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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此时此刻,当了半辈子丞相的李登,就正在数落着他:
“你瞧瞧你出的这个馊主意,那张黄羚虽然是个胆小如鼠、胸无大志的废物,但飞虎军的那些军卒们,却绝没有半个良善之辈。别看他们在战场上个顶个的全是废物、但若是说起欺负那些手无寸铁的老幼妇孺来、却立马就会变成纵横天下的虎狼之师!今日是第一天,他们也只杀了一个市井泼皮、还勉强算不得是枉死之人;可两日时间一过、若是那些杀才真的伤了倪老夫子、或是伤了三北书院的学子们,那时你我二人又该怎样场才是啊!”
‘捅了大篓子’的沈归,面对‘未来丈人公’的指责倒是不以为意。他方才正坐在宋行舟宋师傅的身边,与他一起研究着新近开发的菜式。此时一见李登的面色渐沉,立刻站起身来,走到丞相大人的身后,一边帮他捏起了肩膀,一边语气轻松地解释道:
“我说丞相大人啊,您都已经‘染上痨病’了,怎么心思还这么重呢?还真就是个操心的命!那太子爷想怎么胡闹,您就让他尽管闹就是了!有道是‘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等他这个未继之君,逐渐偏离了‘人间正道’之后,自然就会被天下之人共同唾弃,根本用不着您来操心。至于在过程中到底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冥冥之中也自有定数,又岂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肆意揣度的呢?
李登对他这一番引经据典的话并不感冒、反手一拍,便微微用力地打在了沈归的手背上:
“胡言乱语!颜昼无才无德、可他父亲颜狩也不是个好皇帝呀!若不是老夫想要尽力避生灵涂炭、百姓受苦、还会直到今天才开始动手吗?老夫这二十年的丞相当下来,比起亲自当皇帝又能轻松多少?似你这般做法有什么难的?要是老夫能下这份狠心、还轮得到你小子来抖这个威风吗?不行不行,还要再想别的主意!”
沈归见他翻脸,急忙继续给丈人公敲起背来、口中也不听的大拍马屁。直到他老人家的气消了一些,这才一改刚才那副谄媚的口气,继续说起了正事:
“这么多年以来,您老人家给东幽李家人的好处,都被他们当作了理所应当,如今还想反咬你一口;自家人尚且如此,那么幽北三路的百姓们,也肯定不会认为您送给他们的和平与安宁,是多么宝贵的太平盛世。但凡不是亲自努力奋斗而来的东西,就不会被任何人所珍惜;所以,无论是谁当皇帝都好,想要让幽北三路彻底安定下来,就只能让百姓们先切身感受到彻骨疼痛、再让他们奋起反抗,亲自建立起新的‘秩序’来。无论我们在私下里帮他做了多少的努力、至少在明面上要让他们以为:这一切的美好生活,都是自己流血奋斗而来的结果。如此一来,再次回到平静的幽北三路,才能被每一位百姓所珍惜;如此一来,幽北三路才能真正得到很长一段时间的长治久安……”
李登虽然在华禹大陆上是人人称颂的当世大儒,但毕竟也是土生土长的华禹人士。纵使他曾游学天下、也曾遍访明贤、眼界与思维终究无法脱离固定的框架之内;如今沈归所说的这个道理、并不存在于任何上古典籍的记载之中、也从来没有任何学说、流派,会秉持着这样奇怪的观点。
沈归这‘独特’的思路与视角,不由得也让李登陷入了沉思之中。
而沈归见自家丈人公仿佛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立刻趁热打铁,指着新来相府任职的宋行舟、语气平缓地继续补充道:
“做个简单的比方吧。您和宋大厨,都是吃饭不留饭粒的人。为何呢?因为您家里本来做的就是粮食生意、他呢,也是个终日在伙房里打转的大师傅。你们二人都知道这米和面是怎么来的,自然就不舍得糟践东西了!可你问问会友楼的小伙计们,经常去他们那里胡吃海塞的富家子弟们,每日要浪多少昂贵华美的菜式呢?即便他们的家里再有钱、也比不过东幽李家吧?可为何您老人家与那些纨绔膏粱,同是富家子弟出身,竟会有如此巨大的差异呢?”
