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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崖边坠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映寒江
我从崖边坠落
作者:月映寒江

我梦见自己从无尽的高空之中坠落,像是一只突然失去羽翼的鹰。





我从崖边坠落 我做了一个梦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是个噩梦。
我梦见自己从无尽的高空之中坠落,像是一只突然失去羽翼的鹰。
耳边风声猎猎,寒风凛冽地呼嚎着,像是一道道锋利的尖刀,划破我的躯体。
我被这一道道尖刀划破身体,它们就像是刽子手手中的执刑刀,将我身上的每一处血肉片片凌迟。
我硬生生地疼醒了,脸上一片冰凉的水意。
渡舟说我是被梦魇魇着了,在我还没有完全醒来的年月里,我躺在云梦床上,每当被虫噬咬得痛急了时,嘴里就会时常发出梦呓。
大多时候,我发出的梦呓总是模糊不清,只有一个名字不断地出现在我口中,一遍又一遍。
我常笑着问他,究竟是什么人的名字,叫我昏迷不醒躺在云梦床时也难以释怀。
每当这时,渡舟总是沉默不语。
我的双眼早已致盲,看不见他的表情。每当他沉默不语时,总是会让我感到一阵没由来的恐慌。
最初我不知道自己的恐慌来源于何处,后来我渐渐明了——我是怕渡舟不知何时就会默不作声地离我而去。
就像是每当我安然入睡后,第二天再次醒来无论怎么呼唤,都寻找不到渡舟时的绝望。
你知道的,对于一个瞎子来说,沉睡时是一片黑暗,醒来仍然是一片黑暗。
唯一让我知道自己还活着的只有耳边的声音,和渡舟身上温热柔软的温度……
只有当渡舟坐在床边,感受到他如松似柏的气息,触碰到他如玉石雕琢的手指时,我才会感到片刻安宁。
我贪恋他身上的温度,贪恋他身上的松柏气息,更贪恋他宛如山涧清泉一般的声音。
让你见笑了,其实刚醒来的我并没有那么粘人,毕竟——我刚刚醒来之时,甚至连周遭的声音也无法听见。
那时的我只能茫然地、盲目地睁大着自己的双眼,可是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
我尝试着发出声音,张了张嘴唇,咽喉处一阵刀割铁烧般的疼痛。
我试图起身,可目之所及之处皆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只能伸手触摸着周身的事物,却不曾想竟打翻了床边置放着的案几。
闻着就十分苦涩的汤汁撒了一地,不知是玉或是瓷制的药碗约莫也摔碎了罢,指尖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许是我发出的声音惊扰到了渡舟,他从外间走入房间内,带着冬日的细雪和落雪的冷意。
我并不知晓当时的他是何种神情,我只记得在我被烫伤之后,一双带着细茧的手掌执起了我的手,他手心温凉的温度抚慰了我的伤处。




我从崖边坠落 温热的雨滴
2.
我想当时的我一定很难看,沉睡多年再次醒来,我甚至连开口说一句完整的话也都做不到。
但渡舟却一点也不嫌弃,他的手掌拂过我的眉眼,我愣愣地大张着眼,睫毛刮蹭到覆盖在双眼之上的丝锦,让我难以接受地闭上眼。
渡舟的手指像是蝴蝶般落在我的脸上,顺着鼻梁触碰到我的双唇,我动了动嘴唇,试图发出声音,可却只能发出一声嘶哑的叫唤。
「你……醒了?」他的声音如山涧流泉般洗涤着我的双耳,就在这一刻,世界上的声音朝我杂沓而至,大到近在耳边的紧张的喘息声,小到窗外的蝉鸣和鸟叫声,各色各样的声音涌入耳中。
这些声音就像是黑暗的世界中突然出现的缤纷色彩,我能回忆起黄鹂艳丽的羽毛、躲在树上的蝉身上薄如轻纱的翼。
我聆听着,想象着那些画面,有些重获新生般的喜悦,然而我的听觉太过敏锐,让我产生了些许不适感。我抽回被握着的那只手,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许是睡得太久,我有些茫然,我缘何会在此地?又为何双眼不能視物,口不能言,耳不能听?
