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教第十年

    女生偷笑，若有所思，隔天继续该描眉抹口红一样不落。最是惊艳众人的是，班里有男生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每天早起必洗头，飘飘柔柔的进班。遇到邻班女生来解数，一定冲着门口甩头，发丝飞扬带着好闻的香气。只可惜脸上青春洋溢，女生看发丝轻拂春心荡漾，露出脸来，马上翻个白眼走人。

    “夏姐，赵晨早起洗完脸，擦油这么擦。”马思源举起两手食指，在脸蛋上打圈。全班哄堂大笑，赵晨跳起满班绕着打。

    初夏也笑，“年轻真好！”

    隔周，马思源的妈妈被请进学校，初夏苦口婆心劝说让思源报专科的事情。四十岁的女人哭的稀里哗啦，一直在强调：“我们就这一个孩子，不求光耀门楣，好歹也应该见一见高考考场，好赖试一试，真考不上我们也就死心了。”

    马思源站在一旁，垂头丧气，像是嫌弃自己母亲毫无面子的苦求，却又带着点心酸。

    “思源，你过来。”初夏叫。“今天，你当着你妈妈的面说一说，你能不能再拼一把”

    马思源不说话，双手绞在一起。

    “说话呀。”妈妈急的直拽他的袖子，看着母子两人较劲，初夏心酸，狠狠心继续开口，“思源，这是高考，想上本科的人必须全力以赴。每天认真听讲，按时完成作业是底线，应该继续改错、问题、整理、积累……”

    “老师，我做不到。妈，您就别逼我了。我就这样了。”




第174章 补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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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源妈妈默不吭声。

    良久，她叹了口气，对初夏说：“老师，随他吧，我们也是管不了他了。”初夏看着她也有些难受，将之前借来的招生简章拿出来摊开。

    “其实很多专科还是不错的，与本科不同，一定要把专业选准。以前很多人都认文教卫生，比如乡村医生、护理、幼教等等。其实您看看这几个也是不错的，这个毕业后直接分配地铁部门工作，工资待遇都不差。男孩子学一门技术也是不错的，现在高级蓝领比白领挣钱一点都不少……”

    思源和妈妈认真翻着手中的报纸，仔细听初夏分析。很多家长从小只知道让孩子努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什么学学什么学了这些将来做什么或者说学了有什么用这些很少和孩子谈，一般都是：“赶紧学习去。”

    于是幼儿园想洗自己的袜子被爷爷奶奶抢走，让去好好玩。小学想站在凳子上为家人做一顿饭，被爸爸妈妈吼着让去读英文。初中青春期想要去外面看一眼世界有多大，被老师压着让好好考重点高中。等到高中了，想做的都没有兴趣去做，于是一天天只有和电脑、手机、小说亲近。

    初夏换位思考，知道此事不同的家庭对孩子的期望是不同的。例如思源家境一般，父母一个务农一个务工，收入简简单单。最大的希望不过是儿子高中毕业不要离开北京，有份稳定的工作，稳稳当当不要折腾。

    马思源虽有些皮，但很听父母的话，基本上没有太大的抱负。否则怎么会在a班却连本科线都够不到呢上高三以来，进度跟不上，开始上课睡觉，下课打闹，成绩一落千丈。

    初夏没有办法才越来家长，本意是想刺激一下他，结果这个学生竟然坚定了走专科的决心。

    “老师，谢谢您。这回我目标明确了，我从下就爱鼓捣家里的电锯啥的，动手是我的强项。其实我平时玩闹，是因为心虚，我实在学不下去，学不会没兴趣也不想学。可是老师爸妈天天耳边叨叨，我实在烦的不行。这回我就把语数英学好就行了，压力一下子小很多，再也不用晚上睡不着觉了。”马思源笑。

    思源妈妈拉着初夏的手，连连道谢：“初老师，思源不管怎么说，只要将来稳稳当当有口饭吃就行啊。谢谢您今天抽出半天时间和我们说的这么细，后面还希望您多盯着点思源。他嫌我们烦，最听您的话了。”

    初夏汗颜，当你以学生为出发点，沟通起来就会轻松很多。送走思源妈妈，她回到办公室准备批作业。

    “我班那个李尧，父母全是区医院的医生，什么都不学。排年级都三百多了，艺术也不学，现在谈专科，他父母死活不同意，气死人。”廖萍气哄哄的推门进来。

    “就那个考试老睡觉那个吗”李明玉问。

    “对啊，就他，笨的跟猪似的，天天那脑袋都不知道被什么糊了。上课就得把他提溜起来站着，要不准得睡着。每天小测超级稳，绝不超过30分，我都想把他脑袋扒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廖萍咬牙切齿。

    正说着，外面有人喊报告。进门的就是李尧，他揉着乱糟糟的头发，直奔廖萍而去。

    “干嘛”

    “您不说让我改错吗”