李登也转过了那道弯来,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因为银子不是他们挣回来的,菜也不是他们亲自烧的……”
“换到家国天下之类的大事,其实也是同一个道理!想我幽北三路,实乃趁大势而起的新生之地。骤然而兴、兴则必乱;乱而后治,是为道也。这乱与治之间,本就是互相依存、互相映照。您老人家啊,就不要强求了……”





马过江河 第351章 298.风波四起
相府之中,翁婿二人坐而论道,再加上还有刚刚聘回的‘齐鲁厨神’宋行舟在旁作陪,当然是一派祥和与安宁的气息;可此时奉京城的街面上,却已经彻底乱了起来。
绝大部分的商家店铺,都已经挂上了‘出赁出售’的木牌;所有的货栈与钱庄也是家家爆满、每一位打算‘跑路’的生意人都加快了清点账目货物的速度,不惜折价蚀本,也务求在三日之内,彻底离开幽北三路。
商人如水、本就逐利而流;如今幽北三路对商人加征重税,他们举家搬迁也还算是可以理解之事;可其他行业遭受的波及,却让所有的奉京城百姓彻底陷入了混乱犹疑之中。
最显而易见的、便是那些走街串巷的牙人们了;这本是牙人大展拳脚的最好时机,但他们却极为反常的集体放了‘大假’,竟连一个出来‘上工’的牙人都没有。
这些牙人们的眼光之毒辣、对于奉京城的百姓而言,可还都是历历在目的事:早在两北还未开战之前,这些牙人也不知道为何,仿佛对幽北三路信心满满一般;他们整日穿街过巷,挥撒着大笔的银票、用极为低廉的价格,购回了一间又一间的商铺与宅院。要知道,当时的奉京城,可正面临着二十万平北大军的虎视眈眈,而他们不惜举债购回的大批宅邸商铺,随时都有付之一炬的可能性……
可结果又怎么样呢?人家南北行就凭着对于战局走向的准判断,这一场两北大战打下来,奉京城的牙人们个个赚了个盆满钵满。不过是低买高卖的当了个过路房东,不足三月光景,就让他们这些牙人赚到了大部分百姓一辈子都不敢想象的巨额财富。这场‘急速暴富’的神话,如何不让百姓们感到心热眼红、如何不让他们把牙人的厉害之处铭记于心呢?
可这次‘加税风波’已经传遍了奉京城,但所有的牙人却仿佛根本没受到风声一般,不仅对于那些低价转让的房屋店铺连看都不看一眼,反而也凑起了热闹,也低价抛售起了南北行名下的所有华宅旺铺。要知道,挂在南北行里出售的大宅与旺铺、往日里可从来都不愁买主啊!对于这些‘黄金地段’、南北行平日里的管用手法,都是看似随意地标出一个天价,静等豪客自己上门。毕竟这奉京城乃是幽北三路的首府都城,平日里人员流动极大。走了穿红的、来了挂绿的,本家不着急贱卖、南北行自然也就‘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了。
奉京百姓之中,虽然读过书的人并不算多,但也有他们‘见微知著’的一面。如今他们发现就连那些吃‘消息饭’的牙人们,面对着生意自己找上门来,都恍如未见一般、甚至还以超低的价格,抛售起了以往那些不愁租售的好地段,就更生出了自己心中的一份计较:看来咱这奉京城,从今天开始,就要走下坡路了!
