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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吹牛者
然而已经他孑然一身,和蒋锁一起训练出来的家丁队已经解体,其他人马他也指挥不动,别说“巷战”,就是想突围逃命都不可能。
在乱军中,易浩然身边随从仆役全部亡失,连蒋锁也不知去向。他一个人逃到这破庙里,预备着悬梁自尽。
然而面对房梁,易浩然又不想死了。自己当年千辛万苦从辽东逃出来,又辗转万里才来到此处,寸功未建,怎么能就这样默默无闻的死去!
要死也得轰轰烈烈的――至少也得落个让髡贼绑上法场一刀两断的下场。
既不死了,便要想着下一步。易浩然从总督衙门出来的时候已然换上的旧袍服,随身还带有些银钱,还有半皮囊的水和几块干粮,勉强可以度得一二日。
躲在这废墟中不是长久之计:这里距离城门极近,髡贼兵丁近在咫尺。且一入城就开始组织壮丁清理瓦砾废墟。
打定了活下去的主意,易浩然便定了心。他蹲在这废墟里一动不动,深恐惊动了髡贼,一直挨到夜深人静,这才悄悄的从破庙里潜出。
出城是不可能的,城门虽然残破,却被看守的严严实实,火把灯笼照的一片通亮,刺刀映射着寒光。易浩然不敢迟疑,赶紧往城里去。
好在几天前的混乱,使得各处的街栅多有破损,兵荒马乱的,夜里看守街闸的壮丁队也不敢出来巡视。巡逻队和更夫有灯笼,远远的便能看到躲开,易浩然走走停停,一连过了几条街道。
去哪里他内心一片茫然。他在梧州人生地不熟的――他一直和蒋锁在广西练兵,一直到熊文灿逃到梧州才带队来的梧州,除了官面的人和熊的幕僚之外,本地并无相熟之人,更别说朋友了。
认识的人,自己背着这么个“熊文灿幕僚”的身份,去投奔谁谁都不会收留,更何况他们自身难保,搞不好也已经逃走或者被髡贼抓捕了。
要尽快找个藏身之处!
他想,必有家主逃命或者死亡的空屋留存。不拘大小,找一间先躲藏进去再说。
易浩然见这边有座院子,门上悬着铁锁。院墙不高,看模样是户中产人家的房子。易浩虽已年过五旬,但是常年练武,腿脚很灵便,纵身蹬腿上墙,两手一扒便上了墙头。
院子里黑沉沉的,渺无人迹。亦无犬吠声,易浩然心中暗喜,立刻从墙头跳下。
他久在军旅,逃难的经历也算丰富,并不莽撞行事。先在墙根张望一阵,这才悄悄的往屋子旁摸了过去。
摸到墙根窗边,窗户的纸多残破,被风吹的扑簌扑簌。易浩然慢慢直起身,侧身从窗户边望进去。
这一看却吓了一跳,原来堂屋正中,架着一口薄皮黑漆棺材。棺材旁点着一盏“倒头灯”,一灯如豆。
来不及回过神来,便听到屋里有极细微的女人的哭泣声出来,在漆黑的夜幕中嘤嘤的泣声幽幽传来,说不出凄凉恐怖。易浩然一凛――他并不信鬼神之说,但是即有哭泣声,房中必有主人,自己找空房子藏身的打算可就落空了。
看情形,这是一户新遭了丧事的人家。梧州被围攻的几天,城外炮击,城内暴乱,死了不少无辜百姓。
只是这新遭了丧事,虽然正是兵荒马乱,不便操办,也不至于倒锁大门,灯火尽灭,只留这么一盏油灯。
果然,哭声突然变成小声的哀求,又听到一个男子压低了嗓音的威吓声。易浩然知道这里必有蹊跷――自己正在躲藏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赶紧离开为好。
正要走,忽然灯影一黑,却从里屋跑出个人来。易浩然暗叫不好,他赶紧收回脚,缩回头,只求对方有什么事赶紧办完回里屋去,自己好翻墙出去。
却听屋里是女人痛哭的声音,不一会,又传来两记响亮的掌掴声,响起男人恶狠狠却又压低了的声音:
“我叫你哭!老子先宰了你的娃崽,再把你这死鬼男人大卸八块!”
易浩然一怔:这男人说的不是本地的梧州话――梧州话和粤语相类,而是桂柳一带的官话!
