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对不起,方才我说能救,其实只是为了钓你出来而已……我们这里只有她懂医……马石头是否还有一条生路,你还得去问问那位‘李先生’……”
沈归的心中此时也没了那最初的锐气,他并不怕马老汉耍无赖、也不怕马老汉装可怜;但如今他这副‘甘愿领死’的态度,却着实让沈归的情绪有些紊乱。
掌握着马家父子生死的李乐安先生,如今也想起了远在幽北老家的父亲,眼圈不由得有些泛红……他看着如疯如魔一般朝着自己‘叩血头’的马老汉,急忙侧过了身子,不敢再去看他……
“您别……您无须如此…我们不会因为您的罪责,去迁怒一个无辜之人的…哎!实说了吧,如果是在半月之前,或许还有‘一步棋招’可以一试;可如今您儿子已经喝了太长时间的蒙汗药,药力早已渗入脏腑血髓……此时即便停药驱毒、再施以一些清补方子……据我料想,应该也只能续命、却很难恢复如初了……”
原本马老汉还只是‘抓紧最后一棵救命稻草’的心态;可如今一见李乐安的态度,眼神中的希望的光芒也愈加浓郁:
“李先生啊!您不是个治病救人的大夫吗?那就请您发发慈悲,救救小石头吧!哪怕要落下病根也行啊!他从那个狗道士来了村子里没多久就病了,根本就没害过人呐!您若是心中有气有恨,就往老儿身上撒……”
李乐安虽然行医时间不长,但也见过许多激动的‘病患家属’,自然也知道马老汉现在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于是她也不做争辩,反而是沉默并且认真地看着那个正在手舞足蹈、满嘴胡言乱语的马老汉……
“……对了!对了!这样吧少爷,老儿这还有个关于那狗道士的秘密,可以用来换我儿子的一条命吗?”
沈归笑着摇了摇头:
“那位坛主大人也不是什么硬骨头,当他被我们捉来之后,恨不得连自己小时候偷过家里多少银子的丑事,都已经交代过了,又有什么能留给您来换儿子的命呢?”
尽管沈归脸上看起来尽是轻松与不屑,但其实他的脑子已经飞速旋转起来!他如今的这一番说辞,别说马老汉不信、就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那个已经烧成了焦炭的邪道士,真的已经对自己和盘托出了吗?凡是这种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心眼是一个比一个脏、肚子里的存货,也是一个比一个多,永远没有‘全部交代’的这个说法!
可这悲喜转换速度过快的马老汉,此时也无暇仔细思量了!他也不管沈归答不答应急,便迅速地冲到了自家厨房,从一个装满了稻草麦麸的大号米缸之中,抽出来了一块长方形的油纸包……
当他举着这块油纸包回到屋中之后,沈归只是抬了抬眼皮,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这东西的外形与包装方式,对于沈归来说简直太熟悉不过了!
这是一块产自滇南行省的阿芙蓉膏,重量大约一斤,乃是南康谛听独家专卖的上等货色!与当初他们交给颜昼的那一批‘样色’,如出一辙。
没想到自己原本只想打条肥鱼、可这一杆子甩出去,却钩上来了一条东海龙王!
沈归虽然心中已经放起了‘烟花’,但面上却仍然装出了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非常做作’地对马老汉拿起了腔调:
“哦?此乃何物也?又如何能换人一条性命呢?另外我的兄弟之前也曾深夜造访过府上,却为何又寻它不见呢?”
可能是由于心情实在过于激动,如今沈归的神情扭曲,语调怪异,听起来就像是一口刚刚被屠夫扳倒的猪猡一般可笑。
此时连平日不喜多言的齐雁,都有些忍不住了,上前拍了拍沈归的后背,在他耳边小声嘱咐了一句:
“你这戏有点过啊,差不多就得了,表情实在是太狰狞了…”
重新新燃起了希望的马老汉,当然没工夫理会沈归的脏心眼了。此时就算沈归要活吃人心,他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之所以他会如此笃定,也是凭着过人的阅历,一眼就看出了小胖丫头李乐安,是个善良而且直率的女孩子,而且一手医术也定然得过高人的真传!单凭她没有为了套自己的话、就拍着胸脯大包大揽这一点,马老汉便愿意在她身上压下全部的注码。
“想必那狗道士也与几位少侠交代过了,他们这些华神教的骗子啊,全都只是过路财神而已!无论是我们这些村民们上缴的‘香火供奉’、还是小老儿我在官道上行劫得来的金银物资,他们都要如数上缴给华神教的老爷们……”
沈归听到这里,立刻挥手打断道:
“这事你们俩人说的可有出入,我看你还是重新‘编’吧!人家临死之前跟我说的明明白白:他们与华神教总坛,可是三七开帐的。”
马老汉举起手中的油脂包一晃,对沈归故作神秘地说道:
“的确是三七开帐不假,但十成的金银珠宝,却先得如数上交,经过总坛方面汇总记录之后,才能播发属于个人的那三成利!交上去的虽然是金银珠宝、但返还回来的三成份例嘛……就是这种东西了!您的兄弟昨日没找到,那也是因为昨天根本就还没来呢!现在我手里这块‘福寿’,还是我今日一早派人去巨鹿县‘迎’回来的呢!”
