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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事情办得如此顺利,不由得让这位小校想到了自己在临行之前、韦营正传授给他的‘经验之谈’。随即,他又摇了摇头,把自己钢刀上沾满的鲜血,在那位死在了自家院中的大娘身上蹭来蹭去:
“呸、还真他娘是个贱皮子!”





马过江河 第353章 300.逼上绝路
如果只是颜昼这个监国太子,在私底下做出了什么‘行为不端’之事,对于奉京城的百姓而言,充其量也就是一些宫闱丑闻而已,比起那些贪官污吏的花边小道来说,也根本没多出几分吸引力来;而颜昼与颜青鸿这兄弟二人之间恩怨情仇呢,也顶多就是他颜家内部的帝位之争,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还可以,但却绝不会让人生出‘匹夫有责’的主人翁心态。
至于说太子如今肆意加税,敛财还债之事呢,虽然肯定会给奉京城的经济形势带来很大的影响,但毕竟眼下利益受到波及还只是那些生意人而已。对于目前的百姓而言,除了在日常生活方面的确感受到了些许不便之处,并没感受到什么特别的变化。毕竟那道名目繁复的‘新税法’,要到明天才开始正式实行。既然这刀还没砍在身上,谁又能确切的知道是怎么个疼法呢?
生活在幽北三路的这些老百姓,自打祖上出关那辈开始算起,大半都是在南康或北燕故土,实在填不饱肚子的穷苦人家;之所以他们会拖家带口来到这个化外苦寒之地,也都是抱着换一个新的环境,努力勤劳致富的奋斗心态。这样的人,但凡还有一条活路可走,那么无论他受到了怎样不公平的待遇,都绝对不可能冒然行险、更不会去当什么‘出头鸟’了。
可惜,这些为了一家老小的活路、甘愿咽下一切痛苦与屈辱的流民们,终于被那群愣头愣脑的飞虎军卒,彻底的逼上了绝路。
百姓们当然不会知道,这次临时‘增税征丁’行动,说穿了也只是那个韦营正想要抓些不要银子的劳力,帮他们清洗那间‘生人勿近’的奉京府衙而已。这事既不可能是常态,也不可能是得了张黄羚或者颜昼的正式命令;甚至,只要那些闲出屁的市井泼皮不再那么无聊,也根本不可能再有下一回了。
可那位被当街处死的‘林阎王’,还有那个闹胸口疼的街坊大娘,却再也无法睁开双眼了。而今日之事,也仿佛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整个奉京城。有的人愤怒、有的人惊恐、有的人哀怨、有的人冷笑;反正也无事可做,大家便都躲在自己家中,反复咀嚼着奉京城最近的这个‘多事之秋’。他们谁也想不明白,颜昼这个泯灭人性、贪婪阴狠的监国太子,到底想要把幽北三路,引至何种地步!
当日宣德帝颜狩在位之时,虽然也有一个‘贪狠狡诈’的李登在朝,但普通百姓过的日子,却还算得上是清苦中透着平淡;但哪怕是当时人人闻之色变的御马监,做事的手法,也远比现在来得更有规矩。
这规矩二字,原本指的是画圆与画方的两种制图工具,正所谓‘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说的也正是这个道理。往大里说,规矩二字可以是朝廷法度;往小里说,规矩二字也可以是每个人的行事准则。无论是什么身份、以何为生之人,只要做出‘坏了规矩’的行为,都会落得个‘为人所不齿、被行业所不容’的下场。
无论是魏圭还是林阎王、乃至今日死去的这位老妇人,哪怕随意给他们捏造罗织一些罪名,再由奉京府尹卫大人抛头露面、当着奉京百姓的面审上一审,最后再推出南门之外砍了脑袋,根本就激不起半点浪花来;兴许那些围观的百姓们还会呼朋唤友、三五成群地一起前来围观这场‘余兴节目’呢!
