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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之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绯炎
——那是与坎德贝尔城相对的另外一个方向,茫茫森林形成一片绿海,而天际好像忽然之间出现了几个不起眼的小黑点。白狼剑圣勃兰克何等的敏锐,六十年战争之中这样的场景也不是一次浮现,他明白那并非地平线上的灰尘——而是空中飞行的大规模集群。
除了候鸟的迁徙之外,便只有一种情况下会这样的场面。
那就是战争——
老人回过头,他心中明白可能已经遇上了最糟的情况,但面上还保持着起码的从容,开口向自己的手下问道:“克鲁兹人在哪里?”
眼下或许每一分每一秒都决定着生与死,但作为联军曾经的统帅,这还不足以让他紧张。
有些人曾经经历过最惨烈的战争,而活下来的人,也只不过是为了履行为死去的人而活着的承诺而已。
何况他们还背负着那失落的荣耀。
没有任何情况可以叫这些老兵低头。
他们所经历的战争,曾经被称之为长年之战。
那是与死神共舞的战场——
“我们都猜错了……大人,”斥候几乎是带着哭腔:“克鲁兹人一直在坎德贝尔对抗那些怪物,它们意图绕过巴贝尔要塞进攻圣奥索尔的腹地,克鲁兹人派出了求援的信使……但是……”
但是,他们都没有抵达。
勃兰克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让冰冷的空气重新充满肺叶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马尔维斯公爵跌跌撞撞地冲上来重新抓住了他的胳膊,“快走吧,勃兰克叔叔!”情急之下他几乎是叫出了小时候对这位严厉长辈的称呼,那时候他父亲还活在世上,而他也还不是马维尔斯家的家主:“后面,后面也有……那些怪物,数都数不清,再不走,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了,”勃兰克一把甩开这不成器的家伙,他明白其他人可能已经带着人各自逃散了。他严厉地指着马尔维斯公爵的鼻子尖说道:“你去把其他人找回来,我们唯一的机会是退进坎德贝尔城。”
“不,我办不到。”马尔维斯公爵吓得连连摇头。
勃兰克冷哼一声,倒转剑刃一剑柄扫在这家伙的肚子上,让后者面露痛苦之色像个虾子一样弯下腰去。但老公爵又眼明手快地一把重新抓起这家伙的领子,将马尔维斯公爵拽到自己跟前大声说道:“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才救你一命,你听好了,如果不想死的话就按照我说的办!”
但马尔维斯公爵仍旧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勃兰克忍不住失望得指摇头。“你和你父亲差远了,马尔维斯家的小家伙,”他直言不讳道:“你们逃得再快,能逃过天上的眼睛吗?”
马尔维斯公爵这才张大了嘴巴,他好像终于想了起来,这里谁才是最权威的专家——没有任何人可以与六十年前联军的一位副元帅相提并论。他下意识问道:“勃兰克叔叔,可我怎么才能将其他人找回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勃兰克答道:“不过如果我们不集合在一起,就算退入坎德贝尔城一样是死。”
看着马尔维斯公爵跌跌撞撞地离开,一旁早已恢复冷静的玛格达尔才忍不住开口道:“祖父大人,坎德贝尔城真的守得住吗?”
老人摇了摇头。
玛格达尔心中有些惊异于自己对于安危漠视。
她忽然意识到这个回答在自己心中竟然生不起一点波澜,或许是因为对于这个答案早有预料的缘故?她忽然想到这里可能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但她却没什么畏惧。
或许她本来就注定与那些庸人不同,沉默了片刻之后,她又问道:“克鲁兹人也能支撑那么久,我们能不能……”
“克鲁兹人也不行。”勃兰克叹息一声,他走到森林的最外围,远处坎德贝尔的平原已经清晰可见。老公爵举起手来,指向地平线上出现的一道黑影:“看到了吗?”
那条细细的黑线,出现在整个西北方的地平线之上。
而它很快,就连成了一片海洋。
那是一片紫色的海。
它向前吞没一切所经之物,森林与湖泊,也不过是惊涛骇浪之上的一叶孤舟,转瞬即逝。
玛格达尔湛蓝的眸子里露出震惊的神色。
“你认为克鲁兹人能挡得住它们吗?”勃兰登对自己的孙女问道。
玛格达尔默默地摇了摇头。
老人在沉默,然后他说道:“它们是从阿尔卡什地区来的。”
“什么!?”
