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红楼

罗向阳想起一件事来，“子玉，听说你最近在教导林心远？”林心远这个人不讨喜，但是和他的关系还算过的去。都是宛平县人，和贾环一起算是乡党。
贾环就笑，“看在他妹妹的份上帮忙调教下他。那小子，性格、三观都有问题。”罗君子“教导”这个词用的太文雅了。用“调教”这个词是合适的。
贾环一说，许英朗就嘿嘿的笑。公孙亮一脸的蛋痛表情。林心远的妹妹林姑娘在东庄镇院弟子中算是名人。她和院的咸亨商行有很多合作。生食府就是交给她在经营。再加上在镇上经营一间食档，生意兴隆。又承包着院的餐厅，生意做得不小。少说有几百两银子的身家。
院的精英弟子都知道公孙亮曾经暗恋林姑娘的事。不过，林姑娘貌似对大师兄不感冒。当然，她毁容被退婚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她和贾环倒是谈的来的朋友。
罗向阳不是关心这些小道消息，笑道“子玉这么有空闲的话，我手头倒是有件麻烦事。院这段时间委托仁和店的吕老板印了很多，怕是有几千册。结果藏中越发的混乱，难以管理。斋夫报到我这里来，我也发愁。”
贾环笑着道“行。我明天去看看。”
图馆，要好好整理下。





奋斗在红楼 第一百五十六章 踏遍青山人未老（二）
贾环答应罗向阳之后，第二天上午到闻道院的藏去了解情况。他有段时间没去藏借阅籍了。
有两个原因。第一他现在手头宽裕，有想要的籍可以直接购买，第二他没有成为经学大师的想法。现阶段苦读四五经，都是科举为最根本的目的。广泛的阅读和钻研，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提升、作用。
闻道院的藏位于老校区，从院的正大门进去，往东过一条长长的廊就是。一栋两层楼高的木制建筑。由两名四十多岁的斋夫负责。主要日常工作是保护籍、登记院弟子出入、借阅籍等。
罗向阳昨晚就派人给两名斋夫说过。贾环到藏一楼时，正在门口位置给一名学子办理借阅手续的刘斋夫笑着招呼道“子玉，可算把你给盼来了。我和洛兄都快愁死了。”
贾环就笑，“刘叔，你先忙。”管理藏的刘斋夫和洛斋夫都是山长张安博跟前使唤的老人。在院有十年的时间，习惯了这种生活。便没有跟着山长去遵化上任。
一旁站着的学子明显不是院的老弟子，礼貌的打了个招呼，“贾同学也来借阅籍？”这是对贾环月考第五名的尊敬，以及对他名满京城的好奇。
贾环笑着下头，“恩。过来看看。”他没有在闻道院里搞个人崇拜的想法。这种状态就挺不错的。真要是出门碰到一个院的弟子就是尊敬的行礼，再来一句“院首”。这种生活多没意思！
随着闻道院扩招至约600人，去年七八月份尽心动魄的救灾事迹在院中慢慢的淡下去，消失，成为同学们口中的故事、传说。没有亲身经历过那场救灾的人无法体会那半阕“沁园春恰同学少年”里的慷慨、豪迈。
当然，他对闻道院的影响力并没有消退。
刘斋夫笑了一声，乐呵呵的将借手续办完，带着贾环往藏里走去，介绍着情况。藏分为两层，第一层是关于四五经的籍。第二层是杂，属于扩充知识面的籍。
刘斋夫带着贾环传了一圈，下楼时，指着架上混乱的籍。叹口气说道“原本藏只有六百多册籍，现在一下子来四五千册，我和洛兄实在吃不消。上何教授派人要一本唐诗集没找到，大发脾气。”
贾环转了一圈，心里有数，笑着道“刘叔和洛叔辛苦。照理说，藏的图数量扩大，确实也要添些人手。我头和叶先生、大师兄、罗君子他们商量商量。”
“那最好啊。”刘斋夫应了一声，又看着贾环。
贾环自是知道刘斋夫这是什么意思，笑了笑，自信的道“刘叔，我明天找人来帮忙，一天之内就能藏整理好。”
刘斋夫微微有些惊讶，但是想到贾环身上的种种不可思议，就没有质疑，期待的笑着道“那我等着看子玉施展手段。”
贾环就笑起来，告辞离开。
闻道院改制后，不再强制要求弟子在校住读。正门、后门、南门、东门不禁日常出入。富贵子弟多是在东庄镇中居住。贾环亦是走读，住在北前坊49号的家中。从北前坊进入院的新校区只需几百米，很方便。
