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刁民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仲星羽
忍着火气、耐着性子交接了高速凶案现场,华山随战风雨和木兰花二人驱车赶到湖畔,一路上华山都在狐疑,究竟是何方神圣能使唤得动这俩儿玩世不恭的混账玩意儿,想着他们也不会跟那些贪官污吏或无良奸商混在一起,也就放下心来。离湖不远的地方停了车,改为步行,快到断桥时,战风雨二人便不再前行,指着有昏黄灯光的断桥道:“找你的人就在前面!”
华山皱了皱眉,觉得那人故弄玄虚得让他火大,若不是木兰花说要见他的人跟今晚发生在高速上的事情有关,以他的脾气,铁定掉头就走,但此时还是耐着性子,大步走向许久都不曾来过的西湖断桥。
远远地,他便看到了那人的背影,觉得那身影有些熟悉,倒哧一口气,皱眉又加快了脚步,而后步伐猛地一滞,整个人的表情都微微一僵,愣了数秒,便开始狂奔——这也许是这些年华山奔跑得最快的速度,尽管这些年不曾拉下体能锻炼,尽管需要他亲临同场指挥的情况已经极为罕见,但他还是跑得很快,比年轻时抓罪犯的速度还要快。
奔到那断桥上时,他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扶着膝盖,抬头望着那微笑看着自己的青年:“我咧个擦,真的假的?”他惊喜异常,待喘了两口气,便扑上来,给了那青年一个大熊抱,“居然活着,太他妈给力了!老天爷,你太他妈讲义气了!”华山是个没怎么读过书的粗人,连感慨的时候,都会带着国骂,但流露出的却是男人与男人之间最为真挚而朴素的友情。
“坏人都还没死,我怎么舍得这么早就去死呢?”李云道也笑着拍拍华山的后背,“消息传到西湖时,怕是都吃了一惊吧!”
华山哈哈大笑道:“伤心难过那是难免的,你在西湖的时候,这帮兄弟都是死心踏地跟着你混的,不过压力最大的还是老范,这些日子,他身上的压力最大!”
李云道点点头道:“可以想象,很多人都将老范视为我这条线上的人,我不在了,老范也就孤立无援了!不过我相信,以他的个性脾气,自然是忍得住的。”
华山笑道:“嘿,那是自然,老范那人沉得住气,要换成是我,早就他娘的扔了这乌纱帽不干了!有他在,兄弟们的日子里总归还是好过些的。先不说我们了,说说你,咋回事?怎么就说你在缅国那边已经……”他没有接着往下去,虽然算是粗人,但推理能力并不弱,否则也不会从西湖市局诸多刑侦队长中脱颖而出。
李云道苦笑一声:“四个字,说来话长,往后有机会再坐下来慢慢地跟你说。我还活着的消息,怕是瞒不久了,所以得抓紧时间才行!让风雨和木兰把你请过来,主要还是因为高速上的那个案子。”
华山微愣,这才想刚刚木兰说过,今晚要见他的人跟案子有关,他开始认真地打量这位年轻的旧日上司,否定了某些不好的猜测,而后才道:“案子被军方接手了。”
李云道点头:“我知道,但我希望你能继续查下去。”他顿了顿,接着道,“因为我也会查。”
华山不假思索道:“行!”
李云道失笑:“你也不问问为什么?”
华山耸肩,从怀中掏出烟盒,给李云道递一根,直到两人都点上了烟,这才 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吩咐,我办事,咱们从事不也是这么合作的嘛!反正你又不可能坑我。”
李云道笑了笑,沉默了片刻,还是主动说道:“在现在为止,我还是个死人。”
华山微愣,而后笑道:“放心,我只让最信任的几个人介入!”想了想,他又道,“还是算了,我自己查吧!”
李云道摇头:“这案子太过凶险,你一个人不安全,还是需要几个得力的人一起。”
华山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你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
李云道摇头,认真道:“不知道。”
华山奇道:“那为什么……”
李云道轻笑道:“我知道有人在盯着军方手里的那东西,但何时下手、怎么下手,我都不清楚。直到晚上,夏初通知我说是出事了,我才知道,原来军方用了这般愚蠢的方法。”
华山想了想,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问道:“卡车里运的是什么东西?”
李云道抬头望向那一轮如钩的明月:“武器。”
华山张了张嘴:“自主研发的?”
李云道摇头道:“不知道。”
华山又问:“很厉害的武器?”
