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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于1979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杨千意
平措飞步跑来,拉起我,在耳边小声说道:“小语有信给你,让过江后再看。”
阿秋已经往回走,又转身说道:“麦子,对不住了,你和平措搭车走吧,只得两辆车,我们得留一辆,另一辆我送给马龙他们了。还有,钱也不用你操心,两清了,记住我的话,好聚好散,从前的情谊才能长留心中,哦,再不要来打搅我们,再见啦,麦子弟弟,平措弟弟。”
泪水模糊双眼,脑海里回放这过去的点点滴滴,胸中淤塞得满满的,人已经忘记时间,忘记身在何处,忘记自己,世界在我眼前消失……
等我醒来时,身在简陋的宾馆房间里,从床上爬起来,窗外只看见昏暗的街灯。
平措告诉我,在阿秋说完道别的话以后,我摇摇晃晃几下就昏倒过去,老谢去开车把我们送到富阳这家宾馆里。平措当时很担心,本想把我送医院,老谢说我是急火攻心,睡一觉就没事了。
拿过小语的信来读,娟娟秀笔如此熟悉。
我最爱的麦子哥哥:
你永远都是我的麦子哥哥,只有你走了,才是我永远的麦子哥哥。
你的爱,我会如珍宝一般永存心中,我知道,天涯海角,此生我们永不会相忘,可我还是奢望你能忘记我。我记得麦子哥哥给我说过的每一句话,还记得你写过“羞怯说鹤梦”,你也说过,你想平平淡淡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去吧。
一直以来,都是你为我做那么多,我知道,子瑛妈妈什么都告诉我,是你出钱让他们来救我的,也是你出钱让他们给我养伤的,听说你把房子都卖了,我小语此生无以为报啊!只能对你说一声谢谢,只能还给你一个自由。
千万别回来看我,让你离开,我不只是为了成全你,也不是计较你已经有一个家,你知道的,我早说过,永远不会计较,我依然爱你如初。可是我累了,不想再爱了,原谅我吧,你的小语从没求你原谅,就这一次好不好?
不要担心我,阿秋与我一样累了,彤彤也早已心如死灰,正好我们三人相伴残身吧。子瑛妈妈和谢叔叔跟着我们过,百年之后,我们为他们料理。
不要怪子瑛妈妈,不要怪秋姐,一切都是我的决定。
从没后悔爱过你,爱你,是我此生最值得骄傲的事,以后,我愿你开开心心,自由自在。
前尘往事随风烟,前方道路各随天。
再见了,我的麦子哥哥,如果有来生,让我们做一对平平淡淡的夫妻。
不要回头,是我最后的心愿,我的麦子哥哥,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小语笔。(你回头,我就是你的仇人小语,再见。请阅后即焚。)
第一次见平措深沉地望着窗外,默默流泪,喃喃说着:“哥,谢叔开车送我们时,他说让我们千万小心,不只是要小心佛爷,还要小心姓洪的,最好是消失一年半载。可怎么行呢,嫂子他们还在我家乡等着我们,我们怎么消失?哦,我已经给嫂子打过电话了,让她别担心,说是老谢夫妻俩把我们赶走的,嫂子原本不知道他们还活着,但我没提小语,这样就能说得通,我做得没错吧?现在手机关机,是按老谢说的消失一年半载,还是要怎么办,你决定,我都没意见。”
“走,兄弟,我们换一家宾馆住,还得吃饭,离了这里再商量。”
我心依然很悲痛,可江湖早已使我明白,路要靠自己去走,不能就此沉沦。
为安全着想,不往繁华的杭州,包车去桐庐,那时的桐庐还是一个古朴的小县城,没有高楼大厦,没有满城霓虹,夜晚静悄悄的。
夜已深,我们沿街寻找餐馆,终于找到一家路边烧烤摊。
坐在夜风里,平措笑起来:“哥,真是世事难料啊,好久没受这样的苦了吧?”
“你怕过苦日子吗?”
“哥怎么能这样小看我?这对我不是苦日子,我是说你啊,你堂堂麦少,以前那片江湖无人敢挑衅的龙头……唉,夜风寒啊!”
“狗日的,你也奚落我!”
“不敢,不敢,哥,我的命都是你的,啊!喝黄酒,怎么样?”
