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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马过江河 第348章 295.受命于天
第二日清晨,奉京城四处城门旁边的放告牌上,都新添上了一道榜文。有一位认几个字的生意人通读了一边之后,立刻面露冷笑之色,随即转身便要挤出人群,没想到却被周围正在看热闹的一个年轻后生抓住了衣袖:
“别走啊先生,您既然能看的明白,那正好也得给我们大伙讲讲、这榜文上到底写了些什么玩意儿啊?”
尽管这个年轻后生的行为举止有些失礼、但那位被拽住了衣袖的生意人也根本没心思挑他错,反而先是左右打量了几眼之后、见城门处那些守城兵丁都在开小差、也就压低了声音、给在场诸位百姓解释起来:
“听好了啊,这道榜文上面、说的幽北朝廷的税与刑法、要进行一次大改动。由对于咱奉京城的百姓来说呢,是由原来的‘户税’、改成‘人头税’;而商人的住、过两税,也从原来的‘百里抽三’、‘百里抽五’、改成了‘百里抽八、百里抽十’……”
一位大娘刚听到这里,便迫不及待地打断了这位商人的话头,死命地拽着他的手臂,满面紧张地问道:
“先生啊,您说的这些俺都听不懂!俺就是想问问啊,俺家一共四口人,原来一年缴五百文的税钱,如今这改完之后,到底是多了还是少了啊?”
“四口是吧?要是你家四口人,按照新的人头税法来算,单这一项、每口每年要缴二百文的税银。你们家有四口,这一年就是八百文的人头税……当然了,如果你家里还有房产祖业的话,还要另外再加上房税地税……”
这位做生意的先生才刚一说完,这位大娘立刻便‘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而其他的人一听之后、也都是一片哗然之色。可这位识字的生意人仿佛根本没当回事一般、又指着榜文下面的一些字,语气悠然地继续说到:
“不止这么简单!瞧见了吗,由打下月开始,还要增发煤炭税、鱼苗税、漆税、牲畜税、五谷税、纸张税等等等等……我粗略地算了一下,大概新增了大概二十多项税赋吧。哦对了,所有这些新增税赋、也都是按照人头取的,从八岁开始起征!”
这位生意人早已经打定了离开幽北三路的主意、也就无所谓朝廷要增发多少苛捐杂税了。反正商人趋利避害、没什么家国观念、早就习惯了终日几地奔波往返,过的也都是四海为家的日子;但那些幽北三路的本地百姓、却并不像他一般无牵无挂。他们一听到新增了这么多名目繁杂的税赋,立刻像是开了锅的滚油一般沸腾起来。
不过,这其中有一位老头、却是仿佛知道什么‘内幕消息’一般、奋力地拜了摆手,朝着周围的乡亲们嚷了起来:
“各位乡亲们都静一静、静一静啊!依老朽之见、这新增的税赋虽然名目繁杂,但大多数不都是在跟那些脑满肠肥的奸商税吗?跟咱们普通百姓有啥关系啊?而且就比如说我们老两口吧、一户就两口人,那每年的户税还少缴了一百文呐!不坏不坏,依我看呐,这新税法不坏!朝廷早就该对那些奸商重税了,老头子看到他们那些富得流油的奸商、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们要是不坑人骗人的话,哪能赚到那么多银子供他们享乐啊!”
这老头的说法,一时间倒是真引来不少围观百姓的出言附和;唯独那个准备‘跑路’的商人,此时却冷笑了几声:
“真不知道该说你们可恨、还是该说你们可怜啊!你们何时见过那羊毛出在了狗身上呢?就算朝廷的商税的再重、也没有商人会去做赔本的买卖!朝廷增多少、我们就往货物上加多少的价!反正最后出银子的人、不也是你们这些百姓吗?真不知道你们在高兴个什么劲……”
这些奉京城的百姓们,刚才还兴高采烈地赞扬着朝廷那‘均富于民’的仁德之政、如今一听到这位生意人的话、场面上立刻冷了下来……
而这位泼冷水的生意人也再没开口、只是摇了摇头,便回自己的货栈清盘去了。同样的场景,从早到晚都在奉京城的四个城门处不停上演着;更有一些好事之人、在放告牌前誊抄了一份‘朝廷新法’、匆匆忙忙地赶回了南门大街、想要请幽北三路最有学问的当世大儒——倪醒倪夫子、给大家解释一下这名目繁多的新税法、到底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影响。
在倪夫子一番深入浅出的解释之下、奉京城的老百姓们终于明白过来:这哪是什么新税法啊,简直就是把抢银子的手伸到了每一个人的被窝里!衣食住行、行动坐卧,没有一样是他们不到银子的地方!甚至就算你能不呼吸、不吃饭、不买任何东西、也还得上缴一种名为‘历日税’的捐税!这已经不是给百姓生活带来多大影响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继续活着的问题了!
