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大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荆洚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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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宗的帐篷里,也先冷冷看着卧床的人,开口道:“你是谁?”他之所以折回来,是因为他一路上都感觉不对,直到要和伯颜帖木儿与赛刊王各自回营时,把臂道别之际,方才醒起哪里不对来。
手,他摸过英宗的手,很凉。
那不是皇帝的手,皇帝不是也先,皇帝的手不是那样的骨节粗壮,老茧丛生,那是一个苦人儿出身干惯了粗活、使惯了刀枪的手!
也先看着仍在床上不说话的人,那面目,用心细看,加上心中已有了怀疑,立时觉得虽和英宗有几分相肖,便与平日里的皇帝,却不是一个人。也先发了性,吼了一声:“人来!”却不耐烦等外面护卫入内,上前掀开那被子,伸手便要去将那人拏起来。
这时突然一股巨力将也先撞得向边上踉跄了几步,一道雪亮的刀光掠起,然后是赛刊王的惨叫,他的左手齐肘而断,那截手臂落在地上,五指还在抽搐着。也先气得发狂,如果不是赛刊王舍命将他撞开,刚才那一刀,毫无防备之下说不定就将他斩得开膛破肚。
他拔出刀,也先不是大明的皇帝,他是草原的实际控制者,刀马都绝非等闲之辈。
这时帐篷外面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那是二十颗手榴弹的爆炸,从护卫杨善前来瓦剌大营的二十黑甲骑士身上均出来的。趁着也先宴请杨善的时候,丁一把它们分散浅埋在帐篷前方,导火索拧在一起,再接了一根长的导火索,一路绕过草丛和碎石,洒了沙土掩盖,引到旗杆下露出绳头,正是方才丁一用烟头点着的所在。
此时那扮作英宗的军士已长啸跃起,长刀冲着也先怒斩而下。
他存了死志,丁一先前已跟他说过,不走,就会“病死球!”
这个结局,是他预料中事。
明人之中,不见得就没有血性的汉子,便是明末时节大势已去,除了女中丈夫秦良玉,还有战死的卢象升,还有大明典吏阎应元!何况此时,大明气运犹在!
成为金鱼胡同那宅院的照壁上的一颗星星,就是他所期待的归宿。
这一刀没有建功,也先在爆炸引起的轻微震动之下有点恍惚,但信手两刀也仍把这死士的长刀荡开了,以命换命,也不是说换就换得来。这死士也很清楚这一点,一交手他就知道自己和也先差得太远,于是他从被子里掏出物件来,却是一枚手榴弹,信手一刀将导火索削得几乎只余二寸长,凑到火烛上,呼喝道:“掷弹兵!前进!”
连也先都能学出这句话了,赛刊王自然也是听说过,一时吓得亡魂丧胆,连忙将发了性还要提刀上去的也先扑倒在地。
剧烈的爆炸在帐篷内响起,很多预制破片割破了帐篷横飞出来,几个响应也先呼喊要冲入帐内的瓦剌军士,被那弹片深深削入躯体之下,一下子就仆倒在地。
丁一从地上一跃而起,左手大马士革弯刀,右手百炼秋水雁翎刀,冲上去前去,将方才被二十颗手榴弹炸得人慌马乱,一时不知所措的瓦剌军士斫翻在地,把弯刀咬在嘴里,扯起伯颜帖木儿,伸手穿过他臂弯,扳在他肩头上,用力一扳,硬生生将他右臂拗得脱了节,再把伯颜帖木儿推给旗下的吉达,取下咬在嘴里的弯刀,说来繁琐,起落之间,不过三两息的时间。
吉达早就铁了心要跟着丁一,犯上作乱对于草原上来说,只要有实力,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立时把伯颜帖木儿扯了过来,横刀架在他的脖子,丁一已窜入帐篷里面去了。这时那些瓦剌护卫已回过神,只不过伯颜帖木儿被吉达把刀架在颈上,他们一时也不好动弹,伯颜帖木儿气得须发乱颤:“太师和赛刊王在帐里!”
