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教第十年

    她调出监控，将那段视频放给两个人看，并且嘱咐：“不能对外说，现在只有咱们三个人知道，但凡第四个人知道，两个人一起受处罚。”

    苏晴不服气：“凭什么犯错误的不受惩罚叫我们一起背锅干嘛”

    贾明明呆立旁边。

    初夏板了脸，“人要脸树要皮，你们至少还得同学一年多，能给留条退路的时候不能堵死，对你对她都没有好处。”

    “我凭什么给她留后路，是她做错事情，又不是我。”苏晴还想再说。

    贾明明沉默如金。

    初夏喝住：“别说了，如果透露，今天你们俩打架这件事情我就上报德育处，谁也得不到好处。”

    苏晴不说话了。

    贾明明紧闭双嘴。

    “好了，你们俩互相道歉。别不服气，苏晴，是你先污蔑贾明明，不光要道歉，一会儿回班还要当着全班同学面说清事实。贾明明，你也要道歉，不管怎样，是你先动的手。”初夏宣布处理结果。

    事情做了个简短的了结，三人还没来及回班正式说明情况。新调来的门卫薛明成气喘吁吁跑上楼，楼道一阵乱哄哄的。

    不一会儿，德育处老马急匆匆来叫初夏，“你们李媛在厕所窗口坐着呢，赶紧过去。”

    初夏脑袋哄的一下就炸了，赶紧跑到厕所。进门，薛明成在女厕所间里正在轻声劝：“姑娘，不管什么事，都别想不开，这可是四层，掉下去就什么都完了。姑娘，不想你自己，也得想想自己爹妈，把你养这么大可不容易啊。”

    初夏赶紧走过去，看着李媛瘦削的背影在窗口被夜风吹得晃来晃去，她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冒出来了。一边给薛明成使眼色，一边轻声说：“李媛，我是班主，有什么事和我说。”

    李媛后背绷的更紧了，她没回头，隐约却能听到抽涕声。

    “李媛，这都不叫事，你记得去年吧上次，你看我是不是没泄露任何事情你这次不该再做错，但是我理解你，你已经没用说就还回去了。你放心，谁也不会说，你要是相信我，就下来。”初夏慢慢的示意薛明成一起向窗口走去。

    李媛哭的更厉害了：“老师，我真不是故意的，可是没有办法，我不自己拿没人会给我看的。”

    初夏肯定：“是，你只是借走看一看，已经按时归还了。放心，没人会指责你的，你相信我，肯定不会有人背后议论你，这事到此就结束了。”

    两人慢慢走到窗前，薛明成一个健步冲上去，一把拽住李媛的两臂将她扯了下来。初夏吓得瘫坐在地上，抱住李媛骂：“你疯了不成，天大的事也没有命重要啊。”

    李媛搂着初夏的脖子大哭起来，卫生间外老马正哄着看热闹的学生走开。女卫生间外面还隔着水房，大家只知道里面出事了，但是发生了什么以及说了什么大家都不清楚。

    等打完电话叫李媛家长将其接走，初夏才拖着发软的双腿回到办公室。苏晴和贾明明还没有走，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发白，明显知道了刚才的事情，一推测也清楚了李媛为什么做傻事。搞笑笔趣阁

    “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不让你说出去了吧”初夏疲惫的问苏晴。

    苏晴点点头，不再气氛不平。对她来说，再大的怒火也顶不住一个生命的消失。

    “其实这件事情，我也有错，如果之前就谈开，也不至于弄到现在这样。你们放心，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本来她本意也不是要真拿走不还。犯了错误是要惩罚，但是高中生了，大姑娘都是要面子的，无论如何不要说出去，给别人余地也是给自己余地，好吗”

    两人轻轻地点点头。

    李玉大概能猜出是怎么回事，但是无论怎么问苏晴，都没有回答，她也就算了。

    贾明明和李媛的关系却疏远了，李媛一直在讨好她，可是裂缝一旦形成就不可能再恢复如初了。

    “明明，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想看一看，我都给你复印了一份了。”李媛拿着一沓资料，约贾明明在小公园见面单聊。

    贾明明沉默如金。

    “真的，明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眼泪慢慢滑过脸庞，越发显得李媛娇小的面庞楚楚可怜。

    贾明明想，你一直都这样，装可怜装委屈，让别人来同情你。

    “明明，你原谅我好不好”李媛拉起她的手，把资料顺势塞到她手里。

    贾明明一把甩开，资料一页页飞散开来。“李媛，我可以不和任何人说，我也可以给你背黑锅，但是我们俩个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吧。”

    李媛拽住她，带着哭腔说：“明明，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去年我被冤枉的时候，你解释过一句吗对不起，这事我过不去，以后别再假惺惺的和我说委屈了。”贾明明厌恶的甩开李媛走了。

    李媛蹲在地上抹掉眼泪，慢慢捡起散落的资料起身离开。

    花园里蛐蛐叫成一片，偶有一只知了迎着照灯急速的撞上去，发出砰的一声响。

    学生时代的友情很奇怪，男生可以因为一袋方便面或是一局游戏，好的穿一条裤子。女生则会因为一个本子或者一个故事，而打着照面都不再说一句话。同一间教室，日日相对，却不再说一句话，不再有任何交流，一天两天没问题，坚持365天则需要多大的毅力呢