李云道点头:“不光很厉害,而且很恐怖。”
华山吃了一惊:“那……那万一东西落在了坏人手里,是不是……”
李云道继续道:“是!”
华山急道:“那他娘的军方那帮杂碎还那么淡定,我估计他们可能都不知道卡车里有什么!擦,什么武器会像你说的那么恐怖?”
李云道沉默了片刻才道:“一种能布置在卫星上的高能粒子束武器。”
华山大吃一惊,他是军人出身,对军中武器最是熟悉不过,他当兵的时候,有军校的教授来全他们上过一堂关于未来战争的课,其中就提到过高能粒子束武器,只是那时候教授说最小的粒子加速器也要几幢楼那么大,但今天失踪只是一粒小型的运载卡车。他几乎惊出一身冷汗,而后醒过来,才猛地一拍大腿道:“他娘的,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敢走民有渠道运输,真他娘的心大!”
李云道叹息道:“估计他们也是想棋行险着,只是没料到他们内部出了叛徒。”
“叛徒?”华山失声,想起现场的场景,这才道,“怪不得,我在现场看到有烟头,应该就是那个叛徒留下来的。”
“我会让夏初把那个人的基本资料发给你,你可能要联系一下海关,但以我的直觉,风声这么紧的时候,他是不可能走的,也许他此时就在距离我们几公里的地方,惶惶不安地难以入眠。”
此时,夜深人静,距离西湖景区不远的一处居民住宅楼里,某间网络短租房内,灯关了,有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一闭上眼睛,他便能看到那年轻队长拖着血线向自己爬过来的场景,那双死不瞑目的眸子始终在他脑海中不停地徘徊。
睡不着,他干脆爬起来,从床下拖出那两个沉甸甸的箱子。箱子里,只是其中一部分钱,更多的在他早就开设好的瑞士银行账户里。
这笔交易,从一开始的忐忑,到后来的笃定,再到之后的紧张,最后到尘埃落定,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此时还身在梦境中没有醒来。
嗅着那些纸币上散发出来的特殊味道,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有现金傍身,他倒也不怕会走投无路,大不了就是拿钱开道,只要风声没那么紧了,他可以拿着钱远走高飞,远离这些他自己都觉得心悸的不安与罪恶。
他从床头柜上抽了一张面巾纸开始擦拭眼镜,擦着擦着,他突然想起什么,而后飞快起身,检查了房门的反锁状态,而后拎起两相箱子,将箱子里的现金统统倾倒在床上。
床上出现两堆纸币小山后,他便开始仔仔细细地检查那两个箱子,每一个角落他都没有放过。
最后,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太放心,想了想,用床单将那些钱都裹了起来,而后飞快地穿上衣服,留下两个箱子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幢居民楼。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那箱子突然咔哒响了一下,从箱子的一角蔓延几缕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烟雾,缓缓腾起,又悄然消散在空荡荡的房间。
匍匐在房间角落里的老鼠原本警惕着四周,却突然吱了一声,四肢无力地趴了下来,而后眼耳口鼻中开始往外渗血,直到一命呜呼。
东方的启明星开始升起的时候,夜色愈浓,街角公园的长凳上,那人将床单裹成的包袱垫着当了枕头,冷风吹过,冻得他瑟瑟发抖,不知不何,这一刻,他居然很怀念部队的单人床。
很简陋,但总是会让人很心安。
大刁民 第一千八百五十八章 小小锦鲤
春末夏初,暖风吹过意大利米兰郊外的古堡。
阳光和煦,风撩动了她的发,却无法触及那许多年前便已经柔软起来的心。
她静静地站在那漫长台阶的上方,背对广场,仰望着古堡门厅上方的精美浮雕。接手休憩古堡时,曾有人建议将这些带着宗教色彩的浮雕凿除,说是先生不喜这些东西,她却微笑着让工匠们做了保留,因为她知道,他不喜欢的只是那些蛊惑人心的人。
面容俊美的混血青年缓缓走到她的身侧,微微欠身后便不再说话,直到女子从那些浮雕线条上收回目光,他才恭敬禀报:“夫人,还是没能联系上先生。美国、英国、日本、中国、印度、巴西、墨西哥都问过了,无一知晓先生的去向。”
女子微微点头:“他若是不想让你们找到,那你们就是把这些地方翻来覆去地找,也未必能找得着。罢了,这些年他都不曾休息过,他想偷偷懒,也就随他去吧!年轻的时候,他就是这般脾气,如今五十出头的人了,脾气又如何能改得了?”