这几息,从手榴弹爆炸到丁一窜入帐篷,前后大约也就十五秒上下的功夫。
十五秒内可以做什么事?太多了,犹其是对事先将每一步的可能都计算好,根本不需要思考的丁一来说,结果伯颜帖木儿身边三个护卫,劫持了伯颜帖木儿之余,他甚至还有空闲花上三两秒卸了伯颜帖木儿的肩关节,以防吉达控制不住他,再冲入帐篷。
当听着伯颜帖木儿的话,清醒过来奔向帐篷的护卫,却发现已经迟了。
因为丁一已经劫了也先出来,居然对他们骂道:“蠢货,瞪着我能杀死我么?赛刊王不知道怎么断了手,快入去救他!”冒着浓烟的帐篷里,丁一如果不是在地上摸着那截断臂,发现那断臂手指上戴着好几个戒指,他也是看不清赛刊王伤势的。
也先被那烟呛得此时仍在拼命地咳嗽,他可不象丁一有所准备,闭了眼冲入去,摸索着拖了人就出来。不过等得也先喘匀了气,开口却是说道:“你没有骗我,我是有大气运的,你咒我不死,雷也炸我不死。”不单是他,被瓦剌军士抬出来的赛刊王,身上除了那断肢,也没有被半块手榴弹的弹片命中,或者是他们真是有大气运,或是赛刊王久经沙场对于危险的敏锐,采取了最为恰当的躲避手段。
赛刊王极是硬气,就在这被手榴弹碎片切割得破烂的帐篷面前,坐了下来,咬了一截木头,教军士用烙铁烙在断肢,生生烙熟了止住血,一张脸痛得惨白偏生没有呻吟一声,吐了咬断的木头吩咐道:“传令下去,只是遭了雷,我和特知院都无事,太师拔刀斩了雷火,不伤分毫!各部不得妄动,违者以作乱论,杀无赦!”那些纷乱的瓦剌军士,听着立时有了主心骨,纷纷四去传令不提。
丁一听着,不禁心中赞了一声,也先能称霸草原,他身边真是有人材的,这赛刊王这份冷静比他强忍痛苦的坚忍,更加的可怕和难得。草原的军队,是最无纪律性的,打顺了以一敌十不在话下,打不顺,就被生生赶出中原。
他这话吩咐下去,却是安抚人心以防骚乱,否则引起营啸的话,这几万铁骑一旦崩散,后方虎视眈眈的脱脱不花,保证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你想好怎么答复我没有?”也先这么对丁一问道,似乎此时被刀架于颈子上的,不是他而是丁一,“我没有耐心了,我不想等到太阳升起,你现在就必须给我答复,否则的话,你知道,自己是什么下场。”
他一点也不害怕丁一,一点也不在乎丁一架在他颈上的刀。这不是装腔作势,贴身劫持着他的丁一,从对方的呼吸和颈动脉地搏动,可以看出来,也先的平静是发自于内,绝非装腔作势的平静和淡然。
也先又问了赛刊王伤势,后者答:“无妨,支撑得住。”
于是也先点了点头,便没再问,不单是再问下去,会破坏赛刊王方才努力在军士面前营造的坚强形象,实际上他和伯颜帖木儿都被劫持,也需要赛刊王撑住来主持大局。他对丁一说道:“你在乱军济了皇帝的命,今夜更是教他逃了去。别说只是朋友,便是安答,便是亲生的兄弟,也还了情义。”也先笑着说道,甚至还伸手抚了抚自己戟张的胡须,似乎丁一横在他颈下的长刀,根本就不存在,“你在万军之前,发下誓言,替我征战十年,今晚之事便算了。但攻打明国,就不容你不参战不出力!”
他没有去问英宗到底怎么溜掉的,丁一什么时候做的手脚。也先不是一个刑警也不是一个侦探甚至连提刑官也不是,他没有这癖好去寻根究底。他在意自己看中的人才,特别是能在他的大营里,万军之中,把他劫持的人才。
“我发誓,你就信我?”丁一颇有些好奇。
也先笑了起来:“你比熊罴更大胆,比狐狸更狡猾。你也有如狼王一样的气概,连吉达这样的勇士也愿为你效死。但你是忠心的人儿,你说出的话,比金子更贵重。你发誓,我便信你。”
丁一听着有些脸红,想不到自己这号人,在也先的心中,居然信用值这么高?不过想想这老小子被劫持之下,大约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吧?若是自己放了他,大概就翻脸不认人了。
谁知也先似乎猜出丁一的心思,笑道:“你莫以为,刀架在我的颈上,就是劫持了我。”他信手一指,缩在吉达身边的少年阿鼠,“你说,我教人射这少年一箭,你杀不杀我?你若杀我,这少年就要死,那些明军的俘虏就要死。你若不在乎这少年……”他对伯颜帖木儿说道,“特知院,我教人射吉达一箭,你可害怕?”