伴随着茫然而来的是愤怒,是对自己无能为力、无法改变的愤怒。
渡舟像是感受到了我的愤怒,伸出双臂将我搂抱在怀中,手掌自后背环绕按在我的肩头,他的身体和我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
这是一个极为亲昵的拥抱。
它成功地让我再一次怔愣住了,甚至忘了那些对自己的怒意——它们在这个拥抱之下土崩瓦解,很快消失无踪。
下雨了么?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打落在我的肩头,将我的衣袍浸湿了一片。
什么时候雨是温热的了?这可真奇怪。
这般想着,拥抱着我的渡舟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野兽般,身体颤抖地压抑着喉间的呜咽,我像是意识到什么般抬起手谨慎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这是我唯一一次感受到渡舟的情绪波动,自那之后,渡舟再也不曾在我面前失态。
他告诉我他名叫渡舟,我在嘴里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尽管发不出声音,我亦然是极为欣喜的。
这两个字似乎对我有着特别的含义,光是含在嘴里不说出口就能让我感到愉悦。
亦如现在——
「渡舟。」我开口唤着他的名字,脸上不自觉带着些笑意。
「我在这里。」
渡舟好听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伴随着一阵水波荡漾的声音和他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从这些声响之中我便知晓他方才的离去是为了什么。
渡舟约莫会是一个很好的医者,他丝毫不嫌弃我身上的脏污,大到煎药问诊,小到擦身如厕,他都照单包揽。
他似乎很喜欢给我擦身——喜欢烧一桶温热的水,将我的衣衫褪去,用软和的毛巾浸入水中,再一一将我袒露在外的身体擦拭干净。
每当这时他总是很好说话,我也不知道缘何,但并不妨碍我在这时提出一个个任性的要求。
他总是带着宠溺般的口吻一一满足我那些无理又任性的要求。




我从崖边坠落 他喜欢给我擦身
3.
我躺在铺着竹席的小榻上,渡舟像剥虾一般将我身上披着的长衫剥落,他如玉石雕琢的修长手指抓着温热的毛巾,触碰到我身上的肌肤。
稍烫的温度让我的皮肤不自觉地收缩了一下,似乎我的身体比我这个主人还记得清楚一些我已经遗忘的事情。
害怕烫、害怕开水、害怕明火,害怕一切能发出灼热温度的东西——唯独不害怕渡舟。
我有些茫然,回过神来渡舟那双不安分的手已经像条游鱼般欢快地游弋在我袒露的胸膛之上。
在最初刚醒来的那几天,我自己也曾触摸过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粗略计算也约莫有几十上百道,真不知道在他眼中的这幅身体该是如何丑陋。
他的指腹划过我身上每一道狰狞丑陋的疤痕,给我这副身体上起伏不定的一道道伤疤带来些许麻痒的感觉。
温热柔软的毛巾和寒冷的空气形成反差,使我的皮肤起了些许鸡皮疙瘩。
兴许见我这幅身体的主人没有什么反应,渡舟的手指带着温热的毛巾从上往下擦过我的每一寸肌肤,从胸腹往下,擦过劲瘦的腰缓缓向下……
我再也无法当他不存在,我一把握住他在我身上煽风点火的手,耳边传来渡舟低低地笑声。
我有些恼怒地按住他,他拿开我抓着他的手,目光如有实质般地看向我的面容,我终究还是放开了他不安分的手,任他擦拭着我最敏感的位置。
「呵……你想要了。」渡舟有些轻佻地用他那修长细腻的手指在二弟上刮蹭而过。
我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反驳,他却没了声息。
一阵温热潮湿感将我包围了,我像是整个人被泡在温泉里,将我升到口中的话语无声融化了。
……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好闻的松柏气息被另一种味道融入,我从那片能溺死人的温泉之中脱离。
我隐隐猜到刚才他对我做了些什么,此时氛围委实过于微妙。
我听到他轻轻地咳嗽出声,仿佛喉咙里带着些许浓稠的痰,瞬间我的皮肤不受自己控制地急剧升温,我别过头去试图掩藏。
「你大可不必……做到这个程度。」我有些沙哑地开口说道。
可他却说:「游鸣。」
他的声音有着过度使用般的喑哑,不复平时的清澈,让我发泻过的情绪又有些复燃。
我应声转过头,他措不及防下碰到了我的侧颜。
他竟像是愣住了,我不甘示弱地伸手朝他的面容摸去,却摸到了他的嘴角,手指上传来粘腻地触感——这分明是我自己的东西。
我像是触电一般收回手,渡舟却抓着我的手指一点点将上面的污浊舔掉了。
「我想回里间歇息了。」
我不自在地转移话题,有些庆幸自己双目已盲,他看不见我眼中的神情。
「好。」渡舟温和地同意,把衣袍拢起,将我抱起来,挪移到里间的软榻上。
我的手指摸索到摆在枕边的话本,递给渡舟:「我想听你念话本。」
渡舟拿起用线装订的话本,翻页的声音沙沙响起,如松似柏的气息将我环绕。
我将自己埋在柔软暖和的被褥之中,听着渡舟缓缓响起的声音渐渐入眠。




我从崖边坠落 一枕槐安
4.