混血青年微欠着身子,这样的话在门内,也就只有这位身份地位特殊的阮姓女子可以说说,若是换旁人,混血青年恐怕早就一刀砍下去了。但眼前的女子不一样,她是先生自幼的玩伴,是先生人生的灵魂伴侣,门内谁都知道这女子对先生一往情深,可是偏偏好像先生自己并不是太在意。
“夫人,联系不上先生,那么华夏那边的事情……”托马斯有些心急,毕竟那不是一件小事,事关新红门在华夏的生存和发展,他相信如果先生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便自然能做正确地判断。
女子如远山般的秀眉微微蹙起:“上次不是已经说了嘛,华夏的事情,由云道全权负责。”
她的声音有些清冷,这让托马斯心中有些发慌,他是在先生和夫人身边长大的,很多的时候,先生都扮演着好好先生的角色,而夫人却往往是抽鞭子的那个,所谓慈父严母,便是如此。听到夫人声音中的不悦,托马斯连忙道:“白起那边……”
女子声音愈发冰冷:“白起若是觉得在华夏待得不舒服,那便不要待了!”
托马斯连忙躬身,大气都不敢出,事关门内的宗派布局,哪是他一个小字辈可以多嘴的。
“罢了,他说过的,有些事情我们插手了,便是揠苗助长,说不定还会起反作用。只是适当的敲打还是需要的,你给白起带个话,就说他去年底的述职报告,我还是挺满意的。”
托马斯听得云里雾里,但他知道,那位南斗第六宫的白宗主,堪堪地逃过了一劫。不知为何,下台阶的时候,忍不住又回头看了那女子一眼,他便突然打了个哆嗦——嗯,那年他还是个孩子,也是春末夏初,巴黎唐人街,一夜暴毙一十八人。
入了四月,又过了清明,江南的雨便少了,小河畔的杨柳愈发青葱,树下的花儿也进入了含苞待放的状态。
木门吱嘎一
声打开,一个约莫四、五岁长相清秀的男孩探出头来,而后招招手,便见一个比他矮一头的机灵鬼从他身下钻出脑袋,同样看着门外。
“哥,没人!”小家伙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披着长长的头皮,戴着一只镶嵌着水晶米老鼠的发箍,活脱脱的一个人间小天使的模样。
男孩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打开门,观察着石板路两侧,确定无人,这才牵着妹妹的手过了门前的小路,来到河畔的垂杨柳下。
沿着垂杨柳有一片河堤,河中流水清澈见底,游鱼不绝,小姑娘兴奋地拍拍手:“哥,抓鱼!”
清秀的哥哥这回却没有立刻点头,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四周,最后从身边的一根柳枝上折下一段,而后指了指妹妹的脚下。
小姑娘会意,咧嘴露出一口漂亮的乳牙:“哥,你放心,点点哪儿都不去!”
凤驹微笑点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河畔。
点点又用力点头:“嗯,我就在这儿等哥哥。”
河堤有些陡,凤驹人小却步伐平稳,几息的功夫便到了水边,看得岸上的点点拍手叫好:“哥哥真棒!”
凤驹将柳枝放入水中,那游鱼倒了不怕,凑到那柳旁,轻抿触碰那嫩芽覆盖的软枝。
一圈一圈的涟漪随着那柳枝在水面荡漾开来,水里的鱼,树上的枝,空中的风,天上的云,无一不是他的禅,于是凤驹咯咯地笑了起来。
笑得正欢的时候,便听得身后那排宅子里传来一声呼唤:“凤驹!点点!”
正拍手为兄长加油一点一听到那声音,小脸便陡然色变,冲堤下的凤驹招手:“哥,快上来,蛮姨来了!”
正打算俯身下去掏条肥美鲫鱼的凤驹被那声音吓得差点儿一个踉跄载进小河里去,幸好一道身影从那院门处掠了出来,在那杨柳树干上借了一脚,而后便到了凤驹身旁,堪堪将快要一头载进去的王凤驹给拉住了。
“王凤驹!”张小蛮气得俏脸通红,拎小鸡崽一般将王家长子拎上岸,见势不妙的点点正欲撒腿就跑,却也被少女道姑揪住后领,一手一个给提进了小院。
“说吧,要怎么受罚!”张小蛮帮两个小家伙洗着手,恐吓着问道。
“蛮姨,我们就是出去散步……”点点红着小脸,很显然不太擅长撒谎。
“散步,散步散得你哥要一头载进河里去?你忘你妈怎么说的?不许到河边玩!”张小蛮叉着腰,少女的脸上闪着青春特有的光泽,拿晾在院中的毛巾帮两个小家伙擦干净了手,“今天的课业完成了吗?”
