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天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李歆.
我听得发怔,身子无意识的往炕上坐上去,哪知方向感没找准,竟坐了个空。我低呼一声,赶忙伸手
去够边上的灯架子,谁知那架子安得不牢,竟是被我一拉就倒。
咣啷啷——连续惊天动地的声响过后,我惊魂未定的坐在脚踏上,一盏宫灯摔在我脚边,碎片散了一
地。
“悠然!”皇太极一个箭步冲了上来。
“没事!我没……事。”我皱着脸,咻咻吸气,尾椎骨上火辣辣的疼,我狼狈的揉着屁股。
“怎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经常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老喜欢出神发呆啊!”皇太极哭笑不得的将我
从地上搀了起来,扶我上炕头上坐好,“我看看……疼不疼?我给你揉揉!”
“不要!”我低叫,脸涨得通红。
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悠然!”他的低声呢喃近在耳畔,我隐隐感到有一种不太妙的压力在向我逼近。果然,他下一句话
直切主题,“皇太极这三个字,当初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我想,对我名字蕴含的意义,最能发表见解的人
应该是你吧。”
“呃……”我眼珠子乱转,眼神飘向门外,“那个……我让萨尔玛炖了燕窝粥,你要不要……”
“满汉一家……满清……”
我身子微微一颤。
他将我的下巴捏住,带着我转过头来。他乌黑的瞳仁明利深邃,犹如波澜不惊的海面,底下却蕴含了
强劲的漩涡:“满,就是金,就是女真的意思吧!你所谓的满汉一家,就是要指女真和汉人同为一体,不
可排斥,必须融合……”
我口干舌燥,心如乱麻。
“悠然啊!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困惑的望着我,“这些天来朝上争执不断,贝勒
亲贵们主张强势镇压,汉臣们主张抬高汉人地位。悠然!这样的局面,你一开始就已经预见了吧?从小教
我写汉字,告诉我‘满汉一家’的你,早在二十八年前便已经预见到了今天我所要面临的困境……满汉一
家啊!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我到今儿个才算是真正弄明白了!”
我咬唇不语。
他放开我的下巴,在我唇上用力吻下,过得良久才放开我。
“皇太极……我、我不是你表姐……”我艰难的吐气,意识混沌,不知该如何解释。
“说下去!”他的表情异常冷峻严厉,令我有些心寒。
“我……的意思是说……”我颓然丧气的垮下肩膀,发觉自己根本无从解释。
“我的表姐不可能会写汉字!”皇太极突然接下我的话,“更不可能会教我写‘满汉一家’!”冰雪
覆盖下的冷峻表情慢慢被柔情融化,他凝望着我,眸光熠熠,“是不是我的表姐,是不是东哥,是不是布
喜娅玛拉,是不是女真第一美女……这些都不重要!你从哪里来,你到底是谁,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
你在我身边,你爱着我……”
我感动得满心颤慄,倏然伸手紧紧搂住皇太极的脖子。他反手抱住我:“今儿个在朝上我下了道旨,
你可知是什么?”
我吸气摇头,心里隐约猜到了一些。
他放开我,朗声念道:“我国内汉官、汉民,从前有私欲潜逃,及今奸细往来者,事属以往,虽举首
,概置不论!凡审拟罪犯,差徭公务,毋致异同,有擅取汉民牛、羊、鸡、豚者,罪之。汉人分屯别居,
编为民户,凡新旧归附之人,皆宜恩养……”
我瞪大眼睛,又惊又喜。汉人在辽东的地位等同于奴隶,完全没有丝毫自主能力,甚至不能算是“国
民”。
皇太极此举无疑是将“满汉一家”理论转化成了现实,迈出了历史性的第一步!