他忍不住微微探头张望,却见堂屋里一个矮小精悍的汉子,穿着件不合身的襴衫,敞胸露怀,揪着一个衣衫凌乱的女子发髻,边骂边抽她的耳光。那女子被打的口角流血,身子虽在挣扎,却在男人的胳膊下动弹不得。只是一个劲的啼哭。
易浩然从俩人言谈知见那女子应是丧主,只是这女子并不服孝,穿着绫罗,涂抹着脂粉,心中大怒:这女子真是寡廉鲜耻,丈夫尸骨未寒,尚未下葬便与这奸夫在家勾搭成奸。果然是世风日下!难怪会有髡贼这样的妖孽出世祸乱天下!
然而此时又走不得,易浩然只能收敛声息,悄悄等着。
堂屋里却听那女人边哭边道:“你个贼子,家里的银钱首饰都被你拿去了,叫我哪里再去弄钱?”
却男人道:“你少来!你家的底细我知道,你那死鬼男人虽不过是个穷酸秀才,你娘家却是有钱人家。西街的那家绸布行不是你娘家的产业?你新遭丧父,回娘家求个帮衬,弄个一二百两银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易浩然心道:“果然是一对狗男女!”
只听女人道:“我娘家虽是开铺子的,也不过几百两银子的本钱,何况我是嫁出去的女儿,平日里求个几两银子的帮衬也不容易开口,何况你一张嘴便要一二百两!”
男人狞笑道:“这不就看你的本事了么?你若是顾惜你娃崽的性命,天亮了便与我去借钱,若不然,爷先宰了他,再把你那死鬼男人大卸八块!”说罢他又哼了一声,“你且滚回房去,重新用些脂粉涂饰了,再来好好伺候爷!把爷伺候的高兴了,明日给你的娃崽多吃一口――要不然我先送他去见他爹!”
女人只是抽泣,不再言语。只听男人又言道:“我的盔甲兵器藏好了没有?”
“都放在后院的棚子里了。”女人抽泣道。
“小娘子,”只听男人的声音放缓,“爷可是朝廷的武官!有告身的!这会时运不济,在你家厮混几日,待得爷捱过这场难,照样荣华富贵,你就算是个寡妇,爷也不嫌弃你,照样给你个小妾的名分……哈哈哈……”
女人只是一个劲的痛哭。
易浩然大怒,他已经大概明白,这男人大约是广西客军的溃兵,趁乱跑进这户人家,霸占了刚刚丧夫的女人。
刚才他还在鄙夷这女人为何不自尽,甘心受辱侍奉贼人。此时知道她是为了儿子委曲求全,觉得为了宗嗣延续偷生受辱也算是情有可原。
“只是日后儿子能成家立业,这女子也应自尽谢罪才是。”
然而他不平也好,敬佩也罢。这里却是非之地,自己不适合掺和进去――他已经不再有年青时候“仗剑天涯”的气概,只想着赶紧脱身换个地方。
他退后一步,正要离开,却不知道踢到了什么东西,哐当一响。只听屋子里男人立刻一声叱喝:“谁?!”
易浩然暗暗叫苦,转身就要跑。却听得堂屋门吱嘎一声,一个黑影猛得窜了出来,三两步便拦在他的面前,扬手便是一刀。
易浩然猝不及防,幸好他少年习武,多年来又是练习不断,身手尚称灵活,勉强避过。转身便将配剑拔出。对方的刀法明显是军旅中的武术,知道自己的推测没错。
他心中极是愤怒: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取人性命,这兵痞着实可恶!
他赶紧道:“朋友莫要动手,我只是路过寻个藏身地!”
对方见他躲了过去,又有佩剑,不由一愣,森然道:“不管你是哪来的朋友,今晚就留下别走了!”说罢又是一刀砍来。
易浩然原本还想和他搭话,大家各走各路。没想到对方立刻便是要取他性命的意思。亦不敢大意,立刻挥剑还击。
夜深人静,俩人剑斗,时间一久必会引来巡逻的更夫和髡贼。因而俩人毫不留情,招招都是夺命之式,以求尽快杀死对方灭口。
易浩然毕竟年老体衰,不过三四招便落了下风,左支右绌,几乎就要落入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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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更新:第七卷-广州治理篇333节





临高启明 第六十节 藏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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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暗暗叫苦,却听对方身后哗啦一声,那汉子“啊”的一声,忽然滑倒在地!
