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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柳执这个小胖子,杀人放火是块材料、论起摆弄算筹来、也不会比沈归强到哪去;而那些因为溜须拍马、揣度上意才跻身朝堂之人、又怎会真的在乎如何处理朝政之事呢?还不是颜昼说什么、大家便纷纷附和称颂罢了。
这样一场‘歌功颂德大会’、就算是开到天荒地老、也根本无法解决颜昼面临的难题!
他在听了整整三个时辰不重样的赞美与称颂之后、终于反应过来,这根本就于事无补。颜昼虽然无才无德,但还知道在幽北三路之中、谁能真的帮上大忙、谁又只能添乱了!纵使他百般的不情不愿、终于还是派遣了上任的四品内廷总管李清、前去丞相府上传召李登入宫商议。
在颜昼看来、如今自己已经是大权独揽、胜券在握的继位之君、以李登的过人见识、自然不会看不出自己已经是‘大势所趋、民心所向’了;而之所以他如今还在府上称病不朝、无非就是自持‘长辈’的身份、不好意思向自己‘讨回官帽’而已;既然如此,自己不妨就给他一个台阶下。之所以会派遣先王的内廷总管,亲自前去请他这位丞相大人,也是为了表达‘视他如先皇一般’的诚恳态度。
可惜的是,李清真是去的快、回来的更快。据他回报所说:丞相府的大管家死说活说、都不肯开门让自己进去,口口声声都是李丞相重病未愈、无法会客。可自己分明顺着李福打开的门缝、偷偷看到了中山王爷的小外孙、沈归的身影。
“沈归?他不是去大荒城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京了呢?居然还跟李登搅合在一起了?”
颜昼听到这里,极为惊讶地看着李清、想从他口中探听到沈归的情况。没想到李清却反而难为情地一笑,双膝跪地扣了一个响头:
“万岁赎罪,多日以来,奴才都是尊奉陛下旨意,在永灵殿给先帝爷守灵。对于宫外发生的大小事务、自然是不到任何风声的……不过,依奴才看来,也许掌管御马监的柳执柳监事、应该会对此事略知一二吧……”
李清这个‘祸水东引’的行为、无论是在内外两门的官场上来看、都是极为犯忌的事。不过李清自从得到了先帝颜狩的宠信之后、也逐渐与他的义父兼师傅陆向寅产生了一些暗中摩擦。所以如今陆向寅既已身亡、李清对付他们的徒子徒孙、也算是合情合理之事。不过如今他李清也同样失宠了、显然这并不是个‘开战’的好时机。
不过,若是想到现在的内廷总管李昱、是他李清的干儿子的话;那么就要另当别论了。如此看来,李清跟着陆向寅十几年、唯一学会的便是如何保证自己的势力延续了。
小胖子柳执看了看东暖阁中的那些随声唱喏的大臣们、罕见地开口说道:
“陛下,奴才有要事要向您禀报!”
说完之后,又回头扫了扫那些只会‘山呼万岁’的废物。颜昼见状便随意地挥了挥手、还亲自递给了不愿意出去的李清一个眼神、随即便饶有兴致地等着听柳执口中有何“秘事”禀报。
“陛下、此时此刻李登与沈归搅在一起、八成是因为他和李乐安的好事将近。一旦这二人成亲之后、您与李丞相的关系、可就不比沈归近了……而如今颜重武虽然正在奉命赶往颜家沟、但他屁股坐在哪边、我们也还无法确定……当然还有中山路郭云松的老家底、有没有被彻底清洗干净呢?……所以依奴才看来,李乐安与沈归的婚事,是绝对不能让他们顺利举行的!”
颜昼眉头一皱、半发牢骚、半说真话地念叨着:
“你说这些我当然知道了。可是他府上有一位天灵脉者看门,真是鬼神难入啊;何况连你师傅陆监事都死在人家手上、你又能耐人家天灵脉者如之何呢?”





