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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李登的手中、如今正在把玩着一柄细剑。此剑本是单清泉年幼时期的佩剑,剑身比起寻常的宝剑来、差不多细了一倍有余。而这柄细剑、同时也是死去的魏圭、留下来的唯一遗物:
“既然整个幽北三路都处在风雨飘摇之中,三北书院又岂能置身事外呢?至于倪夫子那方面嘛、你们也无需担心;以我对老倪多年来的了解、此事他定然是心中有数的。就是可怜了魏圭这个孩子、若不是老单一时兴起、指点了他几招,兴许还能活得更长远一些……”
就在三人看着这柄细剑五味杂陈之时、门外突然走进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
“快!拿碗水来,渴死我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众人抬头望去,发现来人正是‘禁不住念叨’的单清泉。他在亲自处理掉了大荒城出现的御马监眼线之后、便被傅忆打发回奉京报信来了。
“都瞪着我干嘛啊?哎?……这不是我的‘二指剑’吗?怎么落在了相爷手里呢?……哦,是魏圭那小子送回来的吧?要说魏圭这孩子还真不赖,用剑的天赋也好,人品也不差……”
单清泉刚刚在中山城办完了一件大事,如今处在兴奋期当中、也没觉得屋中气氛如何尴尬、只是一边喝着水、一边絮絮叨叨地自说自话。直到他发现很久都没人开口搭言、这才莫名其妙的又问了一句:
“你们……咋都不说话呢?”
“老单……魏圭那孩子……没了。”
在单清泉把事情的前后过程听明白之后,立刻变得沉默下来。他此时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握着那柄原本属于他的二指剑、许久都没有开口。屋内众人都能理解他此时此刻的复杂心情、也没人出言打扰他缅怀那个‘不是徒弟’的徒弟。
“确定是御马监做的吗……?”
许久之后、单清泉忽然抬起头来、没头没脑地问了沈归这么一句话。
“是,孙家老二昨日也在场,他看的清清楚楚,就是柳执亲自带着御马监的人、还有奉京府的衙役兵丁一道去的……”
“哦?奉京府衙差?这么说卫安恒那条老狗也参与其中了?”
沈归刚想开口,突然用余光看见了正在轻轻摇头的李登、于是他又想了想,用略带犹疑的语气说道:
“卫安恒嘛、应该与此事无关。御马监势力再大、柳执终究也是一个内官。既然他能去奉京府衙调兵、没有颜昼的旨意在手是万万也办不到的事;咱们这位太子和他老爹不一样、根本不受朝廷律法的掣肘、做起事来也一向都没什么规矩……”
单清泉听完之后、又摸了摸手中那柄‘崭新’的二指剑;而后又随意地扔下一句话来:
“那你们先坐着吧,这一路山高路远的、跑的我有些饿,出去找点东西吃……”
说完刚要转身离开、却被沈归一把按在了肩膀之上,连带着整个人都再次落入了座椅之中:
“老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算干什么去。不过有些话即使不好听、那我也得先说在头里:别说你此刻还有隐伤未愈、就算是全盛时期的单清泉、只怕也达不到天灵脉者的层次吧?莫非你就想靠着两把破剑、单枪匹马地冲入皇宫大内、找颜昼算账?你也太不拿太白卫和颜复九当回事了吧?你单清泉撑死了也就两只胳膊两把剑;人家万箭齐发之下、你能挡的住几根?”
以凡人之力就算是练到极限、也终究还是要受到肉体凡胎的限制。即便是强如岳海山陆向寅之流、放在真正的天灵脉者面前、仍然有着天差地别之远。
他颜昼即便再窝囊,终究也是幽北三路的头号人物。若是单清泉想要仿照刘半仙独身闯宫、不仅要面对御马监和太白卫的阻击、更要面对正在负责护卫城防的张黄羚、以及他麾下的金甲军两面夹击。此等悬殊的实力对比之下、他单清泉只怕还没见着颜昼的面,就已经被射成了一只刺猬。
“我还没那么傻、也没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与天灵脉者相提并论的地步。如今我就是想把御马监与颜昼二人、安插在奉京城街面上所有的耳目眼线,都一并拾了而已……无论这笔债最后是怎么个算法、先剪除掉他们所有羽翼总是没错的吧?”
“你的意思是……哪家的生意与宫中互有勾结、你都知道?”