“我不怕。”伯颜帖木儿也毫不惊慌。
也先愈更笑得开怀:“你能把特知院交给吉达,你信任他,我杀他,你能如何?你能不计他的生死吗?你不能,你是忠义的人,你劫持不了我,你也杀不了我。”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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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大明 第七十二章 把吴钩看了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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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的脸色却就变得难看了,这的确是他所不能做到的事。
不论吉达是什么族的人,他选择了跟丁一站在一起,不离不弃,丁一就不能不把他视为自己的战友。正如也先说的,他把伯颜帖木儿交给吉达,就是一种信任的体现,看着自己信任的人死,毫无价值、不是为了实现什么战术目标而无缘故的死,他要选择这样的结局?
“你又想,杀了我,就没有人去攻打明国了。”也先不慌不忙地说道,“但你比狐狸还狡猾,你知道,我死了,大汗便掌了权,要震摄各部,他就需要战功,他攻打大明,就不是为了钱粮,是为了杀人,杀许多的人,来立他的威;顺便也让草原上不服他的人,都死掉。于是你更杀不得我,我只想要钱粮让草原上的人活下,大明有的是钱粮,我不是要来杀人,皇帝落在我手里,我也养活他。”
丁一苦笑起来,这不是心理意志坚定与否的问题,是也先这厮,说的都是真的。他或者放不清大明七品官和三品官服饰上的区别,弄不懂武官和文官的朝廷的话语权,但他毫无疑问,把握住了丁一的心理。
“你说,我会怕你吗?”也先极有底气地问道。
其实丁一这些日子在等的人不是杨善而是陈三,或者说陈三那二十来个在草原里生活了不少日子,跟瓦剌人一样散发着马奶酒酸臭的弟子。当陈三率领那数百青年,作为被召集的草原上的援军到达之后,丁一就用忠叔的易容手段,安排那个跟英宗个头差不多的弟子,化装成英宗的模样。从那一天开始,“英宗”就“病”了。
而真正的英宗,就呆在陈三的队伍里,等着杨善的到来。
这是丁一为什么要杨善连夜走的原因,因为英宗不可能混在杨善的队伍里离开,也先又不是傻瓜;丁一也无法正面冲杀出几万铁骑的大营,一路杀到大同,就算陈三带着那几百青壮都和吉达一样忠心——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再加上大同那边的二百弟子,也做不到。
数万铁骑不是说笑的,在这个年代,野战之中,他们就是坦克,就是无坚不摧的铁流。
所以杨善的诡异离去方式,必然会让也先觉得不对劲,不论他有没有发现“英宗”的异样,一个控制着草原的枭雄,不可能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那么他必定会派人去追赶,只要他派出人手去追赶,混在陈三营里的英宗,和那二十跟其他瓦剌人看上去、闻上去都没什么区别的弟子,就有机会。
而丁一自己也早就想好的脱身的办法,不论胁持丁一是否成功,陈三会在得到丁一暗号之后,开始冲击也先的护卫,趁乱丁一将杀入草原,去投脱脱不花。草原上的现状,就是但凡也先不喜的,脱脱不花就暗中支持。
数万铁骑不可能为了一个丁一,永远不事放牧封锁边镜。
几个月过去他们必定要撤回草原的,到时丁一有无数机会可以潜回大明。
丁一没有考虑过,劫持也先得手,更没考虑过,吉达要死死跟随。
万军丛中,劫持对方首领,这得多疯狂的人,才会觉得有可能成功?才会花心思去想成功了怎么办?
现在不但劫持了也先,而且连伯颜帖木儿也落入手中,反而让事情变得复杂了。
“安答!你要杀我哥哥么?”巴达玛略带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些士卒分开,她骑着马过来,手里抱着满都海,向丁一问道,“安答,你要用哪把刀杀死我哥哥?用那把你救了我的刀,还是用那把我赠给你的刀?”
丁一不知道怎么答她。
只听巴达玛又说道:“不过,用哪把刀都好,应该都能割开我哥哥的脖子。”她言语里,透露着一股无所谓的感觉,似乎说的不是她同胞兄长的死活,“但是,安答,杀了也先之后,你有把握杀出重围么?”
