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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她苦笑着说道:“太医院的医官们都是些老头子,哪里会来逛青楼?如果真要查太医院,我看还是从院里着手比较方便。”
范闲摇头说道:“我事先就说过,这件事情是私事,绝对不能通过院里……另外就是,太医们都是老头子。可是他们的徒弟呢?那可都是年轻人。”
桑文地嘴唇有些宽阔。但并不如何难看,反而与她温婉的脸衬起来别有一番感觉。她张着嘴,苦涩说道:“那些太医院的学生俸禄太少,没有出师便不能单独诊问,便是京都各府上都不准去……要他们来抱月楼实在是困难。”
范闲从牛皮纸袋里取出卷宗,眯着眼睛细细看着,凭借着自己那超乎世人多矣的记忆力,硬生生将卷宗上的大部分关键内容记了下来,便递了回去。
桑文取出一个黄铜盆,将卷宗和牛皮纸袋放在盆里细细烧了,全部烧成灰烬后才站起身来。
范闲消化了一下脑中的情报,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说道:“你这边就到这里了。”
桑文微微一福,说道:“是。”
范闲带着弟弟离开了抱月楼,只是他却没有留在府中,送思辙回去后,他又坐上了那辆黑色的马车。
他在马车之中思考,不论是监察院方面获取的外围情报,还是抱月楼这里掌握地片言只语,都只得出了一个相对比较模糊的定论。
太子的变化,确实是从半年前开始的,那时候范闲远在江南,根本不知道京都平静的表面下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毫无疑问,一直困扰着太子,让他的精神状态一直显得有些自卑懦弱的花柳病被人治好了,这件事情让知晓内情的太医院集体陷入了狂欢之中,都认为是天神垂恩,给庆国赐福。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太子因为身体康复地原因,整个人开始散发出一种叫做自信地光彩,并且更加的平静,于平静之中展露日后一位帝王所应有地沉稳。
太后很喜欢这种转变,陛下似乎也有些意外之喜。
从洪竹那里得到确认之后,范闲就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从心理层面上,他能推断出某些事情。可是……长公主可能只是将太子当作某种替代品,甚至将彼当成小白兔般的宠物,可是太子呢?就算他是被动方,可是他从哪里来的胆子?
不论是以前那位太子的怯懦自矜,还是如今这位太子地沉稳自持,都应该没有这种胆子去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虽然从政治上来讲是有好处的,可是太子依然不像是有这种胆量的人,因为他不够疯。
所以在与洪竹商定之前。范闲首先做的,却是调查这件事情的起因,他觉得实在有些古怪。
马车一颠一颠,范闲的眉头皱的老紧,身为费介传人地他,对于药物这种东西太熟悉不过了,所以在大致了解整个事态之后,他下意识里将怀疑的目光放到了……药上。
药。
在这个世界上。花柳虽然不是不愈之症,可也是会让人缠绵病榻,十分难熬的麻烦事儿,不然太子也不会痛苦了这么多年,太医院暗底里困扰了这么多年。
是什么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太子治好?又是什么样的药,可以让太子的胆子大了这么多?
所以他安排桑文开始查这一路的线索,当然用的是别地理由。然而查来查去。却发现这条线索的后方竟是一团迷雾,抱月楼的情报力量有限,而监察院那边的辅助调查也没有丝毫进展。
范闲开始感觉到了一丝危险,似乎自己背后被一道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这是不是一个圈套?会不会是有人布了一个局,却让自己来揭破这些事情?
如果继续深挖下去,他担心会惊动那个隐在幕后地厉害人物,所以他斩钉截铁地中断了对药的追查。转而回到了自己应该走的路上。
因为他想明白了一点,自己与洪竹的关系没有人知道,既然如此,应该没有人会想到来利用这一层关系。如果真有另一只手在试图操控这个事件,那么与自己地目的是一致的,只要事发时不牵扯到自己身上,那只手就不可能利用到自己。
药是关键,但又不是关键。关键的还是太子的心。药或许能起到一定的推波助澜的作用,但是这种行事的手法实在罕见厉害。范闲猜忖着。如果那药真地有问题,那会是谁做的呢?