贾环离开藏后，径直家里酝酿图馆的整理方案。到中午时，晴雯进房里来喊他吃午饭。这几个月，他孤零零的院落里又多修建三间屋子。其中一间为房。
贾环笑着放下笔，“来了。”到餐厅中时，李大娘已经摆好了饭菜大碗装的青椒肉丝，炖的鸡汤，入味的羊肉，豆腐，青菜。虽然没有宁、荣二府里那么精致，但很丰盛。
闻道院的餐厅给林姑娘承包，伙食虽然不错，比她在镇上开的食档饭菜要好些。但比家里单做的小灶自然要差。贾环这些天都是来吃饭。他一个多月前刚去宁国府发了笔大财，身上揣着5千两的银票，在生活上自然是不肯亏待了自己。
下午时分，贾环写好方案后，去院新校区内舍弟子寝室中找易俊杰让他帮忙找50名同学明天去整理藏。
院扩招后约600多人，易俊杰还是院里的“包打听”。这似乎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很会和人交朋友，外加一颗八卦的心。贾环让他找人，很快就拉到50人。晚上来贾环这里蹭饭时，顺路将消息汇报。
第二天上午，酷暑的朝阳透过密密的树林落在山丘上的院建筑上，光斑。
贾环、易俊杰、张四水、纪澄等人拿着纸张、墨汁、毛笔兴冲冲的汇聚到藏，将藏挤得满满当当。
刘斋夫和洛斋夫对视一眼，这是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了，苦笑着道“子玉，要我们怎么做，你吩咐。”
贾环笑道“两位将籍名册给我，然后安坐就好。”
拿到名册后，贾环先将他的整理方案发下去传看。易俊杰昨晚就看过。贾环又写了一张告示贴在藏外今日暂时不办理借阅事宜。然后分组开会，讨论、补充方案。
闻道院的老弟子们感受这熟悉的做事风格，仿佛又到去年救灾时的激情岁月。而新弟子们则倍感新奇。讨论完成后，分组执行贾环的方案。
藏的籍原本是按内容来分类。这在不满千册的图馆管理中没有问题。而籍量暴增之后，两个人管理图馆就显得捉襟见肘，混乱不堪。
贾环的办法是所有的籍以首字为索引，按照诗韵来排序。诗词的韵脚，基本可以囊括汉字的常用字。这对于学过诗韵的院弟子来说毫无难度。不在韵脚内的，则另设一栏。
50名同学分组，分块，同步的进行籍的归类，记录，整理。工作很快就如火如荼的展开。藏中顿时是“咚咚”的脚步声，叫喊声此起彼伏。藏中约有5千册籍，再加上借出的，人均归类100册，即可完成。
贾环带着四人的小组居中协调，提升各小组的效率。约下午1许，经过4个多小时的努力，所有的工作便完成。
看着整齐的架，拿在手中重新汇录的一大本籍名册，刘斋夫和洛斋夫两人心中都有些叹为观止的感慨。这有妖孽啊。不服不行！
逃课来帮忙的纪澄满是崇拜的看着贾环。易俊杰拿衣袖抹着脸上的汗，笑哈哈的道“贾兄，事情搞定。该兑现承诺请我们吃酒了。”
贾环笑道“大家辛苦了。我们现在就去生食府。”
“喔！”众学子一阵欢笑。重不在于聚餐吃饭的酬谢，而在于可以和贾院首混个脸熟。
贾环等人在生食府里大快朵颐时，闻道院新校区的山长院中，叶鸿正在和前来拜访他的老友喝茶闲聊。正好说起前人沈括梦溪笔谈中记载的活字印刷术。
叶鸿笑道“巨源兄，我院里的藏里有一册梦溪笔谈，可以拿来一观。只不过最近藏有混乱，要找有麻烦。你我且先安坐论道，我让童走一趟。”
巨源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容貌英俊，胡子很长很漂亮，笑着头，“也好。”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去藏的童就拿几本略显破旧的梦溪笔谈来。
叶鸿大为惊讶的道“为何如此之快！”小半个时辰出去路上的时间，这找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吧？




奋斗在红楼 第一百五十七章 踏遍青山人未老（三）
叶鸿的童是名十来岁的童子，穿着蓝衫，脆声答道“先生，我只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刘斋夫就找到给我。正好有院弟子在登记借，询问藏的新规。我听他说起缘由”