倪夫子还仔仔细细地给百姓们算了一笔账:以一家三口人来算的话,就算是每年不吃不喝、也不添置任何东西、需要缴纳的朝廷税赋也还要在七两八钱银子左右,也就是七千八百枚铜钱!虽然七两八钱这个数目,若是放在会友楼中,可能连一壶酒都买不回来;但普通的幽北男子、一年到头的总入也不过区区二十两银子。这样算起来,如此高额征税赋,根本不是百姓能够承受的起的。
“按照倪老夫子这个算法,也就是说哪怕俺家一年啥都不干,也得缴给衙门八两银子的税钱?这哪是什么‘新税法’啊,这分明就是‘砍头税’啊!你别拉着我,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俺家男人一年才赚十几两银子、本来日子就过的紧紧巴巴、如今又添了这么重的税……”
倪醒与诸位三北书院的青年学子,详详细细地解释完了这‘新税法’之后、南门大街上立刻响起了一片哀嚎之声;在场的所有百姓都在为自己未来的‘生活水平’感到担忧、更有一位脾气火爆的妇女,撸胳膊挽袖子爬到了高处、朝着在场的乡亲们奋力疾呼起来:
“乡亲们,照他们这个搞法、就是不想让咱们这些小老百姓活了呀!走啊,跟着我一起去丞相府、我倒要亲口问问李丞相、朝廷不是才刚打了一场胜仗吗?为啥还要这么重的税呢?”
倪醒一听这个妇女的话,立刻扬了扬手中的榜文:
“李丞相早在两北开战之前就已经回府养病了,想来这绝非是出自于他的手笔。诸位乡亲们,你们在这幽北三路都住了多少年了,可曾见过李丞相摊派过如此繁重的税赋呢?”
百姓们一听倪夫子这话,转念再一想,也纷纷觉得他说的极有道理。李登把持朝政已近二十余年、虽然幽北大小战事不曾间断,但这位丞相大人却一直都在尽力的降低普通百姓身上的负担。如今朝廷推出了这样繁杂沉重的‘新税法’,单从一贯的行事风格来看,也绝对不是出自于李登的手笔。况且李登在府上养病之事、早就是奉京城中人尽皆知的事了……
“我就说嘛,李丞相一直都爱民如子,肯定做不出这等‘生儿子没**’的缺德事来!”
那个刚才还鼓动大伙去丞相府闹事的妇女、一听倪夫子的话还有几分道理,立刻也变了口风,鼓吹起那个曾经被她私下里说成是‘仗势欺主、口衔天宪’的奸臣丞相来。
“倪老夫子,我刚才去东城门凑热闹,看见那榜文末尾处还盖着一枚方形的红色大印、只是上面的图样有些怪,我不认识……”
倪夫子听完之后想了想,从旁边捧来了一些沙土,又伸手捡起一根干树枝来,写画出了一些‘奇怪的图形’来。之后又朝着那个开口说话的青年男子招了招手:
“你来看看,你见到的那一方印章、与这个有几分像啊?”
“没错没错,就是这怪里怪气的图样,说是画嘛……又不是画、说是字呢,它也不是字的……倪夫子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倪夫子一见这青年确定了图形的样式之后、立刻面色一变,久久没有开口……
“倪夫子、倪父子?您倒是给我们讲讲啊,这印章到底是啥意思啊?”
那名男子迫不及待地轻轻拍了拍倪夫子的肩膀、把他从沉思当中唤醒过来。而倪醒抬头望去,只见周围所有百姓都正在好奇地打量着自己,不由得苦笑一声、指着地上自己画出来的图形,向各位百姓们解释道:
“这并非是什么图画,而是字体。这是一种叫做‘秦篆’的上古文字,而且这也不是四个字,而是八个字,写的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乃是华禹大陆历代君王的传国玉玺。当然了,咱们幽北三路这一方传国玉玺,还是百年前幽北立国之初,照着北燕王朝那一枚真货仿造而成的。”
“那倪夫子的意思也就是说……贴在告示牌上的榜文,是皇帝陛下亲自发布的皇榜了?”
“你糊涂啊!先帝不是已经驾崩了吗?还怎么亲自发布皇榜啊?”
“我看你才糊涂呢!先帝爷虽然驾崩了,皇宫里不是还住着监国太子呢吗?”