若是单说这些牙人们无动于衷、还能勉强以刚刚大发了一笔‘国难财’、想要低调行事来应付过去的话,那么那些低价转让华宅旺铺的房主本家,可大半都是身居要职的朝廷大员啊!他们得到的消息,肯定要比平民百姓到的风声更加准确迅速;连他们都开始低价抛售房屋土地店铺的话,这就分明是打算全部折换成现银、举家搬迁逃难而去了!这么多的佐证之下,难道还不能说明幽北三路面临着怎样严重的问题吗?
短短一日过去,除了垄断了米面行的李家人之外,所有大买卖家要么就是上板盘点、要么就是彻底关门,就连往日里热闹非凡的河中大街、也萧索冷清了下来。因为那些并非‘个体经营’的大生意人,早就在‘加税事件’以前,便已经关门大吉了!就好比说此时正在丞相府任职的宋行舟宋师傅,他原本供职的会友楼,早就在沈归与单清泉的‘清剿行动’中关门大吉了。
不似城破,胜似城破。
既然所有的买卖铺户都关了张,那么张黄羚麾下那些负责‘寻城’的虎狼之师,自然就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些小摊小贩身上。吃拿卡要这种传统节目自不必多说,动手打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飞虎军的那些兵爷们,面对这些没眼力价的奉京百姓,也都满肚子的牢骚:刚在北燕大军的铁蹄之下,拼死护住你们满城百姓的周全;如今爷吃你一碗破面,敢跟爷要银子?还有王法没有了?
当然了,目前由张黄羚率领的飞虎军,原本就是颜家的私军。平日里无论是粮饷还是军械的供给、马匹还是盔甲的质量,那可都是一等一的上品!可自从李登回府养病、张黄羚率领着飞虎军不战而逃之后,所有的飞虎军也就自然被斩断了所有粮饷供应。距今已经足足三个月了,莫说是那些额外的‘补贴福利’、就连正经八百的军饷都一文未发,这些‘可怜’的飞虎军卒,早就被‘饿’了一个前胸贴后背,还哪有‘文明执法’的那份自律呢?如今颜昼这位‘小皇帝’,使唤的可是一群‘饿兵’、没一哄而上、把城门楼子拆了换成银子,已经算是他张黄羚带兵有方了!
有道是‘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对于这些三个月没发饷银的‘饿兵’来说,无论本心想不想要公平买卖,兜里都实在是没银子啊!
薅羊毛也不能总逮着一只羊薅,这些做摊贩生意的小老板也不是傻子,吃过几回亏人家就直接摊了。那些来晚了的飞虎军卒,连口‘’的面都还没来得及吃上,整个奉京城就已经变得人迹罕至了!
当然了,街面上这副破败的景象,肯定是传不到深宫内院之中的。如今正在东暖阁中享用美食的颜昼,还沉浸在自己那‘李代桃僵、借花献佛’的妙计之中。
“李昱,你告诉太白卫统领颜复九,朕派去关北与中山两路的驿使,无论何时回京,都无需禀报请旨,也无需等候天明,立刻传入东暖阁中;只等我们幽北三路的这场‘内乱’平息之后,朕便可以腾出手来举行即位大典,成为百年来第一个‘真正’的幽北帝王!再过上个三年五载,朕也能与那群北燕狗算算总账了……朕要加封颜重武为荡北公,命他率大军出关南下,先灭北燕、再扫南康,一统整个华禹大陆,成就千秋霸业!”
颜昼嘴里一边嚼着美食、一边得意洋洋地对着李总管大发豪情。这也不怪颜昼得意忘形,就他那个小心眼,自打被南康人追着屁股讨债之后,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吃过一顿安生饭了。如今李登亲自给他指明了一条能够解决问题的通天大道,骤然让他重新燃了对于未来的希望之火。
李昱虽然年纪轻轻,但毕竟也是李清的义子、对于‘逢场作戏’那一套当然早已经是滚瓜烂熟了:
“陛下豪情万丈、志向高远,秉持先帝未尽之遗志、为幽北三路开创万世基业。时至今日,华禹大陆支离破碎已近百年有余、天下百姓无不盼望陛下这等亘古罕见的圣明之君,能够光照华禹大陆的每个角落……”
“行了行了……你这狗奴才,跟着李总管学点好的,这拍马屁的功夫,学来有什么用啊?朕要做一位明君,需要的也都是诤臣。”
“陛下明鉴,奴才方才所言,句句发自于肺腑之中……”
颜昼轻笑着一挥手,打断了李昱的‘肺腑之言’。随即用手中的筷子、指了指桌上一盘肉菜:
“这道菜是什么肉做的?”