“神圣誓约因为白山之灾的产生的裂痕果然不可能瞒住黄昏之龙,只可惜赤之军团在最后也没能把消息传递出去,而接下来,就轮到我们了……”
他叹了口气:“已经没人能阻止它们进入精灵王廷的腹地了,克鲁兹人已经完了,眼看圣奥索尔也要流血而死,这个世界还有希望吗?”
“巴贝尔要塞还有克鲁兹人和精灵们的驻军,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的。”
“攻势不会是**的,”勃兰克说道:“黄昏之龙准备了这么久,这是总攻的号角,巴贝尔要塞也岌岌可危了。”
“我们还在这里,我们在坎德贝尔拖住它们有多久是多久,“玛格达尔好像下定了决心,她坚定起来说道:”我们代替克鲁兹人把消息传递出去,可以让精灵们早作防范!”
老人沉默着,没有直接回答。
但玛格达尔已经从自己祖父的脸上看出了答案。
“很难吗……?”
“赤之军团的实力是我们的十倍,玛丽。”
玛格达尔握紧了拳头。
这位修女公主心中想了很多台词,但还是不敢相信最后的希望就在这里,在这一刻轻易地失去了。
一定还有办法不是吗?
她忍不住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了?祖父大人,您不是常常说,哪怕是最坏的时局,也总还会有一线生机的吗?”
老人摇了摇头。
“还有布兰多。”
他也不行。
连他的祖父也做不到。
勃兰克心中想到,或许除非精灵与玛达拉能够立刻摒弃前嫌,立刻让亡灵大军入境——但即便那样能挽回多少,也还未可而知。
何况,这背后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他也不行吗?
玛格达尔默默地闭上了嘴。
或许是一切都无法再改变,到了这个时候,这位修女公主的心中反而平静了下来。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她竟然回想起了在弗拉达-佩斯时,自己与格里菲因的那番对话。
那小屋之内,士官生们在赛场之上的欢呼声,时不时传了进来。托盘上的白瓷杯中,茶香袅袅,两位少女低声交谈着,关于理想与憧憬,那时候单纯的追求时至今日竟然率先于挚友实现了。
谁有能说那是少女的天真呢?
追逐自己的命运——
回想起与冷杉领众人的结识,更像是一场离奇的梦。还有那个人,她的骑士。
“我的挚友,你得到了吗,你的梦想?”
她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
勃兰克忽然皱起了眉头,发出一声轻咦。
这让玛格达尔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祖父:“怎么了?”
但老人没有直接回答,只微微地摇着头。
他好像见过一样的场景啊。
那是在寒风呼啸的阿尔卡什。
……(。)





琥珀之剑 第八百五十二幕 最后之战 II
“比鲁斯的第三道防线被突破了!”
“拉瓦尔爵士的营请求支援!”
“敌飞行单位出现在狮身兽尖塔——”
“它们在十二点方向!”