经这马老汉这么一说,沈归又对那素未谋面的教主章源,产生了新的认识!的确,如果凭着‘大棒胡萝卜’的御下之术,控制一般的流寇土贼的确是足够了;但就这群炼蛊炼出来的‘极品烂人’,却显得稍微有些薄弱了……
不过好在这些人由于身份过于特殊、平日里根本无法在阳光下自由活动,也就导致了业余活动的极度匮乏。这银子虽然来的容易,但由于不能进城的原因,也实在找不到什么可以进行消的场所;这银子一旦花不出去,跟路边的石头其实也没什么分别了。
如果华神教是普通的土匪山寨,还可以进行两种最基本的娱乐活动:喝酒与赌博;可这群下三滥凑在一起就互相算计,根本也无法安全地举行任何团体活动……
但‘阿芙蓉’这种东西,就可以一举解决华神教的问题。而且最重要的是,拿这东西与‘游方道人们’分账的话,不但能换来大笔大笔的现银用于练兵囤粮;还能帮那些缺德带冒烟的家伙,解决‘神需求’的问题,还可以彻底的控制住这些奸狡之辈,让他们在成功把自己抽死之前,都只能不停地为天神教‘创造价值’……
任你奸诈狡猾至极,可一旦被这东西拿住了魂,即便原本有着通天彻地之能,到头来也只能沦为一只摇尾乞怜的土狗而已!
而且按照这马老头的说法来看,这位坛主大人的‘俸禄’,都是他按时派人去巨鹿县领回来的。那么也就是说,在巨鹿县,也存在着一批天神教的耳目……
可别看巨鹿之地,只是区区一县而已。但由于此县的地理位置极佳,不但位于燕州的最南端、更与中原、鲁东两路接壤,乃是一座贸易重镇!在北燕王朝的官场规矩之中,凡是在贸易、战略要冲当官之人,都默认视为‘平升三级’一般对待!就比如说燕京城中的罗源罗浅溪,虽然沈归一直称呼他为‘知府大人’;但其实燕京乃是北燕国度,根本就没有设立‘知府’一职;按照罗大人在吏部造册的官阶来看的话,那么他也并非是四品知府,而是七品的‘兴平知县’!
而这个三省交界的贸易重地——巨鹿县也一样不能视如普通县城看待!在这样一座贸易重镇当中,竟然存在着天神教的人,而且还敢堂而皇之地贩运烟土!此地虽然距离燕京城也有着近八百里之遥,但终究没出燕州境内,也能算作是天子脚下了!
如今听闻此事之后,在兴奋与惊讶之余,沈归也开始理解了天佑帝周元庆的难处……
起码对于天神教横行无忌这件事来说,巨鹿县的七品知县老爷,与最近驻地的那位‘游击校尉’,是绝对脱不开干系的!





马过江河 第475章 83.走了一位好村长
所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却还有个先提条件:那就是在此人的灵魂深处,还需要保有最后的一丝善念。
而在那位灵魂已经得到了‘净化’的坛主大人眼中看来,整个世界就只是一座你死我活的修罗场,根本就不存在善良的品格与人性的光辉,又谈何‘其言也善’呢?所以,就马老汉与坛主大人的两段供述而言,沈归则更愿意相信后者。
倒不是说血债累累的马老汉,要比坛主大人高尚纯洁;而是因为马老汉心中坚信,自己这个索命的阎罗王,不会因为他的罪责而迁怒自己的儿子。只要他还愿意相信正义的存在,那么正义的光芒,就一定会照耀在他们父子身上。
对于毫不知情的马石头来说,正义会赐给他李乐安的尽力医治;而对于助纣为虐的马老汉来说,正义也会让他为自己的卑劣行径,付出生命的代价。
甘愿受死的马老汉,叫来了自己的义子项满财,对他交代起了身后之事。他不但吩咐项满财接替自己的村长之位,还吩咐他上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挨家挨户的砸烂华禹天神的‘魔像’;并且,他还给虎脖村立下了此生的最后一道村规:不许斋僧,不许纳道,不言鬼神邪说,不妄修神术法门。
至于说那位服药过量的马石头,其实正如李乐安所说,她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在临行之前,她还是留下了一幅穴位图,并嘱咐村中心细手巧的妇女,按图中所示,每日以银针轮番刺激他周身反射大穴、顺带辅以清补排毒的方子慢慢调理。至于马石头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这辈子到底还能不能醒过来,就只能寄希望于上苍了!