转瞬间,几个人名马上浮现在他的脑中,有动机做这种事情的,不外乎是时刻恨不得把长公主和太子掀落马下的自己,还有那位有了叶家之助,却开始隐约感觉到太子要抢走自己在长公主心中地位的二殿下。
甚至有可能是……皇帝。
马车中的范闲悚然一惊,下意识里摇了摇头,虽然他对于皇帝一直有所防范,可是皇帝对他着实不差,不像是这种人。而且不说皇帝本身对长公主就多有歉意,便是他想打扫庭院,又哪里屑于用这种满天灰尘手段。
当然,第一个涌上范闲心头的名字,其实是陈萍萍,因为从药,他很自然地想到了费介。可是什么都查不到,他不敢冒险去查,自然无法确认什么,只好收手。
马车行至一偏僻宅院,正是当年王启年用几百两银子买地那间,范闲迳直走了进去,在最里间地那个房间里搬了个椅子坐了下来,沉默地看着对面那个枯干老头儿。
王启年苦着脸说道:“子越在外面辞行,他明天就去北齐,沐铁那家伙不敢接一处……
范闲挥手止住,直接说道:“你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些事情。”
“您去找言大人也好啊。”王启年哭丧着脸说道:“下官又不擅长这个……再说……这可是灭九族地大罪啊。”
范闲瞪了他一眼,说道:“何罪之有?又不是我们搞的破事儿。”
王启年害怕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就算不是灭九族,可是自己知道了那件事儿,如果让宫里的人知道了,自己这个监察院双翼就算再能飞……只怕也是逃不过死路一条。
范闲温和一笑,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说道:“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是我最最信任的人……再说了,我的事我你都清楚,随便哪件都是掉脑袋的事儿,还怕多这一件?”
王启年忽然很后悔,从北齐回来后,自己就应该按照小范大人和院长的意思,马上接手一处,而不是又回到小范大人身边重掌启年小组,那样的话,自己一定看不到那个瞎了眼都不该看到的箱子,一定听不到那个聋了耳都不该听到的秘闻。
“有人在查。”陈园淡雪中,坐在轮椅上的陈萍萍披着一件厚厚的裘氅,看着园子里的那塘水面上渐渐凝结的冰渣,微笑说道:“查的很巧妙,藏的很深,还不能确认是什么人。”
费介看了院长大人一眼,摇头说道:“离预定的时间还有三个月,希望不要出麻烦。”
“不知道疯姑娘是不是查觉到了什么。”陈萍萍叹了口气,“不过小姐说过,骆驼真正的死亡,只需要压上最后一根稻草……我活不了几年了,这根草必须赶紧放上去。”





庆余年 第六卷殿前欢 第六十七章 万物有法
第六十七章 万物有法
费介沉默地看着轮椅上的老头儿,他知道陈院长对自己的身体有足够清醒的认识,以致于他想安慰些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来。
监察院是当年庆国新生事物中最黑暗的一部分,真正能够了解大部分历史,查知陈萍萍心意的,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了这位用毒的大宗师一人。
“年中。”陈萍萍加重语气,着重说了一下时间,“你离开京都后就不要回来了,我知道你这辈子全天下都去过,就是希望有一天可以坐海船去那些洋人的地方,去看看他们的药物是怎么做出来的。既然你有这个愿望……还是早些去吧。”
费介暂时没有说话,他心里清楚,以自己曾经在军中发挥过的作用,宫里那件事情根本不可能影响到自己,而院长大人会催促自己离开庆国,坐上海船,是想在事情大爆发之前,让自己去完成人生的理想,让自己脱离那件事情。
他虽然老了,可依然是有理想的。
“本来早就应该去了。”费介笑着说道:“只是收了个学生,总是有些记挂。”
“去吧。”陈萍萍很诚恳地说道:“人生一世,喜欢做什么就要去做,不然等到老了,跛了,便是想走也走不动了。我虽不信神庙所言报应,但你这一生,手下不知杀死了多少人。总会惹人注意……三个用毒的老家伙,肖恩已经死了,听说东夷城里那位也忽然得了怪病,就剩下你一个,你可得活下去。”
费介沉默半晌后问道:“听你的,年中我就去东夷城出海。”
陈萍萍看了他一眼,有些疲惫地笑了笑:“为什么不肯从泉州走?”
