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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江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知白
裴崇治道:“你也是后起之秀,你极有能力,你也......”
谢狄打断他:“先生,我还没有真正的领兵与强敌交手过。”
裴崇治的话戛然而止。
谢狄再次缓缓吐出一口气:“到了现在,我们这边唯一的优势,也只是兵力更多,所以能发挥这唯一优势的唯一办法,就是稳扎稳打。”
他抬起手指向河道:“我要在这河道上面建造七座渡桥,齐头并进。”
裴崇治点了点头:“你只管按你的想法做,若有什么疏漏,我来为你补充。”
他轻叹了一声:“裴大将军战死,必须把队伍抓回手里,不能放给别人,若要抓稳,则需战功,你要把握好这次机会。”
谢狄道:“我前几日见到了宁军大营那边有增兵迹象,看不出增兵多少,这是变故......现在只盼着,别再有什么变故了。”
宁军大营。
余九龄肚子有些不舒服,去军中医官哪里讨要了一些药回来,正遇到李叱他们巡查营地,于是小跑着跟了上去。
余九龄问道:“现在云中的医官,多是沈医堂的人?”
李叱点了点头:“大部分是。”
余九龄道:“说起来,许久没有见过沈先生了,她也不知道去忙些什么。”
李叱道:“进豫州之后不久,她就说要出去在各地看看,沈医堂需要大量的药材,需要在豫州寻找新的产地,或者是找合适的地方自己打造药园,确实已经许久没有回来过了。”
余九龄道:“那位沈先生,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啊。”
李叱回想了一下沈如盏那般气质风度,确实不是寻常人可以相比。
只有经历过巨大的沉浮,才会有她那样的从容,李叱知道她和西疆某位将军之间的故事,那应该就是改变了沈如盏心境的事。
她活在这个世上,却超然于世外,看似她整日都在为铜臭之事奔波,可那只是她给自己
留在这个世上曾经活着的证据罢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高希宁和她有几分相似。
李叱忽然箭想到,若他有一天也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高希宁会不会也变成沈如盏那样的人。
然后李叱就摇了摇头,心说自己这是在瞎想什么。
其实沈如盏就不在豫州,她在荆州。
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此时就在荆州节度使谢秀的府里做客。
“姐。”
谢秀亲自给沈如盏倒了一杯茶:“你怎么会突然到我这的,咱们好像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见过了。”
沈如盏笑了笑:“云游四方,走过这的时候才知道你已经贵为荆州节度使,本不想打扰,可是又觉得不见你一面,心里会有些遗憾,所以便来了。”
谢秀连忙道:“姐你愿意什么时候来都可以,随时都可以,若是能留下不走了那自然最好。”
他坐下来,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西疆一别十几年,自从将军他......”
说到这,谢秀停了下来,脸上多了些歉疚:“对不起,我不该提起将军。”
沈如盏摇头道:“没有什么关系,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谢秀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茶,眼神恍惚起来。
那一年他还是将军身边的亲兵,才十几岁而已,西域人寇边,将军带着他们血战,杀到最后,只剩下十几个人了。
将军身中十几箭,就躺在谢秀怀里,气若游丝。
将军当时嘴里念叨着的,来来回回只那一句话......我可能要误了与她的约定,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再后来,他从西域回到大兴城,在谢家的运作之下,他成了那一战的最大功臣。
得皇帝亲自嘉奖,再加上谢家的人给大太监刘崇信送了一笔厚礼,刘崇信亲自在皇帝面前举荐,又给谢秀伪造了身份。