童将藏里焕然一新的情况说了一通。
巨源兄赞道“好机灵的童。”又笑道“文台兄的院里真是藏龙卧虎啊！”
叶鸿性情温和，面对好友的打趣只是笑着摇头，“我不信巨源兄在吴王府里没听过我这弟子的名字。”
他一听童说是贾环在牵头做事，心里就释然。以贾环的才能，整理藏手到擒来才是正常状态。心中对藏的新规很有些兴趣。
巨源兄捋须大笑。贾青松名满京城，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笑谈了一会儿，转而和好友说起活字印刷的事情来。
国朝以铜字、木字印刷为最常用的印刷术，各有优缺。他很有探索这方面的兴趣。
夕阳斜挂在山峰上，红霞满天。沐浴在晚霞中的东庄镇，繁华有序。贾环、易俊杰、张四水、纪澄等人在生食府从中午喝酒到傍晚时才步出酒楼。
生嘛，聚在一起喜欢高谈阔论，谈上三四个小时都是正常的事情。话题从韵脚排列转到九章算术，再转到科考录取的进士科、明经科，再谈今科秋闺大比。
众人在东庄镇的路口分别。还在外舍读的弟子要顺着院大街直到院正门，老校区的寝舍。有数名走读的弟子则是各自家。内舍弟子从东门进入院。
易俊杰、张四水、纪澄三人簇拥着贾环往北前坊而来。坊中街道整洁，炊烟袅袅。
贾环问起纪澄今年九月的季考有没有把握考到外舍的“孟子班”。
自理学大家朱熹注释四后，所有的学校、老师基本都是按照朱熹的建议来教授弟子课业先大学、再论语、其次孟子、其次中庸。闻道院也是这样的安排。
纪澄容貌平实，今年十三岁，在院的弟子中算小字辈。这才是正常的水准。不然，前年12岁的卫阳当时怎么会在院里有“卫神童”的绰号？
当然，贾环是不属于此列的。他已经超越年龄的界限。贾环在院中从来没有人叫他神童。亲近的同学自是不说，院的同学基本都是敬称。即便是新同学，最差也是当同龄人相处。
纪澄比贾环大几岁。但在贾环面前像小字辈，苦着脸道“院首，怕是还差火候。”
贾环就笑起来。姚维、柳逸尘都向他推荐过纪澄。他今天也看到，确实是做实事的料子。院后面一茬的弟子中以此子最出色。当即劝道“想要做实事，还是要先有功名立身。还是要好好的读。”
纪澄头。
说起功名，易俊杰打听道“贾兄，你和大师兄都要参加七月份的录遗考试？嗨，我是不敢参加的。预计参加也过了。”
贾环道“嗯。去年没下考场，今年有机会肯定要冲一下。四水，你不去考？”
张四水自嘲的笑道，“我这水平去考了也是白考。明年争取过院试，拿到秀才功名再说。”他这水平要是能中举，那是北直隶十几万读人的嘲讽、侮辱。
贾环笑着下头，并不劝张四水。考试这种东西，有的人越考分越高。有的人，分越考越低。他当年就有个复读三年成绩一年不如一年的同学。这要个人自己的选择。
易俊杰笑道“秦弘图那小子估计也是这想法。上个月干脆的请假蓟州探亲。”
贾环笑了笑，心里有些感慨，距离他离开京城、贾府的日子不远了。易俊杰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真相是他派秦弘图蓟州帮他买清白的空户口去了。
他在宁国府里获得5千两银子的利益，还有4千两的尾款贾琏还没付给他。他已经有本钱经营后路。蓟州的空户口只是转换身份的第一步。他还会以蓟州的身份再去其他偏远地区购买身份。几道手续后才是他日后的正式身份。
到了北前坊的路口，往北就是院的南门，往前直走是贾环的住处。众人就在路口道别。夏季淡淡的夜色笼罩在民居、青石板的街道中。
到居住的小院中。暮色中，如意在餐厅里摆晚饭，晴雯在灯光下坐着针线活。她的针线活极好。两人说着话。淡淡的温馨在驱蚊香的味道中漂浮。
贾环笑了笑，进了屋子。
“呀，三爷来啦！”晴雯看似在和如意说话，实际上眼睛留意着门口。见贾环来，她倒是比如意还先发现。
看着两个俏丽的小姑娘，贾环就笑，“哟，你这眼尖的。开饭吧！晴雯，你在缝补什么？晚上别太费眼，仔细着以后近视了。”
