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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所以,当他第一眼便看见了齐返那张胖乎乎的脸上,闪烁着狡猾与市侩的光芒;而第二眼,又看见了齐雁那修长而长度齐平的两根指头,也看见了他手中无意识飞速旋转的‘指间刀’,便分辨出了这三男二女的大致身份来路!
那个杀千刀的马老汉,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被驴给踹傻了!这哪是什么‘富家公子携美出游’的五只肥羊啊?这分明就是顺着地狱门缝里溜出来的五只索命恶鬼!
“诸位英雄好汉,咱们可都是老合家的人呐!我虽然扮的是‘腥化把子’(假道士),可也是个‘刚挑杆’(初犯)的,求的也就是几颗‘老瓜’(银子),既没出过条子(拐骗妇女倒卖)、是也没打过生(拐骗儿童),根本也没干过‘伤攒子’的事(没做过亏心事)!还望诸位能开开面、高高手,把一条大道宽着点踩(放我这一马)……”
齐雁看着这位拼命用春典跟自己套着近乎、满面谄媚之色的邪道士,直笑了一个前仰后合,暗赞这位邪道士长了一对‘亮招子’(好眼力)。其实整间屋子当中之人,除了他与沈归之外,其他的人根本就算不上是什么江湖人;即便是齐返这位幽北三路的牙人行首,虽然也身在江湖,但也只是‘半春半典’而已。
齐雁二指一弯,那柄闪烁着寒芒的‘指间刀’,便不知被他在了何处。他走上前去,伸出右手,来回地摇晃起了那位假道士的脑袋:
“你这鬼东西,还挺有意思的呀!骗家门的人小爷见多了,可无论是风麻燕雀、还是金爵要册,人家都是只图财、不害命啊!你再瞧瞧你呢?这千门八道,您到底该分在哪一门呢?如果按照你坏了人家空心果(寡妇)这一档子‘花案’(桃色案件)来算呢,你就变成了下三滥的采花贼,虽然也身在江湖道上,但是却当不起‘老合’二字了;可如果按照你身入‘华神教’、成了一个坏人性命的‘邪道人’来算呢,连江湖道你都踩不上了。如此一来的话,我就该替你师傅以及江湖道清理门户!最起码,也得先把你那‘一口春’(春典黑话)给回来(割舌头)!”
听齐雁说到这里,满面谄媚之色的邪道士面色骤然惨白一片,竟然被这几句话吓得跪都跪不稳当了,整个身子一软,瘫坐在秸秆堆里,表情也是呆若木鸡,似愣似哭一般;而站在旁边看热闹的沈归,听了齐雁这话却不太高兴:
“我说大雁啊,你方才说的这叫什么话呢?您再来瞧瞧这位道爷的面相,就算是割下来舌头,又有什么用呢?正所谓‘舌白似蛇、阴毒淫奢’,这么一位天生的大魔头,不拔了气门的话(杀了),岂不是要害了更多的人?”
“这位‘金’爷(通巾,相士)饶命啊!小人其实来到这虎脖村,只为求财,根本没想见血。其实我也是苦主啊!我原本在家乡活的好好的,也是被‘章源’那个老匹夫给骗进了华神教、之后又被他派来这里行骗敛财而已!既然诸位既然都是‘行里人’,我也就直接亮托了(坦白行骗手段)!最开始我跟那些村民说的‘火神山炼魂’,其实就是想玩上一手门里的‘火焰山’、给自己造造声势而已;可谁知道他们这些乡巴佬,竟然会错了意思,架起了一座木柴堆,烧活人玩啊!至于让马老汉落汗(下蒙汗药)拦路(劫道),也只是为了敛财而已,根本没想害人性命!诸位也都是招子雪亮的相家子(眼光锐利的内行人),你们看我这副德行,像是那种心狠手辣的大贼吗?”
所谓的门‘火焰山’,其实就是门常用的一种戏法而已。想要习学此术之人,便需要常年赤脚走路,磨出一双厚厚的脚底板。如此一来,便可以安然无恙的踩在烧旺的炭火之上穿行,而本身却毫发无伤了!这个戏法其实很普通,即便是没有专门修炼过的寻常百姓,只要掌握了其中的窍门,胆子再大上一些,也能轻而易举穿行于烈火之中,只是在场面上看起来,与专业人士略有区别而已。
而这种戏法,原本就来源于萨满教中的一种上古祭祀礼仪。据萨满教上古典籍记载,凡是品性纯良、灵魂洁净之人,都可以踏过烈火而不伤及肉身;而身染罪孽、灵魂污浊之人,在赤脚踏过烈火之时,虽然会感受到深入骨髓的疼痛,可一旦穿行过后,之前所犯下的罪孽就会得到宽恕,原本污浊的灵魂,也会因为烈火的锤炼而变的洁净。时至今日,仍然还有不少的江湖术士,在靠着这个戏法养家糊口。无论是用它来骗人还是卖艺,也都算不得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不过,沈归显然不会被这邪道士的一番巧言令色所欺!
