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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老哥怕不是本地人吧?怎么会把重注押在李子麟身上呢?我跟你说啊,那李知府可是个没什么脾气的老好人,指着他能帮你发财,根本就没戏啊!依我来看,您那一袋金子,就算是打了水漂了!”
沈归故意做出一副‘小虾米楞充老江湖’的模样,对着刀疤男方才的押法、略带幸灾乐祸地指点江山起来。就他如今这副年轻的面孔,再加上故意带上的一些北燕口音,以及完全不像练武之人的随意做派,落在刀疤男眼中,简直处处都是破绽。
沈归之所以会选择这样的一副面孔出现,也只是想在安全无害的前提下、与这刀疤男套个近乎。
“管得着么你?爷乐意!”
刀疤男还真对的起他那个‘冷面杀手’的造型,面对沈归这个自来熟的小商人,根本也懒得理他。
“嗨,我这也是一片好心,大家都是来这里发财耍乐的,干嘛要把银子白白扔河里呢?听口音……兄弟应是南康人士吧?南康那地界我去过啊!风景如画啊!……”
造型彪悍神色冷峻的刀疤男、被沈归喋喋不休的唠叨之下实在有些烦躁,于是他伸出双手‘轻轻一探’,把沈归直接推开了三、四步远:
“警告你啊,爷的脾气可不大好!你要是再跟着我,当心爷拔了你的香头(弄死你)!”
“好好好,也怪兄弟我口冷,我给大哥赔罪还不行?不过呢,兄弟也是真心实意地劝你一句,赶紧改注,或另下一份重注补亏。依小的看呢,大哥你应该做的是那刀口舔血的危险买卖,挣得也都是玩命钱,要是就这么一次全都输出去,实在太可惜了……”
“哦?无论你说的是真是假,也都是爷自己押下的宝。我的银子是输是赢,与你又有什么相干呢?”
沈归的这番说辞,倒是打动了刀疤男:别瞧这青年看起来油滑无信,但毕竟也是个行脚商人,看人的眼光还是蛮准的。无缘无故却如此纠缠自己,莫非他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还是另有什么别的所图?
“嘿嘿……当然,这忙呢,也没有白帮的道理。俗话说‘无利不起早’,我这也是最近刚得到一些内幕消息,打算在还有价值的时候,多卖上几家,也好养活一家老小……”
刀疤男一听就乐了,别看这行脚商人年纪不大,但对于行脚商人这一行里的事,摸得也还算是透彻。若是算上他的这一番说辞,主动找人自己也勉强算的上是入情入理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那个消息可以证明,这位李知府就不可能赢?”
“嘿嘿,爷,我卖这东西不是茶叶绸缎、实在没法让您先检验货色啊!你也知道,无论是多么重要的消息、出口的一瞬间就一文不值了……我也不是不相信您啊!您方才出手那么阔绰,我都是看……”
刀疤男抬手止住了沈归的废话,从怀里又掏出了一锭二十两银子,放在沈归手里,又用眼神瞥了他一眼,那意思就是:这回可以说了吧?
沈归接过银子掂了掂份量,又‘不好意思’地笑了。随即他认真的看着刀疤男的脸,又伸出一根手指头,语气油滑地说:
“爷,您这是拿我当‘空子’(外行人)糊弄呢吧?您刚才下注码的时候我可眼睁睁的瞧着呢。多的就不说了,我告诉您的这个消息,最少值个一成注码!”
所谓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沈归如今开口就是五十两金,若是在黑市里折成银子,少说也得六百余两。刀疤男既然出身于南康谛听,对于这点银子自然是看不上眼的。不过正如沈归所说,他挣得都是‘玩命钱’,总不能就凭着这几句故弄玄虚的话,自己就大把的掏银子吧?
“嗯……这个价就有点意思了。来来来,咱们后面酒馆、坐下聊……”
这暗赌台子的第三进院子里,除了典当铺和‘工作区域’之外,西侧厢房也被改造成了一个‘半食堂、半酒馆’的伙房。若是赌客玩到深夜、感觉饿了乏了,都可以在这里喝点小酒、吃点东西。当然了,也没什么南北大菜,无非就是些米粥、馄饨、酱肉之类的夜宵,能够填饱肚子也就可以了。
如今子时刚过,正是台子里人气最旺的时候。所以这小酒馆中,也就只有一位看柜的老头,正在闭着眼睛打盹。也不知他和那位看门的老妪,二人是不是夫妻关系。
沈归引着刀疤男,坐在了离栏柜最远的一个角落之中。二人才刚刚落座,沈归便用眼神引了引刀疤男:
“爷,行里有规矩,我得先见到真货!”
