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褪佛记

    “啊”美人死心的娇喝一声，眼中的眷恋忽而转成了恶毒，“好狠心的大王好狠心的大王”

    美人说话之间已然散成几团黑雾，黑雾带着鬼脸与嘶吼，顺着长戟绕上了武将的脖颈。

    唐三藏与苦面尊者并没有多么用心的在比试，都转头看向了猪八戒与笑面尊者。

    唐三藏与苦面尊者已交手多次，都是凭借着对于经文的感悟。可两人分不出胜负，因为不管是唐三藏还是苦面尊者，都是早已悟至大成。

    “没意思没意思”唐三藏往后退出一步，道“我们也来玩些好玩的”

    唐三藏说话时，伸手指向半空中的美人和武将。

    苦面尊者犹豫一会儿，似乎觉得不该把生死玩成一场游戏。可那边的战局还真是吸引人啊

    苦面尊者还是点了点头，道“你想怎么玩”

    “嗯”唐三藏思忖一会儿，盘腿坐在了地上，道“既然我二人都是学佛悟经之人，便以明悟为准。贫僧出题，你来答。怎么样”

    “哼”苦面尊者也是盘腿而坐，手上掐起捻花决。对于经文的感悟，苦面尊者有信心不输于任何人，尽管出题的是被三届誉为“三藏”的**师。

    “掌灯”唐三藏向着掌灯招了招手，“过来听佛了”

    “啊”掌灯听得很清楚，只是不明白到底什么意思。

    唐三藏并不解释，再次招了招手。

    “先来个简单的嘿嘿”等掌灯捧着长明灯坐在旁边时，唐三藏开口了。

    有一位禅师法号为“道瞒禅师”。一次，他在打坐时，忍不住朝佛像上唾了一口痰。

    他坐下的童子，见他很不以为然，急忙问道“老师你为什么要把痰吐在佛像上面呢”

    道瞒禅师咳嗽了两声，反问童子道“虚空之中，到处都有法身，可我忍不住要吐痰，你告诉我，我的痰往哪里里吐呢”

    童子茫然不知。

    又一次，道瞒禅师用很不高兴的样子又朝虚空中吐了一口痰。

    童子又很不解地问他“老师方才吐痰为什么要生气呢”

    道瞒禅师解释说“我在这里打坐，这虚空之中的山河大地、森罗万象都显现在眼前，叫人觉得厌烦，所以我就忍不住要唾痰。”

    童子惊讶道“山河大地、森罗万象那可都是修行中的瑞相，可以说是好事，老师为什么要厌烦呢”

    道瞒禅师说“就你来说固然是好事，可是对我而言却是很讨厌”

    童子糊涂了“这是哪门子境界”

    道瞒禅师答道“菩萨境界”

    童子皱起了眉头，摇摇头表示不懂，“这种境界真令人难以懂得。”

    道瞒禅师说“因为你是人，不是菩萨。”

    童子再道“菩萨不是名为觉有情吗”

    道瞒禅师终于呵斥道“因为你是一个拘谨不觉的傻瓜，怎能称做觉有情”

    唐三藏说完，掌灯一脸懵然，只觉得那个道瞒禅师不讲道德，怎么能到处吐痰。

    “掌灯”唐三藏瞥向掌灯，“你自己好好参悟一番，待尊者答不上来时你再作答”

    掌灯慌了神，要是自己把刚才道瞒禅师不讲道德的想法说出来，唐三藏可能要在自己头上敲几个大包。

    “哼”对坐的苦面尊者冷哼一声，直言道“这也只能算作一个道理，却算不得佛法。”

    “凡人只知尊敬佛像金身，其实并没有真正认识佛，因为佛的法身早已遍满虚空、充实法界。道瞒虽将痰吐在佛像身上，这表示他已经认识诸佛的法身已经无处不遍、无处不在了。此乃第一。”

    掌灯听着苦面尊者的话，只感觉面部僵硬。这些道理自己可悟不出来，就算能悟出来，也不知道要多长时间。

    “凡人坐禅之时，大都喜欢见到瑞相，以增加信心。而道瞒讨厌这些，这正表示他已灭除三界间的差别现象而归于平等，灭除人我对待而归于统一。那童子拘于俗见，难怪要被斥为不觉的傻瓜。此乃第二”