“你以为我这清泉茶社的东家是白当的吗?八成都装在我的脑子里。以前没动手、只是因为立场不同而已;如今既然事情已经起了变化、不妨就把老单我事先留下的后手,都拿出来用上一用吧…”





马过江河 第346章 293.剪除羽翼
凡是能在奉京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面上,开上一家‘门脸’生意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找个‘背后靠山’作为依仗。这不仅仅是银子的问题、而且还关乎到一些无法摆在台面上来说的‘潜规则’。
当然,也曾有不少秉持着‘自己做的是正经生意、不需要参与到那些‘潜规则’当中‘的生意人。不过这些人的最终结局、无一例外的都是关门大吉。因为无论他们的生意是兴旺还是冷清,单单是‘黑白两道’来索要各种巧立名目的税与佣金、都已经足够压垮他们那身不屈不挠的脊梁骨了。
就像是属于太子的双天赌坊、会友楼;属于李家的清泉茶社、五里酒坊;属于颜家宗族的南、北市场等等等等、这些买卖的领号之人,未必都是这些官宦家族、但明面上的东主、却毫无意外都是些朝廷大员的世家子弟。
天色刚刚暗了下去、沈归与单清泉、还有包括十四在内的‘四根冬至独苗’、便凑在了李家书房之中。在他们面前、正铺开着一张奉京城地图,地图上已经用朱砂笔勾勾点点了许多记号。
沈归抬起头来,环视了其余五人,再次询问了一遍:
“把铺子和宅邸的位置都记牢靠一些,别走冤枉路。我自己一组、老单一组、十四你们四个人一组……天亮之前,无论成败几何、都必须立刻手。老单,我还得额外再嘱咐你一句:这次行动主要是为了恫吓颜昼、而并不是为了报仇雪恨。当然了,好在倪夫子与三北书院的学子们、正在南门大街上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想达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效果、也算不上是什么难事;可一旦若是露了本相,那么今夜也就等于白忙一场了。”
在沈归看来、太子颜昼显然要比他那个死鬼老爹更有耐心、也更沉得住气。己方既然被动出击、就必须要先攻击颜昼的心理防线、让他在心烦意乱之下疲于应付,从而频频使出‘昏招败手’、最后自行全线崩溃。他对付颜昼、也一直都是秉持着这个思路行事的。
时至今日,颜昼最近几日的言行看来、他显然已经开始自乱阵脚了。
单清泉听完之后点了点头,而后又看了看刚刚擦黑的天色,略显悲伤地说了一句:
“今夜过后的街面上,恐怕就要冷清许多了……”
今日是六月十五、望月。挂在天上的月亮、仿佛是一枚完美无瑕的玉盘那般、散发着温润细腻的光泽。
华禹大陆上有这样一句老话:偷雨不偷雪、偷风不偷月、熄灯人未睡、咳嗽必胆怯,说的就是夜里防贼的经验。按照常理来说,今夜是个大晴天、又正逢望月之日、就连飞檐走壁的小偷都不会再出门行窃了。其中道理也十分浅显:因为如果在望月之日入室行窃、人的影子就会被月光映照的十分清晰。一旦如此,无论在想做些什么坏事,都很容易就被本家发现了。
可是,这个故老相传的‘防贼口诀’、并没有给那些奉京城的‘皇商‘带来任何好处。次日清晨,奉京城的百姓一开街门、便被周围的恐怖景象给惊了一个魂飞魄散:
今日的奉京城、哪里还是原来那个红火热闹的幽北都城啊!许多大买卖家的门前、地上都摆着自家的金字招牌;在那招牌匾额上面,都端端正正地放着一颗死不瞑目的人头!有些胆大些的年轻后生凑上前去看了一眼,便发现这些人头、全都是他们店铺的大东主!
这些被吓坏了的百姓们立刻凑在一起议论起来、可一直到晌午时分,也没人能总结出一个规律来。皆因为这些身首异处的店铺东主,做得都不是相同的生意、平日里互相的交情也是有亲有远有薄有厚、脾气秉性更是五花八门、可以说除了都是做开门生意的本地商人之外、再没有任何相同之处。
就是这些彼此八杆子打不着的商人们、竟然都在同一天夜里、死在了自家店铺门前!
凶手到底是谁、他又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同时犯下如此多的案子,还没让一个守夜寻城的兵丁、与看更敲梆的更夫亲眼看到事发过程!要知道,无论是杀人、枭首、运尸、摘板,哪样都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做到的事啊!