如此贪婪短视的模样,不禁让刀疤男又轻看了沈归几分。不过,他还是数出了五百两的银票,直接扔在桌子上,随后又对沈归抬了抬下巴。他也不怕沈归拿起银票就跑、因为早在刚才二人相识之际,他便已经认定了这位行脚商人,根本就不会练武。
沈归拿起了银票,满面堆欢的仔细看验了好几次,随后又小心翼翼的揣入怀中,这才压低了身子,故作神秘地小声说道:
“既然您如此爽快,我也就不在乎那些差价了。咱们就长话短说,为什么小人说你押李子麟必输无疑呢?皆因为另外一个大热门李三林,如今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
听到沈归这个所为‘秘密’,刀疤男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埋怨自己乱花银子!他刚才见沈归这副模样,还当他已经知道了李乐安被自己偷偷放走这件事;可如今这五百两买来的,竟然是李三林的消息。如今这消息对自己而言,根本也都毫无用处。
“我还当你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大秘密呢?原来就这个啊!这事儿我知道,你还是别说了。赶紧把银票还给我,咱们两便吧……
刀疤男说到这里,略往前探了探身子,伸手就往坐在对面的沈归怀中掏去……没想到沈归这时身形却变得异常矫捷,奋力地一扭身子,让过了刀疤男那只大手:
“别别别啊!都给出来的钱怎么还能往回要呢?我这还没说呢,您怎么就确定自己一定知道呢?不过嘛,既然我了您的银子,也该给你一个交代。我把这里面的事啊,好好跟您说道说道……”
于是,沈归就把近日来调查的全部结果、再加上自己的一些猜测、全都说给了刀疤男听。这里面有关于谛听的、有关于颜昼的、还有关于李家的,可以说除了沈归自己和李乐安之外,几乎把所有幽北暗中发生的事,都说的极为详细。
当然,这事对于沈归来说都是猜测的结果,暂时还无法确定;但对于刀疤男来说,却简直一文不值。于是,这刀疤男有点火了,绕过方桌直接抓紧了还在絮絮叨叨的沈归脖颈,露出一抹冷笑:
“既然你知道我是南康人,那你自然也该知道,就你刚才说的这些消息,一条对我有用的都没有!赶紧把爷的银票还回来,这世上可从来都没有无功受禄的道理。”
“别别别!还有好的还有好的!爷……您先放开我,小的喘不过来气了……咳咳,我这还有一个最值钱的秘密,为了表示诚意,我可以奉送给您了……不过,这条消息您要是还说知道,我可就再没新鲜货了!而且,这银子我也不能退给您,毕竟我……”
“少废话,说!”
“刚才我不是跟您说,幽北太子还有南康谛听、再加上李家的李皋和李三林爷俩,准备一起做那‘阿芙蓉膏’的生意吗?可是据小的所知,颜昼和李皋打算偷偷把谛听给甩了,他们二人打算单干!”
“哦?这倒是有点意思了,说下去……”
“这还是小的在一家饭馆吃饭的时候,偶然听到的消息,真假我可不敢保证啊!当时我亲耳听到一个南康商团的人、对李三林府上管家李财说:你们一季产多少,我们就能多少……嘿嘿,其实也就是这么一句话……至于是不是要甩了谛听单干,小人也是瞎猜的……哎哎哎,咱们可有言在先,那五百两银子……”
“那五百两银子,是你的了!”





马过江河 第307章 253.心怀鬼胎
这场‘各取所需’的生意成交之后,刀疤男很快便离开了这里。看样子,他对于其他的赌法,根本就没什么兴趣。
而对于沈归来说,这次骗了‘刀疤男’多少银子,他倒是并不在意。能在这里遇见他,本来就是意外之喜。而这场交易之中,最重要的便是借着刀疤男的反应,来确定一下自己臆测的真相正确与否。目前看来,应该没什么错漏之处。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仍然没有答案:明明是他亲手放走了李乐安、又为何会押给李子麟一份重注呢?没有人会押一场明知必输的赌局,尤其这场赌局之中的最大变数,还是由他亲手炮制出来的。
至于说颜昼和李皋打算甩掉谛听,自己吃一份独食,这就纯粹是沈归在给他们三方‘添恶心’了。无论刀疤男或者谛听方面,会不会相信这个高价买回来的消息,都不会生出些芥蒂与防备的心思。因为沈归制造出来的这个谣言,是有很大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谛听若是相信的话,便会给这场合作带来不小的信任危机;若是他们不相信,自己也可以借着他们接下来的行动,打探到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南康商团、究竟是个什么来路。
赚完了外快的沈归,便晃晃悠悠地回到了那间‘博’字正房当中。进屋之后,他只是左右打量了一番,便凑到了人数最多的一张台子之前。
这张人流涌动的台子正中、正放着几张男子画像。当然了,站在艺术的角度上审视、兴许还有些可取之处;但站在写实的角度上来看,用它来擦屁股都嫌纸薄。幸好的是,这几张画像的最下方,还写着所绘之人的名字。毫无例外,也都是‘李’字当先的李家子弟。
沈归奋力地挤入人群之中,发现每张画像之上,都或多或少地摆上了一些银子。这种玩法沈归还是第一次见,于是他便摆起一张笑脸,向身边之人问道:
“大哥,这是个什么玩法啊?我在北燕从未见过,您能不能给兄弟指点一下?”