“一是那个地方有以前的味道,我不喜欢回忆过往。”费介说道:“二者。既然是要单身出海,我不想让陛下或者范闲知晓我的去向。”
陈萍萍点了点头。
费介是监察院里一个很特殊的角色,三处的职事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辞了,如今应该算做是院里地供奉一类。三处如今的头目是他的晚辈,提司范闲是他的学生,在这么多年里,他都是陈萍萍的臂膀伙伴与好友,所以他在院里很超然。
虽说那个方正的建筑地下室里。依然为他保留了一个负责药物试研的空室,但他很少去那里。他日常配制药物,薰焙毒剂的工作,都是放在京都一角地某个院子里。
这个院子便是一个独白的研究部门,一应经费当然是由监察院拔划。而相应的下人与学徒,也都有监察院的身份。
一代用毒大师的研究成果,自然相当珍贵,不论是军方需要的箭毒。还是王公贵族后院里争风吃醋杀人灭口需要的毒剂,都是人们流口水的对象。
然而这个院子地防备并不如何森严。因为费介的凶名毒名在外,包括北齐东夷的敌人,以及庆国内部的权贵们,都没有那个胆量去院中扮小偷,谁知道费介在院子里养了什么毒虫,撒了什么毒粉。
服侍费介的学徒与下人们自然不担心这个,身上都佩带着解毒丸子。就算误服之后,也不会有生命上地危险。
不过费介这个院子里的人们,经常有经济上的危险。因为研制毒物,采购世间难见的原材料总是需要大笔地资金,而前些年内库所出不足,监察院有时调拔资金不及,费介在做试验的时候,却是不肯等待。于是学徒们的月饷经常被扣。而事后费介往往又忘了补发,学徒们又不敢张嘴去要……所以。他们的生活过的并不如何如意。
猫有猫路,鼠有鼠道,只要是为庆国服务的庞大机构中一员,人们总是会找到各式各样的办法去捞外快,去充实自己的荷包。
院里地学徒们也不例外,他们所倚仗的,就是自己对毒物的了解,虽然他们不敢进那小室,将费先生珍视的成果拿出去卖掉,可是一些并不怎么起眼的小玩意儿,却成了他们的敛财之道,在这十来年里,遍布天下的杀手、大妻、二奶们,都通过不同的渠道,分享着监察院地毒物。
同时,金钱也往这里汇来。
只是卖毒地危险性太大,谁也不知道这毒药会卖到什么地方去。所以后来学徒们开始偷费介的药方子出去卖,一开始时,生意并不怎么好,因为没有多少人敢用费介开出来地药,直到范闲以费介亲传弟子的身份,在皇宫里自疗己伤,后来范若若袭了兄长技艺,开始到太医馆讲课……费介大人治病的本事,才真正得到了市场的承认。
卖药好,安全,无后患。
在五六个月前,费介身边的一位学徒便曾经卖出去一个药方,而且这个药方为他带来了极大的金钱好处。他把这方子卖给了京都出名的回春堂,而且卖的时候格外小心,没有在方子上泄露半点线索,也没有露出面容给对方看到,只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而已。
在四个月前,这名学徒忽然患了重病,或许是长年接触毒物,而被感染了,几番治疗无效,在床上咯血死去。
而在那名学徒死之前,回春堂就已经凭借那个药方,成功地研制出了第一粒药丸,在某个实验品的身上确认了疗效后,回春堂的老掌柜极其英明地将这种药的存在,变成了回春堂最大的秘密,然而却根本没有发现那个药的副作用。
他知道京里很多王公贵族需要这种药,这是回春堂在京都大展手脚的凭恃。那位老掌柜当然不会傻到让药方泄露出去,而只是通过隐秘的关系,送了一颗给背后地东家。
回春堂的幕后东家是太常寺一位六品的主事。这位主事大人一向极为小心,没有让自己与回春堂的关系透露出去。当他确认了这个药的效用之后,一股由内而外的激动顿时占据了他的容颜。
太常寺负责皇室宗室的相应事宜,在宫中走动极动,当然隐隐知道东宫太子这些年地所谓隐疾。这位主事,隐隐看到了自己飞黄腾达的可能性,然而……却又不甘心仅仅做一位上药者。
所以他拐着弯寻到了另一位宗亲府上,送上药去。当然没有言明是自家的药堂研制出来的成果,只说是几番苦苦追寻,终于在东夷城的洋货里找到了这个药。
那名宗亲听他一说,自然是眼前一亮。
太常寺主事自然要说自己并没有药方,需要不断地去寻找。
他心里的盘算想的清楚,只要这药一直在自己手中,东宫里的那位贵人就会一直需要自己,那自己如今地前程。将来的前程自然会远大起来。
