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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战国走一遭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秽多非人

    “小平太,要不你出家吧。”纲良叔父有些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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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皆为名声累此身
    “出家”

    小平太一下子愣住了,明明他才二十九岁而已,出什么家

    虽然日本出家入道和玩似的,但也不至于小平太这个年纪就出家啊。除开本愿寺那个代代相传的法主,喝酒吃肉生儿子之外。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出家自然有出家的好处,反正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我现在找人帮你剃度啊”

    “我怎么没明白过来呢”

    “咦,平时都说你是山内无双智将,怎么这时候到看不清了。”

    说着纲良叔父就坐下开始掰起手指头,一条一条的给小平太说道起来。

    山内家的主君是谁当然是山内太郎,这一点毋庸置疑。可他如今只是一个小屁孩,根本无法执掌权力,暂时做不得主。

    如今执掌家政的是九人连判众,大家议论着处理事务。虽然不免有争论,但由于理论上大家都是一票,地位齐平,所以还可以勉强维持。

    但如今小平太不同了,携武藏合议之胜,救一万山内之众回国。如果仅从声望和气势上来看,已经成为山内家臣之首。

    虽然这声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降低,但短时间内,小平太在山内就是一呼百应。

    此前山内家中的财政赤字,也可能是一种试探。虽然穷是真穷,但连号召武士御恩奉公的办法都提出来了,你早提一个月,晚提一个月有什么区别干嘛去借季度利息百分之三十的高利贷

    小平太回来要是没钱堵窟窿你这个勘定奉行可是山内义治山内义胜父子两代握着你的手交给你的,你做不好,你好意思吗对得起两代先主的知遇之恩吗

    没钱还,名声坏了

    加税去还,名声一样坏了

    反正就是不能让九人中的某个,太过于出头,出头的椽子先烂就是这个道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

    加上九人连判众自然而然的分作一门和谱代两拨人,此消彼长,小平太虽然也算是山内义治的女婿,可这个女婿的虚实大家都知道。阿绫明明是细川家女儿,不过是被收养而已。

    “如今功高虽未震主,但却震了其他人”

    一番话掰扯下来,小平太才知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自己身处漩涡之中,一直试图保持自己清正廉明,忠勇诚信的美名。

    可名声越大,忌惮的人就越多。虽然小平太的个人品德相当不错,敬爱喜爱他的人数不胜数。可他终究不是金子,做不到人人喜欢。

    只要小平太超出连判众太多,一定会出现狗屁倒灶的烂事。

    “还是您看的长远看的透彻”小平太靠近纲良叔父坐好,等着纲良叔父说下去。

    “自污是不必要的,太郎殿下那么小,自污给谁看”

    “那出家”

    “不过是一个名头,表示你对凡俗的权力金钱美色已经看淡。”

    纲良叔父当然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小平太老婆才十几岁,哪里能够看淡。更不要说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感觉,哪里说放就能放。

    这只是向有心人摆出一个姿态,我不会和你们争,也不会和你们抢。但这话不必当面说,而是用出家这个行为来体现出来。

    既然当下不管是谁,都没有根本上的矛盾。只是出于防范的心理,或者说试探的心理,用看不见摸不着的办法,做政治层面上的博弈。那就没有必要撕破脸皮,大打出手。

    妥协是最完美的政治艺术之一。

    小平太什么东西都不必要付出,连头都可以不剃,把小辫子一剪,就是唯一的代价。却可以用此方式向山内宣示自己的不争,多么简便。

    “办法是好办法,可未免有些示弱。”

    连第一个破家纡难的事情都做出来了,小平太图的不就是这个英名嘛。“东国无双”那可是先代将军足利义辉亲口夸的,不能随意败坏。

    也就是因为处于这个时代,才可以明白名声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声望高的人,在生活中有无穷的好处。

    就和助左卫门说的一样,只要弹正一露面,片刻就会有几万贯的财物借给小平太。

    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小平太名声在外,大家愿意相信,也确信小平太有这个还款能力,而且一定会准时还款。

    一旦公布小平太出家的消息,不管这是因为什么出家。那么小平太从气势上就开始承认自己要退缩,要保守。这势必会影响到小平太的声望,影响小平太东国无双的名声。

    “你莫非”