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是一个好梦。
依稀记得我和一个人共处一处别院里,他低着头,散落三千青丝,如同丝线般垂落在肩头,他白皙无暇的手指拂过琴案上的瑶琴。
悠扬古拙的琴声从他指尖流泻而出,宛若一条满载着故事的小溪正对聆听者娓娓低语。
我坐在回廊上的栏杆上,听他拨动琴弦,只觉得那阵仙音像是顺着那几根细长的琴弦,直流淌进我心深处。
举樽饮尽杯中酒,我聆听着这阵难得的仙音,心中极为畅快,不经意间和端坐弹琴的那人对视——我们彼此心意相通,相视而笑。
我知道,这个看不清容貌的人,对我极为重要,只一眼望去我便已沉沦。
我带着未尽的笑意醒来,自内心散发出阵阵暖意,像是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
许是梦中一切过于美好,梦境之中的亭台楼阁、那个人的音容笑貌,都如同雾里看花,令我看不真切。
我触碰到了枕边搁置着的话本,怅然若失,想起昨日渡舟给我念的话本——
「分明是一枕槐安,怎么地倒做了两下离愁。」
终究是南柯一梦。
窗外的群鸟扑扇着它们的羽翼,叽叽喳喳地鸣叫声连绵不绝。
「渡舟?」
我试探地唤着这间竹屋另一位主人的名字。
这间寂静的竹屋,静得只能听见我自己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人声。
渡舟又走了,又一次。
我也数不清这究竟是第几次。
山中无岁月,身为一个瞎子,我自然是无法记清每一天发生的事情。
我只能通过窗外的声音、温度估摸着日子,自我醒来与渡舟初识,至今已经度过三个寒暑。
起初我甚至连一个字,一句词也无法说出口,在渡舟一日日的熬制汤药和悉心照料之下,我才能渐渐恢复与人对话的能力。
即便如此,我的声音也是沙哑粗粝,难以入耳。
可那日渡舟却像比我这个主人还更为欢欣,不断地让我重复着他的名字。
说来不怕你笑话,我总觉得那时的渡舟就像是位老父亲,我就是他那病殃殃只能躺在床上的老来子。
分明我的声音粗粝难听,像是被人用脚踩过的石子,与他如山涧流泉的声音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却像是完全不介意般,只要我能开口说话便已满足。
我曾想过我是不是早就和渡舟相识?可是无论我如何在脑海中反复回忆,反复思索,脑海中也只是一片空白。
常人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些凌乱纷落的梦境会和我的记忆有关吗?