“也先死了,大汗就会杀了我姐姐,我不关心。”哥哥姐姐死掉,她全不关心,她就是一匹母兽,她所关心的是,“满都鲁会来把我杀掉,把满都海也杀掉,所以,若你要杀死我哥哥,我丈夫保不了我,我和满都海只能跟你回明国去过活。你若要杀死也先,就得保证能杀出重围。我把手下都交给你指挥,有三百人,都跟你去明国过活,你要养活我们。”
丁一的脸,苦涩得能挤出水来。
奉命追赶杨善的千夫长,并不知道他们追赶的不是二十人,而是一百多人。
尽管以千骑对百余骑,也是极为悬殊的力量对比,但如果千夫长事先知道这一点,他就不会分兵,至少不会第二次分兵。因为假想敌只有二十骑,分成向大同、宣府两股之后,更只有十骑,所以千夫长才会做出多次分兵的决定。
宣府的方向传来的爆炸声,刑大合用心计算着,十声,也就是说,那十个同门师兄弟恐怕大都已殉国了。
黑暗中在奔马上投掷一颗两颗的手榴弹,不会有什么功效,杀伤力也极为有限,所以宣府方向的十人,都是死士。在被追上以后他们点燃了长长的导火索,然后高举双手扔掉兵器,任由瓦剌人把自己拖下马来,检视战利品是瓦剌人的习惯,他们自然不会放过那战马,而在马鞍两侧的四颗手榴弹,往往会让两支十人队死伤重。
至于这十个死士,是不是在爆炸范围内,会不会被没死的瓦剌人愤怒杀死,这不是丁一所有知道、或能预知的事情,从定下这个计划的时候,那十个人就是自愿的死士。刑大合知道为了免于被俘后受折磨,那十个兄弟,都在怀里揣着一颗手榴弹,在点燃马鞍那两袋手榴弹的引信,也点燃自己身上的手榴弹引信。
而往大同来的那十骑,在路上有着事先埋伏好的同袍接应他们,那千夫长亲率的六支百人队,追赶的不是十骑,而是百余骑。分成几十股、漫山遍野的每两支十人队,追赶的也不是一个骑士,而是五骑,虽然二十对五一样是压倒性优势,倒不见得追上了,就能一鼓而下,至少可以且战且走,把他们引向预定的战场。
黑暗,让很多阴谋得以实施,犹是这么黑的夜,这么烈的风。
远处传来了马蹄声,还有马灯的光亮。
遮罩,放开,再遮罩……来者用马灯打出了预定的信号,刑大合让身边军士用马灯回应了信号,然后拉下了面甲,策马开始小跑起来。当那四五骑从队伍侧边奔过之后,结束了热身的战马上,骑士手里一支又一支的火把被点起。等到那两支瓦剌的十人人队勒停了战马时,前方已有上百枝火把,上百骑的蹄声向他们疾驰而来。
如果逃走,也许刑大甲他们会放弃追赶,因为他们很清楚,自己绝对的力量,是要比对方弱小许多。但还没经历过大明京师保卫战的瓦剌鞑子,怎么可能会胆怯?这些日子,猫儿庄左近的大明百姓,死在他们这两支十人队刀下的,又何止数百?
他们只是迟疑了一下,便迎了上去,毫不畏惧。
没有碰撞也没有马刀雪亮的交锋厮杀,刑大合做了一个带马横切的动作,然后松开缰绳扯过挂在身上的弩弓,踢蹬上弦吼叫道:“风!”然后压下了扳机,一百多根弩矢瞬间覆盖了那两支十人队。
当刑大合勒转马头带着身后百骑兜了一圈的时候,那两个十人队还有十来人活着,黑夜之中三轮弩矢,那三百多矢只杀死了几个人,这些瓦剌的精锐知道如何用战马去给自己挡下攻击,也深谙如何利用速度让对方和箭矢落空,击溃二十万明军,不单单是王振军事上的白痴。
只是他们的马都已经死了。
被射死了马的瓦剌人,并不转身逃跑,因为他们深知此时逃跑只是露出后背让对方从容瞄准,人总归是跑不过马的。而且他们之中有两个十夫长,都曾经多次在部落之间的厮杀中,被射死了马匹;但他们凭仗着自己的绝佳的马术,面对冲杀而的对手,他们跃上对方马匹并干掉对方,不止一次这么干过,不止一次的成功过。
他们并不慌张,只要明军冲杀过来,他们就有夺马的可能,只要有了马,他们并不害怕这些明人,在他们的眼里,这些明人根本就不会骑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胡山作为教官是极称职,但作为指挥官丁一就觉得看不上他了。刑大合的性格有些呆板,呆板到对方只有十几人并且失去了马还带着伤,他依然再进行了两次覆盖式的射击。因为丁一告诉过他,尽量不要跟瓦剌马战,不要跟他们拼骑术。
当刑大合喊令扔出火把,那两支十人队终于不再有人站起来。
面对这个呆板的对手,他们引以为豪的骑术,无从施展。
可以说这是劣币在驱逐良币,可以说这是机械的重复在扼杀灵感与天赋。
但刑大合不在乎,他身后的百余骑也不在乎,甚至在清扫战场补刀的时候,他们都远远下了马,列了一个小方阵过来,压根不给对方一丝施展马术的机会。他们没有一个人受伤,没有一个人死亡,干掉了二十个瓦剌鞑子,一个也没跑掉。
远处又有马灯独特的光点的闪烁,刑大合召集着弟兄们上马,他们让过诱敌至些的兄弟,迎向那二十骑散发着膻腥臭味的敌人,再一次横切,再一次发弩,再一次绕着对方兜圈并发射弩矢。