从位于燕州以北的燕京城,到三秦腹地长安城,地图上的直线距离大概在两千两百里左右;如果挑选官道赶路,走一条最近、也是最安全的朝廷驿路的话,其实众人应该直奔西南方向。
但从虎脖村离开之后,众人便只能走上了一段回头路,直奔与目的地相反的东北方向行进。如今他们脚下的路,便是通往巨鹿县方向的官道。
其实就地理位置而言,无论是西边的顺德府、还是南方的邺城,都远比巨鹿县规模更大,交通更加便利。因为那座顺德府毗邻中原与三晋大地;而邺城不但是燕州最前线的一座战略要冲,还是一座可以与‘燕州首府石门城’比拟的大型城市。
不过,做贼的心虚,偷东西的胆寒,三晋大地自古以来都是北派商人的大本营,顺带着也把‘比邻而居’的顺德府,‘拉扯’成了一座贸易大城;而邺城,则是燕州路的重要战略要冲,而且此时在邺城驻守的统兵大将,还是北燕右丞蔡熹长子,蔡宁蔡安国。
由此可见,这两个地方虽然明显好过巨鹿县千百倍,但却绝不适合华神教参与其中。而且别以为顺德府没有北燕朝廷的铁杆心腹,天神教就可以胡作非为了!那可是晋商的势力范围,比起蔡宁这员沙场骁将镇守的邺城来,也绝对安全不到哪里去!
既然华神教的人,能够堂而皇之地在巨鹿县境内运送烟土,那么他们至少与巨鹿县的县太爷,已经穿上了同一条裤子。那么也就是说,沈归兜里的这把御扇,非但不能视如‘尚方宝剑’看待;反而还能有可能促使对方狗急跳墙,把另外四个‘朝廷钦犯’的‘同党余孽’,也一并埋在这巨鹿县!
众人驾着失而复得的马车缓缓前行,不足两个时辰之后,便远远看见了巨鹿县那座矮小的土城墙。沈归伸手拍了拍车厢,正在驾车的齐雁也心领神会地止住了马。
“小返醒醒,咱们到了。你自己驾上马车入城,与暗中潜入大雁一明一暗,摸摸这巨鹿县的底细。我们三人就在城外的茶棚等着。另外,大雁你潜入官府的时候要格外小心,如果这位县太爷真的与华神教的人暗中勾结,那么在县衙的后堂,就很可能存在着一些负责留守的江湖败类。你们两个的身手都不算高明,绝对不要与人交手!咱们宁可一无所获,也千万不要贪功行险。”
正如之前那位坛主大人交代的一样,在华神教当中,还存在着一些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如今叫做‘降魔尊者’。别看这些人个顶个都是下三滥之中的下三滥,但无论品行如何低劣、道德如何败坏,都不代表着其人能力的高低。齐雁虽然轻功卓绝,但行走江湖的经验太少,遇事也很容易会轻举妄动;而齐返小时候虽然也曾与两位兄长一起穿行于太白山林之间;但以他如今这副身躯来看的话,恐怕跟‘武学’二字再也沾不上半点边了。
待齐家兄弟离开之后,扮作文生公子打扮的沈归,便带着李、颜两位‘娇妻美妾’,一起走入了城门前的一间茶棚之中。
但凡是贸易重镇,在城外都会有许多间这样的茶棚。因为无论什么货物,只要入城就得交税;而这巨鹿县对于商人来说,只是个中转站而已,并不是主要销售市场,所以很多人就会习惯在城门外交割货物,以求节约运成本。
“远来残廓几重关、云卷飞沙不复还;晓晴远来黄粱客,策马佩刀入北山。这巨鹿县不愧是古来兵家的必争之地,别有一番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呀!踏上这片古战场之后,我仿佛也闻到了千百年来弥而不散的英雄血啊!”