身边这位中年男子闻言嘿嘿一笑,自来熟地揽过了沈归的肩膀,指着那几张画像说道:
“瞧见了吗?这几张画像上的男子,都是在李家后辈之中,品貌最为出众的人;当然了,光是品貌出众还不行,还得……对了,你成亲了吗?”
“还没有……”
“那就不好跟你说的太细了。简单说来,这些图画上的男子,都是李家年轻一辈中的‘花中仙人’;而这种博戏的名字呢,就叫做‘花相公‘。我们赌的也是在一个月之内,谁能勾引到最多的良家女子……怎么样?玩的新鲜吧?不过既然你是外阜人士,我劝你就不要在这桌玩了。因为这寻花问柳之道,可不只是靠着相貌英俊这么简单呐……”
这次沈归真是大开眼界,没想到这张不起眼的台子,竟然会有这种神奇玩法!早先自己听说过赌状元、赌花魁的;这用‘臭流氓’来开赌,还真的是闻所未闻呐!
“……哎?方才子时的时候,我曾听宝官说过,李家现在最炙手可热的后辈,当属李子麟和李三林两位少爷了;可如今我看这几张画像、却为何没有那两位少爷的名字呢……”
这男子一听沈归的疑惑,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随即他又抬起头来,朝着对面的方向高喊了一声:
“三林,这位北燕来的小兄弟,问你为啥不在这些‘花相公’里面!”
沈归闻言顿时喜出望外,没想到自己随意的一问、李三林竟然乖乖地自己浮出水面了!
在这男子的叫嚷之下,有一个模样普通,甚至还带着几分猥琐的青年男子,双手抱拳大声朝着沈归嚷道:
“这位兄弟高抬三林了,您看我这副尊容,又如何能够讨得女子欢心呢?若是真的把三林的画像摆到这里、又没人押宝的话,那我李三林岂不是就颜面扫地了?”
这一番略带自嘲的话,引得周围的赌客们纷纷大笑,还有几个明显是跟着他一起来的青年男子,纷纷出言帮他捧起了臭脚:
“我们三林哥不是那等贪花恋色之人……”“就是,我们三林哥可是李家的下任家主,身份何等尊贵、岂能与这些浪荡公子相提并论呢!”“我们三林哥也就是不愿意做那等摆不上台面的事而已!喜欢我们三林哥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从大荒城能一直排到西疆去!”