谢秀便直接从一个校尉,提拔为正四品将军,调入驻守在荆州的左领军卫。
那时候他还不是校尉,只是将军身边的一名亲兵团率,他去西疆也只是去走个过场而已,是为了增加些履历。
就这样又过了几年,前左领军卫大将军老迈请辞,谢家再次帮他打点,他顺利成为左领军卫大将军,军职只正三品,已到武将极致。
两年后,谢家的人为刘崇信献上至宝鸾凤壁,刘崇信大为欢喜,再次于皇帝面前举荐,谢秀就成了荆州节度使。
十几年时间,从一个边军校尉,到了正一品的封疆大吏。
他很风光,可是他很内疚。
因为他知道,他得到的这一切都是谢家的人帮他剽窃来的,那一战的功劳是他的将军的。
“姐......对不起。”
谢秀抬起头看向沈如盏:“真的......对不起。”
沈如盏摇头道:“何来的对不起,那一战,我救到你的时候,你身上有十三处重伤,若天下还有一个节度使名正言顺,其实就应该是你。”
谢秀沉默。
良久之后,他忽然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想将军了。”
哭的撕心裂肺。
西疆小城那一战,那些把他当亲弟弟一样照顾的哥哥们,一个一个战死在他面前。
将军身中十几箭,是一把将他推开后为他挡住的。
血,泪,过往。
生,死,将来。





不让江山 第一千零九章 我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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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的谢秀一开始并不喜欢这座小小的边城,也不理解为什么家族会把他送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哪怕家族的人对他解释了许多,但他还是不理解,因为他心里根本就没想过去理解,他只是抵触。
相对于西疆的其他边关来说,这座名为西峰关的小小关城更苦更穷更没有意思。
这里的人看起来都是一副土黄土黄的样子,不要说人,这里的半个世界都是土黄土黄的,除了天空之外。
最初的时候,他每天都只是坐在高处抬头看着天空发呆,一发呆就是半天。
因为在他看来,这里除了天空之外都是肮脏的,脏得离谱,和他格格不入。
可是在这的时间将近一年之后,他忽然发现自己变了,他觉得和那些粗糙的边军说一些荤段子,格外有意思,不,是贼他娘的有意思。
他们都没有什么学识,许多人连字都不认识,可是他们知道什么叫不负。
他们的情感都那么朴素,认定了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
他们最初也不喜欢谢秀,觉得这个世家子弟太装,觉得他总是看不起人,所以他们也懒得理谢秀。
这种情况,直到有一次,谢秀奉将军之命带着一队斥候出去打探消息,半路上被西域人围困,一场厮杀之后才得以改变。
那天,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站出来挡在自己的手下身前,也许是因为身上的团率军服,也许是因为他的高傲。
那些大老粗总是说他,只是来边疆随便走个过场,在履历上增加一笔,回去就会有高官厚禄。
他们还说,谢秀这样的人,不会和他们成为真的生死兄弟。
哪怕,在西疆西峰关这种地方,如果边军士兵不把彼此当兄弟的话,可能会死的更快。
他们被十倍于己的西域人追上,围在一片林子里,谢秀眼中的那些大老粗看向他,等待着他的指令。
可是谢秀看的出来,他们看向他,可是眼神里却并没有期待。
只因为他是团率,边军的铁律就是要服从军令。
“杀出去,我打头。”
谢秀只说了这六个字,然后上马。
那天,他的箭像是被神赋予了力量一样,箭箭杀敌,那些大老粗的眼神开始变得明亮。
那天,当谢秀一马当先杀出重围,回头看到自己手下有三人被追上围困,他毫不犹豫的掉头杀了回去,那些大老粗的眼神里发出了璀璨的光。
他们也一样,毫不犹豫的跟着团率杀了回去。
嗷嗷的叫唤着,像是一群狼。
那一战,他们杀的红了眼睛,暂时脱离了追兵的围困。
可是在第二天,更多的敌人追来,已经人困马乏的他们,被至少六七百名西域骑兵围困。
这次出门,谢秀只带了一个十人队出门,六七百人围住他们,不管怎么看都必死无疑。