    纲良叔父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极速的变化,然后很快就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

    “山内六代基业,根深蒂固,士民殷附,不可轻动啊”

    “嗯”

    小平太低头在想有什么办法能表达妥协的意思,却又不落声势。却听到纲良叔父没来由的说这种意义不明的话,抬头看向纲良叔父。

    纲良叔父眼神都变得锐利起来,直勾勾的看着小平太,瞳孔都缩小了不少。好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且威胁巨大的存在。

    “恶逆之道,你可知明太宗故事”

    “叔父起兵夺了侄儿的宝座”

    “你要知道,行此等事,百年之后,必然逃不得一个篡字”

    “您何至于此啊何至于此我绝无此意绝无此意”

    小平太一听明太宗故事,又想到朱棣起兵造反,抢夺侄儿朱允文的皇位。而小平太在名义上也正好就是山内太郎的叔父,山内太郎正是他的侄儿。两者之间,一个威名赫赫,一个龄在冲幼。

    恰似那般故事,个人心境如何,实在难料

    “希望是我想多了”纲良叔父看小平太矢口否认,也意识到自己太敏感了一些,小平太从来没有流露出篡主自立的情绪,平素的行径也忠心耿耿,只是如今的地位和名声令人产生一些其他看法而已。

    “难道连您都不再无条件的完全信任我了嘛”

    “我老了,只想安安稳稳了却余生”

    话说一半,纲良叔父站起身来,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12.九人平衡不期破
    纲良叔父走了,连寂寞的身影都没留下,轻骑一纵返回二俣。

    那条从未设想过的道路,就这样突然出现在小平太的面前

    “是我错了还是世道的错”

    小平太扪心自问,自草庐内恩遇相知,被简拔于草莽之中。十年来,恪尽职守,忠勇奉公,未尝有一丝懈怠。心中从未有半分不臣之心,君以国士待我,我自当以国士报君。

    七苦八难对月之誓言尤在耳边,不敢相忘

    “只要山内太郎一日以叔父待我,我必以臣礼奉山内太郎”

    坚定心志之后,小平太立刻动身。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只需山内太郎站在小平太这边,不论现在还是将来,小平太都没有什么好担忧的。山内太郎的教育问题,小平太必须立刻抓在手里,不能再完全假手于快川绍喜和尚。

    快马加鞭,走伊那街道,沿着天龙川,小平太飞马回国。

    一场大雨不期而至,一行人没得办法,只能就近找个村落休息。

    得益于小平太设立的国内兵站制度,沿着信浓南下远江的沿线,除了道路的整备以外。每隔一里必然会设置一处亭站,每隔四里就会在左近的村落搭建仓库和马棚,设下兵站。

    这不仅有利于大军的快速调动前进,也相对发展了这些沿途的村落。

    “万万没想到是弹正大人,快请快请”村里的地头哪里想到雨中的傍晚会有人来敲门。

    等小平太脱下雨笠,露出那名震东国的面容时,村里的地头先是大惊,然后立刻大喜,将小平太迎进家中。

    “你就是本村的地头”

    “是是是,在下就是地头,名列内田郡军役状,四十五贯二百文奉公众,永尾完治。”

    “不必如此紧张,是我要打扰你了。”

    小平太走进屋内,很普通的乡村木屋,胜在宽敞,不用考虑材料占地之类的问题。屋内土间的火塘烧得正旺,上面煮着些什么东西,很香。

    “弹正快把外套换下吧,在下会让内子帮弹正烤干,这种天穿湿衣服,难免风寒。”

    “煮的是什么好香啊”小平太把外套脱了下来,交给那个地头。

    “孩儿他娘,快过来。”

    小平太坐到火塘边,地头的妻子过来帮小平太还有阿吉几个烤干外套,地头则坐到小平太身边。一边说,一边给小平太盛汤。

    端着碗,看地头给小平太介绍他家的三个儿子,老大叫一郎,已经十二岁,算半个大人了,规规矩矩的给小平太行礼。

    至于老二老三就不行了,一个六岁,一个四岁,都还小,坐都坐不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火塘上的铁锅,老三还衔着手指,咽了一下口水。

