效制作？”

    絮絮叨叨地询问了一堆之后，菲丽希缇意识到自己都没有理清思路，对于这些幕后技术环节还是欠缺了解，即使是提问，都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入手，问题也就显得混乱，“抱歉，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蓝礼却是点点头表示了理解，这让菲丽希缇惊讶地看向了蓝礼，那种共同语言的激荡)让两个人双双笑了起来，“这也是我最为好奇的问题此前我询问过克里斯托弗-诺兰，但我没有能够得到答案，他甚至愿意为了视觉效果而花费六个月种植了一片玉米地，所以，我想这应该不是他担心的问题。”

    吐槽的口吻太过自如，菲丽希缇哧哧地笑了起来。

    “显然，按照业内的常规运作方式，回收利用是每一个剧组都必须学会的手段。如果我们在马尔代夫的拍摄一切顺利，那么事的解决也非常简单，转移给其他剧组就可以了，有其他制片公司愿意接受就再好不过了。”

    “但如果马尔代夫片场的工作。因为天气状况的影响而没有能够顺利完成，又或者是成片效果不如预期，那么剧组也做好了第二手准备，我们将在附近选择另外一个场地，重建马尔代夫现场。这里的沙子和水箱用水就可以派上用场了，绝对不会轻易浪费。”

    “特别是水资源。不管是其他公司接手，还是我们自己重建马尔代夫片场，等水资源使用完毕之后都会回到这里，完成净化之后，等待下一个剧组循环使用。”

    简洁明了的说明，让菲丽希缇大开眼界，“那么，你们在’星际穿越’剧组也是这样吗？”

    “按照本意来说，克里斯显然没有考虑到那么多，因为拍摄电影，许多况都是没有办法提前计划的，你知道的；但最终结果却是积极的。我们剧组的玉米地收成不错，后来转手卖掉，居然还大赚了一笔，为剧组节约了不少成本。”蓝礼满脸真诚地回答到。

    菲丽希缇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卡在了喉咙里，稍稍停顿片刻，这才意识到蓝礼没有开玩笑，“耶稣基督！”

    蓝礼耸了耸肩。

    菲丽希缇忍俊不地笑了起来，隐隐又觉得有些荒谬古怪，保持着一种哭笑不得的状态，“我没有办法理解你们大剧组的运转方式，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那么你应该知道的是，我刚刚询问过了，我们的剧组工作人员应该是’星际穿越’的三倍，可能还要更多。”蓝礼轻描淡写地丢下了一个重磅炸弹，“而且，比’侏罗纪世界’剧组还要更大一些。这对我来说也是新鲜的第一次。”

    “侠盗一号”整个剧组足足超过四百人，这是蓝礼有史以来第一个“四百人”级别的剧组，在整个好莱坞之中也是首屈一指从预算规模就可以看出来了，凯瑟琳-肯尼迪为这部作品大手一挥地批了两亿美元成本预算。

    “星际穿越”的成本是一亿六千五百万，“侏罗纪世界”则是一亿五千万。这也意味着，蓝礼职业生涯第一部两亿成本的作品诞生了，规模和架势都上升到了另一个层次这就是现在好莱坞最大规模的第一级别作品。

    菲丽希缇张开了嘴巴，小鹿一般的眼珠子凝固起来，一时之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她到现在才有了真正的实感：自己到底加盟了一部什么作品？自己到底肩负着什么样的重任？自己到底面对着一个什么样的庞然大物。

    那瞠目结舌的模样，让蓝礼直接轻笑了起来，微微往前靠了靠，在菲丽希缇的耳边说道，“小心蚊子飞进嘴巴里。”

    啪。

    菲丽希缇立刻闭上了眼睛，却发出了古怪的声响，就如同机器人一般。



2265 演员碰面
    四百人剧组。两亿美元预算。

    这就好像一座大山般，沉甸甸地压在菲丽希缇的肩头——此前，她还在担心着应该如何与蓝礼相处；而现在，她却不得不把更多精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否则，稍稍一点分神或者偏差，可能她就要失职了。

    反应速度稍稍迟缓了些许，菲丽希缇这才注意到，蓝礼已经转身离开了，她也连忙转身小跑着追了上去。

    “蓝礼？蓝礼！”菲丽希缇一溜烟地跑到了蓝礼身边，脑海里的无数想法在翻涌着，试图提问却找不到头绪，她强迫自己深呼吸一口气，稍稍冷静些许，这才询问到，“当初，你第一次出演大型商业片男主角的时候，什么感想？”

    那就是“明日边缘”了，时间点恰好在“爱疯了”之后不久。

    “我也不太确定，时间有些久远了。”蓝礼认真回忆起来，“我记得那时候……”然后，蓝礼和菲丽希缇就这样并肩走向十四号摄影棚的方向，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不知不觉就再次找回了曾经的熟稔。

    艾莉森依旧没有离开。

    她出现在蓝礼和菲丽希缇的前进道路上，主动迎前，简单问候过后，就以“有事情需要商量”为理由，不断给菲丽希缇眼神暗示，希望能够打断两个人的交谈，并且将菲丽希缇带走。她还是无法避免担心。

    蓝礼没有干涉，只是静静地站在旁边。

    菲丽希缇也没有慌乱，简单地表示“稍后再说”，拒绝向艾莉森的暗示给予回应；但艾莉森还是不愿意放弃，试图再次说服菲丽希缇，只是，她的纠缠没有能够持续太久——因为蓝礼的精神压力着实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