俗话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李三林平日里最擅长的便是假扮乖巧,满嘴蜜糖。靠着一条肉舌与死不要脸的神、哄得李皋也想把自己这个孙子、捧成李家的全部未来。不过,总把马屁挂在嘴边的生活,也让李三林感觉神世界极其苦闷压抑;于是,他也有样学样、豢养了一群以拍马屁为生的应声虫,整日里也帮他去摇旗鼓噪,大唱赞歌。
不过他这等行为,怎么看都有一种‘用卖屁股的赚来钱、去逛窑子’的嫌疑。
面对着耳边传来的交口称赞之声,李三林也露出了一副‘自谦’的笑容,先是向周围赌客作了一个转圈揖,这才对眼带‘羡慕’之色的沈归说道:
“我们这群乡巴佬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让兄弟见笑了。这大荒城远比不上你们燕京,能耍乐的也就这些小把戏。不过嘛,在下平生只好博戏不好美色,所以也就索性作壁上观、欣赏族中兄弟的‘英姿’了。”
他这话说的还算漂亮,但在场众人心里都十分明白:这位李三林李少爷,肯定是对自己的相貌、与大荒城良家妇女们的审美眼光十分有‘自信’,索性就以退为进,寄情于‘事业与前途’之中了。
李三林今天心情十分不错,皆因为那些本地赌客们、大多都把重注压在了自己身上。如此一来,也就是说大家都觉得自己继任家主的机会,是所有后辈之中最大的一位。别小看了这些赌档开出的盘口,在南康的某些富庶之地,有些眼光的人,只需要看看赌档开出的不同盘口、就能基本推断出明年的经济走势来。
而沈归也看出了李三林心情大好,借着他谈性正浓的模样,便绕了一个大全,走到了李三林身前,双手抱拳深鞠一躬:
“原来这位就是三林少爷啊,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天人之姿!小的燕京城人士齐雁,给下任李家之主见礼了……”
沈归一边谄媚的说着好听的话、一边双腿弯曲、作势就要往地上跪;李三林虽然是初出茅庐的‘生瓜蛋’,但毕竟也是生在大户人家的少爷,焉能不懂‘齐雁’的这番典型北燕人做派呢?按照他们的规矩来说,若是李三林真的生受了这番大礼,那么丢了面子的人,反倒是他自己了。
“快起来……快起来,咱们哥俩年纪相当、身份‘相等’,兄弟为何要施此大礼呢?……依三林看来,兄弟的这幅打扮,应该是个行脚商人吧?不知这次是来进货的、还是来贩货的呢?”
沈归被他这一搀之下,也顺势站起身来。随即又从怀中掏出一枚金牌,恭敬地递到李三林面前,紧接着便自报家门道:
“齐某虽然是北燕人士,但却在南康的华延商帮挂单行脚。前几日两北战争不是才刚刚打完吗?我这也是想来大荒城碰碰运气,看看又没有能发笔小财的机会。哎,这两北之间一开战,可把我们这小买卖人给坑苦了……”
沈归递出的这道金牌,原本的主人是死去的‘大烟鬼’老拐,也是华延商帮的帮主令牌。不过,落在外人眼中,这也就是一面做工细的金牌而已。至于背后刻着的‘华延商帮’四个大字,也只能说明了执此令牌之人、出身于华延商帮而已。
不过,在李三林看来,这可是一块纯金打造的牌子!若这齐雁只是个普通的挂单商人,单单这一块金牌的造价,都够买他一条狗命了。
“兄弟不要过于自谦啊,单从这牌子的成色来看,你也定然不是个做小生意的普通商人。来来来,咱们找个清静地方说话……”
没过多久,沈归与李三林便又来到了那间小酒馆之中。不过这一次,打扮普通的沈归成了主角,而他李三林,却反而成了配角。
“哎,这块金牌呢,是家严去世之前留下来的东西。我在华延商帮挂单之后,人家也没回去,也算是子承父业吧。所以您别看这块牌子造价不菲,就以为我是个豪商巨贾了……您瞧瞧我这打扮、再看看我这个年纪,要不是家父在华延商帮干了一辈子,我早就被他们给清账轰走了……”
两杯劣酒下肚,沈归便借着酒劲,对李三林开始唠叨起自己的家事。
这是沈归的一贯做法:想引人说话、往往先自曝其短。消除了对方的戒备警惕之后,还不是他想问什么,就能套出什么来吗?
果然,李三林听到这话,也颇有些感同身受的味道。他父亲也是早年因病去逝;而母亲在那之后没过多久,也因为思念成疾、生生给疼死了。所以李三林其实是在爷爷身边长大的孩子。若不是自己父亲英年早逝,‘那么重的家主担子’,又怎么会落在自己‘仍然稚嫩’的双肩之上呢?
很快,这二人便借着酒劲‘互诉衷肠’,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而沈归也找准了机会,‘适时’地提起了自己如今遇到的‘难处’。




马过江河 第308章 254.买定离手
沈归重重地把手中的粗瓷酒碗往桌上一放,摇头晃脑地自嘲道:
“三林哥,不瞒你说,兄弟我这一趟大荒城走下来一无所获,回去准得把小命也给送了。我齐雁倒是无所谓啊,做生意嘛,有赔有赚很正常!输了我就赔银子,银子赔不起我就偿命,这没什么可说的……我就是觉得……觉得对不起我死去的爹啊……呜……”
李三林看着沈归的这副模样,自然认为他的酒量不大好、如今是被酒气冲上了头,勾起了伤心事。不过,对方越是这样的状态下,自己想打探消息也就越容易。毕竟也有句老话,叫做酒后吐真言嘛。
“哦?竟会如此凶险?想在下也是出自商贾之家,这做起生意来虽然风险很大,但要说因此会送掉性命,这却是件闻所未闻的新鲜事啊……”
沈归睁开迷离的醉眼,从自己怀中掏出了厚厚一沓银票来,‘啪’的一声拍到了桌子上:
“瞧瞧!这是多少银子?足足一百万两,怎么样?看着心动不心动?看着喜欢不喜欢?不过我要是跟你说,能要兄弟我这一条性命的东西,就是这一百万两银票的话,哥哥你又作何感想呢?”
