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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念及于此,陷入沉思之中的沈归终于抬起头来,把目光投射在满面羞愧的赵捕快身上:
“往日之事我们且不去提他,沈某如今有一不情之请,不知赵捕快可有胆量,随沈某再去押上那最后的一宝?”
赵捕快神色几番更变,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哎…赵某也并非是贪生怕死之辈,但无奈家中尚有妻女,实在不敢弄险……赵某一时糊涂铸成大错,既触犯了朝廷律法,也辜负了罗知府以及夫人对赵某的百般回护之恩……不过,纵然赵某是取死有道,可若是累及家人……”
水烛先生闻言皱了皱眉,她看了看满面羞愧难当的赵捕快沉吟了半晌,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唉……自打奴家与你坦白之时,便已经同时派人前去贵府上……本想把赵夫人与令千金一起接来府衙暂避风头,但……很可惜,奴家的人还是去晚了一步……”
赵捕快闻言瞪大了双眼,神情既像是不可思议,又像是悲痛过度一般复杂;而沈归此时却仿佛突然有所领悟一般,提高了音调问道:
“水烛先生与赵捕快摊牌之时,与你的人赶去赵府,之间大概相隔多久?”
“定然不会超过一柱香的时间。本就是提前约好了午时初刻,两方同时动手的……”
沈归闻言点了点头,又问清楚了赵府的方位之后,便又向水烛先生抛出了一个问题:
“在王雨田案发当夜,先生手底下的人,都分别被布置在何处?”
水烛先生抬起头来想了想,随后便笃定的答道:
“当夜奴家得到消息说王雨田被杀,而你等三人寄身的南康会馆,与安……与‘那位’的府上都同时到了袭击;奴家知道你的身手、也知道那位府上的戒备何等森严,自然推断是敌人的‘声东击西’之策。为了防止王雨田的家小惨遭灭口,奴家便派了所有手下赶去北城门外的王家小院……可惜,当他们最终还是去晚了一步……”
“那么替先生在外风之人,与那一批杀手死士都是同一群人吗?如果不是的话,他们二者之间都认识彼此吗?”
这位水烛先生沉吟了半晌,沉默地朝着沈归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





马过江河 第450章 58.反派角色(四)
当沈归初次与水烛先生交锋的时候,就对这位仿佛无所不知的中年妇人心生疑虑。因为即便说破大天去,这位水烛先生也不过是三十六岁的年纪,但她却仿佛可以通晓天地万物那般;不单对自己的身世了如指掌,就连自己周围的人,也都能够如数家珍。凡是有如此神通之人,如果不是‘千里眼、顺风耳’的仙人转世,那么在她的背后,就一定有无数的帮手在为她日夜奔忙。
被幽北人称颂为‘天纵奇才’的沈归如是、而这位几乎足不出户的‘水烛先生’,也定然如是。这世间万物皆生有处、死有地;除去夺天地造化于己神的天灵脉者之外,每个人的‘神通大能’,都是一点一滴积累而来的。
单凭水烛先生‘团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潜伏于沈归身边的这一点而言,已经足够神通广大了!但就是这样成熟强大的死士,最近前后两次的‘救援行动’,最终却都‘去晚了一步’;他们非但没有捉到半个活口,竟然连对方离去的身影与脚印都未曾见到……
由此可见,如果凶手不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天灵脉者,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水烛先生豢养的那一批死士,根本就是一手托两家的‘双面间谍’;而水烛先生吩咐他们前去救援,无异于抱薪救火、请黄鼠狼看鸡窝!
最终经过双方开诚布公的交流,这件错综迷离的案子,终于露出了它的冰山一角。根据水烛先生所说,她消息的来源很有多不同的渠道:既有早年结识的江湖豪侠,也有一些鸡鸣狗盗的市井之徒;既有不入品级小吏差丁,也有一些名号响亮的朝廷大员。因为在水烛先生看来,只有消息来源途径越复杂,经过多方比对之后,得出的准确性也才越高。那么根据沈归的推断,至少在她的如此复杂的消息渠道之中,出现问题的几率是非常小的。
至于说那些供她驱使的杀手死士,可能就没那么简单了。尽管那些人之中,有很多都是百战余生、忠诚勇敢的老兵;但同时也有不少人,是金盆洗手之后的江洋大盗。这些人经过水烛先生整训之后、便常年凑在一起行动、彼此之间自然凝聚起了深厚的感情。如果其中的某一位被对方所买,那么很有可能就会面临着集体倒戈的情况!
怎么会‘晚到一步’?分明就是他们下的杀手!