“你不是不喝酒嘛。”
“你喝,我负责安全,不是说一醉解千愁吗?敞开喝,再没人打搅我们啦!”平措大声吆喝一声:“老板,先来二瓶黄酒。”
往事涌上心头,小语的信字字在心,望着孤寂清冷的夜,星星点点的昏黄街灯,还有那富春江上吹来的寒风,也不能消减丝毫惆怅,只有把冰冷的黄酒狠狠往身体里灌。
看着我泪水涟涟,烧烤摊老板疑惑不解地问一句:“我放太辣了吗?”
平措憨憨一笑:“辣才好,我哥每次吃好吃的烧烤都流泪,习惯而已,老板,你这烧烤不错。”
夜风是寒的,黄酒也是寒的,街口微弱的灯光也是寒的,寒冷的世界裹挟着我冰寒的心。
下一步该去哪里?以后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仿佛全都变得模糊不清,我视力很好,却已经看不清前方。





始于1979 第675章 丧家之犬1
连续买醉,明知酒不解忧愁,依然睡醒就想喝酒,一喝就醉。每次带着浓浓醉意醒来,都感觉很奇怪,奇怪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那日,难得的冬日暖阳。江南的冬天阴沉得太久,突然有阳光从玻璃窗照耀进屋,很有一种惊喜感,就好像感觉春天要到了那种温暖,尽管春天还有些日子,阳光依然给冬季染上难得的光辉。
靠窗的方桌上,平措照例买好几个菜,两盒饭,两双筷子,一双摆在盒饭上,另一双摆在空的玻璃杯上。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醒了,胡乱洗漱一番,坐到窗前方桌边的廉价木椅上,顺着阳光望向窗外,空落落的街道少有人经过,倒是那些街边的树丫上晒满了颜色各异的被褥,看来都很珍惜冬季里难得的艳阳天。
竟然觉得阳光好刺眼,转头来,看见自己住了十几天的房间,心一下就恍惚了。二十平米左右的房间,两张单人床,白色的床褥与斑驳的白石灰墙壁,‘一马平川’的屋顶上横着死气沉沉的白色日光灯管,靠窗一套座椅,这就是房间的全部。
望着简陋的房间,心里突然就浮现自己和梁凤书刚到深圳那会儿,租住的出租屋也是这般简陋,也是这般狭小,只比这里拥挤,因为我们那时的出租屋里,堆满了电子市场档口的货箱。
想到梁凤书,心陡然明亮起来,醉意也似乎消融在阳光里,马上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几点了。
想到时间,抬起手腕,我的金表不在手腕上,到床上、厕所找一遍,也没有,马上发现一件怪事,平措也不在房间,他能去哪里了呢?看两盒饭,两双筷子,他应该是准备和我一起吃午饭才对啊。
并不担心平措不辞而别,更不担心平措偷拿了我的金表离开,可是我的金表呢?低头看看脖子上挂的金项链和玉坠,这是小语送给我的,还在脖子上,再检查手上的金戒指,也不见了,只留下两道戒指的印痕。
心开始慌乱起来,金表和金戒指都找不到,平措也不在房间里,以我一贯多疑的心,不由得怀疑起来,难道说平措偷了这些东西跑啦?随之,马上推翻自己的怀疑,但能去哪里了呢?
一开始思考,就觉得脑袋胀痛,好像房间里的空气马上就浑浊不堪,有浓浓的酒味。哈一口气,发现自己嘴里也是浓浓的酒味,还有类似于潲水的馊味,随即到厕所仔仔细细洗漱一番,感觉好一点。
平措不在,我从地上背包里翻找手机,想给平措打电话,然而,手机一个也没有,只有充电器。
推开窗,探头在窗外四望,温暖的阳光照耀脸庞,目光却无法看到熟悉的身影,只有风带着寒气,飕飕吹进我的脖子。
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却坚信平措不会离我而去,拿起筷子,发现没有酒,遂想起,平措一定买酒去了,自己不觉为刚才的怀疑而傻笑。
坐在窗边,晒着太阳,等平措买酒回来一起吃饭。窗外更远处,富春江平静如水,在阳光下泛起白灿灿的光,不由得想起这江水下游,在江畔那个庭院,小语好吗?阿秋他们好吗?
泪水流下来,不由自主地想要喝酒,可房间里没有酒,开始埋怨平措不多买些酒放房间里,埋怨他买酒去这么久。
突然有个想法,反正平措也不在,今天阳光这样明媚,不如打车偷偷去看看小语、阿秋他们。小语的信刻在我的脑海里,她说如果我回去看她,我就是她的仇人,想着偷偷看看,应该可以的。
要去看小语,总是要打扮整齐一些,翻出带着的仅有的两件外套,仔细对比那件穿着神一些,总算确定下来,正要出门,一摸裤兜,糟糕,一分钱也没有,只能仰天长叹,想自己出门在外,一直都是平措负责付钱,钱包在他手里。
重新坐回窗前,惆怅满胸,阳光变得那么刺眼,泪水总是会盈满眼眶。
平措推门进来,显得很高兴:“哥,你怎么不吃?还开着窗,这不是都吹冷了嘛,何必等我呢?”