那位宗亲心知肚明这位太常寺主事心里想的是什么,却也并不点破,捋须微笑数句,赞扬数句,只说这药自己会吃。打死也不肯说药会送入宫中。
彼此心知肚明。
从此,回春堂由老掌柜“亲自研制炼制”的妙丹,经由“努力寻找”的太常寺主事努力,送到了“需要药物补充体力”地宗亲府上。再经由隐秘的渠道送入了皇宫之中。
伴着茶水,送入了太子爷薄薄的嘴唇里。
十日一粒,未曾中断过。
这一切事情都做的很隐秘,就算有人查起来,也随时会在某条线上断掉。然而这条线上地所有人都不清楚,从一开始,这条线上的所有关系,所有可能性。都是被人算好了的。他们自以为隐秘,自以为万事皆控在手,岂不知,他们自己其实都是被人控制着的卒子。
在小院之中,范闲扔下陷入苦思之中的王启年,走到了井边。邓子越一直在外候命,见他此时空了,赶紧上来禀报。脸上很自然地流露出几丝不舍与小小紧张。
他明日便要远赴北齐。接替王启年北方密谍大头目的职司,这个职司虽然名义上是在四处的管辖之下。但一直以来,都是直接向院长或者提司负责,是个极为重要的位置。言冰云之后就是王启年,王启年之后便是他,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地能力不在这方面,只怕在北方行事较诸前面两位大人都有不小的差距,所以他很诚恳地向小范大人请示此行应该注意的事项。
“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亲信。”范闲叮嘱道:“这个瞒不过北齐人,也不需要瞒北齐人……只是你不像王启年一样,可以随时甩掉身后的锦衣卫,所以你要比他更小心。”
他顿了顿说道:“所以你要习惯扮演一位外交官员的角色,做间谍有很多种,小言公子当年是暗谍,王启年是明暗参半,你则只能做明谍……没有特殊情况,不要动用北方的网络,相关文书来往,用密信经邮路便好。你足够细心,有很多情报其实是不需要暗中打听,只需要多参见一些宴会,与北齐的贵族们多聊聊天,便可以查觉地。”
邓子越微微一怔,小范大人这个新鲜地说法,顿时在他的脑子里开启了另一扇门,间谍……不去偷听也成吗?
“现如今,两国间是蜜月关系。”范闲微笑说道:“一切以此为宗旨,不要把北齐人地面子削的太狠。”
邓子越点点头,问道:“那北边的网络怎么梳理?我的身份太明,您先前也说了,我不大好去接触。”
“林文还是林静?现在应该还在上京城里,他是老人了,会向你交待注意事项。”范闲想了想后说道:“第一级我已经私下与你说过了,只是那个地方你不要去……如果有什么交待,你去找思辙,他手下有经商的网络,传递消息到第一级比较方便。”
邓子越知道那个第一级便是小范大人前些天私底下说过的油店。心想大人这个安排倒也妥当,点了点头。
“有南下给我的私人消息,从夏明记走。”范闲想了想,又说道:“马上抱月楼在上京的分号也要开了,到时候,我会交待他们联系你。”
邓子越心想大人已经安排妥了,自己确实不需要太花心思。范闲看着他那张平静的脸,心里却是涌起淡淡歉意。让邓子越这么亮明身份去北齐,其实为的就是让他不方便接触北齐地谍网,而让弟弟有机会在里面伸个手,同时再让抱月楼夹杂进去。
邓子越不曾怀疑过小范大人的心思,而范闲却是存着一个有些荒唐的念头,看能不能把庆国的北齐密谍网络,全部变成自家的耳目。
这个网络对于思辙的生意,对于自己与北齐方面的交易来讲。实在是太重要了。
他轻轻咳了两声,又说道:“此次北行我拔三百黑骑送你过沧州,那边自然有北齐的人接着,除了朝廷地事情之外,最紧要的。你得替把我这家伙活生生地带进上京城,入了上京城之后,不要找别人,直接去天一道大庙找海棠。后面的事情听她安排就是。”
范闲抬头看了院角那个着上身在砍柴的年轻人一眼,那名年轻人生的虎虎有生气,只是眉眼间犹存青涩,不知多大年纪。
邓子越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皱眉说道:“海棠姑娘自然可以安排,只是……北齐人知道后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范闲面色平静说道:“北齐人的想法和我们没关系,我只是把人送过去而已。”
邓子越犹豫少许后,试探着说道:“可是把他送还给司理理……以后怎么控制?”