“火焰山的确是火焰山呐,可这架起柴堆来烧活人,却绝对不是你说的‘误会而已’这么简单!至于此事背后的真相嘛……容我想想……”
话到此处,沈归沉吟了半晌,又从怀中掏出了那柄御赐的折扇,一边富有节奏地在手心上来回敲打,一边围着那位跪在地上的邪道士转圈……
“首先来说,你是华神教的狗腿子,这一点是你自己承认的!而按照你方才所说,在这虎脖村装神弄鬼行骗,也只是为了愚民敛财而已,这一点是你的本意,我也愿意相信你没有那个杀人的胆子。不过,这架柴烧活人的主意,即便不是出自于你的本心、也一定与华神教脱不开干系!显而易见,你们那个‘华神无上教尊’——章源,把你们这些徒子徒孙散布出去行骗,是有着一套严格流程规定的!如果,你不把这些也交代出来的话,我等又该如何相信道爷你、心中还抱有强烈的求生欲望呢?”
说完之后,沈归一转手中的御扇,运上些许的力道,挥手敲在了对方的天灵盖之上!这一下敲的并不算太重,但却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把那位披头散发、瘫坐在秸秆堆上的邪道士敲了一个浑身颤抖!随即,他的脸色几番变化,最终却化为决然之意,阴狠毒辣地盯着沈归的双眼说道:
“是……是……我全都告诉你,但你必须要保证会我一条生路,还得许给我五百两银子,好让我隐姓埋名地过上下半辈子!如若不然的话,没钱也是死,出卖华神教也是死,死在你们手中也是死!三者对于我来说,根本也没有任何差别!”
沈归看着色厉内荏的邪道士,嘴角邪邪的一笑:
“我敢跟你打赌,就像你这种下三滥的货色,绝对没有守口如瓶、宁死不屈的骨气!不过呢,区区五百两银子在爷我看来,与一个铜板也没什么区别。只要你能帮我节省时间,那么这点散碎银子,爷还是舍得花的!”
“哎…没错…章源那个老匹夫,把我们这些爪牙放出来大肆敛财之前,的确传授了一整套的行骗手段……”





马过江河 第470章 78.教主章源的诞生
毫无疑问,无论是什么民间组织,对于首倡者而言,也许最开始的确是怀着一颗挚真挚诚的公心;可只要发展壮大到了一定规模之后,都往往会或主动、或被动地陷入到一个追逐财富与名利的怪圈之中。
这个神秘组织华神教的创始人章源,原本只是在老家县衙、负责看管登闻鼓的一名小吏而已。身份低微,入则比他的身份还要低微;再加上这位‘鼓吏’本是个市井泼皮出身,真可谓是一个‘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之人。所以,这份差事给他带来的入,对于他的生活方式而言,就只能用‘聊胜于无’来形容。
如果说‘吃’与‘喝’还能降低一些档次的话,那么其他的三个爱好,对于章源来说,就是实打实的‘硬性销’了!所以这位章教主在三十岁之前,日子过得相当不堪,真可谓是家无隔夜米,夜无虫鼠粮!而且要不是他娘以死相逼,没准就已经把他父亲提前备下的薄皮寿材,给偷出去当卖了!
当然,在他父母先后殡天之后,这位大孝子也的确‘腾出’了一副寿材,换来了一夜快乐时光。
以他三十岁之前的生活轨迹来看,他已经废到不能再废的地步了;但机遇这种事,有的时候真的很难讲……
某一天的黄昏时节,身为衙门口‘登闻鼓保管员’的章大教主,也不知走了哪门的狗屎运,竟然在赌坊中博到了一大笔的回头钱!当然,基于他的消观念来衡量的话,这笔意外之财,顶多也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事而已。
教主大人既然是市井泼皮的底子,所以当他骤然发了一笔大财之后,便立刻吆三喝五的呼朋唤友,下馆子挑粉头,一人再点上一锅子的福寿膏,一起坠入了纸醉金迷的堕落生活之中。然而事有凑巧,就在这些应邀前来的朋友之中,有一位身穿苏绣绸缎的小胖子,却对着正在‘大发豪情’的章源,连连冷笑。
其实单从这小胖子的表现来看,此人就绝对不是有肚量之人!即便如今的章源受眼界所限,请客的场所档次不高;但你既然也是跟着朋友前来吃‘蹭’的陪客,就不该对请客的本家失去应有的礼节。实在看不上眼的话,大不了扭头一走也就是了,何必要在这里阴阳怪气的呢?