主管此事的奉京府尹卫大人,在得到兵丁回报之后、心中立刻明白过来:这显然不是什么江湖仇杀、也绝非是商人们的暗中倾轧。虽然这些死在同一天夜里的商人、看似好像是八杆子打不着,但实际上出事的所有店面,不是颜家人的生意、就是御马监在外的‘情报联络站’!而在奉京城里有‘一夜之间、斩草除根’能力的人、除了太子颜昼之外、便只有一贯深藏不漏的李登了。他颜昼绝对不会自己拾自己,那么也就证明了是李登因为魏圭之死、打算正式向颜昼摊牌了!
秉持着这种观点的卫大人、虽然还不知道李登的底牌是什么、但他却立刻做出了规避风险的反应:再次重病卧床了。
这事传到后宫之中、立即让未来的太后李怜慌了手脚!她虽然是个妇道人家、但由于自小生在局势错综复杂的东幽李家、看人方面也确有她的独到之处。旁人识人观势、往往看重都是谁的势力更大、谁的手段更狠、谁占尽了上风、谁武力最强;但‘李太后‘却一反常态,这些条件她通通不看,反而只注意谁最胆小、谁最油滑、谁最贪婪……
她自己认为,往往越是这样的胆小鼠辈、在浩劫动荡之中活下来的机会也就越大。她并不在乎场面上的成败与得失、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在这位皇后娘娘的心中,谁能活的最久、谁就是最大的赢家。
秉持这个思路、久居深宫消息闭塞的皇后娘娘、便把自己的重注全部压在了卫安恒卫大人身上。在她看来,他们卫家原本只是颜家的马夫出身、自他们家族开始算起,直至今时今日、卫家的后人当的可全是极度危险敏感的差事。但百年时光过去、卫家人的官声虽然都不怎么样,但至少也没出过什么岔子啊!由此可见,他们卫家人对于危险的嗅觉,乃是来自于家族血脉里的天赋。无论幽北发生了什么大事小情,只要这位卫大人没往后缩、定然也就不会出现什么大乱子;相反的,如果卫大人好像今天这般称病、那么也就证明了幽北三路处在了风雨飘摇的危险之中。
想到这里,皇后李怜便再也坐不住了,顾不上什么规矩与体统,匆匆忙忙地坐上凤辇、朝着东暖阁去了。
自觉已经被逼到了墙角的颜昼、面对母后这个‘唯一助力’终于还是彻底崩溃了!他自幼过的就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平日里弄出了什么麻烦事、都有父皇、母后、以及娘舅在后面托着。自己只需要哭上一哭、闹上一闹、就算是天大的难题也都会迎刃而解了。如今可娘舅已经称病多日、不见任何客人;而自己的父皇也已经早登极乐、连梦都没给自己拖一个来。只凭着他自己的能力,扛到今天才崩溃、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本自己梦寐以求想坐上的那个位置,如今真的如愿以偿之后,竟然会是这样的茫然、这样的不知所措。真的轮到自己可以完全做主之后、所有的问题看似怎么解决都随自己的心意、但无论自己如何应对,好像又都是错的……如今那个倪醒倪安在、可还扛着两副棺材堵在皇宫外南门大街上呢!那地方每日里人来人往的、自己这个未来皇帝的脸皮,早就被那些‘读书人’给臊没了!眼前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百姓或许一时半会还明白不过来为什么,可自己却十分清楚的啊!
这分明就是在恐吓自己!这是他们在给魏家人报仇呢!没瞧见么,死的都是颜家的办事人、砸的也全是御马监的联络点!如此一来,自己真成了被关在皇宫这个大笼子里的一只小鸟、无论怎么飞、也都飞不出去了!
“母后……您教教朕,这么多的麻烦,朕究竟应该怎么应对才是啊!”
颜昼早已经屏退了所有闲杂人等,如今的东暖阁中,就只剩下了自己和母亲二人。他刚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嚎啕大哭了一场、如今泪已流干,委屈的情感也暂时得到了宣泄,麻烦总还是要解决的。
“昼儿啊,你办事也过于糊涂了!三北书院的学子也是能随便杀的吗?你这么一来……”
“母后您就别说了!朕也没想过要把小事闹大呀!都是柳执那狗奴才办事不周,才把一件芝麻大小的事,闹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您若是有数落朕的功夫,还不如赶紧帮朕想想,该怎么度过难关呢!”
心烦意乱的颜昼当然听不进去说教了。他如今想的,全是该怎么度过眼下这个危局。只要让自己缓过这口气来,一定要把那些与自己作对的人、一个一个的全都咬死!