维罗妮卡冷着面孔。
这位女军团长向着不远处来自于亚底的重弩手打了个手势,那位军官向她行了个礼,带着身披重甲的弩手向城垒上方赶去。
紫色的弧光不时点亮天际,一闪即逝,但却足以照亮整个庞大的战场。
明亮的光斑此起彼伏,映衬出背后淡蓝的网络——那是一面宽约十几公里的光幕——在它背后,已经完全从地底升起的庞然大物悬浮在半空中,表面闪烁着金属的光泽,如同一根纵横数千米的六面体棱柱。
而那就是通天之塔。
在这巨塔的映衬之下,阿尔卡什地区纵横交错的山岭也只犹如袖珍沙盘,人类的防御体系更好像线状分布的尘埃。
至于依托这些要塞抵抗的人类士兵们,则微渺得几不可见。
然而再渺小的存在,当它们的数量足以铺满整个山谷时,依然将整个大地染上色彩——起伏的山岭一侧是克鲁兹人的红色阵地,而另一面是向前汹涌推进的紫色海洋,两者彼此犬牙交错。
维罗妮卡正远远地注视着沿着城墙走道向上前进的重弩手。
在这个距离上,六十多名弩手细小得如同一条蠕动的黑线。天空中魇虫呼啸而下,弩手不得不停下来竖起塔盾,不时有人跌下城墙。
在这里,死亡也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维罗妮卡心中有些平静,就好像生与死已再难让她的心生波澜,这种机械式的冷漠笼罩着战场上的每一个人。她皱了皱眉,一手贴在小腹上,鳞状的甲胄外是满手醒目的玫瑰红,那里是一条被六寸长的獠牙扯开的口子。
只片刻,又一束淡紫色的弧光划过天际——
纵横交错的山岭,以及隐藏其下错综复杂的山谷,整个世界都被紫色映照得纤毫毕现。
但片刻之后,世界又重归黑暗,狰狞的战场转瞬便隐没无形。
全知尖塔上的帝国元素使们正在酝酿展开反击,吟唱声回荡在夜空之中,云层之上出现了一道道明亮的金色焰环。
天空中出现了火雨,金红的焰束带着长长的尾痕,犹如从云端泻下的钢水,纷洒的火花坠向阿尔卡什的山谷深处。而在火焰落地之前,映出的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晶簇海洋。
它们在火海之中前进。
亦是践踏着死亡。
虽然晶簇们还没攻入最后的几条防线。
但也业已不远。
在沃恩德历史上,历来围绕城垒与要塞展开的战争中防御就从来不会是孤立的,那怕是‘通天之塔’这样神民们建造的传奇要塞亦是如此。
只不过随着那个浮云之上的时代的殒落,曾经那些伟大存在所建造的防御体系而今早已荡然无存,辉煌的历史成为了过去掩埋在尘埃之下,今天的它只伤痕累累。
虽然说风精灵与克鲁兹人重建了这个体系。
但凡人拙劣的手艺又如何能与神民们创造的奇迹相提并论,巴贝尔曾经拥有过永不沦陷的美誉,只是现在,还没有人敢夸下海口。
防守者们无不明白这样一件事,这座要塞可以作为他们心灵上的依托,但其实也并无太多底牌。
维罗妮卡伫立原地,偶尔向西看去,而那个方向是精灵们的阵地,此刻正箭落如雨。
金精灵射手在战场上的强大统治力有效地遏制了晶簇大军前进的势头,可晶簇的海洋之中立刻出现了巨大的攻城级晶簇的身影,那片浮动的紫色重新开始推进,精灵们被迫后撤,完整的防线上亦蚀出点点缺口。
风精灵从四境之野调来了最为精锐不过的飓风军团与精灵廷的禁卫,前者是赤之军团的六个世纪以来的宿敌,而后者是从贤者时代流传下来的指挥官卫队——它们的前身正是二十四名风骑士。
但洛林戴尔之王——风精灵的指挥官伊斯多维尔领主却更为清楚,自己手头可用的力量并不丰盈。
他不得不将最紧要的精灵射手抽调出一半去支援人类盟友,否则从东梅兹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克鲁兹人青、黑两支军团的残部恐怕在这场战争中失血而死。
这是战场上的考量,但更重要的是精灵重视他们的承诺。
虽然两者在过去的几个世纪当中曾经数次身为死敌,但一千年前铭刻在石板上的誓言也同样存在过,或许在这一天精灵们决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战死,他们就会毫无犹豫地相信自己背后的人。
那怕对方是克鲁兹人。
战斗已经进行到了最为白热化的阶段,用惊涛骇浪已不足以形容晶簇们的攻势,还屹立在最前线的人类的堡垒一个接一个地失守,而传令的骑士正大声念出那些还没有倒下部队的名字——但这个名单正越来越短。
“马克尔斯爵士与他的高地步兵营求援,斯普鲁恩爵士也还在,韦德准剑圣与他的营正在后退……”
一张张羊皮纸被丢到了过道上。
最后,他瘦骨嶙峋的手上还剩下最后一张。
此刻第三道防线已宣告崩溃。
但这片暴怒的波涛之中还有一座最后的礁石。
“瓦拉尔爵士还在!”