“回禀陛下,这道菜叫做‘炙烤小鹿肉’,是用不到一岁的梅花鹿肉,炙烤而成的。”
“这鹿肉味道鲜美!也给母后送去一份,就说是太子尽的孝心……”
今夜,整个皇宫大内都沉浸在天家的那份‘母慈子孝’当中;而奉京府衙门,却彻底倒了大霉。好在奉京府尹卫安恒卫大人,为了躲灾而称病、早就不知道躲在了哪个阴影里坐观成败了;如若不然的话,今夜这份百姓对颜昼的‘爱戴与拥护’之情,第一个享受到的人便是他卫安恒。
那些没卖出去的烂果子、烂蔬菜、臭鸡蛋,又集合了好几条胡同杂院一起凑出来的‘夜香’、搅拌均匀之后,趁夜一股脑全泼在了奉京府衙的院墙四周。说来也怪,这些飞虎军卒自打一进了城,立刻就没了当初在城墙上那份日防夜防的谨慎小心。这才刚刚过了午夜子时,连带着放哨的兵丁在内、全都睡了一个不省人事。要不是这股钻心的恶臭,实在不像是人间能够存在的味道,兴许他们这一觉就直接睡到日上三杆了!
宿醉未醒、睡眼朦胧,再加上那股极具穿透性与攻击力的恶臭之味、还一个劲地往自己眼睛与鼻子里面钻;这样的情况下,想要抓住夜色掩盖中的那些刁民,绝不亚于登天一般艰难。




马过江河 第352章 299.迁怒于人
那些‘闻味赶来’的飞虎军卒,寻着臭味飘来的方向,才刚刚打开奉京府衙大门的一条缝隙,立刻便被那股‘神奇的味道’熏花了眼。为首一人眼前一黑,踉踉跄跄地又撤回了院子当中,还有几个宿醉深重之人,在闻见了门外那股恶臭之后、直接趴在墙根处、拼命地呕吐了起来。
待众人用湿布捂住了口鼻,眯着眼睛走出了府衙大门之后,轻轻一晃手中火把,便被眼前的这番景象给震了个目瞪口呆:原本还是一座庄严肃穆的奉京府衙,如今仿佛变成了有百年历史的臭猪窝一般:从四周的院墙到朱漆的大门、从官府告示牌到门口蹲着的两只石狮子,全都被泼上了一层色斑斓、气味酸腐的‘半流质’物体。以这个工作量来看,这绝不是哪一个人、甚至是哪一家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以内能够完成、并且还逃匿的无影无踪。
在以前的奉京城,无论是谁想要‘夜袭’奉京府衙,根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且不说准备‘材料’的‘工序’如何繁杂,单说那些负责在夜里寻城的更夫、地保、府衙兵丁,就不可能对这么庞大的一支‘队伍’视而不见。
可自从飞虎军的统领张黄羚,尊奉颜昼的旨意全面接管奉京城以后,便命令手下最亲近的亲卫营长,率领着五百亲卫营弟兄,进驻了奉京城中;这些征战沙场的‘骄兵悍将’,根本就不会把奉京府原本那些三班六房的衙差小吏放在眼里。他们才刚一入城,便挥舞着手中钢刀,连吓带唬地把所有衙役兵丁都赶回了家中,顺便也彻底接管了‘群龙无首’的奉京府衙。
而这五百位飞虎军亲卫营的将士们,虽然都称得上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但对于维持地面、约束百姓这些‘杂事’,却还是一窍不通的门外汉;而那些被赶回家中的皂吏衙差,也根本就没生出什么不满情绪。毕竟他们一整个冬天都没发饷银了,若不是怕丢了这份‘铁饭碗’的差事,谁又愿意给皇帝老儿做白工呢?好容易有这么个正当理由‘挂职休假’,那些人虽然表面上不情不愿、但心里其实早就乐开了花。