马过江河 第349章 296.既寿永昌
倪夫子这么一说,大家便全都转过了弯来:这倒霉催的新税法若不是出自于李丞相之手,那与别人更不可能有半点干系了!这一切全是那个还未登基的监国太子颜昼,亲自谋划的缺德主意;不仅如此,若是联系上最近几日街面上的传言,说他欠了人家南康四百万两银子的外债,不仅逻辑上说得通、动机也全都齐了呀!
“倪夫子,倪夫子!您这可以亲眼得见啊,太子殿下这是打算抽干我们百姓的每一滴血,去补他欠下的那个大窟窿了!您说说看,他把这么重的税赋砸在我们头上,可让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还怎么活啊!”
南门大街上顿时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唯独‘救命稻草’倪醒倪夫子,既不发一言、也不理会任何人,仿佛又陷入了沉思一般……见他这副老僧入定的样子,人群中几个人‘聪明人’立刻闭上了嘴、并且还朝着周围奋力地挥了挥手,对着他们轻声地说:“嘘……倪夫子正在给咱们想办法呢,都小心着点,别吵到他老人家……”
良久之后,倪夫子终于再次抬起头来,看着远处的影影绰绰的宫殿,语带忧虑地说道:
“自两北大战之初,先帝便被国事所累、积劳成疾之下导致旧病复发、无法亲自理政;所以太子他才能够临危受命、暂代监国之职,直至今日。不过,按照幽北律法、与皇室族规来说、在先帝爷还没有葬入皇陵、二皇子也没有还朝之前、他都是无法承继大位的。所以现如今的太子殿下,充其量也只是监国的身份而已。而监国之职,在没有得到丞相的首肯之前、是没有资格独自颁布朝廷新法的……”
百姓们一听倪醒这话,眼睛俱是一亮。他们虽然不懂得什么朝廷法度、什么颜氏家规,但‘丞相首肯’、‘没资格’、‘二皇子’这些简单的词汇、他们却还是能听明白的!有几个脑子转的快些的,还未等倪醒的后话出口,立刻抢先开口、高声附和道:
“对啊!他现在不过就只是太子而已,也没有先帝爷的传位遗旨昭告天下,凭什么随便修改朝廷税法啊!你们谁爱认他这个皇帝谁就去认,老子是肯定不认的!这小太子还没上任呢,就敢给咱们加上这么重的税赋、真要等他走马上任之后、那还不每年都给咱们摊派个四百万两银子的外债?没银子,谁来要爷都还是这句话,没银子!”
此时开口说话的是一位赤膊着上身的莽汉、如今他一边嚷嚷着、一边分开人群、看样子是打算离开此处。周围有人认识他、这是一位平日里在南市场门前集市上摆摊,以屠猪贩肉为生的屠户。平日里他的脾气就十分暴躁、此时一见自己的生意要被征重税、立刻就吵翻了天……
可没想到还未等他离开此处,便有一位身穿将校军服的飞虎军校尉,带着一队军卒走到了众人面前。这位校尉一伸手、‘赫拉’一声便抽出了挂在腰间的那柄军刀、大大咧咧地搭在了那名还未离开此处的赤膊屠户肩上:
“爷刚才好像听你说,不想认这个皇上?有这么回事没有啊?”
这屠户的脖颈被雪亮冰冷的刀锋一贴、立刻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来!可是他虽然只是个屠户出身,但毕竟还有着‘林阎王’的美号在坊间流传,这奉京城的市面上大小也算有些威望,若是如今被这校尉的钢刀一架、立刻就软了下来,以后还有什么脸面继续欺行霸市、横行乡里呢?
“不……不错!就是我说的,我说句公道话又怎么了?既然先帝爷已经驾崩了、太子还没有登基,咱幽北三路如今就是没有皇上,我不认又怎么了?”
单从这回话方式,其实已经表现出来了:这‘林阎王’怂了!如今他言语之间也不复方才那份蛮横骄狂之气,若是没有刀压脖颈,没准早就跑了。可惜的是,这位杀猪匠林阎王的‘主动退让’、并没有给他带来想要的那般结果……
“噗……”
杀了一辈子猪的林阎王、终于亲身体会到了钢刀入腹是个什么滋味。他原本以为,就凭自己练出的这一身好皮肉、比起那些肥硕敦实的肉猪来,定然要结实的多;可没想到在对方手中那柄钢刀之下、竟然还不比一块豆腐坚韧半分……
这位飞虎军的校尉却并没有他心理那么复杂的情绪、只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而已。这校尉一刀捅入对方腹内之后、立刻又飞起一脚、蹬在林阎王的胸膛之上、借着反弹之力抽回了自己那柄制式钢刀。随即、他看也不看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的林屠户、用鲜血淋漓的钢刀指向周围那些目瞪口呆的百姓们,拿腔拿调地念道:
“奉太子旨意,我们飞虎军的爷们,从今日起便彻底接管奉京城防了!卫安恒以前是怎么管的我不问,也跟爷们没多大关系!你们这些刁民都给我听清楚啊,我们这些军汉,可全都是粗人底子,不会那么多好言相慰的柔和手段,也没打算学!从今往后谁要是敢在城里闹事、落在了爷爷我的手里,统统都是这个下场!你们谁要是不信的话,也尽可以靠过来试试!用你们那脖子来试试爷手里的这柄钢刀,到底是软还是硬!”