天命十一年十月十七,宁远巡抚袁崇焕突然派遣都司傅有爵、田成及李喇嘛等三十四人来到沈阳城,
说是一为努尔哈赤吊唁,二为祝贺新君即位。
袁崇焕此举出人意料,皇太极明知对方吊唁庆祝是假,探听虚实是真,却还是对来人盛情款待,这一
行人足足在沈阳逗留了一个月才离去。十一月十六,皇太极命方吉纳、温塔石等十二人,随李喇嘛、傅有
爵同往宁远。献上貂皮、人参、银两等礼物的同时,也带去了他给袁崇焕的一封书信,信中言道:
“尔停息干戈,遣李喇嘛等来吊丧,并贺新君即位。尔循聘问之常,我岂有他意,既以礼来,当以礼
往,故遣官致谢。至两国和好之事,昔日先汗往宁远时,曾致玺书之。两国通好,诚信为先,尔须实吐衷
情,勿事支饰……”
以现如今大金国的状况而言,实在不宜在此时于明朝大动干戈,袁崇焕有心讲和,遂了皇太极的心愿
,于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的休养生息,以待来年。
天聪元年正月初八,皇太极命阿敏、济尔哈朗等人,率领三万大军攻打朝鲜。
为了防止明军援救朝鲜,由辽西进攻沈阳,不使大金陷入腹背受敌,就在大金铁骑出征的同一天,皇
太极又派方吉纳、温塔石等人,再次出使宁远,致书袁崇焕请求议和,以避开两线作战。
皇太极的经韬伟略在登上汗位后渐渐得以展开。
而我却因为在现代时曾读过金庸的《碧血剑》,对袁崇焕深具好感,同时亦知晓此人忠肝义胆,精通
战略,可是最后却是惨死在崇祯皇帝的手里——据说,导致袁崇焕惨死的最终原因,是因为生性多疑的崇
祯中了皇太极的离间之计。
是小说虚构,还是历史真相,究竟这其中经过又会是如何,我不得而知。
现如今北京城里仍是明熹宗朱由校在位,所以估计袁崇焕一时半刻还死不了。但是每每看到皇太极与
袁崇焕之间毫无硝烟,却异常激烈的频繁“交手”,早已预见到这场较量最后胜负的我,陷入了异常矛盾
而痛苦的心理煎熬。
有时候,知道历史的结局,真的不是件幸运的事!
天聪元年的春天,大金国遇上罕见的荒灾,国中粮食奇缺,物价飞涨,一斗米要卖到八两银子,一匹
马要银三百两,一头牛要银一百两,一匹蟒缎要银一百五十两,一疋布要银九两……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大金获悉明军正在加紧修筑锦州、大凌河、小凌河诸城,在其周围实行屯种,作
固守之意。
权衡轻重下,皇太极打算抢在这些城堡完工之前,给予严厉打击。
皇太极率兵攻打锦州的决定,在我听来无异于晴天霹雳。此刻辽东一线具由袁崇焕守备,有袁崇焕一
日,金军便不可能攻克宁锦之地。
这场战争若是发起,最后的结果肯定会和去年努尔哈赤攻打宁远一样,铩羽惨败,无功而返。
我无法跟皇太极挑明这仗的必然结局,我也说不清袁崇焕到底有多厉害,他的守城策略,军事部署等
等实质性的因素我一概说不出来。我所仰仗的不过是四百年后内写定的结局,可是……这偏偏无法和
皇太极讲清。
皇太极见我百般阻扰,先是不悦,后来听我说来说去始终不过一句:“袁崇焕很厉害。”终于惹得他
勃然大怒,拂袖而去。
五月初六,朝中留下阿巴泰、杜度固守,皇太极率军亲征宁锦。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对我发这么大的脾气,事后冷静回想,才渐渐明白过来。
作为一个男人,只怕在他心里最不能接受的是我竟然不相信他的能力,在关键时刻没有全力给予的精
神支持,反而口口声声称赞他的敌人,无形中将他贬得一无是处。
他的自尊和骄傲受挫!
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先知和无知……
从五月十一到六月初六,历时二十四天,大金围攻锦州,大战三次,小战二十六次。大金惨败的谍报
如雪片般传回沈阳,我心急如焚。
好容易等到大军撤回沈阳,皇太极却将自己反锁在屋内,无论怎么叫门也不应。
自打他成人后,便再没见他有过如此孩子气的行为,哲哲和布木布泰轮番上阵,结果都被他用东西砸
了出来,送去的点心食膳更是纹丝微动。
傍晚时分代善闻讯赶进宫来问安,见我无奈茫然的站在廊檐下,犹豫片刻,终于走了过来,轻声问道
:“大汗还在生气么?”