马过江河 第336章 283.兵分三路
柳执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即便是神通广大如天灵脉者、也没有身外化身的本事;而他若是没有确切的解决方案,自然也不会在颜昼面前提起此事。
“据奴才的浅薄之见、如今我等应该兵分三路、分头行事。这头一路呢,便是我御马监继续盯梢沈府中人的一切动向、无论是二皇子还是沈归本人、寻到一击必杀的机会就绝不留情。奴才就不相信那个天灵脉老头,能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们;这第二路、便是陛下您应该暗中派遣心腹之人,亲自去一趟大荒与青山二路首府之城。在您继位之前、摸清楚裴涯和李子麟的确切态度,顺便也能看看您在大荒城的生意到底出了什么岔子,为何那谛听人会不告而别;第三呢,则是应该派遣一路使臣出使燕京城,打探一下北燕王朝的意向。奴才总觉得,那些北燕人被咱们打跑了之后、安分的有些不大正常。
颜昼已经许多日子没听过这等‘金玉良言’了。自从他彻底清洗掉了李登亲手提拔起来的那些能吏之后,整个幽北朝堂都被自己换上了一班毫无用处的‘废物’。这些尸位素餐的狗东西、除了会见风使舵之外、就只剩下了争权夺利、党同伐异。若跟他们谈起国家大事,还真不亚于是缘木求鱼、问道于盲。
可别瞧这御马监的代监事柳执,是个没念过几天书的宦官出身;但就他提出的这番应对手段来说,还真称得上是缓急得当、主次分明。原本是一团乱麻的复杂局面,被他这么一安排,竟然让自己也理出了一些头绪来。可惜他只是个宦官、如若不然的话……
主意虽然是个好主意、实施起来也有很高的可行度,不过唯一可惜的是,柳执与颜昼主仆二人,开始着手实施的时间晚了一些;早沈归远赴大荒城之前、便已经彻底割裂了关北路的所有外联通道。也就是说,如今的幽北三路,实际上已经只剩下了颜家的祖业——关北路,还在颜昼的掌握之中。
为了割裂开幽北三路彼此之间的联系、沈归之前的所有布局,看似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闲棋’、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的联系;但实际上只要颜昼那个‘南康盟友’谛听撤了‘伙’、所有的闲棋都会瞬间一连城一线。
比如说用于传递朝廷来往公文的官方驿站、一直都归于礼部管理。可如今幽北礼部尚书汪琦汪大人、沾了儿子汪诲‘散布谣言、映射皇室’的光,正被锁在宗族府大牢之中,整个礼部也自然处于了‘冰冻’的状态下,最近连到任点卯的礼部官员们、都已经是少之又少了;再加上实际上掌管户部万长宁、此时也正在丞相府养病、而内库与国库也是空空如也,连一枚铜板都拿不出来了。这个情况下,整个幽北的驿卒早都多少日子没发饷银了,连那些驿马都饿成了皮包骨头,还如何继续递送朝廷公文呢?
而中山路呢,也是因为他们的总督裴涯裴大人不知去向,彻底陷入了一片停滞状态当中。原本那些中山督抚军的老兵油子们、除了郭云松老王爷的嫡系之外,根本就六亲不认,又怎么会拿他这个‘捡现成’的总督当一回事呢?所以如今的中山路,基本上成了一个权利的‘真空地带’:既没有什么朝廷律法、也没有什么皇帝陛下、中山路的一切大小事务,全凭那几个手里有兵的老将军们商量着来。而且,在有‘五花烈马’之称的洪念洪老将军看来,要不是因为他们手里没有足够军饷,早就直接打起中山王的‘郭’字大旗,反了颜家他娘的!
而东幽路的首府大荒城呢,多年来都是李家的大本营、所谓的‘东幽路总督’根本就只是个摆设而已、就是给颜家人留的一点面子。这位总督大人除了能决定自己一日三餐吃些什么以外、所有东幽路的大小事务、都得看李家人的眼色行事。别瞧那个‘土皇帝’李皋如今倒台了、李家也陷入了一片内乱之中;可那个软弱无能了半辈子的大荒城知府李子麟、却突然施展雷霆手段、靠着自己手中那四万‘家丁’,正轮番拾着那些‘不大听话’的李家外戚。这个风头正紧的时候,别说有颜昼颁布的‘矫诏圣旨’了、就算是有天王老子的黄裱旨,大荒城那个傀儡总督都不敢踏出府门半步。
所以别说他柳执打算兵分三路了,就是兵分三百路,也只是徒耗时间而已。目前的关北路,早已经在李登与沈归翁婿二人的连手合谋之下,变成了一座‘政令不出关北路’的‘孤岛’。
至于说潜伏在沈宅周围伺机而动、就更不可能成功了。别说如今的沈宅早已经是人去宅空、就单说以沈归如今的身手与过人的警惕性、早就不是御马监那些‘阉人’能够随意拿捏的了。即便府中少了一个天灵脉者身份的‘看门老大爷’,但对于沈归来说、打发这些暗桩杀手、也只是麻烦一些而已。
此时此刻,丞相府中,坐在万长宁那间厢房中的三人,还在算计着颜昼那笔‘驴打滚’的借债该如何处理。
“若是单以这个三百八十万两这个数目来看,我们李家最少也要到明年这个时候、才可能如数凑齐;而且幽北大小官员与吏卒的官俸禄米、也已经足足三个月没有拨发下去了,这笔银子也是无论如何都拖不起的。还有修复颜家皇陵的银子、赈济关北受灾百姓的银子、清理幽河河道的银子,要的可都是‘不等人’的急钱!而且我刚才粗略的算了一下、若是托到明年的这个时候还债、那么数目至少还要翻出‘一个半’的跟头去。也就是说,明年这笔债务的总数,大概在八百万两到一千万两银子左右……至于具体的数目、我还得看过原本才能准确算出。”
万长宁皱褶眉头、说出了这个颜昼他无论如何都承受不起的天文数字。坐在一旁的李登听完之后,也是皱了皱眉头,仿佛痛下决心一般向万长宁询问道:
“若是把我李家在幽北三路全部的房产地契变卖成现银、这笔债务应该就能在短时间内彻底解决了吧?”