“瓦尔拉尔爵士他们退入了金隼要塞。”
当念到第三遍时,骑士脸色惊愕地抬起头来,颤声道:“拉瓦尔爵士……拉瓦尔爵士他们还在那里。”
许多人都呆住了。
在瓦拉契,有一个地方叫做舍梯,一条棕色的河流流经此地。
那片沃土之上,有一群人世代与山民征战,他们是克鲁兹人的后裔,但却不容于帝国的主流社会。舍梯人喜欢讥讽帝国人的小家子气,因为他们是战士的后代,而几十年以来,每一个舍梯人都对帝国对于他们的背叛怀恨在心。
帝国包容了山民,但却忘记了舍梯人。
拉瓦尔伯爵就是一个地道的舍梯人,他为人固执古板,守旧教条,不为上流社会所容;更令人恼火的是,他是一个所谓的持异见者,简单的说,他是康斯坦丝女王的死忠。
这样的人,自然在那里都不讨喜欢,更不用说康斯坦丝倒台之后,若不是之后帝国覆亡,他这样的人原本是要剥夺贵族身份的——说不定还要上绞架。
路德维格公爵就曾讥讽过这个人不识情趣,而在东梅兹战争之中有所损失的贵族更是恼怒,不止一次地公开宣称这些来自舍梯的农夫就是一帮野蛮人。
但舍梯人骁勇善战,这个地区历史上便盛产整个帝国最优秀的射手与轻步兵。
战场的中央——
晶簇爬上了外城垣,舍梯人就退入瓮城;晶簇攻破了瓮城,舍梯人便死守内垣;连内城垣都易手之后,舍梯人便退入尖塔之中。
他们所剩无几,但尖塔仍旧屹立。
犹如一枚刺入紫色海洋的尖牙。
路德维格公爵下意识地靠近了城垛,“还愣着干什么,去把他们救回来——!”他青筋鼓起,犹如一头发怒的雄狮,向自己手下的骑士们怒吼。
一只手打断了他的话,曼格罗夫看向传令的骑士。
骑士的声音都有些僵硬:“拉瓦尔爵士和他的战士们请求支援……”
“他们需要什么样的支援?”
“大人,您自己看吧……”
一个细小的身影爬上了尖塔的最顶端,在塔顶之上升起了一面旗帜。
“是拉瓦尔爵士!”有人惊呼道。
但更多的人默默地注视着那面旗帜。
那是一面褐色的旗帜,旗帜上是一块土地的形状,那是舍梯人世代守护的土地,他们的故土,那片棕色河流环绕的沃野。
褐色的白腹隼雕代表着舍梯人的无畏的精神,而稻穗中则包含着这片土地最深沉的希望,稻穗之下雄狮口衔云雀,舍梯人同样忠贞而守信。
那是一片紫色的怒涛。
也是一面孤独的旗帜。
许多人都流下了眼泪,为过去的所作所为而感到悔恨。
这些来自于舍梯的农夫证明了他们对于帝国的忠诚与勇敢,但帝国却再也无法弥补它的狭隘与偏见,而或许这正是一切分崩离析的根源。
这一刻,曼格罗夫忽然想到了那个帝国南方的边陲小国,那个无畏的君主,与他所带走的剑。
路德维格公爵无力地靠着墙,沉默得一言不发。
“他们,请求使用金焰天使……”传令的骑士小声答道。
“目标。”曼格罗夫轻声问道。
传令骑士张了张嘴,但其实众人都已经有了答案。
就像是一位国王同时需要权杖与利剑来维护他的威严,而金焰天使,就是巴贝尔象征着公正与威严的利剑。金色的光束沿着六面棱柱体由下向上汇聚,它们可能经过了好几公里的行程,但其实只用了一瞬便已经汇集到一点。
天空仿佛都已经被点亮了,云层熊熊燃烧起来。
一道火红的光束从上往下,直插入黑暗的山岭之中,然后又分散成千万道光束,从晶簇的海洋之中犁过。只一击,上万晶簇便灰飞烟灭。
整个紫色海洋的攻势都为之一滞。
但在光柱所过的最中心,高耸的尖塔只残存焦黑的遗骸。
旗帜化为了点点灰烬,飘散于黎明之前的微风之中。
有些贵族女士竟捂脸失声,哀哭回荡在城墙之上,却压不下这震天的厮杀。
金焰天使本不应当用在这个时候,但人们知道,只有最勇敢的人配得到利剑——舍梯人证明了他们的勇敢。曼格罗夫走下城头时拍了拍老伙计的肩膀,意思是告诉路德维格公爵:
许多人都会死在这里,但活着的人还必须战斗下去。
在狮身兽尖塔,一场本就毫无悬念的战斗也正宣告落幕,人类本就没有获胜的希望。
那个来自亚底的年轻军官站在城墙上,远远地向自己的军团长行了个骑士礼,对方的目光中带着那种发自内心的尊敬,然后他纵身一跳,落下峭壁。
数不清的魇虫正在爬上城头。
维罗妮卡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该撤退了。”梅菲斯特告诉她道。
“我甚至记不得他的名字,但我知道那个孩子是折剑骑士团的骑士,”她轻声告诉灰剑圣道:“他们是帝国最优秀的年轻人。”
“我知道他们,”梅菲斯特认识这些自己曾经的敌人:“值得倾佩。”
“把我的马牵来,我要去见伊斯多维尔。”
说着,她转身就走。