若是论起真刀真枪的征战沙场,这一个飞虎军的亲卫营军卒,足顶的上五六个府衙差官;但若是想要在偌大的奉京城里,找出到底是什么人往府衙泼的‘脏水’,那可真不亚于是大海捞针一般艰难。
俗话说的好,隔行如隔山!别看那些衙门里的捕快武艺稀松平常、为人也大多好吃懒做,但对于查案破案来说,却有着他们特殊的手段与途径。与评书话本里面讲述的‘公案故事’不大一样,这些捕快们平日里破案的最大助力,大多都是一些互有交情的江湖人士。
比如说他们想要破一件失窃案,按照失物的种类,便可以寻访不同门派的江湖人求助。单以奉京城地面来说,谁家丢了牲口,捕快就会去找骡马市的牲口贩子于梁安;若是谁家被人闯了‘空门’,这事就要着落在老乞丐伍乘风的头上;如果被人扒窃的是银两,通常都会找小绺门人打听打听……
就连普通百姓,也都时常把这些事挂在嘴边吹嘘:丢东西怕什么啊,哥哥找人帮你捞回来就是了!人家江湖人都有规矩的,‘三天不出手’!
可这些只知在战场厮杀的军汉,哪会懂这些江湖上的门道啊?这些飞虎军卒气势汹汹地搜遍了奉京城,直到次日天明,除了找到了好几只被扔在府衙后街、散发着恶臭的大木桶之外,仍然还是一无所获。
若是找几个老捕头打听打听、兴许还能到一些风声。可他们这群人又觉得面上无光、也实在是张不开嘴来:这么多汉子一起住在奉京府衙,却愣是让人家趁着夜色掩盖之下,堵着门口泼粪,最终还跑了一个无影无踪,就连‘苍蝇’都没抓住一只。光这件事传出去,就已经足够丢人现眼了的;更何况当初赶走那些衙差的时候,这些军汉们嘴里也都不干不净的说了一些风凉话;如今连一个对时都还没过去,难道就要没皮没脸地找那些‘废物’讨教?这些飞虎军亲卫才拉不下那个脸呢!全是刀斧加身也没皱过眉毛的硬汉子,谁能甘愿去受那份闲气?
此时已经天光大亮,在盛夏的暖阳照耀之下,那间脏兮兮的奉京府衙‘发酵’的更加‘恐怖’了。那些忙活了大半夜的飞虎营军卒们,望着正在散发气味的奉京府衙、全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我说老韦,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啊,你倒是快点拿个主意啊!兄弟们前半宿刚喝了一个酩酊大醉、后半宿又差点没跑断了腿,现在可都盼着能好好吃上一顿饱饭、再睡个回笼觉呢!”
被称作‘老韦’的那位汉子,正是昨日当街宰了屠户‘林阎王’、又与倪醒定下了‘两日之约’的那名飞虎军校尉。韦营正此时也看着不远处的那间‘新营房’,愁得直咂嘴。别看他们在战场上什么苦都受过、什么罪也都遭过,但面对如此肮脏的一座府衙营房,谁也没有一狠心一跺脚、亲自把它清扫干净的那份‘勇气’。
“去,随便找一条胡同,挨家挨户地给我敲门,告诉那些刁民,就说衙门改了新章程,打今天开始要增‘净街税’!如果他们不想交、或者没银子交,咱们也可以变通一下。让他们每家出一口人,来给奉京府衙周围也‘净净街’!”