万长宁摇了摇头,语气阴沉地回复道:
“关北路的那些外姓人、多年来一直都被李家外戚死命压榨、哪还有富裕银子买房置地呢?而您在奉京城的产业商铺、若是在年景好的时候脱手、卖出这个数额自然不在话下;但如今两北战争才刚刚过去、北燕方面也还没有作出任何回应。百业凋敝、又头悬利剑的情况下,谁还会掏出这么大一笔银子,在奉京城置办产业呢?您即便是狠得下心来散尽李家全部祖业、短时间内也找不到合适的买主。况且,即便是不惜折价脱手、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办完的事。”
沈归听到这里,对自家这个丈人丞相,多年以来专替颜家拾烂摊子的做法有些不满。
“你们想得也太远了些!如今我们的当务之急,便是绝对不能让颜昼继续祸害幽北三路了!岳父大人,您想要散尽家财替外甥还债、本您自己的选择,我姓沈的无权过问;不过你也就只有这一副家当祖业、若是这次全部变卖、替颜昼堵上了大窟窿;日后他再生出别的事端来、您又能卖什么呢?”
李登被他这一问之下,也显得有些犹豫。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他很清楚的知道沈归是个坚定不移的‘二皇子’派;可无论是于亲于理、自己站在亲外甥与亲妹妹这边也没什么问题。而且他也一直都认为、颜青鸿即便比颜昼出色、也都是因为各人不同的性格差异而已。不过自从两北开战以来、那个原本还算贤德聪慧的太子、竟然变成了一个步步踏错、事事犯蠢的昏庸之人。李登看在眼里、心里也当然明白,这是颜昼在不经意间暴露出的本相、只是平日里因为那层血脉之亲的缘故,都被自己视而不见罢了。
可废长立幼、自古以来便是取乱之道;如今的幽北三路才刚刚安稳下来,就又要无可避地陷入到一场皇子夺嫡的风波当中吗?
李登满面阴沉,此时正在仔细衡量着‘废立之事’的利弊得失。而沈归也看出了他心中的纠结,低声开口说道:
“其实岳父大人也无需想的过于复杂。我知道你和颜昼之间的血脉关系,也无意让你们之间兵戎相见。只要您和长宁兄继续在府中养病、等颜青鸿名正言顺踏入勤政殿的那一天,您老人家重掌相印即可。
李登听到这里,用奇怪地眼神打量了沈归一眼,语带疑惑地问: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听完沈归坚定不移的回答之后,李登和万长宁师徒二人、又不发一言地沉默了起来。当然,这对沈归来说虽然是件小事,但对于李登来说,却是关乎与身家性命、一世英名的大事!