水烛先生听完了沈归的推断之后,也觉得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奴家也曾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但终究还是没有行之有效的防范措施。一来,奴家身为女子之身,又是四品知府的掌印夫人,实在不便经常抛头露面;二来,奴家手无缚鸡之力,倘若真的遇见了麻烦事,根本就没有自保的能力;这三来,他们之所以能为我所用,为的也大多都是回报恩情,并没有利益的约束……之前听你想要提走赵捕快,是不是想要以他为饵,来上一招引蛇出洞呢?奴家劝你最好还是放弃这个念头。这燕京城可不比奉京,如今你的身上究竟‘挂了’几双眼睛,南康会馆周围又埋伏了多少眼线,你能说得清楚吗?你的一举一动,根本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而且若是只有你沈太初一人,倒还没什么紧要;毕竟以你的能耐来说,想要盯你的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如今你身边还带着两位姑娘,她们可都没有自保能力的……累赘!”
沈归焉能不知道水烛先生所言不虚?但此时敌人在暗,自己在明,本就已经失了先机!如果再不兵行险招、谋求出奇制胜的话,就只能被人一步一步地诱入圈套之中,最终与赵捕快一样,落得个满盘皆输的惨淡场……如果能有选择的话,拖家带口的沈归,也根本就不会弄险。
“哎……怎么就惹上了这一身的麻烦事呢……”
向水烛先生与罗知府告别之后,沈归便再次返回了地牢之中。他把那位面如死灰的赵捕快拎了出来,随手便扔出了府衙门外;随后便牵着李乐安的小手,扬长而去了。
而这位赵捕快得以重见天日,整个人仿佛厉鬼游魂一般,怪叫嘶吼着向自家方向跑去……
沈归把李乐安送回南康会馆之后,便单枪匹马折回了赵家小院,并在院子附近监视了一整夜。不过沈归的所见所闻,除了街坊邻居的喝骂之声、便只有赵捕快那如同幼猫啼哭一般的古怪叫声;直到第二天清晨,当沈归看着五官扭曲,口歪眼斜的赵捕快,光着身子跑上了大街之后,便重重叹了一口气,回到南康会馆补觉去了。
是的,这位赵捕快,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
养足了神的沈归,便带着两位姑娘前去庆和楼填饱了肚子;之后,又替她们二人叫来了一辆驴车,让他们自行乘车返回;而他自己则租赁了一匹驽马,趁着城门还没有关闭的当口,直奔西北方向而去。
当距离燕山县赤乌据点还有五里路,沈归便停下了马来,徒步穿行于密林之间。没过多久,他便在密林边缘的一棵秃树之上,发现了正靠在树干上假寐的齐雁。
“怎么样了?”
“没什么特别的,除了训练便是外出办差。至少在这一段时间里,连个眼生的人都没见到。”
“嗯……如果我想知道,那些前去南康会馆刺杀我的废物们,如今还有几个活口;但同时又不想让赤乌的人知道此事,你能办到吗?”
齐雁听完之后,先是抬头看了看天色,又把自己的手指头探入口中,随即高高举起测了测风向,这才皱着眉头回道:
“没什么问题。今天入夜之后应该会起大风,借着这个机会,想要办成此事也没有多难。”
其实沈归对于四皇子周长安、乃至他老子天佑帝周元庆二人,心中都没什么成见。但结合最近发生的诸多怪事看来,只怕这两位身份尊贵之人,手下人的态度也都十分暧昧。沈归敢信任周长安,却不敢信任他手下的赤乌。
没过多久,天色便暗了下来。当闭眼假寐的沈归,听到耳边传来极低的破空之声以后,再次睁开双眼,已经看不见齐雁的身影了……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齐雁还未曾返回;反而是赤乌的据点之中忽然灯火通明;还有一位只穿着裤子的青年人手执铜锣,慌慌张张地跑到了院子当中……
沈归眉头一皱,心知恐怕是齐雁已经暴露了行踪,急忙由腰间解下一枚黑色飞镖,一扬左手,只听飞镖传出了一声尖锐的哨音,直奔院中那位‘锣鼓手’而去……
此人才刚刚扬起锣锤,咽喉处便多出了一柄末端带着孔洞的黑色飞镖,随着他濒死的呼吸之声,不住地发出了尖锐的哨响……