我苦笑。
“从没见他那么疯狂,完全没了平日的冷静和理智。打宁锦时不断下令攻城,打了败,败了再打……
”代善怅然叹气,“我和老五跟他说实在打不下来,他居然为此大发脾气,然后自己领着阿济格一群人冲
了上去,弄得我们这些人一个个来不及穿甲胄,匆匆忙忙的跟了他继续发动攻击……若非天热导致将士们
纷纷中暑,我想他绝不会甘心就此收兵回城。唉。你找机会劝劝他吧,先汗去年败于袁崇焕之手,没想到
今年仍是重蹈覆辙,他心里自然不好受。”
我心脏隐隐抽痛。
皇太极……失去理智的皇太极!一心想打败袁崇焕的皇太极……
“他不会见我的……”
他在跟我赌气,或者说在跟袁崇焕赌气!总之,在这个气没消之前,他大概不会愿意见到我。
“那我去瞧瞧大汗,或许他卖我几分面子,还肯见我一见。”代善笑了下,轻声安慰我,“你也别太
担心,我想个法子让他出来好不好?”
他的语气轻松幽默,我被他逗得噗嗤一笑,阴霾郁闷的心情消褪大半。
于是代善回到屋门前敲门,好一会儿,门里传出一声怒吼:“滚——”
代善不以为忤,沉声道:“代善给大汗请安!”
里头寂静无声,过了三四分钟,门上一松,吱嘎一声打开了。皇太极一脸憔悴的站在门内:“二哥,
你怎么来了?”目光略略往我这边一扫,微微一怔,大为尴尬。
“乌木萨特绰尔济喇嘛到了都尔弼城,递消息来说,蒙古奈曼部、敖汉部愿意归顺大金。”
皇太极又惊又喜,大叫道:“当真?!”
代善含笑点头。
“太好了!”皇太极兴奋不已,转身冲向我。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双手托住我的腰肢,一把将我举
到半空,“悠然!听见没?奈曼、敖汉两部来归——”
我惊呼连连,咯咯笑出声来。
奈曼部和敖汉部属于蒙古察哈尔八鄂托克,对于强大的察哈尔部影响甚大。早很久以前,皇太极便暗
中买通奈曼部鄂托克里最有影响力的乌木萨特绰尔济喇嘛,试图策动奈曼部首领衮楚克叛离林丹,归顺大
金。
今年二月,皇太极又偷偷遣人至奈曼部,希望衮楚克能说服敖汉部首领索诺木杜棱,以及克什克腾部
首领索诺木诺延一同归顺大金。然而四月份,衮楚克和索诺木杜棱遣人回复,他们曾劝林丹与大金讲和,
却遭到林丹和索诺木诺延的严词拒绝。
虽然与林丹的同盟求和计划没有取得成功,可是如今能得到奈曼和敖汉两部来归,亦是一件天大的喜
事。
独步天下 第七章 7、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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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蒙古敖汉索诺木杜棱、塞臣卓礼克图、奈曼衮楚克巴图鲁举国来附。
八月,察哈尔阿喇克绰忒部贝勒巴尔巴图鲁、诺门达赉、吹尔扎木苏率众来归。
蒙古各部的不断归附使得大金国内喜事连连,而这个时候的北京城却因为天启皇帝朱由校的突然驾崩
,陷入混乱中。
转眼冬日来临,当天聪元年的第一场雪舞落时,皇太极带着我出城狩猎。
我的刀法练得已是相当娴熟,皇太极说我欠缺的是力道,不过因为肢体够灵活柔软,倒是可以以巧补
拙。只是我的箭术却不是很好,膂力不够,我拉大弓时始终不能将弦拉满,皇太极甚至一度笑我手里特制
的弓箭可以比拟小孩子的玩具。
在外游玩了两日,皇太极问我还想去哪里,我脱口道:“费阿拉!”
他与我相视一笑,于是百来号人簇拥着赶往费阿拉城。雪下了两天两夜,遍裹银妆,晶莹剔透的世界
里我俩并肩而骑。
离费阿拉还有一段路程时,山道上突然蹿出一只红色的狐狸,一溜碎步的从大白、小白蹄下穿过,直
往另一头的山林里钻。
我大叫:“狐狸啊!”