易浩然毫不犹豫,立刻窜上一步,挺剑就刺,没想到脚下踩到了不知道什么圆溜溜的东西,立足不稳,也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佩剑也脱了手。耳畔只听得一声垂死的闷哼声。
这一跤摔的他七荤八素,两眼发黑,他心中大急,顾不得眩晕痛楚,挣扎着便爬起身来。
却见那女子已经捡起了他丢掉的佩剑,双手紧握,直指他的胸口。
那汉子却脑袋歪在一边,满头是血,一旁是柄沉重的铁如意。上面沾满了血迹。
易浩然不敢轻举妄动,低声道:“嫂子莫要怕,我不是坏人!”
女子满面是泪,艰难的摇了摇头道:“我不管你是好人坏人……”说罢猛的一剑刺了过来。
易浩然赶紧侧身一闪,没想到脚下又踩到东西一滑,这回他有了准备,顺手拉住廊檐下的柱子,才没有跌倒。见女子一个刺空脚步踉跄不稳,立刻翻手过去拧住了手腕,稍一用劲,佩剑叮当落地。易浩然生怕女子叫喊,赶紧低声道:“嫂子莫怕!我真不是歹人!”
然而女子的身子一软,竟然晕了过去。
易浩然赶紧扶住女子,将她连拖带拽的拉进了堂屋,放在椅子上。
他侧耳倾听,只听外面寂静无声,只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心中暗定。他深恐屋中还有男子的同伙,赶紧回到廊檐下,将佩剑取回,又试了试男人的鼻息,已然是断气了。
平白惹上了一桩人命官司!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居然虽说乱世人命不如狗,可毕竟死了个人,天一亮该如何处置?
远远的,听到打更的梆子声已经在敲三更三点了。四更一敲,做早市的人就要起来预备营生,街市上便渐渐有了人迹。自己这副模样在街道上游逛,顷刻便会被巡逻的髡贼拿住。
只能在这里躲一躲!捱过白天了。
想到这里,他返身回去。在女子的人中上连掐了几下。女子才悠悠苏醒,见到他又是一脸惊恐,低头缩起身子道:“你要怎样?”
微弱的有灯火下,女子的面色惨白,头发蓬乱,嘴角还有血迹――真所谓人不人,鬼不鬼。乱世人贱如土,想到这小女子的遭遇,易浩然不由叹了口气,打了个躬,低声道:“嫂子不要惊慌,学生也是个落难的人――髡贼进了城,抓捕大明官吏将佐,我原在熊督幕中,走投无路,才来到这里。只求嫂子容我在这里藏身一日,明日天一黑便走。”
他说的恳切,又是一副正经文士的谈吐,果然让女子的神情松弛了些。只见她回过头,借着油灯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脸上的表情又放松了几分,问道:“你……是官?”
“学生不是官,是熊督幕中的幕僚――就是熊总督的师爷。”易浩然怕她不明白,解释了下。
女子点了点头,又打量了他几眼,忽然问道:“几天前,老爷是不是在这附近和兵痞打过一仗?”
易浩然一怔:当时他是为了救援被乱兵袭击的常青云,的确在这附近和狼兵冲突过。
“确有此事。”易浩然点头道,“当时学生正奉命巡城,看到常师爷被乱兵所困,赶过去救援。”
“你说的常师爷,是不是四十出头,留着一缕胡须的中年文士?那天他还骑着马,带着八九个兵丁。”
“正是他。常青云常老爷,我们都在熊督幕中。”
“原来他姓常。”女子喃喃道。
易浩然见她的神情,大约是与常青云有什么渊源。这让他的心定了不少。
“常老爷与奴婢有恩。”女子道。
易浩然点头:“原来如此。”
“那日梧州被困,奴家娘家有事,便急着回家去看看,半路上外子却被乱兵……所害……”说到这里已是泫然欲泣,好一会才继续说道,“贼兵还要当街淫辱奴家,多亏常老爷带兵巡视路过,才保的清白……奴家当时还存着痴念,想着请常老爷为夫君做主报仇――没想到他自身亦难保,幸亏有老爷来相救。”
“哪里哪里。我们同在熊督幕中,他在危难之中,我岂能见死不救?”易浩然对常青云不觉起了敬意,没想到他还有过这样的义举!
“不知道常老爷先在可平安否?”