以往的梦境总是记不真切,醒来后留下的只有痛苦的刺痛感。
今天这个梦委实太妙,让我难得地不再想抗拒忆起梦里的过往。
叹了口气,我从床榻上站起身,走出门外——
我早已在一次次摸索和试探之中记住屋中陈设的方位,不会在行走之中再被磕绊摔倒。
不知道渡舟是天真,还是笃定我是个下半身瘫痪,不良于行的瘫子,竹屋里间的房门从来不落锁,一直是敞着的。
我熟门熟路地走到灶台边的橱柜前,摸索着将它打开。拿出一小把谷粒和粟米,回到里屋窗前。
一只鸟雀闻声从枝头上飞落,停在窗柩前。
我将手中杂粮撒在窗柩上,不一会儿便听见鸟类叼啄谷粒的细微声响。
「去找你的主人。」
不多时,酒足饭饱的鸟雀拍拍翅膀,毫不留恋地飞出窗外。
听到这阵声响,我淡淡地扬起唇角。




我从崖边坠落 黑鹰之主
「去找你的主人。」
不多时,酒足饭饱的鸟雀拍拍翅膀,毫不留恋地飞出窗外。
听到这阵声响,我淡淡地扬起唇角。
我将自己挪到竹榻上,抱着渡舟给我做成的棉布玩偶,深嗅着布偶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
这只布偶里被渡舟缝制着一个装满草药的药囊,据说有安定心神的疗效。
一阵衣袂翻飞的声音自大敞开着的窗柩处响起。
我闻声抬头,不大不小的竹屋中已然来了一位客人。
「见过鹰主。」
听闻那声声响,我便知晓十一在我身前单膝跪下。
「十一。」
我开口确认他的身份,他是我最衷心的左膀右臂,组织内大大小小的事情皆可放心交由他去办。
一个月前,十一寻至这间竹屋之外,眼见我走动的身影便翻窗入内 ,着实将我惊了一下。
犹记得那天十一定定的站在窗前,语带哽咽的唤我一声鹰主,这声鹰主像是一把开启着尘封密匣的钥匙,将我遗失掉的一部分记忆唤醒了。
那一部分记忆像是柳絮般杂沓而至。
我原是名为黑鹰的暗杀组织的掌权者之一。黑鹰是我和我的挚交好友一同创立的,最初的目的只在于暗杀太子党奸臣,扶持三皇子昱胤上位,然而随着一次次暗杀计划的成功,黑鹰的名气越来越大,逐渐变成一个闻名江湖的暗杀组织。
十一是我很久之前便已捡到的弃婴,自捡回后一直跟随我最右,我和他相处的时间甚至要比黑鹰创立的日期早得多。
我本不想让他过多接触黑鹰这些暗面的事情,可十一却看出了我的意图,在黑鹰初成立最缺乏人手时亲自请命,甘愿抹去姓名变成黑鹰杀手之一。
雏鹰总要展翅飞翔,我尊重他自己的选择。
至此十一便长久的留在黑鹰里,做我最顺手也最锋利的那把刀。
十一向我汇报我失踪这三年以来黑鹰内的重大事宜和人事调动。我点了点头,这不是一日便能汇报完毕的,便摆了摆手,向他询问我的至交老友昱胤这几年的近况。
「不久前零九传来消息,胤主继任太子位已久,鹰主失踪这几年来胤主一直在寻找您的下落。」
我点点头,在我失去音讯的三年前,昱胤便已经在我们的谋划和操作下成功当上太子,而今不出意外也即将继位登临大宝。
一切如我们计划进行着,昱胤或许会是一个好皇帝罢。
一时间我有些愣住了,我到底缘何如此执着地想让昱胤继位?似乎是为了讨一个人开心?
想着想着,我头疼欲裂。
「鹰主!」
十一语气担忧地上前,一把扶住我。
我强自忍耐着颅内的疼痛,出声道:「无碍。」
他轻轻地用指腹隔着我面上覆着的黑布揉按我的太阳穴。
「查到了吗?」我开口询问。
十几天前,我曾让十一替我查探渡舟的来历 ,这个一直在我身边照顾着我的男人究竟有何意图?
我不认为我一个浑身布满狰狞伤痕,目不能视、口不能言的残废有什么让人一见倾心的地方。
十一像是沉默了片刻,朝我开口说道:「不曾。」
我听到他话语中的迟疑,有些不悦。他莫不是以为我双目已盲,便不能察觉旁人的情绪不成?
「你先下去吧。」我淡淡地开口吩咐。
尽管我不知道他为何迟疑,不过即便如此,我也深信十一不会背叛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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