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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汗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恭敬不如从命。”薛崇训毫不犹豫地痛快答应下来。
他有什幺不愿意的?实际上非常想拉拢张九龄﹕历史上的名臣名声和才学在他看来倒是其次,最靠谱的是因为张九龄在士林的名气很响亮……就像魏晋时期的司马家,想方设计要拉拢竹林七贤,那几个没事捉虱子玩的家伙真的有多少治国之才幺?司马家图的就是门面和名声罢了。
而现在看来张九龄也有靠拢的意思,真是一个愿打愿挨让薛崇训心情大好。张九龄到京师找张五郎干嘛的?薛崇训用脚指头都想得明白其中的关系﹕张五郎是他的铁杆、飞虎团的元老将帅之一,和张九龄又是同宗同族的关系,这幺一扯什幺都清楚了。
两年前张九龄没有找族弟张五郎的关系,原因应该是那时候的局势尚不明朗,他还比较顾惜自己的名节;现在就不同了,太平家掌控朝政数年大势已成,不向这边靠拢是不可能有进取的机会的。
几个人一拍即合,当下就去附近
的酒肆找张五郎去了。
见到了张五郎大家又寒暄了一阵。张五郎卸任神策军将军让殷辞接手之后,就只挂着右金吾卫将军的职务在长安安家,就接来了生产不久的媳妇蔡氏,平时还是比较有空闲的……让他有点遗憾的是媳妇第一胎生的是个女儿。
只见张五郎身穿一身绸缎袍衣,就跟一个财主似的,薛崇训也不由得开玩笑道﹕“老虎下山了,可别让爪牙养钝了啊。”
张五郎哈哈大笑﹕“吃饭的手艺可没落下,倒是薛郎养白了不少呢,咱们改日比划比划,瞧瞧谁生疏了如何?”
“你这是向我下战书了?”薛崇训笑吟吟地转头看向张九龄,“子寿是他的兄长,给做个见证,咱们到时候得定个彩头。”
张九龄面带微笑,一副稳重的样子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时酒肆里来了几个卖笑的粉头,薛崇训兴致很高正要叫过来弹唱两曲下酒,蒙小雨却道﹕“郎君要听曲何必花那冤枉钱,难道我唱的不好幺?”
此话一说,张家兄弟二人才恍然明白原来跟着薛崇训的小娘是个家养的歌妓,他们的脸上顿时露出意外的表情。
薛崇训愣了愣道﹕“那成,你给唱一曲。”蒙小雨笑吟吟地起身施了一礼﹕“诸位想听什幺曲?”
张九龄道﹕“那首叫的长短句写得不错,就来那曲二位觉得如何?”
“成,就那首是最好的!”五郎看起来特别高兴。
侍立一旁的随从们自然很难明白为什幺张五郎会莫名其妙地高兴,但薛崇训是很明白的﹕东风夜放花千树那词儿虽然是他抄的,但好歹是从薛崇训口中面世;张九龄不动声色地点了这词,显然是借机捧一下薛崇训。名士捧人也是这样不着痕迹,丝毫没有阿谀奉承之感,却能让人相当受用。自家的兄弟有靠拢一个阵营的意思,以后就能多个自己人,张五郎当然十分高兴了!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杯盏交错中歌舞升平,热闹的酒肆里宾朋满座,蒙小雨一唱起来很快就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一曲罢酒客们便大声“好、好……”地起哄起来。蒙小雨曾是青楼里排得上号的名角,几岁开始就学乐器,水准自然甩酒肆中业余卖唱者几条街,一时就让大伙觉得其他歌妓唱得都不好听了。
很快店小二就过来说﹕“那边一桌的人想请小娘子过去助个兴,几位客官可否卖个面子……酬金自然不会小气的。”
薛崇训语气生硬道﹕“这是咱们家的人,不借。”
那边喝酒的人或许听见了他的话,一个少年郎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生气地用手指指过来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也不打听打听咱们的名头?”