马过江河 第347章 294.一出双簧
刚才怀抱着太子颜昼在自己怀中痛哭之时,李皇后的心里还拿他当作原来的那个儿子一般看待;可如今看他眼中的那一抹凶狠毒辣、再听他在母亲面前还仍然‘称孤道寡’的以君王自居之后,不禁使得她那颗原本炽热的慈母之心,瞬间凉下去了半截:
“哎,……为今之计、看来只有为娘亲自去你娘舅那里走上一趟了。毕竟你的身体里也流淌着李家血脉,即便你娘舅他再怨你恼你,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狗奴才们,合起伙来欺负咱们孤儿寡母不是!”
颜昼一听母后之言,眼前立刻一亮: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您若是能把娘舅他老人家请出山来、让他重登相位的话,一切麻烦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在颜昼看来,若是此次搬请李登再次出山、虽然不得日后还要找个好机会再废了他,可如今自己面对的这些难题、也就不算是什么问题了呀!至少那个三北书院的倪醒、还有那些仕子与两具棺材、都不会再堵住皇宫的南大门了;而那笔近四百万两银子的外债、也有人能帮自己顶下来了。毕竟自己连眼前的难关都已经过不去了、哪还顾得上什么日后啊!
什么养寇自重、什么尾大不掉、什么饮鸩止渴,颜昼统统都抛诸于脑后了。他急忙亲自吩咐李昱备车,还亲自把母后送到了皇宫的北门以外。之后便高高兴兴地回到了东暖阁中,叫了一大桌子的美食美酒,舒舒服服地吃了一顿饱饭。
按照常理来说,皇后出宫省亲、作为臣子的李登最起码也要出迎三里之外;可李登如今正在府上‘调养身体’、而李怜又是轻车从简、微服出行,也就省去了礼节上的诸多麻烦。
在管家李福把消息报来之后、李登思忖了半晌,刚准备回屋继续装病、却被站在一旁的沈归给拦了下来:
“您这是打算继续装胸口疼吗?”
李登疑惑地点了点头,打量着沈归,等着听他的下话。
“既然皇后娘娘是您的胞妹、这般似有似无的病也就不太合适了。您这胸口疼的老毛病,除了那些普通百姓以外、还能瞒得住谁啊?这次的病症若还是没什么变化、恐怕不仅会冷了皇后娘娘的心,还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事啊……”
李登想了想、觉得沈归所说也不无道理。但在他自己想来,李怜这次前来不可能会有另外的原因,绝对是因为颜昼被单清泉与沈归昨夜的那场行动,给吓破了胆子。可如果自己继续装病,好歹面对着‘重登相位’的邀请之时、还能有个托词……
沈归左右摩挲着下巴,突然眼神一挑,凑到了自家丈人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面带蜡黄之色的李登,终于出现在了相府书房之中。屋中的李皇后一见兄长的这般面色,心中不由得暗自揣摩起来:以他如今这副面色推断、莫非兄长之前的确是有病在身的、而非有意推脱?既然如此,自己也就不好直接说还朝之事了。否则的话,此行意图过于明显,难会招致兄长心中不悦。
于是,心中打定了主意、想要先跟李登‘绕弯子’的皇后娘娘、立刻用手帕使劲揉了揉眼睛,随后便双眼通红地站起身子、急忙前行两步、紧紧搀扶起了李登的右臂:
“兄长都病了多少日子了,怎么面色还是如此难看呢?莫非是郎中诊治失当,耽误了兄长的病情?以兄长的身份地位、又不是请不动孙院正、干嘛要让别的庸医耽误呢?先帝刚刚驾崩、兄长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莫让我和昼儿真成了任人欺凌的孤儿寡母啊!”