晴雯笑嘻嘻的起身，道“三爷，你又吓我啊！”将手头的衣裳送到屋里搁下，来道“是给你做的去东府的孝服。”
贾环就恍然。前两天钱槐来了一趟，将袭人做的鞋子、打的络子带来。这是上的惩罚。另外还带来了贾珍出殡的日期六月二十三日。他到时候要城一趟。
如意和李大娘摆好饭。吃过饭，三人到卧室里闲聊消食说话。如意给贾环说起下午、傍晚的事情，一共两件事。
第一，舒儿姑娘来了一趟，送了几色礼物，谢贾环前些天教训了林心远一顿。这是老师级别的待遇。贾环当时是因为林心远又在攀比、虚荣的吹牛，让镇上护卫队的队长石旷动手抽了林心远十几板子。打的林心远不要不要。
第二，叶先生派了童传话，让他明天上午到讲师署山长堂里说说图馆新规的事情。
贾环笑着头。林姑娘对她哥哥算是上心了。将贴身的侍女舒儿调拨去照顾林心远。但就他看来，林心远的心思不在读上。逼着学，估计作用不大。他在走之前，调教下这小子，多只是把三观给掰正一。
图馆的事情，他明天正好要找叶先生说说。是要准备添几个人才是。
晴雯和如意，贾环带着见过林姑娘几。主仆三人就林心远的事情说笑了一。这时，贾环一杯清茶去了半杯。晴雯坐在高几上，笑孜孜的道“三爷，我晚上给你当什么捞子的模特，你再给我画一幅那画儿。”
如意不满意的扁嘴，说道“晴雯姐姐，今天晚上该轮到我了。”
晴雯瞪着大眼睛，分辩道“昨儿三爷画的不好看。走样了。我的那幅画不算完成。”
贾环禁不住笑起来。晴雯说的是炭笔素描画。他这段时间清闲，尝试着学几笔，拿俏丽妩媚的小美人晴雯当模特，确实蛮惬意的。
他日后带着这两个小姑娘一起远走高飞，日子应该不会无聊！
第二天一早，贾环到位于新校区的讲师署（教师办公大搂）。进了讲师署大院，走过甬道，廊到里面正中位置的山长堂里。
布置的雅致的房间中，堆满籍。闻道院第二任山长叶鸿一身玉色的儒衫，正在静雅的窗边案几处品尝，坐等着贾环过来。
“先生好闲情雅致啊！”贾环和叶先生比较熟，在他面前随意。笑着说道，坐到案几边。
叶鸿微笑着头，说道“还不是你给闹得。如今院改制，我的教学任务比较轻。想不清闲都难。”说笑几句，示意贾环自己倒茶，饶有兴致的问道“子玉，给我说说藏新规。”
贾环在办学上还是很有想法的。时不时的有几个好子冒出来。
贾环笑道“先生不问，我也是要找先生说的。”藏的新规其实只是规定了院弟子借阅的要求。
主要的是要求弟子们在取阅籍后放原处。若是不记得原处，可以拿给斋夫们放。当然，只是这么个规定。后世里大学图馆中乱放的人也不是没有。
给叶先生讲完新规的事情，贾环倒“先生，其实最佳的索引方式不是按照韵脚来索引。应该是按照内容分类分区，再根据首字字音来索引，建立双重索引。”
汉语拼音在周朝是没有的。贾环先和叶先生谈这个问题。古人在声韵上有一套自己的办法，但不够简明。贾环也没有推广汉语拼音的意思，他是希望建立一个完善的图馆体系。图馆在现代大学中的作用很重要。
当年北大图馆的主任是李大钊，代主任是张申府。图馆抄写员是主席，工资月薪八块大洋。待遇丰厚。
贾环和叶鸿谈起来一聊就是一天的时间。夕阳斜斜欲坠之时，叶鸿看着桌上的稿纸，嘴角泛起苦笑，“子玉，这可都是大工作啊！”
他和贾环一共谈了三件事情。第一，扩建藏，命名为图馆。收藏、刻印图供院弟子学习。设专职人员管理。
第二，声韵问题，最好能编写一本字典囊括所有的汉字，如说文解字般注释，用以教授蒙童。说文解字是以偏旁部首来归来分类汉字。这绝对是可以立言的大事。
第三，将所有院所有老师关于四五经的理解，汇聚成，充当教材，供院弟子自己学习。这是在朱子的四章句集注的基础之上，再做句解。
贾环笑着道“所以要先生花费毕生的精力去做。我看我们院的先生还可以再多一。”他是想在走之前让院更好一些。
叶鸿微微一笑，“这倒不是问题。章相倒台，双鹤院已经快要撑不下去，我们很有挖墙角的可能。当然，双鹤院的杨山长，我是不收的。”
贾环听的笑起来，竖起大拇指道“子曰，以直报直。”闻道院和双鹤院是对头，这些年没少较劲。他在新春文会时就见识过这位杨山长的挑衅。很欠揍啊！
叶鸿哈哈一笑。




奋斗在红楼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再聚