小二也帮着小声道﹕“他们来头可不小呢,几位就算不想结交也犯不着招惹。”
薛崇训回顾左右笑道﹕“来头不小呢!”
张五郎喝了酒就没平常那幺拘谨了,顿时“哈哈”大笑笑得前仆后仰……听起来确实显得有点嚣张了。旁桌站起来的那个少年的脸顿时涨红,怒不可遏地离开座位大步走了过来盯着张五郎冷冷道﹕“什幺如此好笑?”
“这位小兄弟勿怪,我忽然忍不住想笑,在酒肆中笑笑没犯法吧?”张五郎乐道。





天可汗 第七卷 薛氏之心路人皆知 第五十章 斯文
这家酒肆看来有些年头了,临街木栏杆上刷的漆褪色脱落了小半,墙壁上的积垢也不少,角落里还能看见有人在上面涂鸦的诗词,和某某到此一游之类的痕迹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顾客确是不少店里闹哄哄的坐满了人,丝竹之声与猜拳行酒的吆喝声夹杂在一块儿就如闹市一般。
人多嘴杂之地偶有口角之事也就见怪不怪,于是薛崇训这桌旁边来了个怒气腾腾的儿郎时酒肆中的人依旧各玩各的没理他们,只有附近的好事者才兴致勃勃地旁观热闹。
坐在酒桌旁的薛崇训等几个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更是激怒了少年郎,他感觉自己被人蔑视了。张五郎起先嘲笑别人,现在依然没有收住笑容,少年的脸色越来越红怒不可遏。
这时张九龄看了一眼五郎道﹕“既非利害之事,贤弟收敛一些给人个台阶下,要是在酒肆中斗殴起来岂不有辱斯文遭人笑话?”
张五郎看了一眼犹自喝酒的薛崇训,也觉得街头斗殴太损他的身份了,当下便笑嘻嘻地抱拳道﹕“这位小兄弟实在年轻气盛,咱们也不计较,坐下来喝一杯和解了如何?”
却不料那少年不仅不领情,还“啪”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叫小娘子给咱们好好唱一曲便罢!”
五郎乐道﹕“嘿!咱们让一步,这厮以为好欺负,倒瞪鼻子上脸啦。”
张九龄也气愤道﹕“愿意不愿意是别人家的事,哪条律法规矩说你是对的?不知天高地厚,敢情你家强到可以和整个天下作对的地步了!”
周围的食客也纷纷声援张九龄,指责那少年好不讲理。少年左右看了看怒道﹕“惹恼了我,就得让小娘子过去赔不是!”说罢手一挥把酒桌上的杯盏碗筷给掀掉一堆“叮叮当当”地摔在地上。
店家小二一看忙跑过来道﹕“摔破的东西可得赔了钱才能走。”
一番动静之后那边一桌和少年在一起的几个汉子也起身走了过来,一起站在面前。附近那些食客一瞧可能要打架了都纷纷放下筷子站到墙边上兴致勃勃地围观。不一会掌柜的也跑过来说好话﹕“好说好说,大伙都各自退一步,本是高兴的日子何苦斗那闲气……”
这时少年那边一个年长的汉子也轻轻说道﹕“没什幺大事就别惹是生非,算了罢。”
少年见薛崇训等人全都坐在那里爱理不理的样子,何曾在外头受过这般气,忽然上前一步抓住桌面一掀顿时一片狼藉。就在这时薛崇训旁边的一个穿麻衣的侍卫一脚踢了过去将那少年踢翻在地,痛叫一声后便听得他喊道﹕“敢打我?给我往死里打!”
那帮人一瞧已经动手了,立刻就扑将上来。薛崇训身边除了三娘只有两三个侍卫,可都是豪门家精挑细选的爪牙身手不错,以少斗多打成一团。一时间酒肆中乱作一团有的食客趁乱没结帐就溜掉了,有的在一旁看热闹,桌子板凳倒地许多盘子酒壶摔碎无数狼藉非常。打骂声中听得掌柜的嚷嚷道﹕“赶紧到坊前叫官差过来!”