梅菲斯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摇了摇头:“何必呢,你明知道没有结果的,精灵们也有苦衷,再说你身上还有伤。”
“我们说不定都会死在这里,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维罗妮卡轻声答道:“你要我放弃吗,我们现在是还可以退,但总会退无可退。”
……
亚鲁塔呆呆地看着争执之后留下的烂摊子……
桌案翻到在地上,羊皮纸和地图筒滚落一地,精灵守卫们尴尬地站在门口,进退不是。那位穿着黑色绒衣、面孔消瘦的洛林戴尔之王摇了摇头,他弯腰从地上捡起军用地图,那枯瘦如柴的手掌苍白得好像是一位吸血鬼。
用形容枯槁可以形容这位精灵领主的面容,深陷的眼眶中就好像蕴着一道明亮的火焰,但他的嘴唇极薄,就好像冷漠无情,而又极其富有主见。
伊斯多维尔再苦笑了一下,抖去手上羊皮纸上的灰尘。那位女军团长的狂怒给在场每一个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过他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和小姑娘时一个性子。
“你为什么不答应她?”
亚鲁塔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虽然他有点害怕面前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
“为什么要答应?”伊斯多维尔看着这位年幼的王-储,反问道。
“这难道不是自救吗……都到了这个时候?”
“怎么才是自救?”伊斯多维尔问道:“依靠玛达拉?”
“可是贤者大人说……”
这位洛林戴尔之王举起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王子殿下,相比起活在历史中的贤者们,我比他们更懂得圣奥索尔需要什么——好了,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太过复杂了,或许你应该花更多的时间去学习如何当好一个‘精灵’的王-储。”
门外的卫士们闻言面面相觑,心想这位大人又开始胡言乱语了,这次更是涉及了风后大人,而对王子殿下也不甚尊敬。但好在或许她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小心翼翼地互相递了个眼色,精灵姑娘们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
或许其他人可以装作没听见这句话,但亚鲁塔却不行。
他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
他本来就只是一个猎人的儿子,而这些日子以来受的气已经够多了,精灵们根本没把他和姐姐放在眼里,有些人还讥笑他们是土包子。
他从头上除下王冠,忍不住大声说道:“我知道,你们根本没有看起过我们,但我本也不指望什么,要不是布兰多先生和贤者大人的委托,我根本不想到这里来……这顶王冠你们想要就拿去好了,它本来就不属于我的。”
说着,他将手上的王冠向对方丢去。
伊斯多维尔蓦然停了下来,也没有伸手去接,任由王冠‘咚’一声落在地上。
孔窗外一道紫色的弧光正划过天际,整个漆黑的屋子内为之一亮。
亚鲁塔吓了一跳,他看着骨碌碌地滚动的王冠,这才想起那是精灵王权的象征啊。他忍不住有些害怕起来,小声辩解道:“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那位洛林戴尔之王看了他一眼,弯下腰,双手拾起王冠,“不要让我再听到那样的话。”他冷冷地说道。
“那你们何必非要把我们留下来!”亚鲁塔感到鼻子一阵刺痛,眼泪水几乎已经在眼眶里直打转了,他实在委屈和害怕极了:“既然你们不愿意,就让我们回去,我和姐姐本来也不是精灵!”
“因为你不明白它的分量。”伊斯多维尔轻轻扫去王冠上沾染的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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