正在这间小茶棚里谈笑风生的人,除了那些衣着单薄、身形壮硕的力工之外,还有好些挽起一只袖口的‘私牙’,在四下联络着生意。如今众人见一位文绉绉的书生、带着两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走进了茶棚,自然就被吸引住了目光。
是的,正如沈归自己所说一般,这巨鹿县本就是一座古战场;所以这千百年以来,那些独爱边塞风格的书生仕子,常常都会来到此地‘采风’。可这些文人骚客,一般都只在春秋两季出没于此。一来,则是春秋两季的风景荣衰各异;二来,则是夏天太热、冬天太冷。他们喜欢边塞风格的诗词不假,但自己却不愿意过那种艰苦的生活!‘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景色固然很美;但如果实地考察一番,也肯定抵不过家中的娇妻美妾、院中小桥流水来的更加宜人……
这,便是那些‘叶公好龙’之辈的明之处了。
而像是沈归这般顶着‘三九寒风’出来云游采风的酸文人,至少在巨鹿当地人眼中看来,的确是一件新鲜事!这不是嘛,沈归三人才刚刚坐下,便有一位头面拾的干干净净、衣裳虽然也有缝补之处、但却绝不失干净体面的私牙凑上前来……
“这位公子有礼了,在下乃是巨鹿本地人士,名唤余东,平日以‘卖口跑腿’为生。小人见公子爷气度不凡,身上又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想必定是来本地游览风土的圣人门徒。小人虽无才无德,但幸好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还勉强算是个通透人!不知公子爷是否是初临巨鹿,可有在下能够效劳之处呢?”
方才沈归之所以会‘大发感慨’,也完全就是为了吸引旁人来与自己攀谈罢了。如今被他引来的余东,虽然只是个‘私牙’身份,可单从他遣词琢句之中,就已经表明了其人,并不是一个粗鄙愚陋之辈了。
“余兄有礼!不知倘若在下确实需要余兄‘从旁提点’的话,又需要付出怎样的报酬呢?”
“公子爷您太客气了,倘若有幸与您同路而行,在下就能够时刻听闻贤兄之高见,乃是一个增长见闻的大好机会,又何必谈及黄白之物呢?走走走,余某这就带您入城寻找客店,安定下来之后,再带您去吃一些本地的特色美食。如果公子爷是个好酒之人,那么就更要尝尝我们这里的‘泥坑烧’了…
沈归听到这里,也明白了对方到底是以何为生了。这位余东,其实就是个‘导游’而已。别看他不从自己手上直接拿银子,但谁也不会白给别人干活,羊毛始终还是要出在羊身上。沈归如果与他同行的话,无论在巨鹿县的吃喝拉撒、行动坐卧,哪怕只花出去了一枚铜板,也不会少了余东的份子。
想明此处之后,沈归也摇了摇手中的文生扇,对站起身来的余东招了招手:
“不急不急,齐某来这巨鹿县一遭,本就是为三美而来,这美食、美酒与美景,齐某定然都是要领略一番的!不过我等从远道而来,路上早已饱饮风尘,如今这身子却已经有些乏了,还要在歇上一会,只能劳烦余兄稍待片刻了!”
余东听完面色微红,自觉有些心焦,急忙走回来连声道歉……可就在此时,由打力工糙汉的人群之中,却传出一声冷哼:
“哼哼,余东啊!没想到你小子还真走了狗屎运!想吃冰,天上就下起了雹子!我记得你足有几十天没开张了,今日却让你逮住了一只大肥羊!好好干啊!哥几个可都等着你请客呢!”




马过江河 第476章 84.虎穴狼窝
单就他这一句风凉话,就叫做‘砸锅’,搅同行的买卖!如果双方往日里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话,大家端的都是牙行的碗,吃的也是一路的饭,根本不需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更何况虽然二人同属‘私牙’,但位余东、显然与茶棚里的其他私牙,吃的不是‘同一种饭’。像是正在说话这位汉子,看上去五大三粗的,满脸都是络腮胡子,如果手中再拿上一把钢刀的话,那就是典型的土匪扮相。这种‘造型’的私牙,一般都是负责与马帮或是镖局那一路主雇接洽的‘武牙人’;而这位余东,显然就是负责接待文人墨客、或者富商豪绅的‘文牙人’。一个是靠货物抽成,一个则是靠着店家分账,二者之间的‘目标客户群体’根本就没有冲突,彼此谁吃不了对方的那一碗饭,也就不存在‘同行是冤家’的说法了。
可如此想来,也就更显出那位汉子的嚣张跋扈了!这就如同‘饿’了一整个冬天的余东,刚刚才做好了一锅救命饭,正准备吃呢;而正巧这位满脸横肉、肚大腰圆的汉子路过此处,扬手就撒了一把沙子、又张口吐了一口黏痰!按照江湖道来说,光是他今日这个砸人饭碗的行为,就已经到了‘闹出人命’的地步了。
江湖人为了养家糊口,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事也不是没有;但如果对方同样也是一位江湖人的话,那么此事就绝对无法善了!即便自己可以因为本性懦弱或者家人还需要供养,最终选择咽下这口气的话;那么以后在这条江湖道上,可就再也没有你的饭碗了!