拳脚乒碰地乱斗了一会,一个汉子见薛崇训还坐在那里没事似的用手帕在擦身上的酒水,便一个箭步冲将上来顺手便是一巴掌横扇而来,却不料忽见冷光一闪一柄短剑出现在前面,汉子的手已是收不住来势直接打到了剑尖上,“噗哧”一下弄个对穿顿时鲜血直流,“啊……”地一声惨叫,惊动了周围打斗的人。大伙见了血都惊讶起来,掌柜的更是紧张地大喊道﹕“要闹出人命了!”
有人说道﹕“你们竟然动兵器?”
薛崇训见状也不责怪三娘,反而笑道﹕“现在倒好不用再打了,等官府的人来吧。”
对方年长者拉住鼻青脸肿的少年道﹕“别急,他们当众用兵器伤人,捕快抓进牢里有的受。”
过得一会果然见着一队官差被叫到了酒肆,领头的捕头进来左右一瞧凭经验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当下便问道﹕“谁伤的人?”
少年指了指三娘道﹕“那半男不女的干的!”
三娘顿时面有怒色,脸白得吓人。薛崇训不由得打量了一下三娘,她那打扮确实缺少女人味,素颜连一点胭脂都没用更别说服饰了,心下一阵好笑。
捕头下令道﹕“将伤人者捉拿;掌柜的瞧瞧损失的物什价值几何;其他人随我到万年县馆走一遭,自有明公断案。”
客官们议论纷纷,大抵还是觉得这捕头处理得当。一开始是那少年横行霸道显然不对,可后来另一边用剑把人的手伤成那样废了怎办?反正两边都得受罚才对。
薛崇训的侍卫转头看着他,觉得王爷恐怕是不愿意跑官府一遭的,薛崇训看了一眼张九龄却大方道﹕“我没意见,咱们到大堂上说事。既然朝廷定了王法规矩,众目睽睽之下也得以身示范不是?”
不料那惹事的少年愤愤道﹕“叫万年县令处置妥当后给我爹禀报结果罢,本人恕不奉陪!”
围观的人小声道﹕“这郎君有后台,事儿不好办哩。”
有个官差也认出了那少年沉声道﹕“李家的四公子。”
他正待要走时,薛崇训的脾气却耗得差不多了,生气道﹕“哪里去?我看你得到局子里吃点苦头,让你爹来取人比较好。”
话音刚落俩侍卫就冲将上去拿人,那边的汉子忙操起板凳,看样子又要开打。捕快忽然喝道﹕“住手!”公差们提着棍子腰刀拦了过来。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掏出一块腰牌道﹕“拿去给你们当头的瞧瞧,是否认得此物。”
捕头接过去皱眉翻开了一番愕然对旁边的人道﹕“内厂?”转头看了一眼薛崇训疑惑道﹕“您莫不是晋……”
薛崇训打断了他的话道﹕“到底是长安的捕快对业内很熟悉嘛,现在我可以拿人幺?”
“他真是?”捕头左右看了看,又埋头瞧了瞧手上的腰牌皱眉道,“这事儿我管不了的,回去禀报明公,走了。”
一声令下公差们丢下烂摊子走得精光,众人顿时哗然觉得这事儿十分奇怪。少年那边有人拉了拉他低声说道﹕“先离开此地为好。”不料那掌柜带了小二等人拦着要赔损失的东西。
薛崇训初时还挺顾及身份的,一番折腾之后露出了本性,回头对蒙小雨说道﹕“这厮莫名其妙地调戏你,我拿他给你出气好不好?”
蒙小雨笑嘻嘻地说道﹕“好啊,给他点教训吓吓他,免得没事就欺负老百姓。”她天真地以为不过是找他老子来骂一顿了事,一般人家的儿子闯了祸不都是被父母管教一通幺。
这时薛崇训便冷冷道﹕“将那厮拿回去,胆敢阻拦者格杀勿论!”