“我的表,还有我的戒指呢?”
想是我的语气很是严厉,估计还是质问的语气,平措解下身上的小背包放在他睡的那张床上,很是委屈地望着我,欲言又止。
“你说话啊!我的表,我的戒指。”
平措慢慢坐下,双手撑在床上:“哥,你都忘了吗?我们刚到这里那夜你喝醉了,第二天醒来时,我说身上没带什么钱,要么我们回深圳,要么我们要跟嫂子联系。你说不能联系嫂子,一旦联系,她会不顾一切地赶来相会,让我先把戒指卖了,支撑一段时间。”
“哦,好像是这样,那我的表呢?也卖啦?那表能在这县城买套房子呢。”
见我想起来,平措才轻松自在,嬉笑着坐到我对面:“哥,吃饭吧,再不吃就冷得不能吃了。”说着,他把手里两瓶黄酒放在桌子上。
我按住他准备开酒的手:“今天先不喝了,兄弟,这里也就百十块钱一天,戒指卖的钱都花完啦?然后你今天去卖了我的手表?”
平措看看我,打开盒饭递给我:“快吃,我告诉你。”
一边吃着,平措说,黄金戒指论克算,卖在金店里,每克一百零五。我的戒指和手链,连同他的戒指项链,一共一百六十克,半个月下来,宾馆房钱,还有每天的饭钱和酒钱,卖的钱已经花一半。
有天傍晚,我提着酒在富春江边喝,一边喝一边对着江水哭,正好有条渔船靠岸,我赶上去问船家有没有捕到鲥鱼。船家那天获破丰,鲥鱼虽然没几条,可白鲈鱼有三十多斤,我便从船家手里全卖了,并写地址给他,要他当即用船送过去,鱼钱,加上船家来回的钱,一共七千块。
平措呼呼扒拉着饭,偷偷望望我,说:“当时我们只剩不到一万,七千给了那个船家,我说又没钱了,你当场把手表给我,让我找地方卖了。要在杭州城里,估计还能卖个好价钱,可我不能把你单独留这里,只好在这里找地方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识货的店主,好说歹说,换了五万块。”
“唉,算了,身外之物,以后再买就是,那你刚才去哪里啦?”
平措用筷子头悄悄黄酒罐:“哥喝的酒不能太差,旁边商店今天没有陈年的,我就去别的地方买的。”




始于1979 第676章 丧家之犬2
大概回忆一番,平措说的事情好像是发生过,可记忆里却是那么模糊不清,记忆里,浓浓的酒味最是清晰,就这一瞬间,发现酒让我感觉很恶心。
酒是没罪的,是我太过沉沦。
“那船家后来给过回信吗?”
平措似笑非笑:“哥,不是你说的不能等回信吗?渔民是善良人,了钱,肯定送到的。况且,你当时那个样子,他不敢不送到。”
“我说不能等回信?”
“是啊,你说担心阿秋他们跟着船家一起找来,担心小语真把你当仇人,所以嘛……”平措笑笑,换着戏谑的口吻说道:“哥,自那以后啊,我不敢让你去江边喝酒,换了这个宾馆住,嘻嘻,只让你在房间里喝。”
我一想,糟糕,渔民送鱼上门,小语他们自然知道是我让送过去的,在渔民的描述里,我又是一个什么模样呢?
想来,那天我一定喝得很失态,一定没有了半点优雅。
“我那天那天有多糟糕?”
平措诡异地笑笑,抬头看着窗外。说那天是很阴冷的天气,天空被乌青色得阴霾罩得严严实实,在乌青色得天空下,萧瑟的江风灌满这个小县城,耐到寒冬才凋零的榕树叶飞扬在空中,小旅馆外的街道了无人迹。
我睡到傍晚才起床,草草洗漱完,第一句话就是问平措上哪里吃饭喝酒去。
平措已被我折腾好几天,知道我心中难受,不好阻止,他又想起我在午夜烧烤摊上脾气很糟糕,差点与旁人打起来,只好建议买些酒菜去江边坐着喝。
冬日的富春江像一条玉带静静地躺在青山之间,萧瑟湿寒的江风并不能让水面泛起波澜,只在水面抚起细细的线纹,水面上那些细细的线纹,就像把碧玉容颜熬得漏出憔悴模样,依然那么安静。
衰草枯黄,江边铺展开望不尽的枯黄草甸,我席地而坐,直接对瓶豪饮,望着静静的江水,又一次泪水奔流,不停地念叨着:“我该去哪里,我该去哪里……”
菜没怎么吃,酒很快喝完一斤,便拿出手机来,要给小语打电话。
平措一把抢着我的手机,提醒我:“哥,你忘了吗?小语已经不能说话,你打电话过去,岂不是揭起她的伤疤?”