夏末之时，雷雨突然而至。从位于妙峰山金峰的潭柘寺中忘景轩中看去，雨雾蒸腾，山林隐现，风景迷人。
潭柘寺的主持智尘大师穿着灰色的僧袍，一脸得道高僧的模样，陪着一名身穿锦袍的中年男子下棋。
几日前出现在闻道院吴王府幕僚师巨源陪侍在一旁。他颌下的长须是极为明显的标志，令人一见难忘。他已经去闻道院将铜字印刷、木字印刷的事情搞明白。
轩中东面，一名美丽的中年女子穿着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正慈爱的看着一个皮实活泼的男孩。被男孩口中叫着笨蛋姐姐的女孩站在母亲身边看着远山水雾飘渺的美景，一脸骄傲的翻着白眼，身量高挑。
中年男子头看了一眼儿子，笑着道“大师以为铜字印刷好，还是木字印刷好？”
智尘大师双手合十道“敝寺用不起铜字。非大富贵、大魄力之人不可用。”
中年男子爽朗的大笑。他本来是贪看山中美景，顺着修好的台阶上来。这和尚说话很有意思。一句话不提，却将利弊都出来。
跟随着吴王有些年头的师巨源心中明白，殿下下了决心。据说今上有意修典、印，彰显文治。
吴王笑完，指着山外的凄迷、朦胧的雨色问道“大师世外高人，可有揭语？”
智尘大师眼脸垂下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并无揭语。昔日曾见好友作了一首词，可录与王爷一观。”
智尘大师将贾环一个多月前在他面前吟诵的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写下来，进献给吴王看。
潭柘寺向山下的道路已经完全修好，从东向下山，可以直抵东庄镇的镇外，与龙泉镇间隔不远。道路通畅后，寺中的香火比往日都盛了三分。
他此时，一方面是做不出好的揭语糊弄眼前的权贵，一方面是想帮贾环扬名。道路后面都是闻道院的粮食在支持才修完。一瓶升龙培元丹偿还不了这份人情。
贾环并不知道智尘大师的举动。名气的问题，他现在懒得去在乎了，债多了不愁。他此时已经从闻道院返京城内城四时坊宁荣街的宁国府。
六月二十三日，小雨。晨光熹微之时，宁国府中出殡的车队开始出城。盛大的送殡、路祭的场面再次如同原中秦可卿出殡时出现。四王八公、王孙公子、勋贵子弟一一到场。大小轿子、车辆摆出三四里远。
贾环很低调的跟在贾家的送葬队伍中。这种场面时，即便他没惹恼贾政，贾政也只会介绍宝玉给勋贵长辈们认识。这是在给嫡子宝玉铺路。
而贾环名声虽然响亮，有诗才，有才干，在京城中被誉为神童。但他身上的功名只是个童生。社会地位低下。在这样的场合很难被提起。
贾环对这些并不在意，骑着驯服好的老马，淋着小雨，缓缓的跟着队伍。一路上彩棚高搭，和音奏乐，灯火通明、铭旌高举。等出了内城，规矩就稍稍松了。队伍往城西的贾家寺庙铁槛寺。
贾环脑子里想着过两天闻道院的老同学聚会之时，几名富贵子弟缓缓的骑马过来和贾环同行。为首的一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冯紫英。打过招呼后，介绍身边的朋友。
冯紫英容貌俊朗，比贾琏那样的公子哥多了几许爽郎的气质。比冯紫英的相貌俊秀一些的白衣公子叫卫若兰。左侧国字脸的帅气男子叫陈也俊。外围肥胖的男子则是锦乡伯公子韩奇。
贾环与几人客气的寒暄。这几人中，很明显是数韩奇的地位最高。但贾环心里其实想的全然不是那么事。他对另外两人更感兴趣些。卫若兰，据说就是史湘的“才貌仙郎”，而陈也俊据说和妙玉有些牵连。
他在离开贾府之前，是打算提醒一声史湘不要嫁给卫若兰这个短命郎君。那姑娘是真拿他当朋友看。
贾环要科举取得功名，当初是为了改善他在贾府的处境。而取得功名后，更易于经商赚钱，经营退路。他也没料到弄死贾珍后，身家得以暴涨。经营商业显得完全没有必要。他资金已经足够他弄到合法的假身份、路费、日后东山再起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