“没银子是要人命的事,这个哥哥当然知道;可如今兄弟你有大笔银子在手,却又如何会送了命呢?这点哥哥还真的想不通了……”
李三林看着那厚厚一沓通行天下的汇南银票,用力地吞了一口口水:别看这齐雁穿着打扮非常普通,可人家这随便一出手,竟然就是足足百万两银票!自己若是能有这等手笔,还用得着提心吊胆的担心那五十万两银子的来路吗?
“哈哈,哥哥啊,您还真当这些银子都是兄弟我的?你们大荒城是什么情况我虽然不清楚,但是在北燕与南康,像我们这种在大商号里挂单的行脚商人,都是先在银号里借出一笔本钱、然后用这笔银子两地贩运大宗货物牟取利润的;等赚到了银子呢,再贴上一些利息,还给银号便是。”
“有了大笔本钱做后盾,买的多卖的多,赚的银子才多啊!这不是一件好事吗?又怎会害了贤弟的一条性命呢?”
李三林与他的爷爷李皋一样,自幼都没走出过东海关半步;长大这么大,最远的一次‘旅行’,还是之前给李登报丧去的那一趟奉京城。正所谓‘一处不到一处谜’、这南康与北燕的商人,他们做生意的门道,李三林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于是面对‘齐雁’的大发牢骚,李三林也自然道出了自己的心中疑惑。
沈归闭着双眼、摇头晃脑地解释道:
“是啊,本钱是多了不少,可是这利息也重啊!就拿这一百万两来说吧,借银百万、为期一年、利息一成,逾期倍利。也就是说,这一百万两银子,我就算原封不动,到了年底,也得给人家汇南钱庄还上一百一十万两银子。您说,那额外的十万利息钱,我去哪给他们找啊?”
“怎么?兄弟在我大荒城,没找到什么赚钱门路吗?”
沈归听到这里,使劲儿一拍大腿,满面懊恼地说:
“在两北开战之前,好多人都在大荒城里赚到了一大笔银子。我也是听信了他们的鬼话,这才会赊借了如此巨大的一笔本钱,想要一次赚个盆满钵满;没想到刚刚借完了银子,这北燕和幽北之间就开始大动干戈。这银子再重要,它也没小命重要啊?于是我就等啊等、盼啊盼、好容易等到了战争平息,我便立刻启程来到了这大荒城……没想到啊,如今这大荒城,任谁的手里都没有好货色;再加上此时又是夏季,我就是想贩些皮毛与粮食,都仿佛痴人说梦一般啊!三林哥你说,我这一趟是不是白来了?这一百万两银子,又是不是要了我这一条小命呢?”
说完之后,沈归便在李三林一片贪婪的目光之中,回了那厚厚的一叠银票,自顾自地豪饮了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唠叨着:什么‘有银子没地方花啊’、什么‘没有活下去的路啊’、什么‘钱庄吃人不吐骨头’啊……什么‘本想要多赚一点、可却把自己给活活撑死了’啊……
李三林看着这个失意失败、落魄潦倒的‘小商人’,心中也若有所思起来:他这故事虽然还算是入情入理,但真实情况也未必如他自己说的那般可怜。首先,这汇南钱庄的掌柜,可是都是明之中的明、人之中的人,根本不可能借给一个毫无质押之物的小商人,这么大一笔银子做本;而且他的那道华延商帮的金牌,真的是如他所说一般、只是先父遗物吗?他与华延商帮,究竟有怎样的关系呢?
想要钓鱼,就得先上饵食;想要做生意,也得先出本钱。既然自己想要靠着这小子,搭上南康与北燕这条线,那么也就不得要率先展现出诚意来。
“你我兄弟虽然才初次见面,但彼此意气相投,也算是一见如故了。想兄弟你也略有耳闻,我李三林在这大荒城、虽然还算颇有几分虚名,但此时手中一无实利、二无银钱,有心帮兄弟顶下这道雷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不过呢,我李家在这大荒城的名头、倒也并非是浪得虚名的。银子,哥哥虽然没有那么多;但那做生意的门路,哥哥还是能帮你指点一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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