这并不是冷漠,而是‘规矩’、或者可以说是‘朝廷律法’的力量。只要名正言顺,甚至只是看起来‘名正言顺’,百姓们便都会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随意评价几句,过几天便被抛诸于脑后了。
但是,最近这三位死者,并没有任何罪名加身,也没有经过卫大人的宣判,无论合理或者不合理说法,统统都没有。他们三人就那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活活杀死了!这不单单是‘与朝廷律法不合’的问题了;这分明是他们打算要重新建立起一个‘新规矩’!而这个规矩的‘最终解释权’,还完全归于颜昼一人掌握。
这一辈子的‘老幽北人’,本身就是他国流民的后代,骨子里也不可能存在什么‘忠君爱国’的心思,也就更谈不到对幽北三路这片乡土的眷恋之情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幽北皇帝既然不干人事,大不了就把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家当一卖,拾包袱带上一家老小,换个地方继续生活也就是了。既然祖辈当年为了生活能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自己当然也可以为了安稳的生活再跑到别的地方了。不过就是再折腾一趟的事,实在犯不上提着全家人脑袋、去做那等极度危险的‘犯上作乱’之事。
不过,这些流民们经过了几辈人的艰苦奋斗,好不容易才在幽北的都城奉京扎下了根,绝大部分百姓几代人的财富,已经全都被栓在了那两张名曰‘房契地契’的‘白纸’上面;如果想要离开幽北避祸,他们首先要面临的问题,就是尽快典卖房产田亩了!
原本这些差事,都有齐返手下的那些南北行牙人可以代办。虽然难要被抽去些‘水头’、但一来他们的信誉有保障、二来变现也足够迅速,百姓们通常也就捏着鼻子认下了。可最近这些牙人非但不做生意,反而还跟着他们一起起哄,低价抛售起了所有奉京城附近的房产田亩。如此一来,他们手里的那些小破房子,自然就更没法脱手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黄鼠狼专咬病鸭子!一门心思想要离开幽北的百姓们上街一打听,这才知道如今的奉京城的‘经济形势’,已经变成了何等严峻的局面。不到两天时间,所有的大生意家已经全部关门歇业不说,而那些原本在商号之中做工的百姓们,也都被遣散回家了。仁义些的东家在临行之前,还额外发下了一笔遣散用;缺德一些的呢,连招呼都没跟伙计们打上一声,直接就悄无声息的不见了踪影。
傍晚一到,城中各家各院的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辈们,三五成群地凑在了一起,讨论起了明日联合抗税之事。坦白说,这不算是个好办法,但也是最后的办法了。所有人心中都明白一点:这笔税款已经不是愿不愿意交的问题了,而是现在街面上已经无工可做,所有人都已经交不起了!若是明日面对飞虎军那些出手就要人命的狠角色,也是两手一摊,再回上一句‘没有’的话,那么今日惨死在自己家门前的郝大娘,就是他们每一个人的例子!
“明日辰时初刻,各家各户最少出一个男丁,都拿上一些趁手的长家伙,在河中大街上集合。女人们提前做些吃食,找上几个身子骨壮实的,挑着扁担跟着大家伙一起去。”
这位开口说话之人,是位在奉京城民间威望甚高的老者。他年轻之时,原本是在府衙负责管账的账房先生,家境殷实、知书达理。可惜的是他早年丧妻、所以膝下也没有子嗣。等到年纪大了一些,眼睛花了无法继续管账,便在家中开了个‘童蒙馆’,教授一些穷苦人家的幼儿识字算术,即是份好心肠,也能招来些孩子,陪伴他度过孤苦无依的晚年生活。
此时,在他开启的这间‘童蒙馆’中,来的全是在奉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业界翘楚。当然,沈归这个‘丐帮少帮主’、也凭着伍乘风接班人的身份,被一张请帖唤来了此处。
听到这位老者说完,一个身材颇为壮实的中年妇女‘蹭’地一声站起了身来,走到老者面前先是举了个躬,随后便客客气气地说道:
“我们当然相信徐先生了,无论您老人家有什么吩咐,我们都一概照办便是。可咱不是要去抗皇税吗?为啥还要做好几个扁担的吃食呢?徐先生您家境殷实,可能还不知道吧?现在这个年月,谁家的粮食也都不大富裕,吃一点就少一点……老鬼,你总拽我干嘛呀,我对徐先生可没啥意见!他教咱家小金宝足有两年多了,也没跟咱家要过一枚铜钱,这事可都在我心里装着呢!我也就是想跟徐先生问个明白,这么做到底是为啥,也好让咱心里头踏实点啊!”
被称为‘徐先生’的这位老者,朝着正在拽自家女人的中年汉子一摆手,微笑着说:
“你别拽她了,她这问题问的好,也应该问!我老徐活了这么大岁数,平日里不敢说造福街坊乡里,但我家婆娘走的早,也没留下个一儿半女的,这么多年来老夫有没有怀着半分私心待人,这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之所以我会让大家带上些饭食,跟着爷们一起在河中大街集合,为的就是要跟南门大街上的倪夫子、与三北书院的后生们汇合!这一次,所有人都给我听清楚了!只要他们不退,我们这些人就绝不能退后半步!如果他们那些朝廷爪牙要杀人,我徐延华第一个顶上去!老夫活了这么多年头,早就活够本了!这次,我想用自己这条老命,跟他们颜家人讨一个‘理’字!”