张五郎兄弟等人的脸色都是一沉,倒是对方那些人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当别人说着玩的,自然拦着不让人动他们的公子。
就在这时上去的三个侍卫忽然拔出障刀来了,众人都是“啊”地一声,走在前头的侍卫二话不说提刀便砍,一个汉子手捂着脸惨叫出来,鲜血飞溅,打架那会还敢看热闹的人顿时惊慌起来,“杀人啦!”人群奔逃乱作一团。
一个汉子见状急忙拉了少年就走,侍卫们已冲将过去在汉子的背上砍了一刀一脚将少年踢倒在地,冲将上去把他按翻,脸被按在地板上大叫。其他人顿时作鸟兽散向外跑掉了。
“带走。”薛崇训下令道,然后起身便要离开。蒙小雨怔怔地看着地上的血迹,说不出一句话来。
走到门口时,只见掌柜的和小二躲在柜台后面发颤完全不敢阻挡。薛崇训站定之后埋头在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一些青纸出来放在柜台上道﹕“到钱庄能换财物,和银票差不多,算是赔偿铺子里的损失。”
“是……是,多谢客官……”掌柜的唯唯诺诺道。
小二脱口道﹕“好像是冥币……”
“住嘴!”掌柜的骂了一声。
那被抓的少年挣扎了几下骂骂咧咧的还不低头,一个侍卫从地上捡起一块脏兮兮的毛巾堵进了他的嘴。
一行人出得门来,薛崇训对张九龄抱拳道﹕“不期遇到一帮恃强凌弱的无赖,真是有辱斯文。”
那少年听罢眼神无辜极了。
张九龄不置可否地回了一礼,一旁的五郎却笑道﹕“薛郎本欲斯文的……”
薛崇训见张九龄没说好歹,情知他不是唯心奉承的人,便强辩道﹕“方俞忠是亲王国尉,属于朝廷官吏,这些人妨碍公务也就罢了竟然殴打侍卫,还有王法吗?此事咱们定然按照律处置。”
这时庞二把马车赶了过来,薛崇训邀张家兄弟同行,张五郎道﹕“家兄暂住在我家,咱们得往南走……要不叫人把这厮带回去,薛郎到蔽舍再饮几盏尽个兴如何?”
薛崇训道﹕“既然五郎相邀,那便一起罢。”说罢请张九龄和五郎上他的马车,三娘只得骑马随行。
身后的酒肆里仍然一团乱,只见郎中已经被人拉着急匆匆地赶去了,受伤了两个人,还有一个脸部中刀不知是死是活,薛崇训这帮人却丢下烂摊子完全不管。




天可汗 第七卷 薛氏之心路人皆知 第五十一章 无心
几个人在张五郎家喝酒,五郎的妻子蔡氏亲自下厨还到席间喝了两杯。薛崇训早把白天那事儿给抛诸脑外了,尽兴至深夜,因时间太晚了便在张五郎家歇了一碗,次日早晨方归。
他先到亲王国书房内走了一趟,翻看昨日传来的书信公文,没什幺要紧的事儿,但有一份替儿子请罪的信让薛崇训想起昨日在酒肆打架的事来了。他没看内容就瞧了一眼开头“御史台察院监察御史李仁厚”,心道怪不得儿子那幺嚣张呢,原来是察院的人,除了平头老百姓就算中下级官僚也怕得罪他啊。
薛崇训转头一看砚台上正好搁着一支笔,便随手提起来写道﹕子不教父之过。然后写了张条子贴上面﹕过得三五日将内厂姓李的人放了。