    贾明明不想再面对李媛每天幽怨的目光，但是调班级又是不可能的事情，刚好年级开会宣传了艺术生报考的事情。她静下来思考了两个晚上，找初夏报名想要改学美术，参加艺考。

    初夏定定的看着她：“你现在去学，比其他人都要晚了一些，确定行吗”

    贾明明坚定地点点头：“放心吧，夏姐，我都想好了。”

    美术生暑期即开始集训，一直在校外培训机构上到12月，参加完全国联考之后，再回校补习文化课。学校为了加大本科上线率，特意高三成立了美术班，为学习美术的艺术生单独补习基础知识。

    这样贾明明便能名正言顺的离开李媛的视线。




第170章 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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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明明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专为躲李媛。

    她自己思考的两个晚上，确实是想的很清楚了，自己虽然理科相对较为突出，但是语文和英语一直是短板，如果只是拼文化课，上重点本科的几率不是很大。加上自己从小对漫画很感兴趣，虽然没有专门学习过技巧，但是也坚持自学画过几年，也就是说还是有兴趣的。

    有兴趣相信可以坚持下来，再加上艺术本科招生分数相比纯文化课要低一百多分。现在很多人是理科学不明白学文科，文科还学不明白去学艺术，但是如果按照自己的成绩，在一众文化课成绩不是很突出的同学之间出头想必还是比较容易的。

    思来想去，她和爸妈摊牌说明了自己的考虑。妈妈沉吟了一下，问道：“你决定就好，不管多钱爸妈掏。”爸爸点了点头。

    贾明明很感激父母的支持，交了几万块的培训费，就准备开始发奋了。画室在闹市中心，七八十年代的老楼，四层一层分了很多间，黑乎乎的，连简装修都没有。老板很有艺术范，却没有艺术头脑，只是个沾满世俗的商人。

    老师却是中央美院毕业的，很有些脾气，学生有一点画不好就撕，撕了让重新再画，画完不满意再撕。大家都很崩溃，灰墙空屋，沿墙支着几十个画架子，一溜小马扎。污浊的空气弥漫各种颜料的味道，暑热带来的汗味，再加上男生的臭脚味。大家都很崩溃，画室毕竟不是学校，说是管理严格，也只过是老师或者老板在他们违纪严重的时候过来狠骂拿根小棍装模作样地抽两下，抽到那些抽烟打架的男生嗷嗷直叫。

    因为平时打击都以哥们儿相处，从来不会有男生回家告状。老板和老师要的只是你画合格，只要能过联考，你抽烟喝酒抽疯都行。因此画室里谈朋友、抽烟、玩手机等等有的是，还有人通宵出去上网打游戏。

    贾明明没有参与这些，她一个人倔强的从早画到晚，因为起步晚，没什么基础。她的画被撕的最多，央美老师冲她大吼大叫，甚至把她的画架子都摔散架了。贾明明一声不吭，买了新的架子继续画，有时候会画到凌晨两三点。

    学完素描、学色彩，所有的颜料都和同班女生去985附近买，虽然路途遥远，但是比画室的价格便宜一半不止。打包打包的颜料画纸自己坐大巴扛回来，然后继续画。

    初夏中间来画室看过几次，担心她的文化课，经常会带一些卷子过来要求她做。画室也上文化课，但是很基础，与学校老师讲的差太远。贾明明就自己做题，画不动的时候就做题，但是英语语文还是很费劲，她自己掰着算了算分数，索性两科放弃，干脆只是背背单词做做基础知识题就得了。

    高三前的暑假，正是三伏天最热的时候，画室里空调嗡嗡的响，却也架不住几十人一间屋子的汗湿味。上午画完第十张人脸素描，贾明明看了看手肚和手指上厚厚的黑色铅印，喘口气想休息一下吃个午饭。

    最近进步比较大，央美老师终于不再死盯她一人了。从期末结束就过来学习，已经接近一个月的时间，自己的进步还是十分明显的。绘画有两种类型过联考基本没问题的，一种是有天赋，还有一种就是勤奋。

    贾明明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天赋，但是勤奋是必须坚持的。这一个月下来，她几乎比其他同期来的同学多画了一倍不止。从一群夹子与马扎子之间穿越而过，也是一种技术活。

    她垫着脚好不容易费劲走到门口，一抬头，与迎面的李媛打了个照面。贾明明愣住了，问：“你来干嘛”

    “我也想试试，期末成绩不理想，年级主任和班主都说可以尝试一下走艺术。”李媛怯生生的。看书屋

    贾明明冷着脸，侧身贴着门挤出去。低声骂了一句：“靠！”

    李媛扭身看着离去的贾明明，脸上充满了落寞。虽然班主任和苏晴按承诺没有多说一句，但是大家通过她的反常行为也大概猜测到了一些，再加上之前关系最近的贾明明离开班级去学习美术。