    “好不愧是尊者”唐三藏拍起手掌来，开始思索下一个问题。

    掌灯呆愣愣的坐在一边，并不是因为苦面尊者说的道理有多么高深，而是在纠结一件事情。为何苦面尊者称那“道瞒禅师”为“道瞒”，而不以禅师作为尊称

    “看来这苦面尊者对自己相当有信心啊”掌灯只能感慨一番。

    “第二个问题”唐三藏伸出了两根手指。

    苦面尊者听后嘴角微微一抽，他似乎有了些笑意，真是世所罕见呢

    有两位禅者，他们走在一条泥泞的路上。

    走到一处浅滩时，看见一位美丽的少女在那里踯躅不前。原来是因为她穿着丝绸的长裙，使她无法跨步走过浅滩。

    “来吧小姑娘，我背你过去。”师兄说罢，把少女背了起来。

    过了浅滩，他把小姑娘放下，然后和师弟继续前进。

    师弟跟在师兄后面，一路上心里不悦，但也默不作声。

    晚上，回到寺院，师弟忍不住了，对师兄说“我们出家人要守戒律，不能亲近女色，你今天为什么要背那个女人过河呢”

    “呀你说的是那个女人呀我早就把她放下了，你到现在还挂在心上”

    唐三藏的第二个故事很是简短，“尊者，可否给贫僧身边这位小娃娃讲解一番”

    “法师，这个故事我听得懂”掌灯还没说完，唐三藏便阻止了他。

    苦面尊者沉默了许久，并没有做出解释。他觉得没有必要。

    良久，苦面尊者冷声道“你要我放下哼接下来可否听本尊一讲”

    “洗耳听尊言”唐三藏挺直了腰背。

    苦面尊者动起了下巴上的那一小撮胡须，“从前，一位头陀问佛祖，一物不将，来时如何”

    掌灯看向了唐三藏，意思很明显那位头陀的话听不懂

    唐三藏听后一笑，低声向掌灯解释道“意思是，我在禅修的道路上，抛弃了一切，下一步该怎么做”

    掌灯点了点头，唐三藏则示意苦面尊者继续。。

    苦面尊者继续说道“佛祖告诉他放下吧。那位头陀再问我已经两手空空，还要我放下什么佛祖指示他放不下，那就把它挑起来”

    掌灯听完，心神一震，看了看苦面尊者，又看了看唐三藏，而后咽了口唾沫，暗自道“三藏法师与苦面尊者的交手可比猪天蓬的战斗凶险多了啊”




第八十八章 大圣再现
    英雄难过美人关，笑面尊者的武将被猪八戒的黑雾缠断了脖子，两人再次现身而出。

    而后，两人用那黑色佛气筑出两方城池，身披黑甲的士兵从城中冲出，劈剁砍杀。

    一时间，胜负难分。

    唐三藏与苦面尊者的对禅也已告一段落，两人互相打着禅机，一旁的掌灯如坠云雾。

    “掌灯”唐三藏虽然看着对坐的苦面尊者，嘴里却喊着掌灯，“贫僧问你，佛法的大意是什么”

    掌灯一时慌了手脚，不知如何作答。

    “回答”唐三藏厉声呵斥。但掌灯知道，唐三藏不是冲自己。

    “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掌灯只能把最根本的佛家道义搬了出来。

    还没等唐三藏说话，对坐的苦面尊者却先说道“哼这样的话就连小娃娃也知道说，莫非也想拿来作数”

    苦面尊者知道，唐三藏是想在佛法大义上压自己一头。

    “嘿嘿”唐三藏笑了起来，仿佛奸计已然得逞，对着掌灯说道“虽然年幼的小娃娃也说得出，但活了上千的老王八却不一定能做到”

    “你”苦面尊者早已不再手掐捻花决，他现在想做的是捏碎唐三藏的脑袋。可苦面尊者并没发现，自己虽有强大的神力，可心中的烦躁却让自己连花朵也捻不住了。

    “我来问你”苦面尊者也是恶狠狠的瞪向掌灯，“人人皆念观世音菩萨，为何菩萨手上也和我们一样挂着一串念珠菩萨念的是谁”

    “这”掌灯真不知道答案，也从来没注意到这一点，“这个”

    唐三藏和苦面尊者双双瞪着掌灯，吓得掌灯连“不知道”三个字都说不出口。

    唐三藏的脸色极不好看，不用说也知道，唐三藏肯定是知道答案的，但似乎好像被苦面尊者压了一头。

    “他也在念观世音菩萨”苦面尊者语调飞扬。

    “啊”掌灯更懵了，“菩萨自己还要念自己”

    苦面尊者把目光重新凝在唐三藏脸上，“他比我们更清楚，求人不如求己”

    两人在互相对峙，掌灯甚至能看见两人目光中的火花，感觉有什么东西一触即发。

    “我问你”