说到这里,徐延华用手中木杖重重地敲了一下地上铺的石板,目光无比坚定地望着皇宫方向的那片天空。




马过江河 第354章 301.大风起兮
沈归虽然也应邀前往童蒙馆‘列席会议’,但在会间他却未发一言。直到散会之后,他独自回到丞相府,面对着李登与万长宁的询问,沈归才把‘会议’的‘指示神’传达了下去。之后,他又神色忧虑地摇了摇头,对正在思索的二人说道:
“我倒是相信徐延华的为人,也愿意相信他的那一片赤诚之心……可我对于那些奉京城的百姓们,却仍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也不知道面对生命受到威胁之时,他们的立场还能否如方才那般坚定……当然,我也从未指望着他们能在此事件中起到多大的作用;可如果他们明日临阵退缩、只在颜青鸿坐上龙椅之后再‘山呼万岁’的话,那咱们这些人多日以来的心思与努力,就全都白了……”
万长宁听完他这番话、抬手翻了翻桌边的一本黄历,眼皮向上一翻,沉默思考了半晌之后,轻轻地用双指叩了叩桌面,对沈归说道:
“如果中山路方面,没发生任何意外之事,那么根据骑兵的行军速度算来,二皇子最快也要在明日申时初刻左右,才能率军抵达奉京城下。可是明日的正午时分,就是颜昼与倪醒三日约满的时辰;同时,今日也是新税法正式开始征的日子。明日在摊牌之后,可还有着一个时辰以上的空白期,我们又该如何扛过这一个时辰呢?莫非,还真的要牺牲整个三北书院、与徐延华他们那些百姓的性命不成?”
按照沈归与颜青鸿的计划看来,无论李子麟与李家那些外戚们,在东幽路打得如何热闹;只要颜青鸿与傅忆成功拢了中山督抚军的军心,那么立刻便会抓紧时间调转头来,亲自率领一队不少于五千之数的轻骑兵,护送着‘落难皇子’颜青鸿回到奉京。
而时至今日,沈归与李登等人的所有布置与算计,说到底也全是为了在兵不血刃的前提下、顺利完成这次‘废长立幼’的权力交接。
在沈归与李登这翁婿二人的‘心引诱’之下,本来是占尽上风的太子颜昼,终于亲手把幽北三路的都城奉京,给搅闹了一个天翻地覆。在如今的这个局面之下,只凭着张黄羚手下的那些土匪兵,再加上刚刚遭到刘半仙重创的太白禁卫,奉京城的防卫力量简直脆弱的可怜。
既然颜昼如此的不得人心,可预见的是,只要二皇子颜青鸿亲率大军在城外露上一面,奉京城的百姓立刻就会箪食壶浆、喜迎王师入城了。至于说负责拱卫都城防御的张黄羚,还有他麾下的那两万飞虎军,本身战斗力就不算太强,再加上主帅那一向暧昧摇摆的态度,根本也就不足为惧;至于说那堪堪两千之数的太白禁卫嘛……就更不会被沈归这位郭家的独苗‘表少爷’放在眼里了。
面对万长宁的担忧、沈归还未来得及回话,李登却已抢先开口说道:
“沈归你听着,明日无论面对怎样的情况,三北书院的人都不容有失!一定要给幽北留下些读书种子!至于那些百姓嘛……能护住的话,你也尽量护他们周全吧……”
沈归歪着脑袋,看着这位幽北丞相大人,心中只觉得有些好笑。自家的这位丈人公,在外人眼中虽然是不苟言笑又老奸巨猾的形象;但其实他本身的性格却颇有些离经叛道,护起短来也是毫不遮掩。
“您就放心吧,生死之际该如何取舍,我还能不明白吗?我也不能让您老人家,率领着一群文盲重建幽北三路不是!我目前最担心的,反而是丞相府的安危!颜昼与柳执那主仆二人,平日可不大地道。他们在狗急跳墙之下,谁知道会做出什么缺德事来?如今刘半仙已经不见了踪影,沈宅与丞相府两所宅院、也就变成了咱们的破绽之处。防卫力量过于分散,就难会生出些意外来……这样吧,一会待我回到家中,立刻让老单带上所有人,一起来您这丞相府避上一避。如此一来,有老单与福叔二人同时坐镇之下,想来也不会再出现什么纰漏之处了。”
李登听完之后点了点头,心中也没有意见;唯一让他感觉有些奇怪的,便是沈归脸上那欲言又止的表情。
“事已至此,你还有何事不方便出口的呢?”