凤驹和点点同时点头。
张小蛮便作头疼状,李云道的一儿一女一个赛一个地聪明,尤其是至今都不肯开口说话的凤驹,无论是文道还是武道上,都有近乎一日千里的学习能力,在美国的时候,他们已经气跑了好几任家庭老师,但课业丝毫没有拉下,这样让张小蛮怀疑这两个小家伙是不是天生
地生而知之。如今蔡桃夭刚刚生了李青龙,刚刚才出月子,华美两国之间的贸易谈判如今正到了节骨眼上,阮钰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带孩子的事情便落在了张小蛮的头上。
“蛮姨,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点点站在小院中央,伸手葱白般细嫩的小手,看着从手缝间透进来的阳光,奶声奶气地说道,“爸爸还说,要带我和哥哥去迪士尼玩!嗯,这回可以把青龙也带上,虽然他什么也不懂!”
张小蛮叹息一声道:“你们那个爹啊,可是个大忙人。原来干警察的时候,就忙得不着家,后来当了官,比当警察还忙。本来以为他现在会好一点,原来好歹还几天回趟家,现在更是忙得十来天都不见人。唉,说实话,我都想带着你们回山上了,至少有不少同年龄的孩子陪着你们一起玩,不过你们要是修了道,只怕我夭夭姐会提剑杀上山来……”
凤驹抿嘴笑着,没有声音,却笑得两个小小酒窝都露了出来。
张小蛮疼爱地搓了搓凤驹的小脸蛋,说道:“这闭口禅你从出生时就开始修,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唉,不过你们家的人做事情,好像都喜欢这样一鸣惊人!”
点点突然回头,看着张小蛮问道:“蛮姨,你喜欢我小叔吗?”小叔,自然就是被云道、弓角和徽猷视为最小的弟弟的十力嘉措。
少女道姑愣了一下,而后便满脸飞霞:“你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个做什么?”
点点嘻嘻笑着,仰着小脸蛋说道:“蛮姨,我知道,你喜欢小叔!”
张小蛮涨红了脸:“天道循环,下一句是什么?”
点点嬉皮笑脸道:“报应不爽!”
张小蛮有些无奈,自己已经教无可教,如今只剩下那第三卷天书还未曾讲于这两个小王八蛋。她不尤得哀叹一声,但想起某个在大雪山里苦苦研读大乘经典的喇嘛,她便又忍不住唇角上扬。
点点凑到正坐在台阶上翻着一本繁体绘本的凤驹身边,小声地说哥哥说道:“哥,你快看,蛮姨又在想小叔了呢!”
凤驹淡淡微笑着,冲点点挤了挤眼睛。
点点茫然,不知道兄长是何意。
凤驹指了指墙角晒着的干净瓶罐又指了指水池,点点便屁颠屁颠地将罐子装了水端了过来。
凤驹指了指蓝天白云,点点茫然抬头看着天空:“哥,天上啥也没有啊……”
再低头时,小家伙惊喜得尖叫起来:“哥、哥,好漂亮鱼哎……”
一尾极漂亮的小小锦鲤正在罐中自由地游着,小嘴一张一翕,仿佛能听懂外面那姑娘说的话一般。
张小蛮好奇地凑了上来,看着那罐中的小小锦鲤,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鲤鱼跃龙门?臭小子,才多大?这龙门哪有那么好跃的?听蛮姨的,把底子打打牢,长大了再说!乖,听话!”
王家长子一脸委屈,托腮看向蓝天,仿佛那里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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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 第一千八百五十九章 言听计从
海风带着春末夏初季节交替的特有气息,吹进这座海滨城市,带来了在寒冷的季节里销声匿迹的蝉鸣,也带来了一丝混杂着海洋气息的燥意。
武大庆失联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作为新任委办大管家的吴明松正从烟盒里取烟,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已经拿在手里的烟又重新掉在了桌上——失联后的第二十六个小时,纪委和公安已经同时介入。更让吴秘书长心悸的是,这条线上的好几个关键人物都失联了,包括宋博士在内。
于是这位在办公室冥思苦想了几乎大半夜的委办大管家做出一个让所有人都吃惊的决定。
凌晨五点,急促的电话铃声将公安局长柳震泓从睡梦中惊醒,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他便睡意顿消:“书记!我是柳震泓……什么……好的,我马上就到!”