说完之后,这位校尉挥舞着正在不住滴血的钢刀,指向了一个又一个刚才闹得最欢、吵得最凶的奉京百姓;刀锋所过之处、所有人都低下了头、错开了眼神,谁也不敢与这个动手就要人命的厮杀汉对视。
“哼!没事干就赶紧给爷滚回家去!从今往后,谁要是还敢在这皇宫之外围着,老子当场就摘了他的脑袋!哦对了,由打下个月开始,正式实行新税法。到时候各家各户都把银子给爷备齐了,可别让爷我劲!慢上一步、或者少一个铜子的话,爷手里的钢刀可不长眼!”
众人心中的幽北儒道圣人——倪醒倪老夫子,却并没有被他手中的钢刀吓破胆子;反而这位老学究还在身后两个学子的搀扶之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向前慢慢地走了两步,轻轻地伸出右手、仿佛正在抚摸一朵刚刚开放的花苞那般、面不改色地挪开了距离自己面门已经不足半寸的滴血刀尖:
“你不过是飞虎军中区区一校尉而已、又怎敢在城中手执利刃、当街肆意杀人?即便这个汉子他真的触犯了朝廷哪条律法、也自有奉京府尹卫大人管着,与你这飞虎军汉何干?退一万步讲,即便真的要砍他的脑袋、也轮不到你来出手!幽北立国近百年,城中不见铁器是祖辈传下来的规矩!你没见连那些衙役差官们,平日里拿的也都是哨棒吗!说!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让你在皇宫以外持刀行凶的?”
这位校尉一斜自己那三角眼、右臂一挥、轻轻甩下了刀尖上滚落的一粒血珠,而后又把那柄看起来血腥无比的钢刀、重新架在了倪醒的肩膀之上:
“老梆子,要不是太子爷提前有过吩咐,赏给你了三天时间,你以为你们这些人还能站着跟爷说话吗?今日爷有皇命在身,没法杀你;可若是三日期限一到、而你这老梆子还给脸不要脸的话,老子立刻一刀一个,把你们全给剁成肉馅、包饺子吃!到时候啊,最好把你们那文人的腰杆子给爷都挺直了,真跑了一个半个的、爷杀起来都不过瘾!”
放完狠话之后,这校尉轻轻抖动手中钢刀、用那冰凉带血的刀身拍了倪老夫子的脸颊两下,发出了‘啪、啪’的声响:“听明白了吗?”
倪老夫子的脸上,此时沾满了林阎王的血液、可他非但没有胆怯或者愤怒、反而微微笑了起来:
“老夫与座下弟子哪里也不去,三日五日也好、百年千年也罢,我等就在这里恭候诸位、等着军爷们的刀斧加身。”
这位校尉看着倪醒那慈祥淡然的微笑,又看了看他脸上那被自己手中钢刀、拍出来的血痕、也不心生敬佩之意。像他这种老兵油子,怎么个‘横’法的混人,他都见过了不只前次百次,再硬骨头的汉子也早就见怪不怪了。唯独倪老夫子如今这份柔和中带着坚硬的态度,却让他从心底生出了几分敬佩之意:
“还真没想到!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竟然还能长出一身这么硬的骨头来!好好好,咱爷俩也定下个三日之约、若是到时你还在这里坐着没跑,老子我就佩服你是个人物!砍了你的脑袋之后、爷我亲自给你尸!”
“那就多谢军爷了……”
“咱走!”
来去好似一阵风,在那飞虎军的校尉率众离开之后、原本还义愤填膺的百姓们、也都自顾自的撤了一个干干净净。任他们谁都看得出来,这些身穿铠甲的飞虎军、可与平日里那些维持城中秩序的衙门小吏不同,都是出手就要人命的狠角色啊!就连那个平日里欺行霸市、横行乡里的林阎王都命丧当场,自己这个小老百姓,还凑什么热闹啊!