“唔,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奉阳公主颜书卿,如今还住在寒舍的藏书楼之中。他与乐安之间,好像还有些误会没有解开……”
“哈哈哈哈……好了,老夫明白了。明日尽量避她二人相见便是。不过沈归啊,老夫还得提醒你一句:若只是明天一日,你兴许还能躲得过去;可在这男女之事上,你若是一直如此优柔寡断,却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呀!”
沈归心中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眼下也只是借着有‘正事’要忙这个由头,把自己当成一只‘鸵鸟’,不去想它也就是了;但明日一过,无论颜青鸿他事成事败,沈归自己却都还是躲不过这一遭的……
沈归回到自家之后,便立刻安排单清泉率众前往丞相府避祸。而在众人离开之后,整个沈府便骤然安静了下来,除了微风偶尔吹拂树梢、便只剩下了院中流水叮咚之声。满怀心事的沈归,最终还是借着酒劲,才勉强睡了下去。
转过天来,沈归从宿醉中醒来一看,自己的房间之中不知何时挤满了形形色色的江湖人。坐在床头正在修指甲的齐返,一见沈归睁开惺忪的睡眼,立刻从手边的铜盆之中拎起一块湿棉帕,随意往他脸上一摔,没好气的念叨着:
“我还以为你睡死过去了呢!起床,该干活了!”
在这群形形色色的江湖人之中、男女老幼、辈分高低之人都有,但大家在走出了沈宅院门之后、却自动自发地一起退后了一个身位;如此一来,便把沈归让到了队首的位置上。倒也不是说沈归在江湖上有多么高的声望;而是他今日所代表之人,乃是德高望重的老乞丐伍乘风。
时至今日还仍然‘滞留’在奉京城里的人,大多都是些穷苦人家。而他们平日里养家糊口的营生,也都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这些人虽然无权无势、也大半都目不识丁,但合在一起之后,却组成了幽北三路那充满烟火气息的世俗一面。那些官宦人家、富户豪绅们终究有限、也无法代表整个幽北三路;而这些市井之徒、无名之辈,才是真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主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转出位于河中后街的沈宅,没走出多远去,便看见了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账房先生——徐延华。站在徐先生身后之人,一水的都是二、三十岁上下的男子。此时,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形态各异的‘长木棍’,一看就是由农具改造而成的武器;而在队伍的最末尾,还跟着十位挑着扁担的中年妇女;为首一人,正式昨日里与徐先生‘讨说法’的那位‘悍妇’。
沈归只与徐延华互相对了个眼神、便一言不发地站在了他的身边,‘江湖人’与‘平民百姓’这两支队伍,就此汇聚成了一条长龙,在徐先生的一声吆喝之下,开始朝着南门大街缓缓进发。行至半路途中,还有不少闻讯而来的百姓,自发地加入了队伍之中。这样一来,还没走出去多远,这条‘人龙’便已经一眼望不到头了……
倪醒倪夫子的身体状况本就不太好。连续三日不吃不喝的静坐之后、身体早就已经虚弱无比了。此时此刻,他把自己的脑袋靠在爱徒魏圭的棺木之上,正在闭目假寐;待听到了纷繁杂乱的脚步之声由远而近之后,这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这一眼望去,倪夫子的双眼瞬间一片模糊!
他当然知道,当日魏圭惨死之时,被他所救的百姓都是何等的冷漠;也亲眼看见了飞虎军卒当街行凶之后,那些围观的百姓都是怎样的唯恐避之不及。自打他率领诸位门徒,来到这南门大街以前,便已经让所有学子都做好了‘孤军奋战’的心理准备。在倪夫子看来,这‘舍生取义、以死谏君’的行为,本就是他们读书人的份内之事,与那些目不识丁的平民百姓之间,并无任何关系;也当然不能强行要求他们,能够与自己一样的‘漠视生命’了。
可即便他已经年纪高迈、仍然也能感受到此时此刻、正向自己走来的那队百姓,带着怎样浑厚磅礴的气势!