    她身边一下子空了下来，补课刚开始，李媛形单影只自己吃饭、学习、休息。才一周多，她就有些吃不消了。有些人适应一个人独来独往，有些人则是群居属性。李媛属于后一种，没有朋友的日子很难熬，可是谁都不愿意和她多说一句话。她才发现，之前一直都是贾明明照顾她。

    李媛在宿舍蒙着被子大哭了一场，自己才反省到之前有多自私，让贾明明一人背锅，失去了这么珍贵的一段友情。

    期末成绩不是很理想，李媛想要不我也去试一试。但是家长强烈反对，李媛没办法，拖到8月开完家长会。妈妈听了年级主任的宣传，才同意自己出来试一试。等她兴冲冲过来试课，见到贾明明的瞬间却胆怯起来。

    过不出她所料，贾明明根本不想拿正脸看她。试了两天课，学校中间休息结束，她继续返校上课。初夏问她怎么样，李媛自己也模棱两可，说不清楚能不能行。但是自己感觉还是感兴趣的，于是回家与父母商量。

    爸妈没多说什么，直接去画室咨询。老板说到12月联考的时候，差不多需要两万左右的学费，再加上其它一些开支，差不多三万左右。一辈子窝在村里的爸爸当时跳脚，叫起来：“这么贵才四个月，学费要好几万”

    妈妈也是诧异：“好家伙，我们一年也就一两万的收入，这是吃人呢吗画个画要交这么多学费”

    回家斩钉截铁的要求李媛断了这个想法，李媛很是失望。坐下来和父母谈判，“妈，现在需要三四万，可是如果我考上二类本，每年学费就要比三类本少一两万呢。老师说，从长期看，是省钱。”

    “不行，考不上直接报大专。东头你燕姐不也就上个护理中专，现在分在乡医院，挣钱也不少。”妈妈坚决。

    “妈，我向上本科。老师说，现在社会本科学历要比专科重要多了，最起码现在公务员招生都得本科以上学历。”李媛不放弃。

    “不行，咱家也出不了政府部门的人，连个门子都么有，你吃啥天鹅肉”爸爸呛了一句。

    “爸，妈，老师说……”

    “说什么说什么你们老师一天到晚不好好教文化课，成天介蛊惑什么我非得给她打电话不可。”爸爸暴怒。



第171章 抵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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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挂了电话，气得脑门儿疼。

    “初老师，你们要挣什么率的，挣什么奖金，别拉着我们家姑娘下水。”

    “初老师，我家李媛傻，别人说什么听什么。不要再给我闺女说任何关于美术生的事情了。”

    “初老师，我和她爸爸都不同意她学美术，谁说都不行。”

    “初老师，不管你们学校说什么，我们都不会同意。她就是死也得死在学校里，最后考什么我们认了，上不了大学上大专也成。”

    “初老师，要是让我们知道有任何人再和我闺女说美术生的事情，我们就去教委告状，把你们全都告了，看谁怕谁。”

    初夏哭笑不得，试图解释：“李媛妈妈，年级只做过一次宣传，班里任何一位老师也没找您家闺女说这事，是她自己自愿，来找我做的咨询。”

    “我不管，我闺女就是不能学这个，你们如果再多说一句，我马上去告状。”电话那头女高音声嘶力竭。

    初夏气急了，啪将电话挂断了。

    惊得办公室里其他同事都抬头看怎么了，初夏尴尬的笑笑，出门去找李媛。

    “老师，我没说老师找的，是我自愿的，我就是比较喜欢，再说成绩也不理想，想多条路选择。”李媛低头说。

    “你和你家长解释清楚，这些事情与老师没有关系，我们没有硬逼着你非得选美术生。”初夏尽量压住火气。

    “好的，老师。”

    李媛走后，初夏将手机视频又看了一遍，全部对话以及面容全部录下来了。她给李媛媛妈妈发了条短信，“您好，我和您闺女谈过了，所有选择都是她自愿的，已经录制谈话视频，有时间您可以到学校来看并向所有任课教师求证。”按了发送键，手机放回兜里。初夏叹口气，年头越长，自保意识越强烈，很多事情已经不能完全从学生的角度来出发了。

    怪谁呢怪家长他们不过是怕孩子走弯路，谁会真不关心自己的孩子怪现在的体制自己就是这样体制下上的大学。怪现在的环境，张校大会上曾经说过一句话，“安全是1，其它成绩、获奖、课程……都是后面的0。没有那个1，其它做的再好也是0。所以必须重视校园安全，学生安全，安全第一，质量至上。”

    初夏每次听这些话的时候都感觉像是在体验，因为安全，不敢过渡批评学生。因为安全，不敢做太多活动。因为安全，不敢从学生角度出发做事情，很多事情开始做的畏首畏尾，没有办法，至少要保住手中的饭碗吧，谁都要干活吃饭呢。

    谁想到周五晚上9：30，初夏正准备休息，电话疯狂的响起来。初夏烦，见是陌生号码，直接按断。可是一会儿又打了过来，三四遍之后，初夏想会不会有什么急事，接起来。

    “初老师，您马上到我家来，我闺女要跳楼，如果她死了，你们都得给她垫背。”女高音声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