    “我问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唐三藏和苦面尊者一起扭头看着掌灯。

    掌灯吓得差点把手里的长明灯扔出去，好容易才忍住没大叫出来。绕是如此，掌灯还是跌坐在地，伸舌舔唇。

    “贫僧先问”唐三藏赶紧出言，不等苦面尊者反对，便说道“从前的从前啊，有个丧脸和尚，不自量力独坐参禅他师父唐玄奘看出其中玄机，微笑着领他走出寺门。寺外，他娘的一片大好的春光。放眼望去，天地间弥漫着清新的空气，半绿的草芽，斜飞的小鸟，动情的小河”

    掌灯面带苦色，眼泪在眸子里直打转，心下想道“怎么都冲着我来这算哪门子的对禅啊”

    “那丧脸和尚深吸一口气，偷窥他那英俊的唐玄奘师父，他师父正宝相庄严打坐于半山坡上。那丧脸和尚蠢的紧呐不知他师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过了一个下午，他师父起身，没说一句话，只是打个手势，然后就拉着他那个丧脸徒弟走回寺庙。刚走到寺门，他师父突然跨前一步，把两扇木门关了，把那愚蠢至极的丧脸和尚挡在寺外。丧脸和尚很蠢啊他不明白他师父的意思，只能独坐门外，思悟师父的举动。”

    掌灯听到这里，打眼去瞧苦面尊者。

    只见苦面尊者正丧着一张脸，身体前倾，双拳微微发颤，似乎极想上前去掐住唐三藏的脖子。

    掌灯苦笑，没想到这名满三界的圣僧骂起人来还真是不留情面啊

    唐三藏哪管苦面尊者的脸色，继续道“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雾气笼罩了四周的山岗、树林、小溪，连鸟语水声也不再明晰。这时，他的唐玄奘师父在寺内呼喝，丧脸和尚这才推开寺门，走进了庙中。”

    “师父问他外面怎么样

    全黑了。他回答。

    还有什么吗

    什么也没有了。

    真是阿弥陀佛了你瞎啊，师父说外面的清风、绿野、花草、小溪，一切都在只因你被油脂蒙了心，看不见罢了”

    唐三藏说着瞥了一眼苦面尊者，冲着掌灯骂道“听明白了吗这意思是说，不要被什么利益、名声、功德蒙了心，最后搞得自己眼也黑了，心也黑了还口口声声念佛诵经，那比杀人还要恶毒”

    掌灯不用想也知道，唐三藏肯定是在说那苦面尊者，奈何唐三藏冲着自己叫骂，掌灯也只好用力的点头。

    “我来问你”苦面尊者凑上前来，一脸的黑气。

    掌灯恍惚间还以为这苦面尊者也修炼了黑色佛气，后来一想，那好像是被唐三藏气黑的

    “从前的从前啊，有一位肥头大耳的愚昧之人问苦行禅师禅师您平常用功，是用何心修道

    苦行禅师回老僧无心可用，无道可修。

    愚昧之人又问既然无心可用，无道可修，为什么每天要聚众劝人参禅修道

    苦行禅师回老僧我上无片瓦，下无锥地，哪有什么地方可以聚众

    愚昧之人再问可事实上你每天聚众论道，难道这不是说法度众

    苦行禅师回请你不要冤枉我，我连话都不会说，如何论道我连一个人也没有看到，你怎可说我度众呢

    愚昧之人说禅师，您这可打妄语了。

    苦行禅师回老僧连舌头都没，又如何妄语

    愚昧之人还问难道这三界之间，你和我的存在，还有参禅说法的事实，都是假的吗

    苦行禅师回都是真的

    愚昧之人问既是真的，你为什么都要否定呢

    苦行禅师回道假的，要否定真的，也要否定此乃通真辩假之根本”

    苦面尊者同之前的唐三藏一样，不等掌灯回答，便骂道“你可听明白了这世间哪有什么真假，哪有什么正反，更是没有善邪之分明悟己心才是通辩之根本”

    掌灯此时很羡慕孙悟空，因为掌灯也想躲进长明灯里。其实躲去哪里无所谓，主要是躲开这两个有些魔怔的修佛人。

    “哼”两人闷哼一声，同时站起身来，体内神力阵阵。

    掌灯连忙躲开，似乎这一战是避不开了，再谈下去也没啥意义。

    那边刚吵完，这边的两方城池也溃散开来。猪八戒和笑面尊者喘着粗气，可谁都不愿意让步。

    笑面尊者真是吓了一跳，他不知道猪八戒从哪里修来的如此强大的黑色佛气。黑色佛气的强弱难以界定，它无关身体强弱，无关神力虚实，只凭心里一口气，也就是那一丝欲念。

    “呀”笑面尊者率先开口，“真是小看你了”

    “呀”猪八戒学着笑面尊者的口气，“真是高看你了”

    笑面尊者从修行伊始，便与佛法背道而驰。

    苦面尊者修正道，笑面尊者修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