一听韦营正这个缺德主意,刚才那位问话之人先是眼前一亮、随即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面色颇有些为难地说:
“虽说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咱们加这一档子‘净街税’,私下里赚点散碎银子花花,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但咱家张将军的官路最近可不大顺遂,咱别羊肉没吃着、最后还惹了自己一身骚啊……”
韦营长飞起一脚、便虚踹在了那名汉子的屁股上:
“你见谁家税只一条胡同啊?咱们这回根本就不是为了捞钱,就是想让他们那些刁民出几个不要银子的苦力,把咱们衙门口打扫干净了而已……我跟你说,别看昨天南门大街上的那些老百姓、一见咱们动手宰人就全都吓跑了;可若是我估计没错的话、衙门口的这一出‘好戏’、八九不离十也是他们干的!明面上不敢反抗咱们、背地里就玩这些下三滥的把戏!呸!
“那人家要是挺住了脖子,一不交钱、二不出人呢?咱还能真把他们都给宰了?”
韦营正仔细想了想,又恶狠狠地看了看已经面目全非的奉京府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他们自己做的好事,让他们出人拾干净,已经算是韦爷我法外开恩了。你一会带几个机灵的兄弟,直接去南门大街附近。住在那地方的老百姓,个顶个都是跟着倪醒起哄架秧子的刁民。要是真死在了咱们爷们刀下、就算是‘就地正法’了!不过,临走之前我再嘱咐你一句啊!那些老百姓,个顶个都是贱皮子,要是不让他们见点血啊,只怕什么事你都办不成!”
这些飞虎军卒,都是曾经在战场上杀惯了人的老兵油子。那么多年的尸山血海滚下来,当初从军的那一腔热血、早就被生生杀寒了心;再加上飞虎军最近的两任主帅、都不是擅长统兵治军的将帅之才,这才使得原本的那支颜家强军,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这位得了令的亲卫营小校、带上了十几个相熟的兄弟,便直扑皇宫外的南门大街。他随意选了一条看起来颇为幽深的杂居胡同,从胡同口的第一家开始叫门。
让这些军卒耍嘴皮子,自然比不上那些久居天子脚下的奉京百姓了,双方还没对答上几句话,这位被推到前面拍门的小兵就被堵没了词,一脸哀怨地回头看着那位率队而来的小校官。
“灰狗你干啥呢?老子是他妈带你来安抚百姓的呀?你那柄‘家伙式’,是他娘烧火用的?这么深一条胡同,照你这么个问法,得拖到明年开春!她一个老太太,你哪来的那么多话呢?”
数落完了自家兄弟,这位小校抽出刀来,往那个正站在门槛之上、挺着胸膛高扬脸的大娘面前一站,大大咧咧地问道:
“这‘净街税’,你交是不交?”
“不交!”
“那这净街的户丁,你们家出是不出?”
“没有工钱,肯定不出!”
“我说大娘,昨天您就没上街吗?”
“最近大娘闹胸口疼,好些日都没上街了!怎么着?你动……”
‘噗’!
这位小校随意地捅出一刀,便把那个‘硬骨头’的大娘扎出了一个对穿;而后他又飞起一脚,把大娘直接踹回了杂院当中:
“哎,你自己说说,你这死的冤是不冤呢!你们几个瞧见了没有?赶紧的,挨家挨户给我叫门去,再磨蹭下去,晚上还得睡粪坑里!有银子要银子、有人要人,都没有的话就要命,手脚都给我麻利一点!”
既然‘双方’都有领头之人做出了‘示范’、接下来的事其实也就没那么血腥了。有不少昨日在场看热闹的百姓,一见飞虎军的军服便二话不说、把自己身子站的笔直,要钱给钱要人出人,连正眼都不敢再瞧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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