    “什么时候了才交我不是告诉你昨天晚上必须改完送办公室吗”

    “老师，我昨晚上没改完，太多了，您每个都让抄十遍。”李尧还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廖萍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强忍着打开本子，一个个检查一起来。

    “你这个写的还是错的，丢条件了，应该是催化剂加热。还有这个硫酸氢钠，硫是正六价，怎么能是钠2呢化学式就错了。还有……”我爱

    廖萍说的口干舌燥，“懂了吗回去重改。”

    “还要改啊”李尧一脸不耐烦。

    “那你说呢让你改错是记住对的，现在还有这么多错，这改错有什么意义”

    “太多了，老师。”

    “不是，才十个反应你就嫌多那你来上学干嘛来了”廖萍气蒙了。

    “我妈说没满十八，不能出去打工，让我高中毕业再说。”

    “既然必须得在学校呆着，那就好好学，哪怕一天及一个方程式，十个单词不也行”廖萍还是耐下心来说。

    “不想学，没劲。”

    “不想学那你费这劲干嘛让你走艺术也不走，让你走专业不行。”廖萍不禁提高了音量。

    “我妈说三本也上。”

    “我天，你还三本，你都三类砖了。”廖萍捂脸。

    “老师，专也分几类吗”李尧奇怪。

    满屋子冷汗。

    廖萍能量足，到底约了三次李尧家长，没谈成艺术，也没谈成专科。最后谈成了补课，晚自习全部放出去补课，再加上周六全天。从数物化生一科不拉，语文就说中国话的科目，父母不给补，英语李尧说学也上不去，直接放弃。

    廖萍所少也算有点心理安慰，勉强心气平和了些。语文英语老师却又开始天天倒苦水，说李尧太拖班级后腿了。一个强调现在是大语文天下，得语文者得高考，一个腔调150分，怎么也不该舍弃。

    廖萍左右难挡，继续和李尧及其家长奋战。

    “你说，我们一天到晚的算干嘛的保姆保育员托儿所阿姨小妈天天就是和他们干仗，不是做艺术就是做专科，再不就是揪着耳朵上课不能睡觉。一天到晚的，还备什么课教学还能有什么思考我都快像他们一样笨了。”廖萍天天抱怨。

    初夏：“小妈就算了，其他差不多，家长也无奈，送到学校来，至少比在外面安全。咱比不了一中老师，就慢慢教呗，相互折磨，你急他们该美了。你得不急，天天磨他们，磨得他们不学都不行，看他们急到时候你就开心了。”

    “我靠，我这性子还真不适合。”

    “我不也才改的吗”

    两人相视一笑。



第175章 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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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没有一个人让你会一直惦念，吃饭时会想，闭上眼睛会想，就连走路都会想”

    李玉合上笔记本，拿把小锁锁上，塞到了书桌抽屉的最里面。随着高三学习压力越来越大，她对马晓明的感情没有淡漠，反而更加热烈起来。

    每天晚上下了自习回家吃饭休息，上楼都要先写一篇日记，记录下自己的心境。看了一眼表，已经晚上9：10分了，书桌面对着窗子。外面一片漆黑，台灯的光亮映照在玻璃上，反射出自己的影子。

    十七岁的脸庞，清新自然。她一只手拖着腮，歪着头看了会儿，眼睛却没有聚焦，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弯起嘴角眯起了眼。闹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提醒她时间的流逝，李玉站起身，拉起窗帘，把练习册掏出来开始学习。

    最近马晓明因为早起负责监督收作业，总会和自己交流几句。李玉想起早上，自己已经把英语作业都收齐了，就等着他问。每次马晓明都会走过来敲敲桌面，用好听的低音问：“都收齐了吗”

    每次她都会45度角扬起右脸，笑眯眯说：“嗯，都齐了。”

    两人虽然平时接触不多，但是每天微微向右后方一斜身子，就能看见那个低头皱眉做题的侧脸。李玉觉得每天就这么看着也很幸福，这应该是高三紧张生活之外的小小甜蜜。

    马晓明与之前她接触的男生不同，对自己不冷不热，主动追求对他也一点用没有。就像之前李玉写给他的信，即使水潭里投个石子也会有响动，他那边却连点反应都没有。

    周末与苏晴约在图书馆，自习室最后一排坐着马晓明。苏晴看她心不在焉，笑：“别看了，不看也丢不了，你还不如直接去和他说呢。”

    “要是说有用的话，我还能坐在这吗”李玉沮丧。

    “你说了什么时候的事他拒绝你了”苏晴奇怪，看李玉不高兴，赶紧改口：“看不上我家如花似玉，他想干嘛真是瞎了眼了。”

    “不许你这么说他。”李玉噘嘴。

    “哟，还护着呢啊！”

    “别瞎说，也说不上拒绝，要是真明说，我也就死心了。”李玉右手托着腮帮子。

    “那是答应了那你干嘛这么丧气”