铮地声,我的喊话未落,皇太极手中的箭羽已然疾射而出,那只疾跑中的火狐应声倒地。
“可惜了!”他叹道。
箭矢射穿了狐狸的颈背。
“退步啰。”我揶揄调笑,“你小时可是能不损皮毛的……”
一句话尚未说完,忽听一声凄厉惨叫,跑去捡拾狐狸的侍卫,喉管上插着一枝长长竹箭,箭翎微颤,
他表情痛苦的抓着自己的脖子,跪地伏倒。
与此同时,树林子里响起一片唿哨声,箭若飞蝗般从光线昏暗的密林**出,眨眼间随从的百来号人
被乱箭射死大半。
我抽刀在手,接连挡开四五枝箭矢,身侧的皇太极指挥余下的四十多人结队列阵,占据土丘,在抵挡
飞羽的同时向树林**箭反击。
可惜敌在暗我在明,这种局面相当吃亏。
“悠然!你骑小白走,这里离费阿拉已经不远了……”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凭大白、小白的脚力,想要突围出去不是不可能。
“那不行!”皇太极傲然道,“爱新觉罗家的男人没有一个会怕打仗的!对方人也不多,要是连这点
能耐都没有,我还做什么大汗?”说罢,抽出马鞍上悬挂的腰刀,明晃晃的刀面在积雪的反映下亮得耀眼
。“你先去费阿拉等我就成!”
我急得大叫:“你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怎么清楚埋伏在林子里的人有多少?万一……这要是个
陷阱……”
“从察哈尔长线秘密潜入我大金,即便他们是林丹手下最勇猛精悍的勇士,也不可能带个上百人从容
入境而不被探子查知!”
“察……察哈尔?”我惊呆,“林丹可汗?!”
“走!”他突然回头冲我厉喝,“你在只会让我分心!还是……你不信我?”
他咬牙,黢黑的眸瞳中倒映出我雪色的脸孔。
他骄傲的自尊心啊……我打了个哆嗦,忙道:“好!我走!我马上就走!我去费阿拉等你回来!”
皇太极脸色稍和:“这才乖,去吧!”扬手在小白脖子上轻轻抽了一鞭,小白咴地声腾腾跑了起来。
雪粒子坚硬的打在我的脸上,我呼吸微窒,耳后厮杀声渐渐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凛冽的北风呼啸
声。
疾驰了约莫一刻钟,我心里空空的,似乎遗落了什么……茫然勒缰回首,却见雪花漫天飞舞,来时的
路上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小白的蹄印很快便被大雪盖没,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我喘着粗气,热气在我的鼻端唇外形成一股白气。
心咚咚的跳着。
就这么撇下他!撇下他……
真的可以吗?
真的……可以吗?
我在风雪里呆立许久,直到肩上的积雪已压到半寸,小白摇头晃脑的甩落积雪,响亮的打了个响鼻。
我猛然惊醒——在皇太极的策动下蒙古部落纷纷来归,他最近甚至还想策动蒙古喀喇沁部……新仇旧
恨,林丹只怕早已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皇太极!你骗我!
林丹有心杀人,又岂会派一丁点人过来打草惊蛇?如此精心布局,必然是……全力一搏!
“嗬!”我驾马回奔。
寒气冻僵了手指,我捏紧刀柄,指节白中泛青。
一地的殷红,红白相映,愈发衬得触目惊心!正黄旗的侍卫横尸遍野,皇太极却早已不在原来的土丘
后,踪影杳然。
我的心仿佛陡然间被人挖空了,冷风呼呼的往里头倒灌。
“皇……皇太极!”
他不会有事的!他是清太宗!他是皇太极!他是……不可能会死的!