不愧是四皇子手下的锐,无论是防备力量还是反应速度,都远非常人可比!尽管沈归打出的响镖,就是为了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帮可能被敌人围困的齐雁拉扯出足够多的撤退空间;但对方的援军不但警觉度极高,就连应急措施也十分得当!他们只是略微打量了几眼院中的尸体,便立刻分成了三组人马:一组守在尸体旁边当‘活靶子’,另一组则绕着这座小院开始仔细排查巡视;而最后一组人马,则带上了弓弩渔网,直奔响镖末端所指的方向扑来……
直到对方已经踏入了密林之中,沈归也没有见到齐雁的身影出现。不用问,他肯定是在院中遇见了大麻烦!沈归如此想来,心中更是万分焦急。他急忙系上了蒙面巾,又从腰间抽出了惊雷短剑,反握剑柄,贴在小臂之上;下一个瞬间,沈归便化身为一匹在林间穿梭的黑豹、仅仅几个起落以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其实面对如沈归这等、擅长在‘林间作战’的高手而言,最好的应对方法便是全体撤出密林,挖好陷阱、设好了埋伏之后,便开始纵火烧山!如此一来不但人力损失小得多,就连事先的准备工作,也因为风借火势的原因,而变的轻松许多。
不过很可惜,这些赤乌的探子既不知道来者的身份,也不知道对方的人数;他们只是在密林边上停顿了一下,便一窝蜂地涌入了密林深处……
心念齐雁安全的沈归,根本无意与他们缠斗太久。几个兔起鹘落,那十二位擅入密林的赤乌探子,咽喉处都多出了一条红线来!
单凭这干净利落,身如鬼魅的手法来看,如今的沈归,比起钱江观潮之前的‘黑月老岳海山’来,也是丝毫不差的!
不过,这十二位‘擅追穷寇’的探子虽然可以逐一击破,但留在院中的那十二位赤乌探子……沈归也只得正面相抗了!
寒冬季节那凛冽而呼啸的北风,裹挟着犹如怪鸟一般‘从天而降’的沈归,出现在了赤乌联络点的院墙之外……站在沈归对面的,正是那队负责巡逻与警戒的赤乌探子!




马过江河 第451章 59.反派角色(五)
心急如焚的沈归发现了对方之后,竟然连片刻都未曾停歇,双脚才刚刚站稳,便再次灌注了全身的力道,以前脚掌猛蹬地面,整个人便化身为一枝离弦之箭、平行与地面纵身飞去。若是寻常习武之人不先卸去下坠之力,便如此迅猛地变幻方向的话,那么他那条小腿筋腱,定然是会应力而断的!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借着自小锤炼出来的身体之利,沈归的弹速与爆发力,都远远超出于敌人的意料之外!直到那柄惊雷剑的锋刃划过自己咽喉之时,他还没来得及从发现敌人的‘惊讶’之中回过神来!
其实,像是惊雷剑这种小尺寸的兵刃,并不适合华禹大陆的武林人士使用。这种短剑的尺寸,比起扶桑武士用来自裁的短刀还要更短上一些,真可谓是‘临阵对敌嫌短、随身携带又嫌长’,既不趁手、也不便携;如果当作匕首来用、施展贴身短打招数的话,又很容易就会伤及自身;可如果用来施展普通剑法,又招招都短上那么一截,真可谓是力而不讨好……
正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当这柄尴尬的上古神兵,一旦用来切割敌人咽喉之时,却是一等一的顺手!因为它剑身的长度,恰好与成年男子的小臂差不多,所以在临阵对敌之时,既可以用坚实无比的剑身、去硬抗敌人劈斩而来的利刃;也可以用吹毛断发的剑刃来切割敌人的身体;而想要进行这种‘攻守之间的迅速转换’,执剑人需要做的也只不过是转转手腕而已!出手隐蔽、变招迅速,正是这把神兵的妙之处!
凡是在华禹大陆之上能叫的出名号的宝剑,大多都有着强大的韧性;正所谓剑走轻灵,刀劈厚重,如果剑身太过于硬挺的话,很多剑招用出来都会威力大减,姿势也没有那么潇洒;可惊雷短剑的剑身却另辟蹊径,以牺牲了韧性为代价,换来的是杀伤力成倍增加,与剑身硬度的显著提升!如此一来,惊雷短剑才有了十足的防护作用!
而惊雷剑现在的主人沈归,并不会‘黑月老岳海山’的那一手‘子夜剑’;所以惊雷剑在他手中施展,根本没有什么招式可言。沈归只是凭着对于武道方面的天赋与悟性,再加上自幼锤炼出的身体优势,秉持着‘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为基本原理,自行研究出的一套‘沈归剑法’。
说是‘无招胜有招也好’,说是‘乱拳打死老师傅’也罢;总而言之,在片刻之间,这支十二人的巡逻小分队,便个个捂着自己的喉咙,七零八落地躺倒在了地面之上……
如果非要把沈归的武功路数说出一个门道的话,可能更接近于刘半仙那种‘直来直去欺负人’的风格!凭的是欺人一头的绝对速度与绝对力量,靠实力碾压对方!