他是范闲的亲信。当然知道当年提司大人硬生生从院长大人处把这年轻人抢过来地故事,而且也清楚,这个不起眼的年轻人,这个被关在小院里快两年的年轻人,其实便是如今北齐贵妃娘娘司理理的亲弟弟。
“控制分很多种,我现在不需要这种方式,所以干脆落个大方,大家彼此间合作起来也舒服些。”范闲笑着说道。心里却在想着。自己与北齐间的利益早已绞在了一起,一个人质在与不在。其实分别并不太大,司理理地弟弟,早已丧失了当年的重要性。
邓子越再无异议。
范闲挥手将那个年轻人召了过来,看着年轻人脸上犹未磨平的不平与恨意,温和说道:“你马上就要去上京了,有没有什么东西要置办给你姐姐的?”
那名年轻人往地上呸了一口唾沫。
范闲与邓子越都笑了起来。范闲望着他摇头说道:“去上京之后,把脾气改改……我可不希望你给你姐姐添麻烦,另外,不要怪我关你两年……你也知道你地身世问题,如果不是把你关着,只怕你早就死了……嗯,到上京见着你姐姐后,记得代我向她问好。”
忽然间,他想到了两年前那一路与司理理的同车前行,神思微微恍惚,旋即平静下来说道:“替我说声谢谢。”
那名年轻人有些听不明白,挠了挠头,他只见过范闲几面,而且一直被关在院中,也不知道外间的传闻,但也清楚,这名年轻的权贵人物,一定是庆国里的重要大臣,只是年轻似乎太小了些……他有些意外,这名姓范的权贵人物似乎与很久没见的姐姐十分相熟,有交情似的。
听此人这般说,难道自己还真应该感激他?年轻人再次挠了挠头。
天色入暮时,范闲与王启年离开了这座院子,上了马车。在马车上,范闲眼视前方,促狭笑道:“老王,你家也在这片儿,怎么一直不肯请我去坐坐?”
王启年看着他脸上地笑容,心头一苦,想到自己偷看大人与海棠的情书时,大人在最后的那句威胁,颤着声音说道:“大人,我女儿还小……再过几年吧。”
范闲一愣,险些没一口血喷将出来,恼火地瞪了干老头子一眼,心想你这模样还能生出如何水灵的女子来?
只是笑话罢了,只是王启年忧心忡忡之下,做捧哏的功夫明显下降了很多。
马车停在了王启年家的后门,车中已经没有人,然而府中也没有人。
两名面容普通,穿着粗布棉袄的百姓,此时出现在了南城某位宗亲府对面的巷口中。两个人袖着手,半蹲在地上闲聊着天,只是聊天地内容似乎并不怎么休闲。
“就是这家了,皇后地亲戚死的差不多了,这是个极远地亲戚。”
“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如果是送药进去,那一定有规律可循,我要知道,宫中那人多久需要一次药。”扮成百姓的范闲往地上吐了一口痰,说道:“这药虽不能壮阳,但可以壮胆,那位爷的胆子就靠这药提着的,想要抓奸,你就得摸清楚这奸的时辰规律……”




庆余年 第六卷殿前欢 第六十八章 不速则达
第六十八章 不速则达
范闲当然没有办法扮成不爱卫生的百姓在宗亲府前一守十八天,他只是与王启年来证实隐着的那条线确实如他们所算,他们并没有顺着这条线往下查的想法。
而且他心里清楚,今天是初七,二十与洪竹确认,自己二月初便要离开京都再赴江南……中间的时间实在是太少,根本没有办法真的抓住什么规律,唯一可以倚仗的就是王启年那一手神鬼莫测的跟踪功夫。
确认了目标之后,二人离开了宗亲府门口,回到那片老城的院子后门。范闲虽然极有兴趣去看看王启年的日常生活,但这段日子实在有些紧张,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去享受人生,挥挥手便上了马车。
他的一应装备都留在这黑色的马车上,脱下外面的衣服,检查完袖弩与药包,这才取出一个梳妆盒子,仔仔细细地往脸上涂抹着,又用监察院的特质胶水,将自己的眉角往下粘了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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