    “也没有，我给他写过一回信，人家没理我。就是那次被开玩笑之后，我想着反正也被他知道了，干脆承认得了。”李玉小声说。

    “那他怎么回复的”

    “就是没有回复才闹心呢。”

    “什么都没说”苏晴更奇怪了，“确实够个，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什么”

    “放长线钓大鱼！”来看书吧

    “去你的。”李玉桌子底下踹了她一脚。

    前台一直皱着眉头的图书管理员，起身朝两个人走过来。两人赶紧停止咬耳朵，静悄悄地看书。

    马晓明不知道有人一直跟着她，他现在对除了学习之外的事情都不感兴趣。中考的失利，虽然家庭因素占主要。但是自己反思了一个暑假，想如果基础够扎实，最后也不至于考的这么差。

    已经犯过一回错误，他不能允许自己再犯第二次。初三毕业那年，邻居家蒙哥考上了北京地质大学，开学没多久，带他去玩了一次。一进门，笔直宽阔的柏油路足有两公里，林荫大道北侧的教学楼成群杵立。秋天，路面落满了金黄色的落叶，漫步其中听着沙沙的响声，看着急匆匆拿着书走过的学子，他心中升腾起必须要考进来。

    站在地质大学门口，正对面是北京科技大学，沿着学院路往南有背景航空航天大学，往北走有北大医学部、北京语言大学、中国矿业大学，往西穿过五道口就是清华和北大。

    走在大学林立的学院路上，马晓明心潮澎湃，他恨自己初中没有尽全力，没能考进重点高中，没能离这些大学更进一步。但同时他也狠下心，现在努力也不晚，一天没高考一天就还有希望。

    高一开学前，他已经跟蒙哥借了高中教材自学了一遍，把不会看不懂的全部画出来，开学后认真听讲，一点点啃题啃知识。可是高一寒假第一次全区统考，成绩还是不理想。自己寒假想了一个假期，两个问题。一是没有主动找老师探讨问题，很多都靠自己理解，结果效率太低。还有一个就是自己从小读书太少，作文需要憋很长时间才能凑满800字，且文采不出众。

    他给语文老师发了条信息，老师回复了23本必读的书目，另外推荐了一本高考经典范文。马晓明用了最笨的办法，每天背一篇范文，每周读完一本书。当然这是在不耽误其他科目学习的基础上，除此之外，他还坚持每天30个英文单词，每月一本英文原版小说阅读，同时积累词汇。

    其他学科的学习，则是靠大量刷题以及预习复习为主。寒假将第一学期的笔记全部重新整理了一遍，将所做过的练习册的错题重新做了一遍，把二遍还错的都单独摘到错题本中。公式、定理等全部求证推论了二遍，直到自己彻底理解，提笔就写。除了这些之外，他还将第二学期的教材全部预习了一遍，画出不明白的地方，并试着做了一些习题验证自己的学习效果。

    开学后，大家在班里学小沈阳：“当时就我们俩，路过一片苞米地的时候……此处略去78个字。”彼此拿省略多少个字开玩笑，都会心照不宣的笑满全班。只有到了马晓明这块，每次必冷场。他不知道大家在说什么，同学们也不理解他不看春晚三十晚上干嘛

    “你三十晚上难道打游戏了”有人好奇。

    “没有。”

    “打麻将”

    “没有。”

    “串门”问者都不相信，翻翻白眼儿说：“谁会三十晚上串门”

    “没有。”

    “那你干嘛去了这么火的小品都不知道”

    “我可能做到数学练习册第72页，当时有个证明题难住了，我琢磨完就已经十二点了……”

    马晓明还想说的详细些，大家做鸟兽散，一副见到怪物的模样。

    从此，马晓明一战封神，2103届的学习大神就此诞生。



第176章 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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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三第一学期的艰苦程度，可以比拟攀登珠峰最后登顶。

    初夏见大家学的辛苦，找来了《士兵突击》的电视剧，下载好，每周一班会例行播一段选好的片段。

    其中花费最长的篇幅，是许三多修路的片段，足足放了一个月。冬日出早操，突然有一天，夏鸿利带着全班同学跺脚齐跑，高喊口号，震了全校。

    初夏跟在队尾，很是骄傲自豪。问起夏鸿利为什么

    “夏姐，我也想咱们班多一些士兵精神，就先从跑操开始吧。”夏鸿利落地有声。

    于是7班每天“咔咔”的跑步声以及高昂的口号，成为一附中操场上一道特别的风景线。连张校长都被惊动来看“钢7班”跑步，老马半惊半疑，这个总是捅娄子的丫头带个a班反而开始冒头了

    冬日室外零下，一张嘴白气缥缈，每天间操雷打不动的五圈2000米。只有7班一直整齐划一，气势从来没有低落。大家渐渐被感染，开始了喊着口号般学习，每天中午留在班级的学生人数也在增加。初夏基本中午都会在班看自习，有时候给大家答答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