当沈归解决掉这一支巡逻队以后,刚想翻身越墙而入,连力道都已经运在了前脚掌之上,却突然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竟然翻身又走了回去。
他蹑手蹑脚地回到了领头之人的尸体之前,轻轻伏下自己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掰开了对方紧紧捂在脖颈的右手,仔细摸了摸他的食指与中指……
果不其然,如沈归所想一般,他的拇指处传来了粗糙与磨砺的触感!原来这位一个照面便被割开了咽喉的赤乌探子,竟然是一位训练有素的弓手出身!
沈归分明记得,当初周长安曾对自己说过:他手下的赤乌之中,虽然也有几位武功高强之人,但他们大部分都是蜀南剑池的门徒,平日里只是负责保护四皇子生命安全的供奉而已,并不会参与到赤乌的日常行动当中;而赤乌探子的人选,也一律都是从市井民间之中选拔。这样的‘原材料’虽然基础有限,但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打磨与训练,个顶个都是打探消息的一把好手!比起那些被练木了脑子的粗蠢军汉来说,也更加适合这份灵活性很强的‘特殊工作’!
就比如说如今赤乌的二号人物——麻子六,原本也只是一位跑单帮的货郎而已!
可这位负责巡逻的探子头领,他右手的二指之间竟然还有一层厚厚的老茧;虽然如今触感已经顺滑了不少,但显然此人是来到赤乌之后,才彻底放弃了练习射艺的习惯!
所以,这位本该‘出身于市井当中’的赤乌探子,根本就是一位军伍出身的老兵!
首先来说,此人虽然腰圆腿壮,看似是位习武之人;但沈归却清楚点的知道,凡是练成此等身形之人,绝不是经过名师指点、高人传授的‘会家子’!哪怕是那些家中请的起武师的富家子弟,练出来的身形都是‘猿臂蜂腰螳螂腿’,看上去就是那么的协调美观;而反观此人的身形,分明就是那些穷苦出身之人,‘随大流’练出来的‘笨把式’;再加上只有‘弄弦之人’才会磨出来的特殊指茧,都清楚地说明了此人的出身与来路!
既然已经确定此人是行伍出身,那么究竟是周长安对自己说了谎话?还是‘赤乌’已经逐渐开始脱离周长安的掌控之中呢?其实对于这个问题,沈归倒是更倾向于前者……他宁愿相信周长安如同颜昼一般、是个口蜜腹剑的小人;也不敢相信安平王府的大管家葛三水,会失去对于赤乌的掌控力!
检验了自己心中疑虑之后,沈归在心中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谨慎来!虽然他也没有与齐雁正正经经的交过手;可单从他展现出的身法来看,但凡是能够困住他的陷阱,对自己也同样有着很大程度的威胁!
沈归把剑身在夜行衣上随意一抹,随即用牙齿紧紧咬住剑柄,同时双脚用力蹬地、身体借着反馈的力道直接蹿起在半空当中;紧接着他迅速地抬起双臂,双手犹如两只铁钩一般、紧紧扣搭在院墙之上。挂在高墙之上的沈归等待了片刻,这才腰腹一用力,轻轻松松地踩上了只有黄瓜粗细的院墙……
而院中的景象,也让仿佛一只黑狗那般、四肢并排蹲在院墙之上的沈归哑然失笑!原来剩下那十二位赤乌的探子,正背靠背地拉出了一个大圈,把那具中镖身亡的‘锣鼓手’围在了当中。而在这十二人之中,有一位面朝自己这方的男子;他面色惨白、手臂与大腿都在不住地抖动,看起来应该是非常紧张……
沈归方才已经解决了二十四个探子,而如今院中也只剩下了十二人。如果以周长安当初对自己所说那般——赤乌鸦中人向来是‘七人成组’的话;那么这位正在发抖的‘新手’,显然就是一个多出来的‘管理型人才’……
读书之人的好处,在此时也展现的淋淋尽致!下一个瞬间,这位‘管理型人才’就目睹了一个异常恐怖的画面:一位身穿夜行衣,只露出双眼的高大男子从天而降;而下一个瞬间,他的身体便仿佛与黑夜中的凛冽北风融为一体——‘风’吹到哪个方向,站在那里的同僚便双手捂住自己的喉咙,痛苦不堪的栽倒在地。仅仅过了几个呼吸之后,院中除了自己与那位黑衣人之外,就再没有谁还能好端端地站在原地了。
在惊恐交加之下,此人无意识地吞下了一口口水。当他听见耳边响起了极其清晰的‘咕噜’一声之后,这才彻底回过神来!紧接着他双腿一软,一屁股便瘫倒在了身后的血泊之中……
“从现在开始,你只有回答问题的机会!如果在其中掺杂了任何一句假话,或者我单方面认为你是在说谎……那么下一刻,你就会永远失去开口说话的机会。”
沈归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线,以一种听起来冷酷无情、又粗粝沙哑的老江湖口吻,审问起了这位‘幸存者’;而对方显然也是个识大体、懂规矩的人,即便空气中已经弥漫起了冲鼻的腥臊之气,但面临着生死抉择的他,仍然还是把小便失禁的羞耻抛诸于脑后,强自镇定下来,然后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很好。方才闯入你们据点之中的飞贼,如今人在何处?”