瞧见了吗,即便是心中早有盘算、李皇后仍然还是有些沉不住气。他才开口问了李登的身体几句、就已经不自觉地把话题往颜昼的方向引去。在她看来,只要李登顺着自己的话头一问、那么自己就可以立即打蛇棍上、提起请他再次出山的要求了。
李登先是以袖掩口、轻轻咳嗽了几声,而后才操着略嫌虚弱的嗓音,对李皇后说道:
“有劳皇后娘娘惦记,最近一段日子,老臣的身子骨确实有些不大灵光。这不是嘛、前些日子犯的是头风病,才刚刚有所好转,结果也不知道从哪染上了痨病……给老臣看病的郎中也不是外人、正是孙院正的家中胞弟、也是个杏林大家。据那小孙大夫说啊,老夫这个痨病虽然并不致命、但也是个非常凶险的‘恶疾’(传染病)……在这病没有痊愈之前、我还怎敢还朝理政呢?若是一个不小心传给了太子殿下、那可怎么得了啊……”
痨病,就是沈归口中的肺结核。这种病症的发病程度有轻有重、轻者虽然不会致命、但也有着极强的传染性。如今看李登脸色蜡黄、咳嗽剧烈、分明就是轻度痨病的典型症状。
李皇后一听到痨病二字,脸色也骤然一变,刚想以袖掩面退出门去;可转念再一想、自己儿子那无助的眼神又出现在脑海当中、不由得心下一软,只得叹了口气,又把屁股坐回了椅子当中。
可怜天下父母心,饶是痨病的赫赫凶名、仍然没有泯灭李皇后的爱子心切。
“兄长既然身患重病、小妹自然也不能勉强兄长重掌相位了……可近日以来、幽北三路怪事频发、总得有一个能拿主意的人站出来才是啊!昼儿他年纪轻轻、也没什么治国的经验、先帝爷也恰巧在这个时候驾崩了……幽北三路的重担瞬间压在他一个孩子的身上、也单难会有行差踏错之处。小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对于这些国家大事自然是一窍不通的……兄长是唯一能够教导辅佐他的自家亲人,如今您又……哎,我们孤儿寡母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哇……”
别瞧李怜只是个女子之身、但她手腕与眼光却不比男子逊色半分。她当然知道、无论兄长这痨病有几分真假,想要解决这些麻烦、只要自己母子二人是肯定没戏的。所以,她只用寥寥数语、便把贪婪成性的太子做出的诸多恶行、说成了一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少年、不谙世事犯下的‘小错误’。几句话出口、就把这个皮球踢回了李登脚下,其中蕴涵的意思也是明摆着的:
无论颜昼做出了怎样的错事,其中都有你这个当娘舅的一半责任在。我不管你是真病还是假病、反正这些麻烦你得负责给我们母子俩摆平了!
而李登方才已经和沈归预演了‘两套方案’:若是李怜这次前来、真够说上几句肺腑之言,也能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儿子犯下的所有罪责,再央求李登出面相助的话、那么李登就执一种说辞;如果李怜这次前来、开口就是满嘴虚言、想用撒泼打滚、推卸责任的方式帮颜昼开脱的话、那么李登又是另外的一套说辞。
这也是李登念及到血脉亲情、给他们母子留下的最后一个机会。很可惜,爱子心切的李怜并没有把握住。
李登沉吟了半晌,又喝了口茶压了压咳嗽之后,这才虚弱地回应道:
“奉京城最近发生的事,老臣多少也都有些耳闻;昼儿办的那些糊涂事嘛……老夫自然也略知一二。既然皇后娘娘已经找到老臣这里来了,那么老臣自然就不能袖手旁观了……不过皇后娘娘您也看见了,老臣这痨病若是真的一个不小心、传给了太子殿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怜又怎会想不到这一点呢?别看这痨病在李登身上不致命、可一旦传到了旁人身上、是轻是重可就不大好说了……
“那依兄长之见、我们母子又当如何呢?倪醒和三北书院的学子,现在可就堵在皇宫南门以外、抬着棺材逼迫昼儿,必须在两日内给他们一个交代!若是再让他们这样闹下去,我们颜、李两家的脸面,可就一文钱都不值了!”
李登一边认同地点了点头,口中应付着皇后,一边故作陷入思索状、眉头紧锁……
“哎?有了!虽然老夫此时身染恶疾、不能出仕;但却可以用奏章和信件代为理政啊!不过若是如此一来,未有强臣欺主之嫌。旁人若是说我李登是‘目无君上’之人,倒是还无关紧要;但若是认为昼儿他是个懦弱无能的傀儡皇帝、那反而不利于他的帝王之威……依老臣看来,不如推举出一个‘代丞相’来挂个名头,代老夫理政。至于人选方面嘛……本来士安是个最好的选择,但他如今已双腿俱废、继续任他出仕的话、也难有失朝廷体面……”
李怜听到这里,顿时心花怒放:以自家兄长的手段与势力、只要能真心辅助颜昼、那么这幽北三路也就没有任何为难之事了!至于说人选方面、那简直再好办不过了!
“此事容易!根本就不需要什么代丞相,直接让昼儿出面就好!如今他还未加冕继位、正是监国太子的身份,也算是名正言顺了。只要有兄长在背后加以指点,他就一定不会再出错了!”
李登看着眼前这位欣喜若狂的李皇后,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命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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