放下电话,柳震泓便直奔大院里的某间办公室,看到了服了整整一瓶安眠药的吴秘书长,还有桌上的那封遗书。
因为有遗书, 结合手机上几十个打给武大庆的未接旷,再加上楼道的监控显示前后也只有吴秘书长一人在办公室里,结果也就显而易见了。
遗书,被人选择性地遗忘了,柳震泓被找了谈过一次话后,便在任何场合都对这封遗书绝口不提,值得庆幸的是,武大庆在用伪装身份的护照过海关时,被人识了出来。
西湖畔,两杯明前龙井,悠悠蒸腾着雾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华山这几年对茶也有了些研究,不再是从前那般牛嚼牡丹般地海饮,轻轻抿了口茶,并咀嚼着滑入口中带着一股微涩味道的茶叶,说道:“大致情况也就是这样了,鹿城毕竟离得还是有些远了,要再详细些的情况,也就只能把柳震泓揪过来问个清楚了。话说,你觉得那家伙不可靠吗?”
李云道晃了晃透明的玻璃杯,悬浮在碧绿色茶汤中的垂立茶叶缓缓地沉向杯底:“我不在体制里待着了,兄弟们也总还在仕途上有些盼头的。老柳现在的处境有些尴尬,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还给他添麻烦。”
华山苦笑不得道:“你的意思是,我在仕途上就没进步空间喽?”
李云道笑道:“你不一样,你上面还有老范,他快退了,再大的雷,他都能替你先扛着。老范一退,市里能接班的人选,怕是不多!”
华山的大脑袋摇得跟波浪鼓似的:“别别别,那一把手的位置我可坐不了!我看着老范一天到晚地开会,想想都头皮发炸,当警察的,离了案子,我可是一天都过不下去!”
李云道看了一眼这位军转干部,笑道:“跟我说没用,我又不是组织部的。”
华山摆摆手道:“甭说我了,头儿,鹿城那边你打算怎么办?当真不回去了?”华山依旧觉得有些可惜,毕竟像李云道这类一心一意为地方上的百姓着想的还是不多的,尤其是如此年轻的年纪,便已经处于那样的阶段,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可是,这样大好的局面,人家说放弃便放弃了, 这让华山怎么都想不太明白。
李云道笑道:“你倒是比我还要着急些!”他喝了口茶,笑着道,“回不去喽!而且,也的确不想回去,这些日子,有些事情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况且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体制里的身份还是有太多的局限性了。”
华山叹了口气,想了想,又问道:“那个宋博士自机场送了小三出国后,就消失了,你说他是躲起来了,还是已经被人干掉了?”
李云道笑了笑:“应该还没有到该现身的时候吧!”
华山狐疑地看着他,许久才问道:“人,是不是在你手里?”想起这位年轻的上司向来不拘小节,将关键证人掌握在自己手中,恐怕也不是不可能。
李云道不置可否,笑着说道:“宋清博和梁实康之前的秘书,都算是重要证人,我现在唯一想知道的是,顺藤摸瓜,最后的根子长在谁身上。”
华山吃惊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除了武大庆和自杀的吴明松,这背后还有大人物?”
李云道轻笑道:“不知道。”
华山指了指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很清楚,有些话,的确不需要挑明了说清楚,说得太清楚了,也就没意思了。
话题最终还是回到了前几天夜里发生的惨案上,华山把这几天暗中调查的结果说了一遍,而后道:“可惜案子被军方接手了,否则只要查出那个叛徒的身份,这案子就不难破了。”
李云道却摇了摇头:“有的时候,就像我们看到的东西未必就是真的一样,我们用因果逻辑推理得出的结论,也未必就是正确的。”
华山不解:“什么意思?”
李云道缓缓叹气,有些消息,这几天陆陆续续地从京城传到他这里,军方调查的线索,矛头逐步指向新红门的华夏分支。
说到新红门的华夏分支,便就说到白起。旁人不知道白起是谁,已经开始接触到“新红门”部门核心机密的李云道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位传说中的南斗第六宫的宗主好胜豪爽,敢做敢为,性子极是果敢,若是他想要那卡车上的东西,这般做也的确符合他的风格。只是,他为何要这么做呢?这是李云道想不通的。“七杀星”白起这些年在华夏地位日益稳固,就算自己的出现有可能会威胁到他的权势,但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白起完全没有必要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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