我已经醉了,哭得眼泪鼻涕交汇在一起,疯狂地与平措抢手机,口里咆哮道:“那就打给谢叔,打给子瑛妈妈,我就问问小语现在怎么样,你快把手机给我……”
平措蛮横地把我按倒在衰草上,质问我:“哥,你想清楚了吗?且不说你打电话去有什么用,一旦开机,什么电话都来了,况且,小语要是知道你烂醉如泥、疯疯癫癫,她不会失望吗?那天在林董坟前,你和阿秋被谢叔拉到山下去争吵时,小语让我过去,把信交给我,并用手指在她脚前的泥地上写下:麦子哥哥永远是我的英雄,他又重情义,此一别,定会悲痛欲绝,平措,你要好好保护他,让他活得像从前一样优雅。”
平措问小语:“明知这样,你也懂他的心,又何必要让麦哥这样离开呢?”
小语抹平地上的字迹,重新写道:“我给他的话都在信里,平措,你只记住,不要让他回头,他和我都好。”
听闻小语给平措写的那些字,我才放开手机,继续大口喝酒,嚎哭不止。
暮色苍茫中,一条小渔船经过,我便大声喊起来,让渔夫靠过来,要买鱼。平措以为我要买些鱼在江边烤着吃,帮着我把渔船喊过来,其结果是我买下渔夫小船上的所有鱼,并写了地址让他送去,并揪住他的衣领说:“知道那次大案吗?江边那次大案。”
渔夫惊恐着拼命点头,并说:“知道,知道,听说死了好些人。”
我厉声对渔夫说:“知道就好,你送去的那庭院就是,我就是覆灭那些歹徒的人,你要不送到,以后这江上便没有你。”
渔夫很害怕,连连保证:“一定送到,一定送到,我知道的,那里不久前仙逝一位女菩萨,我们这夹江两岸都很敬重那里,不敢不送到。”
渔夫驾船离开以后,我又后悔了,拉着平措问:“他送鱼去,小语不就知道我还没 走,会不会如她信中所说,把我当仇人?”
小舟已经顺水远去,无法唤回,平措只好安慰我说:“不会的,小语说你回去才把你当仇人,我们没走远,是因为伤没痊愈,你以前钓鱼给他们吃,看到鱼,他们也能想到从前。”
我坐在江边直到夜幕笼罩,突然灵光乍现地说要换一家旅店住,不然会暴露行踪,平措才急忙拾行李,我们当夜搬到现在的旅店里住下,这是桐庐县城外几公里的小镇,也在富春江边,只是这旅店的设备更简陋。
自那天以后,平措不敢再把电话留给我,担心我突然心血来潮要给小语打电话。
听完平措讲述那天情形,我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就好像听的是别人的故事,可心里清楚,平措不会撒谎骗我,他也无法凭空捏造出这样事情来。
平措问:“奇怪,今天你怎么正常啦?”
“我以前有多不正常?”
“多不正常?每天喝,喝着酒,泪水流得刷刷的,你心里难受,我是知道的,所以也不好拦你。不过哥的习惯、修为真的很好,喝酒不闹,喝倒就睡觉,只是吐得厉害,而且大多数时候还知道去厕所里吐。”
听着平措的描述,隐隐约约想起自己这半个多月的醉生梦死,一定给平措徒增很多麻烦,又想起以前喝醉后,梁凤书彻夜不眠地照顾我。
“唉!不喝了,喝死也没用。”
“真的?”
我故意恨恨瞪平措一眼:“不敢喝了啊,再喝,你还不抛下我跑啦?”
平措不接我的话,望着窗外:“哥,你看那些红灯笼,再有十来天就是除夕,又要过年了,我们要在这里过年吗?”