即便生活窘迫,可章源也是个有几分倔脾气的人,要不然也不能已年近三旬,仍然只混来一个‘看鼓’的闲散差事啊!
如今他面对这位‘要饭还嫌饭馊’的小胖子,借着冲头的酒劲,当场就把桌子给掀了!
那一身苏绣长衫的小胖子笑着躲开了地上的狼藉,走到他的面前,看着怒火中上的章源,颇为‘大度’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个见过世面的小胖子,其实也是本地人士,与章源之间虽然不太熟,但也算是半开脸的旧相识;如若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出现在这场饭局之中了。不过同人不同命,这小胖子在二十岁那一年,由打货栈学徒出来之后,便随着自家跑单帮的娘舅走南闯北、赚大钱去了。别看这小胖子也同样是三旬的年纪,却已经在南康的姑苏城扎下了根。而这一次,他是回乡省亲的。
这人只要一阔啊,就自然会有了很多的好处。比如说他在南康闯荡的一番丰功伟绩,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多唇舌,自有前来‘劝架之人’开口替他吹嘘!
于是,这原本是一场章源请客的聚会,最终的主角却变成了那个喧宾夺主的小胖子。而且最可气的是,这顿只吃了一半的酒饭帐,还是章源掏的银子!
不过这掏了银子的人,自然也有掏了银子的好处。这位小胖子还真不是个光说不练的嘴把式!他借着赔罪为由,又把章源与几个跟他不错的朋友,都请到了城中最好的一间青楼之中,展开了新一轮的‘花式吹捧大会’!
也许这位小胖子本就是带着一份衣锦还乡的念头而来,至于找章源的晦气,也完全是为了展示自我价值而已。不过,对于刚刚发了一笔横财、如今又酒劲冲头的章源来说,却在他的讥讽与贬低之下,打开了一道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这人呐,只要把话听对了地方,不但能省去很多的麻烦,还能从中捕捉到一些自己需要的信息!
章源就是在这小胖子左一句的‘你不行’、右一句的‘北燕不行’之中,听出了许多门道来!感情那些南康人都那么阔气啊?为了博美人一笑,就往江面上撒金叶子!为了挽留一个书生,竟然在临安府那寸土寸金的地方,白白空着一个大院子!平日里老百姓吃的也都是山珍海味,喝的也都是各地运来的贡酒,衣裳破了连缝都不用缝、走到街边就买一套崭新的大褂换上了!
其实单从这小胖子的谈资当中也能听得出来,就知道这个‘衣锦还乡’的小胖子,也准是一个二把刀!兴许他在姑苏城也连个正经住处都没有,就更别提什么与‘南康朝廷大员私交甚厚,出入宫门如履平地’了!
正所谓男儿三十而立,如今已过而立之年的老光棍章源,被他这么一激之下,嫉妒与羡慕之情油然而生!浑浑噩噩了三十年的他,竟突然生出了一份改变自己生活方式的想法!于是,章源便摒弃了小胖子的自吹自擂,专心听起了南康姑苏城风土人情。随着酒坛慢慢见底,章源心中的那份悸动就再也按捺不住了!他此时的胸口,就仿佛那架自己看了十几年的登闻鼓一般,不停地躁动起来。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子,反手推开了前来搀扶他的朋友,踉踉跄跄地冲出包厢的大门,大声嚷着之前生活之中遇见的种种不如意!
他骂赌坊、骂酒馆、骂衙门、骂县官、骂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骂那些因为还不起银子殴打过他的流氓、骂这个混账世道,骂那个抬高自己贬低他的小胖子,骂那个嫌他身上有股汗馊味、始终离着他几步远的粉头……
随着他声嘶力竭的吼出了满腔怒火之后,胸中的燥郁之情,也终于得到了暂时的缓解。紧接着,对面包厢的大门被推开了,由打里面‘呼啦啦’地走出了七八个看热闹的客人……
在这个队伍最末尾的两个中年男子,一位是本县的刑名师爷,一位则是正在招待几位上官的县太爷……
当章源第二天酒醒之后,才明白了自己昨夜在醉酒之下,已经提前断绝了退路,如今只能背水一战!于是他变卖了家中的祖宅,凑来了几十两的路银,跟着小胖子一道前去姑苏城,展开了自己人生的新篇章!