沈归见他们师徒二人久久不发一言,叹了口气补充道:
“若是颜昼真的成功继位、虽然凭岳父大人的能力、保一条活命、乃至保住整个东幽李家都不是什么难事;但同时的,你们日后也别想有任何作为了……”
沈归的这一句话,实打实地击中了李登和万长宁的内心深处。




马过江河 第337章 284.失去控制
无论是在林间穿梭的猎户、还是在江上泛舟的渔夫、都多少会懂得一些‘观风测雨’之道;但这些来自于大自然当中的道理,却对正处在风口浪尖之上的太子起不到任何作用。皆因为等他观测到了‘风起’之时、这场令他唯恐避之不及的‘倾盆大雨’,都已经翩然落下了。
自从汪琦与汪诲父子二人被关入宗族府大牢之后、那些映射太子与二皇子的‘民间传言’、竟还真的着实消停了下来。奉京城的百姓们对于这些事的热衷态度、也根本不存在‘主持正义’的念头、不过就是为了解解闷、打发打发无聊的时间而已,谁又会想要为那些宫闱辛秘、导致自己身陷囹圄之中呢?在幽北百姓看来,无论是颜青鸿那个浪荡公子、还是颜昼那个阴毒小人、不过都是会伸手跟自己要银子的一丘之貉罢了。
不过好在最近这奉京城里,接连发生了几件怪事,却也足够让奉京城的百姓们应接不暇的了。
首先就是在幽北三路立国之初、于都城奉京的东城门外立下的一块石碑、无故渗出‘血泪’;还有在骡马市公棚里寄养的一匹枣红马,一夜之间变成了通体雪白的一匹大白马;而城外的一艘渔船、也莫名其妙的蹦上了一尾足足上百斤的大鱼;最奇怪的、便是在三林书院之中的儒圣塑像、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故碎裂开来、化作了一地的泥瓦碎片。
若这些怪事都是有先后顺序的话、或者还无法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可这奉京城的各行各业、士农工商之中、都在同一段时间内、发生了各种各样的怪事、也就等于给所有的闲散百姓们、找到了一些‘共同语言’。
热点话题之下,那些‘讲古比今’的说书先生也无法俗,最近所说的长短书目,主题也都是这些‘怪力乱神’的故事:比如什么‘青白赤黄黑’五帝降世临凡啊;什么荧惑妖星祸乱人间啊……虽然究其根本、还都是那些玄而又玄、神魔斗法的老套故事;但借着近几日这些迷思诡谲的‘天降异象’,却也让听众当中的几位‘明白人’,从中‘提炼’出了属于自己的‘原创故事’:
“你们都不知道吧?那座百年前立在东城门外的石碑、上面可是沾染着颜、郭、李三位‘转世仙家’的不朽英灵;这还是当时的大萨满,引动了萨满教的本源之力——石火神灵、又穷尽了毕生‘神功’才附上去的!如今这英灵石碑流下血泪、分明是幽北的列祖列宗、认为今日朝中有奸臣、幽北有昏君的最好预兆了!什么?抓我?我才不怕呢!我三年前去南康贩货的时候、就已经入了南康籍了!想拿我这位‘南康老爷’?就怕他们颜家爷们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知道骡马市那匹变白的大红马吗?那可不是个凡物啊!我认识一位会‘上古相马术’的前辈,人家告诉我说,那匹枣红色的宝马,可是古周天子的坐骑,乃是‘八骏神图’之中的头一位:赤骥神驹!大伙想想啊,这红色代表的都是啥意思呢?兴旺、红火,吉祥!可如今这匹大吉大利的宝马却一夜之间‘白了头’、分明是君昏臣佞、引得老天爷发怒了呀!你问我为啥?那白色都代表了啥意思,你不知道?要不然明天我把你们家大门也漆成白色?”
“我老周跑了一辈子的船,还从来没听过有百来斤的大鱼、自己往渔夫船上蹦的!啥?你说这是证明了年景好?哎……你们这些后生真是啥也不懂啊!达到百斤往上的大鱼,根本就不是鱼种了,而是河里的龙王爷,是龙种!鲤鱼跃龙门这句话没听过吗?只要能活过百斤不死、那么这些得了道的‘龙王爷’就都会沉在江底、守着它的‘水晶宫’了!不信?你满华禹大陆打听打听、谁打到过百斤往上的大鱼?而且人家渔行里也有祖辈传下来的规矩:即便是真的打上了超过百斤的一尾大鱼、也得乖乖地给人家‘龙王爷’请回水里去、还得焚上三柱清香、连续拜祭三日以上才行。不信?喏,你去问问会友楼的宋师傅,就算是咱幽北最大的饭庄子,敢不敢条百斤以上的‘龙王爷’做菜?