谢秀说......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他说,如果不是我带队的话,将军一定会来救你们,因为将军不喜欢我,他觉得我和大家不是一路人。
他还说,我也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都觉得我和你们不是一路人,但是今天,既然是我连累了你们,我会在你们之前战死。
然后,他们看到了大楚边军的黑色战旗。
他们的将军来了,带着三百骑杀到,从这头杀到那头,然后再回来,又犁地一样犁了一遍。
三百精骑,把六七
百西域骑兵杀的死伤七八成,剩下的落荒而逃。
回到西峰关的时候,将军敬他一杯酒,每个人都知道,这是认可。
他却说,我以为你不会来救我。
将军说,我确实不喜欢你,但你是我的兵,边军的兄弟,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同袍。
从那天开始,他和边军的兄弟们一起在沙土地里操练,摔跤,摸爬滚打。
他和边军兄弟们一起挤在土炕上,在夜里满嘴胡说八道的说着女人应该是什么滋味。
他们真的很粗糙,他们话里的女人也只是一种奢望。
每个人都吹嘘自己有多厉害,可实际上,真见到了女人的话,他们连话都不敢说。
谢秀常想着,这群土包子啊,是真的土到掉渣,可是和这群土到掉渣的人在一起,也是真的得劲儿。
人变得豁达起来之后,谢秀也就理解了家族为什么要把他安排到这么一个小地方来。
因为这里虽然那么辛苦那么贫困,又偏僻又小,可是这里安全。
西域人虽然会来这里挑衅,但这座边关太小了,小到西域人的大军不可能从这里侵入中原。
家族的意思是,在这样一个小地方让他历练一年,然后回去就能为他在兵部谋职。
那场厮杀就发生在他来边关将近一年的时候,确切的说,是距离一年之期还有二十七天的时候。
日子虽然还平淡,谢秀却觉得这里越来越有意思,当他算计着,距离自己回家只剩下三天时间的时候,竟是无比的不舍。
可就是这天,西域人来了。
在示警的号角声响起来之前,兄弟们正在七嘴八舌的为将军谋划,去见将军那位神神秘秘的未婚妻子的时候,将军应该怎么样才足够帅气。
他们见过那个姑娘,长的可真美,但是大家不嫉妒,大家甚至觉得,只有那样的姑娘才配的上他们的将军。
哪怕,他们的将军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勉勉强强才刚刚能被称之为将军的将军。
这里一共只有三百六十名边军,他们却恨不得每人都把自己最心爱的东西拿出来送给将军,让将军送给那位姑娘。
他们称呼为姐的那位姑娘。
因为将军说,这次见过面后,大概就会定下来婚事了,所以大家都觉得,给人家姑娘送聘礼,不能寒酸了。
西域人来了,来的毫无征兆,而且来了数万大军。
在兄弟们登上城墙的时候,将军找到谢秀,对他说......你快走,现在走还来得及。
谢秀摇头说,为什么我要走?将军还是看不起我吗?
将军沉默了,然后对他说,想让你走是因为我有私心,你走比别人走更合适。
谢秀不理解,他问为什么。
将军说,你是谢家的人,你回去之后就会被委以重任,甚至可能调到兵部做官。
你得让朝廷的人知道西峰关里的将士们是怎么死的,得让兄弟们的家人得到抚恤。
这件事如果你不去做的话,也许没有人记得这里,也没有人会在意这里。
将军还说,大家可能......都会死。
其实不是可能,打起来,最终大家必定都会死。
外边的敌人太多了,是他们的几百倍,他们都是最善战的勇士,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也不会退缩也不会害怕。
可是这次是几百倍,他们甚至没有杀死那么多敌人的武器装备。
将军递给他一本册子,告诉他说这是西峰关所有人的名录,每一个人的名字都在上边。
将军朝着他行了个军礼,说算我求你了,兄弟们可以死,但不能死的连个水花都没有,也不能死后,家里人连抚恤都拿不到。
说完这些话后,将军抓起刀冲上城墙。
谢秀走了,走了十五里,然后撕开衣服咬破手指,在那块布上写下一封信,让他的随从带着血书带着名册回家族去,请求家族帮忙给这些兄弟们发放抚恤。
随从跪倒在地求他,他只是摇了摇头说,我要和我的兄弟们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当谢秀登上城墙的时候,看到了很多他熟悉的面孔已经倒在地上,身上插满了羽箭。
他愤怒了,咆哮着抓起弓箭。