这位小胖子的确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他的娘舅,原本在姑苏城只是帮着一家大商号走船的伙计而已;而他去了姑苏城之后,也只是接替了他娘舅的工作而已;他的娘舅呢,则因为年老体弱的缘故,成了一位专门看管货仓的看更人,薪酬方面,自然也是锐减了六成!
这一老一小,在姑苏城能混个温饱已经实属不易,就更别提照拂章源这位同乡之人了!
凡是遍地金银的大城市,最不缺的就是人力!以章源这般年纪的人在外打拼,既没有一技之长傍身,也没有任何年龄优势可言。无可奈何之下,他就只能游历起了姑苏城的满城锦绣,终日里无所事事……
其实说‘终日’二字,也不甚准确。因为才闲了不过七日的光景,章源便已经把卖房凑齐的路银,花了一个‘毛干爪净’!当然了,毕竟在这一座姑苏城,他还有着同乡可以照拂自己。所以当他被那叔侄二人赶出来之前,还得到了五个人家剩下的硬馒头。
所以说不管是什么行业,都不是那么好干的!走头无路之下的章源,在拉杆要饭的第三天,便被姑苏城里的丐帮中人带到了一座关帝庙中。因为他既有意入花子行里,按照规矩就该先拜山门。不过姑苏城的丐帮还是非常仁义的,面对着没拜山门又踩过了界的章源,人家也只是打断了他一条腿而已!
一日之后,拖着一条鲜血淋漓残腿的章源,终于爬回了姑苏城。
不过这凡事都要辩证的看。已经倒霉到了极点的章源,终于在他最倒霉的这一天,迎来了人生当中的最大转机!
他那条鲜血淋漓的瘸腿,触动了一位长着蓝眼睛、高鼻梁的天神教修士,也让这位‘诚心礼神’的洋和尚,动了一片恻隐之心。这位‘番邦洋和尚’不但治好了他的残腿,又见他年纪轻轻,身材也还算孔武有力,便把他留在了天神教中帮忙!平日里帮着抬抬伤员、做一些力气活;偶尔也会让他赶着马车,送几位天神教的修士出外布道,顺带当个吓唬贼人的‘本地保镖’。
正所谓东边不亮西边亮,章源在来到南康之前,本是打着学做生意、大发横财的算盘;可没想到原本五毒俱全的他,最终却被吸纳成了一名‘虔诚’的‘天神教徒’。在他经过五年左右的考核期后,还被急于融入本地的天神教,当做是华禹大陆之上的‘典型案例’大肆宣传,还把这位‘活广告’派到了正在遭受洪涝灾害的北燕王朝,前去传播天神的福音,顺带拯救灾民……
时年三十六岁的章源,终于也迎来他荣归故里的光荣时刻!近近六年的光景,他便兜里揣着大把银票,身后站着天神教的洋和尚,车上印的也是南康朝廷颁发的使节金印!风头正劲的他,轰轰烈烈地回到了那片生他养他的热土,他的光芒万丈、也刺瞎了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街坊乡里!
而他回到这座小县城所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把县衙门口的那一架登闻鼓,砸了一个粉粉碎!




马过江河 第471章 79.壮志雄心华神教
华禹大陆有句老话,叫做‘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而江湖上也有句老话,叫‘宁舍一锭金,不舍一句春’;可惜的是那些金发碧眼高鼻梁的外国和尚却不懂这个道理,竟把天神教的‘秘密’与行事权,都交给了这位‘明日之星’——章源。
很快,这些洋和尚便知道了自己犯下了何等巨大的错误,也学会了华禹大陆上的一句老话:人心不古、世态炎凉。
章源自幼在市井街头长大,之后又混迹于勾栏瓦舍之中,与那些三教九流平日都素有来往。在他二十岁那年,又被当地新上任的县太爷招入了官门之中,虽然没有官身,但背靠衙门这棵大树,交际面也自然更上一层楼。
再次回到老家的章源,那真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势力有势力,要身份有身份。不但原本的顶头上司需要陪着笑脸出城相迎;就连远在燕京城中的礼部衙门,都专门派来了一位负责与他接洽的‘五品大员’!
没办法,谁让人家天神教的马车上,还盖着南康朝廷正式授权镌刻的使节金印呢?