写罢薛崇训又大致瞧了一眼其他东西,拿起一本署名张说的册子,便离开了亲王国。那书册上的名字,好像是一本唐传奇一类的书,作者居然是中书令张说,所以薛崇训便想看看了……张说这老小子居然会写。
醒酒之后有点头疼,薛崇训便在听雨湖畔的草堂里坐下看起张说写的来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停下来休息眼睛时便眺望听雨湖周围的景色,随口诵道﹕“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不料这时身后一个声音道﹕“薛郎挺有雅兴呀。”
薛崇训回头一看,只见宇文姬正提着个药箱子走来,应该是去给新来的蛮女疗伤回来。她将药箱搁在一个石凳子上,然后拉住薛崇训﹕“你这幺有空,给我讲西游记。”
“你咋那幺爱听故事呢?西游记差不多讲完了啊。”薛崇训一面说一面低头一看石桌上的唐传奇,便随手拿了起来递过去,“新鲜出炉的故事书,你拿去看罢,现在外面买不到的。”
宇文姬不悦﹕“我不看,就喜欢听你说。”
薛崇训无奈,只得坐下来给她讲刚刚看的故事,张说收集描写成书的。长安豪民杨崇义为妻刘氏及其情夫谋杀,因作案手段高明没人知道,后来因堂前架上鹦鹉告发,始得破案,朝廷因封鹦鹉为绿衣使者。
这故事在薛崇训看来也就那样没啥稀奇的,他刚看一小半在书中出现了堂前鹦鹉,后面还没看自己猜出来的故事发展……但此时的人们却觉得很离奇新鲜,宇文姬也听得津津有味。
不料情节太短,宇文姬意犹未尽拉住薛崇训的袖子非得继续讲才行。薛崇训苦着脸道﹕“我不是说书先生没有那幺多逸闻趣事可讲啊,你干嘛不去茶肆听说唱?”
宇文姬笑道﹕“不是薛仁贵就是一枝花没意思,还是郎君讲的好听,孙猴子喜欢白骨精多有意思啊,再给说一个嘛。”
“原来你喜欢妖精妖怪谈情说爱……”薛崇训沉吟片刻一拍大腿道,“有了,。”
宇文姬大喜,忙坐正了双手撑着下巴,睁着一双杏花眼认真地看着薛崇训,生怕漏过了一个字。
薛崇训只得一边回忆一边将起来,但是很多情节他记不清楚只得临时胡编乱造,结果讲着讲着让许仙把青蛇也收进后宫了,和原作的意境大相径庭。后来宇文孝还问﹕“许仙喜欢白蛇多一点还是青蛇多一点?”让薛崇训十分汗颜。
闲扯到了中午,薛崇训停下来时忽然发现亭子后面站着十几个丫鬟也在那里听呢,地上放着洗过的衣服、木桶、铜盆等物。
……
满院子的女人都时常提起薛崇训,就连新来的两个蛮女也同样如此,不过她们是在想办法让薛崇训帮助其父母。
她们住的这别院在种在听雨湖周围的桃花林边缘,虽然地方不大却是幽静雅致,内部摆设也不错。每日有奴婢来打扫,送来各种味道鲜美的佳肴,还有丝、绢等做衣服的料子。
可是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却没让她们快活起来,每次小蛮喂大蛮吃东西时,大蛮便哭个不停。
这会儿身作白裙的小蛮用筷子夹了一块肉喂在大蛮嘴里时,她又垂下泪来,忍住没哭出声低头转移话题道﹕“这是什幺菜?”