沈归当然也知道江湖中的门道了!但他现在可是一位‘携美出游’的富家少爷,面对两个牙人之间莫名其妙的争执,他自然要故作茫然不知、安安稳稳的坐山观虎斗了!
只见被人臊了面子的余东,面色尴尬的一阵红一阵白、来回变幻了几次之后,这才有气无力地为自己辩驳了一句:
“余某赚的都是些辛苦钱,虽然没把银子赚在明处,但那也不是为了要谋人钱财的原因;而是为了周全人家雇主的体面。文人的手,都是用来执笔捧书的,怎好叫人家沾染那些黄白之物呢?”
“哈哈哈……大伙都来听听啊,这个余东才念过几天私塾啊?竟然还真把自己当个先生了?你拿自己当根葱,可谁拿你蘸酱了?余东啊,我不管这只肥羊你一会是怎么个宰法;但吃肉的时候,可不能少了爷的一条‘羊腿’!而且,你还得亲自给我端到桌上来!如果你来得慢了半步的话,可小心爷爷的拳头!”
说完之后,这咄咄逼人的汉子瞪了低头不语的余东一眼,随后又转过头去,故意疑惑地大声问着身边的一群汉子:
“你们说这大冬天的扇扇子的人,是不是都他娘的有病啊?”
古往今来,因为一句毫无意义的闲话倒霉的人,可是大有人在的!而今日这个‘抖完了微风’的糙汉子,可就要步他们的后尘了!
沈归本来看热闹看的好好的,可如今却莫名其妙地被这汉子的一句话,给生生拉下了水!你和余东之间有仇有怨的,你们俩人自己私下解决就是了,与我这个行路的学子又有何关系呢?
不过生气归生气,可沈归如今毕竟也是学子模样,还带了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同行;面对这桩冤家拍门的事,就只能继续沉浸在‘角色之中’了。凡是年纪轻轻的富家公子,遇见了这种‘贱民’出面‘挑衅’,还哪有几个能沉得住气呢?
“卿儿,那位口出不逊之言的兄台,可能心中有些烦闷之事;你就代我帮他‘提提神’吧……”沈归说完之后,又‘唰’的一声打开了那柄普通的文生扇,看着远处那个自寻死路的‘倒霉鬼’,故意地摇晃了起来……
与此同时,被他点到了名字的颜书卿双臂一抖,在站起身来的同时、右臂便挽起了从肩膀滑落的一具雕花猎弓;左手四指则顺着腰间的箭壶扯出了三支雕翎箭,迅速扣在了弓弦之上……
一个眨眼过去,自幼练就了一手湛射术的颜书卿,便已经蓄势待发。如今她正虚一目渺一目地瞄准了那个目瞪口呆的汉子,大约三息过后,控弦的二指一松,一弓开三箭…
直到今时今日,沈归才亲眼看见颜书卿的射术!原来这个小公主,竟然还是个左手控弦之人!
‘咚、咚、咚’
随着三声箭头入木之声分先后传出,茶棚之中的众人这才缓过了神来。所有人都转头向那位出言不逊的汉子看去,只间他头上半寸的棚柱、腰左侧半寸的一块茶牌、以及双腿中间的板凳侧沿,已经多出了三支尾羽正在不住颤抖的雕翎箭!
当众人再次把头扭回来之后,只见那位飒爽英姿的‘射艺名宿’,正仿佛一个犯了错误的学生一般,接受那位文生公子的‘批评’:
“你是在表演还是在行猎啊?一弓开三箭很值得骄傲吗?而且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一箭直奔咽喉而去,不就什么事都结了吗?如今你心慈手软,箭下留情,人家却当是本公子没有杀人的胆子呢!你们这些妇道人家啊,哪怕技术再纯,终究还是难逃心慈手软这一关啊!去,把他那条狗命给本公子回来!”
此时此刻,颜书卿的神情,都被憋在心头的狂笑挤得有些狰狞了。但如今沈归既然已经把戏唱到了这个地步,自己怎么也得让他过足了瘾呐。
1...189190191192193...439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