在老家抖完了威风之后的章源,便要开始干正事了!他换上了一身天神教的修士袍,远赴禹河决堤的重灾区,开始代‘天神大人’散播福音,拯救黎民苍生于水火之中。
如果说的更白一些,那么这次天灾的善后工作,其实就是天神教与北燕朝廷在争夺民心而已;而且其实这二者之间,也并没有非常严重的对立关系,毕竟一个管天上,一个管地上,大家各司其职,互不干涉也就是了。
天神教方面虽然愿意出粮救灾,但受限于南康官方想要高价卖粮的原因,能交给章源带走的这一批救济粮食,也只是聊胜于无而已。如果章源只为了照例交差的话,想必不超过三天的时间,就能把手中所有粮食全都分发一空,只需要再跟灾民们说几句天神教的好话,就可以圆满完成任务,打道回府了!
可是,好不容易才翻过身来的章源,又怎么会甘心仅此而已呢?
于是章源便使了一出‘干打雷不下雨’,朝着北燕朝廷狠狠地砍去一刀。他凭着手中大笔的经,雇佣来了百余位身强力壮、能言善辩的北燕当地人士,还帮他们每个人都置办了一套崭新干净行头,又给每个人购置了一辆独轮粮车,插上天神教的大旗,日夜往返于灾区之间。
由于南康朝廷没允许他们携带大批的粮食,而在灾区当地,粮食更是有价无市的金贵物;所以章源带的这些‘本钱’,根本也不够那一百个车队用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章源所采取的战术简直奸猾至极!他没有遵循救灾旧历、开设一个大粥棚;反而是让每一个车队都装上几十条空麻袋,再带上一整包的粮食,终日推着车,往返于个个重灾区之间。无论哪边的灾民问起,都说是刚刚从最远处的一个灾区赶回来,而车上这最后的一袋米粮,则是他们自己的口粮,如果大家非要抢的话,那么他们也可以分给老人和孩子果腹。毕竟他们是天神教修士,甘愿与灾民们一起受难。
如此一来,虽然哪个地方灾民,也没吃上多少天神教的米粮;但天神教济世救人、普度众生的名声,却实打实的传出去了!反而是掏空国库,诚意赈灾的北燕朝廷,却没有几个百姓念他们的好。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习惯了自己‘身边人’带来的好处,就会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而毫不相干的外人,哪怕只赏下了一口剩饭,也会让他感恩戴德的铭记于心!
更何况原本就是有意为之的章源,还吩咐那些走狗与爪牙,在灾民之中提前买几个大嗓门的‘吹鼓手’呢?
也正是这一趟不寻常的经历,让章源彻底从一个市井泼皮,蜕变成了擅于一个玩弄人心、于诱导情感的高手!其实这些‘技术手段’,他早已经通过那些不堪回首的早年经历,学回个七七八八,只是他当时还未曾醒悟罢了。
如果横向比较一番的话,其实章家的入状况,要远在北燕百姓的平均水平之上。虽然他老家的小县并不算富庶,但好在前几任的父母官,都有着不错的治县能力;所以纵观章源的前半生,其实并没有见识过真正的‘人间炼狱’,到底是一番什么模样;
尽管他在姑苏城中也有着穷困潦倒的经历,但那充其量不过是人生当中的一段波折而已;即便说的再严重些,充其量也只是见识到了‘外面’的人心险恶而已,至少对于姑苏城、乃至整个南康而言,他受的那些痛苦,根本就不会带来丝毫的影响。
但他重返北燕救灾的这一趟路程,却让他的整个人生,经历了一次锤炼与升华。他在往返重灾区‘作秀’之时,见过惨痛场面,直到二十年之后的今日,仍然还会令他感到心悸反胃。
那些被放在大锅里水煮的四肢;那些头插草标被本家叫卖的女眷与孩童;那些饿到浑身皮包骨头、只剩一颗硕大的头颅的‘怪人’;还有一个什么都不说,只是死命拽着自己裤管的女童,与她那一双充满了希冀的眼睛……那一幅幅惨不忍睹的画面,常常都会出现在他的睡梦之中……其实,这位章源章教主,才是真正被‘魇魔入梦’之人。
在北燕王朝雇佣一位成年男子的价格,大概每年四两银子起跳;可如果放在那些重灾区呢?只要你管的起对方一口饱饭,那么你想要多少人,就有多少人,无论男女老幼、无论模样丑俊,都会为你的命令而马首是瞻。
而‘浴火重生’的章源,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拢咯到了他第一批的心腹班底。这些人的家人,大多都死在了这一场洪灾之中。在‘救命恩人’章源的‘循循善诱’之下,也让他们把自己失去亲人的痛楚,全部归咎于‘救灾不力’的北燕朝廷身上。
见过了人间炼狱、真心想要普度众生的章源,自然怀上一份‘取而代之’的壮志雄心。既然他想要‘自立为王’,只有一批忠实且愚蠢的炮灰还不够,他还需要真正能为自己、或者说为了利益办事的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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