往往就是这等真假掺半、虚虚实实的神秘传说、才最受人民群众的喜闻乐见。而且大家在听完别人转述之后、还会在原本的故事中、加上自己的理解与想法,以‘通力合作、击鼓传花’的方式,把整个故事的所有遗漏之处都补充完整。集合了人民群众的‘独特智慧’与‘趣味取向’之后、这些原本错漏百出、幼稚可笑的故事、也就变为了‘君主昏庸残暴、大臣贪索无度、战火连绵百年、百姓民不聊生。上天因此降下怒火、整个幽北三路马上就要天崩地裂、江河倒灌、万物凋零、寸草不生了。
当这些颇有末日审判味道的‘坊间传言’,达到了鼎盛之时、三北书院突然又爆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庭前静坐’运动。当然,他们此行的目的倒是十分单纯、提出的诉求也十分‘唯物’——不过就是要求颜昼释放被关押在宗族府大牢之中的汪家父子、并且恢复他们二人的声誉而已。
可惜的是,这些学子们整整绝食静坐了三日、也未能得到朝廷方面做出的任何回应。当然,站在颜昼的角度上来看、释放汪家父子倒是不存在任何‘技术上’的难题,因为如今的宗族府大长老颜久宁、多日之前便已经回府‘养病’去了,如今的宗族府从上到下,都唯自己这位‘一国之君’马首是瞻;
可是,自己若是一旦下令释放汪家父子,那么也就等同于坐实了自己蒙受的那些不白之冤。道理也是明摆着的,他汪家父子如果被‘恢复名誉’的话、也就等于自己默认了汪诲散布的那些谣言属实;也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真的是个弑父篡权、谋害胞弟、火焚姨娘、毒害百姓的暴虐君王;而且,一旦放他们父子出去,那么汪琦这个‘老官油子’还不在紧要、那个已经成为了‘仕子领袖’的汪诲汪淮南、还不直接登上神坛了?若是他被这几天的牢狱之灾吓破了胆子的话,那还算是件好事;可是一旦激起他那‘幼稚可笑’的逆反心理,让他变成了一位宁折不弯的‘清流诤臣’的话、那么三北书院的学子们在他的‘振臂一挥’之下、可就不知道能捅出多大的篓子来了。
所以,还真不是被堵住家门的太子不想表态,他目前也是左右为难、说什么都是错啊!
这些学子们静坐之地、选择的是皇宫南门以外。这里有一片百姓们约定俗成的集市摊位,从早到晚都是人声鼎沸的热闹地方。如今这个地方来了一群‘铁骨铮铮、以死谏言’的文生仕子,更是让那些喜欢凑热闹的平民百姓们‘欣喜若狂’了!
幽北原本是个‘不通王化’的苦寒之地,只要来了一位‘读书识字’之人、无论他原本在北燕与南康混的如何,在幽北三路都会被尊称为‘先生’。如今这么多年轻有为、品貌俱佳的‘小先生’们、一起在这皇宫门前绝食静坐,着实让百姓们有些心疼。
“我说力小哥啊,你走南闯北四处贩货这么多年,自然要比我们这妇道人家有见识。劳您给我们说说,这些‘小先生们’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就坐在这地方是要干啥啊?”
一位围观的大娘,看着那些跟他孙子一般大小的学子们绝食静坐,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于是,她朝着身边一位做货郎打扮的小伙子请教起来。
那被叫做‘力小哥’的货郎闻言侧过了身子,指了指那些正在闭目静坐的学子们介绍道:
“我听人说,这些‘小先生们’是想要跟太子爷讨个公道!他们的学长无缘无故被太子下了大牢、他们这是在替同窗伸冤呢!这不吃不喝的坐着,也是效仿先人‘死谏’的法子,想要让太子给他们一个说法吧。”
“那啥叫‘死谏’啊?”
“就是亲自跟皇上说些人家不乐意听的话。”
“那明知陛下不爱听、为啥还要说呢?这不是作死吗?”
“因为人家这些‘小先生’都读过书!他们是觉得太子处事不公,毫无罪名便抓人,这才会效仿大忠臣一样‘冒死进谏’的!要不然您想想,连这些识文断字小先生们都能被无缘无故地下了大牢,那咱们这些平头百姓的日子、不就更难过了?”
“可就坐在这不吃饭也不说话、那就是忠臣了呗?那俺往他们身后一坐,是不是就也算忠臣了呢?”
“我说七婶啊,您都这么大岁数就别添乱了。想当忠臣,您总得先认识字啊!”
被力小哥劝住的七婶虽然没有加入到‘静坐大军’之中、但也有好多热心肠的婶子大娘们、从家里带来了干粮清水等等,一边劝着学子‘偷着吃一口,没人看的见’、一边背过去身子去,偷偷地抹着眼泪……
不久之后,这些目不识丁的老百姓们,也有不少人加入了‘死谏忠臣’的队列当中。




马过江河 第338章 285.错误抉择
这些临时加入忠臣行列的婶子大娘们,大部分人连起因后果都不甚清楚、纯粹是为了凑热闹、顺便再沾上点‘读书人的风骨’而来的。
其实这些街坊邻居们、也就是吃了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亏。早在百年前大燕王朝的鼎盛时期,便有不少‘郁郁而不得志’的各地文臣清流、不远万里也要赶到燕京城的紫金宫外泣血陈情,大骂君王昏庸无道、朝堂晦暗不明;单等燕京府尹赶到、以‘无故搅闹皇宫’的罪名打他二十棍后、这些被打肿了屁股的文臣们就再也不是原来那个碌碌无为的芝麻绿豆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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