“昨日晚上我见他随难民出城了,亦不知生死如何――不过髡贼素不嗜杀,纵然被拿,亦不过受一番折辱,用作力夫,性命总是无碍的。”
“这就好,这就好。”女子双手合十,念了几句佛号。
俩人又说了几句,易浩然知道这女子娘家姓蒋,小名秋蝉,娘家在西门大街开一家绸布庄,夫家是藤县人,家中有些田地收租。她嫁过去之后生了个儿子,丈夫考取了秀才进了府学,夫妻俩人便带着儿子搬到梧州,在城中购屋居住,日子过得很是和美。
没曾想却天降这一场大祸!
常青云救的了她一时的清白,救不了她一世。昨日城破,乱兵四散逃窜。有个客军兵丁情急之下便翻墙而入,这一回再也无人能救她了。
“……奴家原是要以死相拒的,没曾想这贼子抓奴家儿子,以此要挟……”说到这里,秋蝉几乎说不下去了。
易浩然点头道:“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了。虽是失节,一是被人所强,二来也是为延嗣,罪不在你。”
秋蝉默默点头,大约还没有从“失节”这个问题上回过神来。
易浩然道:“只是外面的尸体……”
这下顿时提醒了秋蝉,她惊的跳了起来:“天爷!这……这……可怎么办?!”
“这院里可有地窖池塘?且先将尸体埋藏起来再说。”
“地窖池塘都没有,倒是后院有口枯井……”
“且去收拾了。”易浩然道,“天一亮,若被人发现了可不得了。”
“是,是,老爷说的是。”秋蝉此时完全没了主心骨,下意识间已把他看作依靠了。
俩人一起动手,先将那乱兵的尸体用破芦席绳索包裹捆扎了,再一路搬到后院。
收拾尸体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哗啦”一声是黄豆,秋蝉将半斗黄豆洒在地上,然后趁着乱兵滑倒的瞬间,用堂屋里用作镇纸的一柄铁如意敲破了乱兵的脑袋。
这份机智和瞬间暴发出来的狠劲,让易浩然不由的刮目相看――不是平常女子!
死尸甚是沉重,秋蝉力弱又是裹脚的,帮不上什么忙。易浩然连背带拖,好不容易将尸体运到后院。
后院有个小小的菜园,还有个茅亭,看样子秋蝉死去的丈夫是个很有闲情逸趣的人,太平时节,大约还在这里饮酒品茶,赏花玩月……战乱一起,不但自己死去,连带着老婆儿子都受了一场折磨……真是世事难料……
“这便是枯井。”秋蝉拨开墙边的乱草,地面上是一块木板,易浩然挪开木板,一股水腥腐臭的气味扑鼻而来。他张望了下,枯井颇深,丢下去十天半月应是无碍。当下将尸体推了下去,重新将木板盖住井口。又在上面覆了一层浮土,免得腐臭气味外泄。
丢弃完尸体,俩人用在廊下将血迹洗刷干净,待到一应痕迹收拾完毕,已经是鸡叫头遍了。俩人半宿折腾,已经是筋酥体麻。易浩然道:“你且将大门要是与我,待我翻墙出去将门上的挂锁去了――这锁再挂着还会招来是非。”
大门挂锁,会被人以为家中无人,反而会引来歹人窥觊。
“开锁容易,奴家开了后门绕过去便是,只是一开锁,髡贼来啰唣又当如何……”
“髡贼素来不扰百姓。只是髡贼破城之后必会来清查户口。小娘子只要当心应对就不要紧。”易浩然道,“只是学生要在后院躲藏一日了。”
秋蝉微微点头,咬着嘴唇思索片刻,决然道:“易先生,你这样躲藏亦不是办法。若是被髡贼发现,反而说不清楚。依奴家来看,你不如算作是奴家夫家的表叔,进城办事被困在城里――暂且在这里歇脚。”
易浩然一想,秋蝉说的有理。她夫家是藤县人,梧州本地自然不知道她的夫家有哪些亲戚,自己冒充下“表叔”,容易糊弄过去。
好在熊文灿的幕府搬到梧州时日不长,自己因为在藤县练兵的关系,在梧州时间更短,城中认识他的人极少。只要不遇到共过事的人,要隐藏下来并不难。
“好,就依你。”易浩然一躬到底,“多谢秋蝉嫂子!”