边军兄弟们看到他回来了,不少人都在骂他,骂他为什么要回来,骂他一个纨绔子弟回来添什么乱。
可这一次,被骂了的谢秀不生气,只是红着眼睛和兄弟们站在一起。
他一箭一箭的射出去,把一个一个敌人送进地狱。
他不知道自己射杀的那些敌人中,有没有杀死他同袍的凶手,他只想把这些人全都杀了。
三百多人的队伍,抵抗数万人的西域大军,却坚守了多日,他们的箭用完了,他们刀刃上都是崩出来的缺口。
他们甚至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过饭,因为火头军做饭的兄弟,也已经战死在他们身边。
此时,他们只剩下十几个人。
将军看向谢秀说,你走吧,兄弟们没人看不起你,没人觉得你是懦夫。
谢秀说,我走了,我一辈子看不起我自己,我一辈子觉得我自己是懦夫。
西域人又一次杀了上来,远远看过去,像是洪水覆盖了边关城外的大地。
他们没有了羽箭,握紧了他们已经残缺的横刀,十几个人在城墙上站好。
兄弟们看向将军,将军走到了队列的最前边。
谢秀问,将军,怎么打?
将军说,锋矢阵,进攻。
就在将军要冲锋的时候,他们把将军按倒,他们逼着将军离开,因为还有一个姑娘在等着将军。
他们哭求,红着眼睛哭求,让将军走。
将军挣脱开,甩手就给了谢秀一个耳光,然后默默的走回到十几个人的阵列最前边。
“我是将军。”
他说。
当西域人爬上城墙,面目狰狞的朝着他们冲过来的时候,将军回头看向谢秀说......我也姓谢。
这一刻,谢秀明白了,为什么家族会把他派来。
也许在他之前,将军才是家族选中的那个人,在边关历练一年就回去,会有高官厚禄,会有前途无量。
可是将军选择了留下,因为这里有他在乎的边关,有他在乎的兄弟。
所有人都倒下了,谢秀也倒下了,将军为了救他挡了十几箭,可挡不住汹涌如潮的敌军。
身负重伤的谢秀被抓,西域人逼着他带路,他只是冷笑,所以他身上的伤更多了。
那天夜里,沈如盏把他救了出去,带着他回到中原。
不久之后,从凉州来的大楚边军将西域人杀了回去,杀的西域人尸横遍野。
此时此刻,在荆州节度使府这座很奢华的客厅里,谢秀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我想将军了。”
他说。




不让江山 第一千零一十章 他不说我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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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盏并没有安慰,因为她最了解这种感受,任何安慰的话都没有力量,人不管是从什么环境中恢复过来,大部分时候靠的还是自己。
这么多年过去,如果她需要靠别人才能走出来的话,她早已不在人世。
大多数善意的劝慰,同时也是一次一次揭开伤疤,尤其是当别人并没有主动提及,而你却以为自己主动安慰会显得你很善良的时候。
她想过无数次死,然而她知道人一定有活着的理由,如果自己没有了,那就想想自己在乎的人。
所以她来了,因为谢秀是她在乎的人在乎的人。
谢存浩谢将军,在乎他的每一个兄弟。
那次沈如盏救出来的不只是谢秀一个人,一共救出来七个,这七个人如今都活着,只是他们大部分人选择了余生不再相见。
沈如盏除外,因为她是他们的将军夫人,是他们的姐,将军那年才二十几岁,可是四十岁的汉子也会喊她一声姐。
所以沈如盏每年都会抽空走一走,最起码去见其中一个,告诉他们她还好,也希望他们都好。
谢将军不在了,可是谢夫人还在。
因为她还在,这些活下来的人可能还有寄托,还会有人照顾,也会去想着照顾别人。
比如......吕青鸾。
他也是那时候活下来的人,因为无法面对过去,也无法面对沈如盏而选择离开,后来又因为无法抛开心中的责任而归来。
经历过躲避又重新面对的吕青鸾比其他人更明白,活下来的人需要做什么。
“姐,你不要走了。”
谢秀停止哭泣的时候,沈如盏的茶都已经凉了。
他看向沈如盏说道:“我派人找过你很久,找了兄弟们很久,除了你和青鸾大哥之外,我都找到了,他们却都不愿意过来,如果你能留下的话,我再派人去请他们,他们一定会愿意来。”
他的语气中满是失落和无力感。
“如果他们知道你在这他们不管多远都会来的,那样他们会能过的更好一些,我现在有能力照顾他们,我......”