于是,午后的南门大街上,除了赶来了几位仵作、地保善后、替林阎王敛了尸骨以外,竟然是前所未见的冷清。




马过江河 第350章 297.不乱不治
这新税法虽然看起来缺德又‘无脑’,但确实是出自于李登的亲笔手书、给自家外甥颜昼出的‘好主意’。因为无论与北燕王朝与幽北三路此战的结果,最后究竟如何尾,首先要解决的当务之急、还是幽北三路正面临的‘信誉危机’。
那四百万银子虽然是颜昼被人宰了次‘冤大头’,但既然有他的亲笔画押,也自然还是要捏着鼻子认下来的。
经‘李登’出面作保、南康的华延商帮愿意用‘底息贷款’的方式,全盘接手这笔来自于谛听的巨额债务;作为交换条件、便是除了在三年期内、颜昼需要连本带利还清四百五十万两白银之外、还要允许所有华延商帮的商船与商队、在这三年之内缴幽北境内的所有税。
这笔生意看似是各取所需,但其实三方心里都非常清楚:这全是靠着‘李登’的面子,才让幽北三路赚了一个大便宜去。
南康谛听方面,之所以会主动和颜昼勾结、除了想要在关北路的土地上,种植象谷谋求暴利以外、主要还是打诱使颜昼以‘土地抵债’的主意。他们真正看上的地方,乃是关北路的一座小县城——安平县。这座小县城位于关北路南端的东幽湾,背靠着幽北三路腹地、与鲁东半岛隔海相望,乃是幽北三路最重要的一块经济战略要地。
不得不说,谛听中人不仅干起黑活来手脚麻利、就连做生意上的战略眼光也都是极为准老辣的。若是这次让他们成功拿下安平县‘抵债’、在此处建立起一个超大规模的码头港口之后,那再加上原本就掌握在谛听手里的南康申城港口、与已经正在合作的鲁东即墨港口,便可以一手掌握住整个华禹大陆以南的全部海岸商路。真到那时,仅仅靠着这三个码头光租子,便足够让他们谛听中人赚个盆满钵满了。
而且无论刀疤男卢泰是如何回报谛听的、但正所谓江湖之事江湖了,象古生意虽然已经正式告吹,但与这桩纯粹的借贷生意却并无干系。他们好不容易才把颜昼那个傻小子诱进了套里,眼看着马上就要网了,华延商帮却突然横插了一脚、随便扔了‘两块干饼’,就把人家谛听憋了这么长时间的‘宝’给彻底没了,这个行为本身就已经足够犯忌了;再加上人家谛听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要只为了这些银子与去的商税,真的值得华延商帮与谛听结下如此的深仇大恨吗?
这个最终结果对于颜昼来说、虽然仍然有些不大满意、但别无他法之下,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毕竟‘他老人家’原本想的就是该如何‘赖账’、而不是该如何还账的问题。不过有缓也总比没缓强,这三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只要勒紧了百姓的裤腰带、想要生生勒出四百万辆银子来,想来也算不得是什么难事。
再者说来、只要前去东幽与中山两路探听消息的人马能够按时回京,又能成功抄了他东幽李家的‘殷实老底’的话,那么自己立刻就‘鸟枪换炮’了、甚至根本用不了三年,就能把债彻底还清了、还能顺便换一个听话的幽北丞相……
所以颜昼来回看了几遍李登送入宫中的私信之后,没怎么仔细推敲,便未作改动地颁布了下去,还在榜文的末尾处加盖了一方幽北皇帝大印、以示一切决断皆出于自己之手。
做出这‘冒名顶替’的行为,也是为了所有的问题都得到解决之后,幽北三路的百姓都能念他颜昼一个好来!当然了,虽然这些祸事都是他自己‘作’回来的‘小节目’、但即便百姓不念自己的好,也不能让他们念李登的‘好’不是?
当然,李登在信中也曾提过一句。他说这种突然增重税的方式、不太利于幽北三路的民心稳定,在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内,很容易出现百姓闹事的情况。不过,乱世当用重典、如今整个幽北三路都已经陷入了危机之中,自然也不能让那些星斗小民置身事外了。奉京府尹卫安恒,行事手段一向柔和稳重、不太适合管理此时的奉京秩序;不如让就让飞虎军的统兵将领张黄羚,暂时接管奉京城。只需要拉拢一批、打压一批,再让他们都见见血,自然可以把一切危机都扼杀在摇篮之中。
这种缺了八辈大德的阴损主意,从头到位都充满了沈归的个人风格。就这‘没银子用就征税’的傻主意,除了颜昼这位‘皇帝预备役’之外,谁还能看不出来其中有什么猫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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