尽管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要冷静,要理智,可是望着满地狼藉的血腥,我几欲发狂。
“小白!小白……你若真有灵性!求你找到他!求你……求求你,带我去他那里……”
“唏——”小白在原地踏了两步,忽然一个纵身越过一道沟坎,朝昏暗阴郁的树林冲去。
林内光线昏暗,小白灵活穿梭在树木间隙,铁蹄声惊起林内群鸟,更将树梢上的积雪震落,簌簌的砸
在我的头顶。
举目四望,我心急如焚,地上每隔一段路便会出现新鲜的血迹,一些大树上散乱的钉着箭枝……这里
每一处都曾是打斗的战场。
一颗心忐忑不安的剧烈跳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皇太极的名字,我憋着一口气,手指微颤。
忽然头顶飒飒作响,这不像是积雪掉落的声音,而是衣衫摩擦时发出的声响。我猝然抬头,一团黑影
已然笼罩下来,刀光霍霍,寒芒四溢。
那团黑影裹着雪亮的刀影向我头顶劈来,容不得我细想,手臂已经条件反射的举刀抬起。锵!火花飞
溅,我虎口一麻,架住的刀被对方压向自己的胸口,撞得生疼,然而余劲未衰,我竟被他掀下马来。
他的那一刀顺势拖下,竟是一刀砍中了皮革打造的马鞍,鞍带断裂落地的同时,小白背上也挂了彩,
两寸长的刀口子,血肉内翻,鲜血汩汩的冒出来。
小白痛得跳了起来,尥蹶往东一路嘶鸣着跑了。
那人愣了愣,我瞧他一副女真人的装扮,可是从形态举止来看,却绝非普通百姓,必是蒙古猛士乔装
改扮。
他瞧着我,脸上渐渐露出凶狠,杀意浓烈的缠绕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眸。
我紧张得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步步逼近,手中染血的钢刀高高举起。我木然咬牙,瞅着
那一刀挥落的罅隙,从地上一跃而起,直往他怀里撞去。他吃惊之余,却没料到我右腕一转,手中长刀由
下挑起,刀尖随着我的一撞之势,噗地声轻响没入他小腹。
“嗷——”冬衣太厚,我的膂力不够,这一刀只是略微刺到了他的皮肉。他痛得大声嚎叫,手肘下沉
,重重的砸在了我的背上。
我闷哼一声,眼前乍黑,险些痛得一口气喘不过来。
双手紧握刀柄,我蹬脚跳起,接着这一跳之力,将刀身猛力往他腹内压下。我脸上随即一热,血喷溅
而出,他先还手脚痉挛抽搐,渐渐的便不动了。
弓身僵持了好久,我猛地身子一顿,“扑嗵”跌坐地上。瞪着掌心染满的鲜血,我目眩耳鸣,惊恐不
已。
杀……杀人了!
我杀人了!
我——杀人了——
“悠然!”一声熟悉的呼喊将我从堕落的地狱里拉了出来,我茫然抬头,皇太极正神情紧张的站在我
面前,“你受伤了……”
他焦急的抱我起来,我这才注意到刚才扎刀时,那蒙古人临死挣扎,竟在我背上砍了两刀。虽然没有
伤到筋骨,可是稍稍一动,却仍是痛得我呲牙咧嘴。
“为什么要回来!你个笨蛋——”
我茫然,低声呢喃:“我……杀人了,你看到没?”
“笨蛋——你吓死我才是真的!我若短寿,必是你这笨女人害的……”他越吼越大声。
“我……”视线穿过他的身后,我瞳孔骤缩。
那一刻,大脑里似乎什么思维都停止了,我想也不想抬手奋力将他推开,跨步挡在了他的身前。
凛冽的寒芒掠起,我瞪着眼前的偷袭之人,发现他眼里亦是一团惊惶——是了,杀人者内心的惊恐只
怕都是如此!
腹部剧痛,刀子没入两寸!血水迅速染红了雪白的貂狐裘袄!
全身的气力被迅速抽空,在我被剧烈的疼痛摧毁最后一丝意识时,我模糊的看到那个人的脑袋被皇太
极一刀砍落……
痛啊……
不只是肉体在痛,就连灵魂也仿佛已被片片撕裂……
“……什么叫尽人事听天命?!你再给我说一遍试试?她若是有个好歹,我定将你们统统挫骨扬灰,
给她陪葬……”
身体的痛渐渐减弱,我像是浸泡在雪水里,浑身冰冷。
皇太极在床前咆啸怒吼,好失态啊……他现在可是大汗了呀!怎么可以……
唉……肚子好疼啊。
垂下眼睑,发现自己正四平八稳的躺在床榻上,令人心寒的是那柄尺许长的长刀仍笔直的插在我的身
上。
我痛苦的闭上眼——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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