徒然回首,离开故乡已经十年,最青春的十年悄然流逝。记得离开故乡是如丧家之犬,而今,又如丧家之犬。
十年光阴,梁风书呢?这个年关,她三十岁了,岂不是转眼之间耗尽她最美好的年华?而她还流浪在高原。心里又痛起来,也随之急躁起来:“兄弟,电话给我,给凤书打电话,我们回深圳,不怕那些个狗日的。”




始于1979 第677章 素素的执拗
青春正浓时,不曾留意过时光飞逝,蓦然回首,才发现岁月无情。时光再也换不回,只留下那些记忆让人唏嘘,凝望远方时,那些记忆让人悲喜交集。
淼淼西湖上已经霓虹斑斓,入夜的西湖总算安静下来,一如那千年来的古朴秀美。这方山水静怡了,我们三人在寒桥咖啡馆里却心潮澎湃,心里的潮水,是那些过往的记忆所推起。
素素泪眼婆娑地望着我:“你说啊!继续说啊!给你的女作家打电话以后,你们回深圳怎么啦?”
素素很是心急,外面叫来的菜她没吃几口,蜷缩在沙发里,望着我的目光里满是哀伤。
李木拨动念珠,站起来,望一望窗外安静下来的西湖水,伸伸懒腰,闲散说道:“哎,麦子的故事就是,把素素都感动得不能自抑了。素素啊,今天从早说到晚,你还没听够吗?”
素素激动起来,目光在我和李木之间挪移,很是疑惑:“李二哥,怎么能够呢?麦子是我的恩人,他的事……哦,我一直想知道麦子到底经历过什么,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回忆起从前,更觉岁月无情,时光蹉跎,心中满是愧疚。那些盘踞在心中的仇恨早已在时光中消融,随之而来的便是愧疚,那些情,那些爱,自己从不曾主观要伤害,可还是有伤害。
以前从没觉得自己有错,把生命痕迹中那些污痕都归咎于命运,除此无法解释。如今已经不惑之年,回头望去,过去的一切都那样明明白白,我愿意归咎于自己犯下过很多错误,或许这样能告慰灵魂。
我沉默着望向窗外,悄悄抹去泪水,不愿意再继续回忆那些无法挽回的时光。
李木把念珠挂在脖子上,开始拾桌上的外卖盒子。
素素有些愤怒:“李二哥,这些不要你拾,我自己能拾,求求你帮我劝劝麦子啊,我想知道他后来发生了什么。”
“阿弥陀佛。”李木长叹一声:“唉,素素,这样吧,你把这拾了,煮一壶咖啡,再一壶茶,等麦子情绪平复一些,我们听他继续说,今夜无眠。”
素素恍然大悟,忙从沙发里蹦起来,挨着我在窗边站着,带着歉意地说道:“麦子,对不起,我太入迷了,没考虑到你的情绪,我先拾,一会儿再说。”
素素去吧台煮咖啡时,李木走到我身边,低声说道:“麦子,是我不该来找你吗?我不来,不会有这场回忆,也就不至于牵连到素素,是吧?”
“二哥,不管你的事,你怎么不该来?我盼着见你好久了,看到你安好,我也舒心啊!”
“可是你为何要说富春江边那庭院的事情,还说得那么详细。”
“那是我生命中无法去除的烙印,不说,不如不要说起回忆。”
“是啊,可是,唉,我现在知道了,你再无法往下说,因为素素。素素就是十二年前那个不谙世事,无意中闯入你生命中的花季少女,是吧?”
“是啊,我要是继续往下说,她听了可能会恨我,我不想这样,她已经没有亲人,要是连我也不理会了,她该多孤独啊!”
李木回头看看吧台,低语着: “那就跳过那一段。”
“二哥,我虽没有你洗脱得那样干净,可我也有持一戒,戒妄语。要么不说,说就不能妄语。”
“好啊,能持一戒,已经难能可贵。麦子,我觉得,素素并非你想的那么脆弱,她很知事,懂得事情出于情非得已,不至于恨你,况且,是你成就了她的现在。”
“二哥,你是有大智慧的人,求你想个办法,让素素打消要我继续说下去的欲念吧。”
李木笑了,抬手指着屋檐下新筑还未完成的燕巢:“你看那燕巢,今天才垒不几根枝条,它们寻到此处安家,准备今年在此孕育它们的下一代,这也是它们的欲念。欲念并非都是不好的,有的欲念,就像这西湖上的风,该起的时候,就让她起吧。你要阻止,岂不是自己欲念过甚?”
看那双燕子,已经在那今天才垒起的几根枝条上,相依相偎着安静下来,它们很是甜蜜的样子,在料峭春寒的夜风中,相依得那样紧密,谁又忍心要让它们断了对以后的念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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