    很活泼很可爱的两个小男孩,小平太自然知道这个地头的意思,把三个儿子带给小平太看,如果被小平太看上,那飞黄腾达不可能,起码小有成就问题不会大。

    “来来来,过来。”小平太招手让最小的孩子过来,然后把喝了一半的汤碗递给那个孩子。

    小男孩到不怕生,大概是小平太这副尊容的农民他天天见,一点也不像是骑马打仗的大将。他接过碗就咕咚咕咚喝起来,一口气喝完还看着小平太。

    “哈哈哈哈哈哈,阿吉,你看,像不像你当初的样子。”

    “弹正你又取笑我了。”阿吉小时候可不就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嘛,只要在家就必然蹲厨房,能蹭一口是一口。

    “年纪小了些,不然到可以给我做个随从。”小平太摸了摸人家一头秀发的小脑袋。

    地头一看家里最调皮的老三居然被小平太看上,喜得眉毛都翘了起来,但孩子又确实太小,不能伺候人的。大约有喜有急就是如今地头的样子,想开口说话又不知道说啥。

    “没事,等他八岁了,来府中寻我,也是一样。”

    小平太摆摆手,让辰三把自己的近江作小太刀取来。

    “这是我以前在洛阳时买的,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就送给他吧。”

    “还不快谢谢弹正。”地头把小太刀接过来,赶紧让孩子低头给小平太道谢。

    另两个孩子小平太也没有忘了,老大估计要学骑马了,以后要继承他爸的军役,骑着马上府中响应征召作战。所以小平太把自己的马仗送给了小男孩。

    老二想了想,可能以后也就是个足轻的命,小平太没啥好教导他的。就把自己的马上短筒送了一支给他,早点熟悉放枪,也许以后做个铁炮组长,还有机会摸着武士的边。

    “马上夏收,村里能收多少”

    “这个”

    “放心,我不是要检地。”

    “呼”地头舒了一口气。

    “今年怕是不太好,春来的时候雨水不太好,今年村里大概能有百二十石麦子下来就不错了。”

    “那应纳多少”

    “所有加起来,大概要纳七十五石。”

    “苦了你们了”

    山内家也确实称不上施善政,这个地头虽然报上的大概是名田文书上的应纳税额,但一百二的收成,要纳七十五的税,实在谈不上轻松。

    “还能过的下去,没那么难。弹正大人抚理国政,左右转战才是艰难。”

    “大家都有大家的难处,都是为了山内家奉公,不分彼此大小。”

    “弹正体谅我等,先次多亏弹正救我脱离越,感激不尽啊。”

    “那我们今晚要叨扰你一夜了。”

    “没事没事,这是在下的荣幸。”

    说罢,地头的家人端上米饭来,小平太特意吩咐不必要用纯白米蒸饭。平时一家人怎么吃,就还怎么吃。

    五分麦五分米,很朴实的麦饭。和小平太以前贫寒的时候吃的差不多,但饿了吃什么都香,何况是刚蒸好的饭。

    还有一锅味噌热汤以及拌野菜,吃的已经很是不错了。

    “请问秭小路弹正在吗”屋外的家人带进来一个浑身湿透的男子。

    “我便是,你是何人”小平太放下碗。

    “小的是府中旗本第五番,今井麾下,美牧永一郎。”

    “山内出云守殿下偶染风寒,因年迈体衰,一时不豫,已于两日前在府中去世。”



13.一言搅浑池中水
    “出云殿去世了”

    小平太记得他怕不是已经六十六还是六十七了,在这个年代绝对算是高寿。本来年纪就在那儿,感染了风寒,确实危险。

    “弹正是否立刻回府中”阿吉站了起来。

    “不必,且睡一晚,外头雨这么大,走夜路,你看得清”

    人已经死了两天了,不能在第一刻就知道这个消息,那早回一晚,晚回一晚差别也不会太大。只不过府中城内的诸位乱上两天而已,又能如何。

    “难道就不去管他了嘛”辰三也问了一句。

    “我什么时候能管一门亲类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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