他们的步伐并不整齐,甚至还十分凌乱;手中所执的那些‘武器’,也一眼就能看出原本都是些什么玩意儿;队中之人虽然都是青年男子,可单从身形上看,也知道他们平日里都不是什么悍勇之士……
尽管‘人员构成’如此不堪,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刻意放慢脚步,也没有一个人左顾右盼,面带胆怯之意。他们如今裹挟的这份气势,既可以称为‘众志成城’、也可以叫做‘背水一战’。
走在队首之人,正是账房老先生徐延华。他摆手停下了身后的队伍、孤身一人走到了倪醒的面前,躬身长施一礼,语气坚定地说道:
“倪夫子与门下高足不惧强权,于皇宫南门之外为民请命,让我等奉京百姓心中既感动万分,又羞愧的无地自容……今日老朽与诸位百姓再次前来、就是要与诸位高贤共同进退,一起向那昏王讨一个说法!是非自有曲直,公道自在人心!徐某与诸位百姓虽然无财无势,无以响应各位的义举;但总算还有一条性命、还有一片‘人心’,可以赠予诸位高贤,引为‘公道’二字!”




马过江河 第355章 302.恼羞成怒
今日清晨,东暖阁中的颜昼也是满心的忐忑不安。他焉能忘记倪醒与三北书院的仕子、此时仍然还在南门大街上‘逼宫’;虽然初舅父李登对于此事,给自己的‘处理意见’便是立刻无罪开释汪家父子,并且亲自向倪醒许诺:待他登基承继帝位之后,会亲笔写下一封‘罪己诏’,传示幽北三路。
给颜昼出的这个主意,完全是李登‘自作主张’的结果。这也是他的一份私心,事先也没有与任何人透露过此事。他之所以会选择与颜昼站在相对的立场上,凭的是幽北丞相的身份、沈归未来丈人的身份、李家的家主身份;唯独给太子提出这个解决方法之时,他秉持的却是颜昼娘舅的身份。这即是他顾念亲情,也是他心中的一份柔软。
可往往就是这等真正能够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往往都是那些所谓的‘逆耳忠言’。心高气傲、胸怀大志的颜昼,又怎么可能采用这个法子呢?
若是为了解决眼前的危机而释放汪家父子,颜昼兴许还能咽得下这口气去;可如果要在继位之后,连一见露脸的事都没办呢,却反而要先亲笔写下一封罪己诏、还要传示整个幽北三路。此事对于看似前途一片光明的颜昼来说,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极大屈辱!
纵观华禹大陆的历史,曾经颁布罪己诏的君王便已经是凤毛菱角;而且这些曾经自省自责的君王,无一不是在国家遭受天灾之时、或是在强敌的威胁之下,万不得已才会‘归咎自身’的。而且,即便是颁布了罪己诏之后,后世之人对于他们的评价也大多都是颇为不堪的。或许此事落在百姓与朝臣的眼中,是自己在向天下展示自己虚幻若谷的高尚情操;但对于君王本身而言,却是件得不到任何好处的事。
而且,刚刚登基就颁布罪己诏的君王,从古至今还是闻所未闻的事!若是这个‘头筹’被他颜昼拔了去,后人如何评说还不算在内,单说北燕的天佑帝和南康的永嘉帝,也会把他这位‘同行’引为笑柄。
其实,这一点倒是颜昼自己多虑了。因为在那两位君王的心中,根本从未把他这个坐井观天之人,当作自己的‘同行’一般看待。
当李登把自己的亲笔信件呈上、但久久却并未曾听到汪家父子获释的消息之后,原本在此事上还略嫌‘优柔寡断’的李丞相,便彻底的放弃了颜昼这团糊不上墙的‘烂泥’。
今日睡醒之后、颜昼如同嚼蜡一般用过了早膳,看着窗外逐渐升起的日头,愈加的心焦如焚。当日他为了维护自己的君王的体面,才会在万不得已之下、在众目睽睽之中,与倪醒定下了这‘三日之约’。时至今日,三日时限已到,自己却还是无法给倪醒与三北书院的学子们一个满意的交代。如果躲在宫中不露面呢,那么难落得个‘自食其言’的骂名;若是亲自出面呢,又实在无言以对三北书院的全体师生……
“难啊……真是左也难、右也难……李昱啊,不如你来告诉朕,如果换成是你坐在朕的这个位置上,这场死局你又会如何破解呢?”
此时正在房中伺候的总管李昱,一听到颜昼的问话,急忙连连摆手说道:
“陛下切莫折煞奴才!陛下是九五之尊,是上天之子,又岂能与奴才这等下人相提并论呢?此等国家大事,圣上来问奴才意见怕是问错了人呐……不过呢,朝中还有文武百官、御马监还有柳少监事,他们都可以为陛下分忧啊!而且,即使他们的法子都不合陛下心意,那么也还有丞相大人可以……”
“够了!”
颜昼才刚听到‘丞相’二字,抬起一脚便踹翻了面前的桌子。他瞪大了双眼,指着匆忙间跪在碎瓷片上的李昱,怒气冲冲地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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