“不……不知道!方才是供奉大人最先发现了贼人的行踪,而他老人家拉响了铃铛之后,便飞身追出院外,至今未归啊!”
“哪位供奉?”
“就是府派来的供奉大人呀!至于对方的身份,恕小人真的不清楚!……别别别,好汉饶命!小人真的没有说谎啊!像我这等身份卑微之人,哪有资格……哦!对了!据小人观察,那位供奉大人应该是位得道高僧!”
沈归闻言便起了吓唬对方的惊雷剑,眉眼一挑,便继续追问起来:
“何以见得呢?”
“因为那位供奉大人没有头发啊!”
“就不许人家是秃子吗?”
“可他的头上还有戒疤呢!”
如此说来,沈归也就心中有数了!原来那位发现了齐雁行踪的供奉大人,还真的是一位受过戒的僧人。
“那你可曾注意到,那位供奉大人的身量相貌如何、年高几许、所受几戒?”
“…好汉莫急……小人得……得仔细想想……有了!这位供奉大人身量与小人差不多高,但他的身形极为壮硕,肚大腰圆,肩宽背厚,双臂粗实;虽然他来时未着僧衣,但身上却散发出一种庙里常有的檀香味……对了,他身上还掺杂着一些酒气……至于脑袋上的戒疤嘛,小人隐约记得好像是三枚……”




马过江河 第452章 60.反派角色(六)
沈归听完之后眉心一皱,随即便再次打量起了这位看似贪生怕死,实则颇有心计的‘赤乌文官’。
方才他所言虽然貌似符合情理,但同时又是一个‘自相矛盾’的说法。
如果那位赤乌的供奉,真的是一位受过戒的僧人,那么他的身上就不可能会沾染酒气;而如果对方还是位中年僧人,那就更不可能只受‘三道戒疤’而已!
沈归虽然是萨满教的现任大护法,可对于释门当中的诸多规矩,多少也还是有些了解的。其实在佛教的发源地——旃陀国,乃至各地不同的分支流派,都没有此等‘顶香受戒’的礼法清规;而这种近乎于自残的受戒行为,乃是由华禹大陆的禅宗‘原创而来’的规矩。无论是南林禅宗奉行的大乘佛教,还是南泉禅宗奉行的小乘佛教,凡是‘与佛有缘’的华禹信众,无论在家修行还是入庙清修,都会行这等‘顶香’之礼,以示一片赤诚之心。
虽然同属‘顶香受戒’、但根据戒疤数目的不同,也蕴含着不同的含义。在华禹大陆通行的禅宗规矩当中,共有着一戒、二戒、三戒、六戒、九戒、十二戒之分。
凡是带发修行的俗家佛门信众,一生中至多也只能身受两道戒疤而已;而且,还无法仿效大德高僧那般受戒于顶,只能在双手手腕、或臂腕处受戒。通常而言,佛门信徒会在年幼之时首次受戒,一般会先在自己左臂领受第一戒、名曰‘清心’;当年及弱冠之后,若仍然诚心礼佛,并且又能通过寺庙举行的‘居士经辩’的话,就有资格在右臂手腕处再添上第二戒,名曰‘乐福’。
而如果身受两戒的居士,被大德高僧看中,并且本人也愿意投身佛门的话,就有资格举行剃发出家仪式,举戒于顶,名曰‘剃度’;也只有头顶三道戒疤的僧人,才可以被称为‘沙弥’,也是佛门弟子身份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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