毫无观赏性的屠杀。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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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大明 第七十三章 把吴钩看了 (六)【月票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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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无论是敌人的,或是自己的,都绝对是最深刻的教训。
这一次兜圈围杀他们显得更从容,并且比上一回多发射了一轮弩矢,精准度也更高,一圈兜完,能站起来的瓦剌人只有三个。呆板的刑大合上了弦,依旧喊叫:“风!”于是一百多支弩矢,生生把那三个瓦剌人扎成了刺猬,他们和上次那两支十人队一样,根本没有机会去施展引以为豪的射术和骑术,象野狼一样出营的他们,便被象野狼一样杀死。
“警戒!稍息!”刑大合派出了游骑,其他人都下马休息,将马肚带松开,让战马缓一缓,如果让瓦剌人看见,绝对会笑得眼泪都出来,方才这两轮,战马根本就没有达到必须松肚带休息的程度。
但刑大合就这么干了,因为丁一告诉他,捉紧一切可以休息的机会休息,不要总把自己逼到非要用意志坚持的地步。他没有灵感,没有天赋,他有的是服从,他看到了自己的渺小,就注定他的不凡。
当下马时插下的线香熄尽,刑大合便命令全员上马,辨认了一下方向,他们奔向另一个预定的区域,这是在土木堡之时,丁一坐着轮椅带着人手,出关来测绘地图时,就割分好的,每一队诱敌的军士,应该把敌人带到什么区域,伏击的队伍,应该在什么时候接应。
细腻的参谋作业或者不能决定所有的胜负。
但至少它决定了这个黑夜里,十七次伏击的胜负。
十七次,三十四支十人队,被一个不留的屠杀。他们连一根箭都没有机会射出来,连一声牛角也没有机会吹响,就这么被*掉了。一次比一次轻松,因为随着伏击的成功,诱敌的人手换了备马回到队尾,百人的骑士现在已接近二百人了。
如果可能,刑大合会这么继续下去。
他身后的兄弟,也会继续这么跟随。
但瓦剌人开始撤退了,超过三成的战损,他们无法再坚持下去。
千夫长并不是王振,就算没有无线电通讯的正统年间,战场的黑夜里也有自己的联络方式,比如每隔一段时间的牛角响起,证明着派出部队的存在,对于久经沙场的千夫长来说,不算多高深的学问。
三十四支队伍连一次牛角也没有响,也就是他们在这大半个时辰里,不知道在大同方向遭到什么样的伏击,以至于连求援也无法发出。于是千夫长吹响了牛角,这个节奏是命令所有人向他这里集中的讯号。
其实大多数往大同方向追赶的十人队,已停下追赶的步伐,甚至有两个百人队已重新集结在一起了,瓦剌军队的纪律性真的不好,而这些都是老兵,他们一点也不傻,连在奔马上听出对手马匹数量与火把数量不符的老兵,哪里会分辨不出,已方的牛角声少了许多?
他们快速地集结,然后会合宣府方向的人手,朝宣府方向那边追击的四个百人队,损失并不大,统共伤亡不过百余人,死了十数人,重伤三四十人,余者不过都是轻伤,毕竟追击之际,他们并不会如敏安的手下一般,摆出那种绝佳的挨炸阵型。死伤也不全是手榴弹预制破片的战绩,小半是爆炸时惊了马发生的踩踏。
但大同这边,实在就太惨了,六支百人队,有三个百夫长没回来,过半的人马无声无息的消失了,瓦剌人望着黑色的夜幕,毫不犹豫地撤回猫儿庄。在归程之中,不知道是谁提起了敏安的死,也是同样的爆炸声响起。
“阿傍罗刹!”他们在队伍里这么低声地传说着,那个守着那杆旗的明人。
一张张脸在火把光照下,都透出惨白。
明军不但有火器,连身管火器都有,瓦剌人也不是没见识过明军的火器。
但这个年代的黑火药,连配方都不见得最佳的比例,威力哪里能跟丁一这不单是最佳比例配方,而且还颗粒化,打磨抛光一应现代化处理工序出来的颗粒黑火药比较?这完全不是一个等量级的东西,这基本就是鞭炮火药与军用黑火药的区别。
而且就算有见识的瓦剌军士,也没看见大炮的出现,他们只能归结之为雷法,附会着丁一在瓦剌大营的凶名,便是坐实了妖魔转世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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