“你莫要谢了,我们都是落难之人,”秋蝉叹了一声,“只是这称呼要改过来。”
“是,是,学生明白了。”
当下易浩然改名叫“郝冉”,身份是蒋秋蝉的娘家表叔。年轻时外出读书游历,最近才回家乡。此次来梧州办事被困,只能投到这表侄女家。易浩然在藤县练兵多日,藤县的地理环境,人文情况都知晓一二,多少可以糊弄。因为是“少x小离乡老大回”,他不会说藤县话这个问题也有托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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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更新:第七卷-广州治理篇334节




临高启明 三百一十九节 熬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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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诺虽然对机械厂最终仅拨来一名刚从职校毕业入厂的新工人不太满意,但有总比没有强。要实际试制继电器,琐碎活比之前坐而论道的“设计”多太多,而且这些事倒也用不上熟练技工,有个打下手的能把自己的精力解放出来不少。他心里盘算着进度安排,没有发觉面前的少年偶尔会瞟向他办公室的方向。
冯诺这两天废寝忘食地钻研法拉第给的几份漆包线制造资料。大致来说法拉第那边也试制过漆包线,走得路线颇为复杂,即有改性桐油的,也有改性生漆的,不管用哪种,漆膜的耐磨性都很差,必须有棉纱缠绕加固。算是勉强可以用在电机上――缺点嘛,自然就是影响使用寿命。
“这么看来也不算太难嘛。”冯诺看了资料,觉得自己还是有把握搞一搞的。
电力口还很慷慨的分了一部分据说质量很好的硅钢片给他,这算是一脚踩进了继电器制造的坑了。听说他有志于这项事业,电力口和对电子感兴趣的元老们都来信来电登门献计献策,一时间冯诺的住处和办公室居然门庭若市,他的动力也增大了些许。
一上项目,他才知道原来临高还有人在搞漆包线这些玩意,不过那是另外一个研究方向,项目名称是“电子元器件开发组”,主持人是他的同行修语轩。
修语轩本是通信工程出身,自登陆以来,主要的工作就是维护临高电信的机房。虽然工作地点不同,干得活基本一样。
眼见着这机房维护的工作实在没前途,修语轩走了钟利时的门路,进了科技部下面的“电子学研究所”,担任所长――当然是光杆司令。
修语轩在电子所忙于“复原”各种电子元器件――说起来电子元器件的制造并不困难,难的是原料严重依赖精细化工,所以休所长的工作并不顺利。
现在听说有人要啃继电器这块骨头,修所长不仅亲自上门拜访,交流了跑项目、维护机房的心得,最后送了一套他专门从大图书馆搜集来的技术资料。
送走了修语轩,他随手打开了修语轩送来的文件夹,头一本就油印的小册子《漆包线简易制造法》。下面还有一行字:科技部内部读物,注意保存。
看着小册子的标题,冯诺的心里就是一阵嘀咕。翻开前言,虽然去掉了不少有时代性的词汇,但是那熟悉的行文风格还是让冯诺立刻明白了这是一本大跃进时期编撰发行的所谓“土法制造”小册子。
冯诺的眼皮又是一跳,近两年制造总监部和企划院已经多次发文给各个部门,特别要求工业口、科技口、军工口各技术研发小组谨慎使用大跃进甚至是解放前的“土法、简法”。注意标准化问题,淘汰过于落后技术。尤其是指出使用此类土法必须先做小批量试验,不可盲目上规模投产。
不过对他这个百分之百的外行,还是这类小册子更容易理解和试验。
“算了,因陋就简就因陋就简,咱临高这些东西,哪样不是从山寨土法上马开始的,凭什么我们的项目从开始就要一切向旧时空标准看齐?”冯诺心想。
“漆包线的整个生产过程包括拔丝、涂漆、烘烤和收线几个工序,将专门的漆包线涂料涂到清洁的裸铜线上,经300-400摄氏度的高温烘烤后,使涂料聚合紧密地包在线上,再冷却成为漆包线。这是个连续生产过程,一整条漆包线在生产过程中是各部分逐次历经各工序,并不停顿。”
这书似乎还算靠谱,写得蛮清楚,也老老实实讲咨询了谁,参考了哪几个厂子的工艺,书中一张表格还记载了各线径下的漆层数、漆层厚度以及常温电阻率,都是从前苏联的工业资料中摘抄的。
根据这简易法子的记载,熬制绝缘漆的设备极其简陋:基本是一个灶台一口锅,当然这锅是专门制造的,锅盖附有烟道,另配有温度计、搅拌棒和格氏管,搅拌棒可从锅盖上的一个小门伸进去。格氏管则用于测量涂料粘度,线径越细,涂料的粘度应越低。
他看了下小册子上罗列的设备和工具,似乎没什么临高不能制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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