他说到这的时候看向沈如盏,后边的话就再也说不下去。
因为他在沈如盏的眼神里,看出了给他的回答。
她是不会留下的。
过了一会儿后,沈如盏缓缓吐出一口气:“你不用去想那么多,我也应该替所有阵亡的兄弟们对你说一声谢谢,没有你的话,他们的家人一定拿不到朝廷发的抚恤。”
谢秀摇头:“朝廷没发。”
沈如盏一怔,但很快就明白了谢秀话里的意思。
谢秀低着头说道:“我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家里人问,我安排的人回来了没有,名录和我的血书带回来了没有,我其实在回家之前大概也猜到了会是什么样的答案,可我不死心。”
他回来之后询问,家里人并没有收到他的血书,那个随从根本就没有回来过。
半年之后,谢家的人在豫州找到了那个随从,带到了谢秀面前。
谢秀问他为什么,他说自己害怕。
随从想着,如果自己回来了,带回了公子的血书和名录,谢家的人是不会放过他的。
公子死了,他回来了,这样的随从留着有何用处?
他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是什么,所以他选择了逃离,带着分别之际谢秀给他的所有钱财,跑到了豫州隐姓埋名。
谢秀声音很低沉的说道:“我杀了他,虽然我知道他那么想其实也不算有多错,但他不该烧了名册。”
谢秀抬起手掐住自己的太阳穴,那么用力,指甲都已经在太阳穴上掐出来血痕。
而他的太阳穴位置有许多这样的痕迹,可见他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他掐的那么狠,那是对那个随从烧掉了名册的恨,是对他自己的恨。
“那时候我没记住那么多名字,我真的想记起来......”
声音在发颤。
沈如盏起身,拉开他的手,在那一刻,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谢秀的痛苦,那种无边的痛苦。
谢秀去了西峰关一年,在其中的十一个月他都与那些边军士兵互相看不顺眼,他又怎么可能去好奇每个人的名字?
那个时候的他,对身边的土包子们充满了嫌弃,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最后的不到一个月段的时间,那些兄弟们接纳了他,可他能记住自己手下每个人的名字,能记住将军身边那些亲兵的名字,却记不住其他人,其实他根本就不曾知道过。
每个人家里都收到了抚恤,已经是两年之后。
即便如此,他依然痛苦,因为他现在虽然记住了那些名字,却和自己脑海里那些面容对不上号。
他找不到名册,只好托人到大楚兵部去查,却发现大楚兵部根本就没有那座小城里所有士兵的名录档案,别说士兵们,连将军的名字都没有。
因为将军背叛了谢家,这其实是谢家的人从中安排,谢家故意让兵部不给那座小城的边军发放物资补给,发放军费,想逼着将军回家来。
然而......
这也是谢秀如此痛苦的原因之一,他在拼了命的想找到那些人名字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家族在其中扮演着多丑陋的角色。
再后来,他派人辗转到了凉州,求见澹台器将军,在凉州军中得到了完整的名单。
其实那时候谢秀根本没有抱多大希望,因为他知道,澹台将军根本没理由有这样的名册,因为并不是直接隶属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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