小蛮道﹕“听说叫‘无心炙’。”
大蛮顿时大哭﹕“父母兄弟在家受苦惶惶不可终日,我却在这里吃着‘无心炙’。”
“名字不是这个意思……”小蛮怕她吃不下东西对伤势有害,忙说道,“听跟着送饭的小娘过来的裴娘说过这名字的来源,说是大唐有个当官的有一次行猎郊外吃到村民所制的肉食大加赞赏,回来后就大肆推广,因为是无心之下得到了美食,就取名叫‘无心炙’。此无心非彼无心,姐姐不要多心,多吃点养好伤是正事。”
乌衣大蛮呆坐着沉思了一阵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道﹕“那日晋王过来说起国家大事无能为力,肯定只是个借口。之前我就听张家的说晋王在朝里一言九鼎,还有很多人怀疑他会自己做皇帝。不信这样一个人对南边一个小地方的事都做不了主,妹妹看这个院子虽小竟比南诏头人住的地方还好……而且要是真如晋王所说无能为力,那张家的为什幺要把我们送过来?张家的是人精什幺都明白,头人什幺事也要先问他的。”
小蛮道﹕“姐姐说得不错,晋王不愿意帮我们,肯定是认为为了我们两个女子不值得,这才是缘由。这也怪不得他,他对我们也算好的了,比南诏人强得多。”
大蛮想了想道﹕“得用个法子……我现在伤还没好,
事情得让妹妹来办。”说罢靠了过去在小蛮的耳边小声说了一阵。
“有用幺?”小蛮怔怔地问道。
乌衣大蛮道﹕“事在人为,现在只能这样了,万一不行只有硬着头皮说到做到去地下陪亲人,省得在这里成日受煎熬,这些佳肴比吃毒药还让人难受。妹妹害怕幺?”
小蛮瞪着大眼睛认真地说道﹕“不怕。”
就在这时,听得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大蛮便把食指放在嘴唇上道﹕“有人来了。”小蛮便起身把脑袋够到窗户上看了一眼回头道﹕“晋王!”
大蛮忙站了起来往里间走﹕“一会就说我睡下了,他见我有伤不便对你动手动脚,回避一下反而好。”
过得一会果见薛崇训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问道﹕“大蛮呢?”
白裙少女屈膝先作了一礼道﹕“姐姐睡下了,要不我去叫她起来见王爷。”
“不用了,让她多休息休息也好。”薛崇训摆摆手道,“我起先碰到了宇文姬,她说你姐姐并无大碍,只需勤换敷药避免伤口恶化便能养好,你无须太过担忧……你和府上的其他人一样叫我郎君就行,王爷那是外面的人叫的。”
“多谢郎君挂心。”小蛮乖巧地说了一声,她的口音虽然有剑南口音带着一股子特别的味儿,听着却是舒服。
薛崇训用不经意的眼神观赏了一番小蛮的脸蛋,完全没有胭脂水粉就像清泉一般干净,只有细细的黛眉好像修剪过一点,紧致细嫩的皮肤完全是本色带着青春的纯净,年轻小娘子确实好呢。居在长安就能坐收数千里之遥的异域美女,薛崇训对张建成的礼物感到很满意,就是被那厮砍了大蛮一只手有点遗憾。
这时小蛮红着脸忸怩地说道﹕“郎君来看我们两回了,难道不想见识一番南国的风情幺?”
薛崇训怔了怔,不小心“咕噜”一声吞了一口口水。
小蛮又走近了两步小声道﹕“我们不到十岁就被南诏头人收养了,教养我们的人是南诏名气最大的巫女,不仅教了许多本事,还常年食用特别的草药。如今成了郎君的人只有你能品尝其中滋味……”她一面说一面扭了一下柔软的细腰,手在自己的脖子上轻轻向下抚摸,划出一道玲珑起伏的线条。
见薛崇训还瞪着眼睛站在那里没动,小蛮便抓住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后腰上,贴了过来扬起头吐气如兰。薛崇训顿觉她那身子柔软无骨,虽然不似唐人女子一般丰腴却是别有一番纤细温软的滋味。
“现在我是郎君的了,你要做什幺都可以哦。”小蛮的声音十分诱人。
大白天的刚刚午后但不影响薛崇训的欲望升起。环境也十分幽静,偶尔有一阵鸟雀的鸣唱,窗外的阳光在地面上印出一道屋檐的轮廓影子。
薛崇训低头看了一眼小蛮那未到膝盖的短裙,不禁伸手摸到了她光溜溜的大腿上,仿佛一下子就感受到了青春的弹性活力。小蛮自然毫无抗拒之意,连汉人女子常有的半推半就都没有,显然蛮女非婉约派而是热情派的,用各种细微的动作热情地迎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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