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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顾家琪从桌上拿起个金桔,塞到他手里,道:“等你能用嘴剥开它分辫再说。”
“呃?”
“不就是亲嘴么?我不和没技术的人玩。”
众闻言,狂笑不止。
这当口,园外冲进来一个戴珠冠儿帽的姑娘,问道:“在笑什么,太子哥哥?”
刘湘君。
顾家琪抿唇微笑,终于等到了。
“她是谁?”刘湘君为皇后侄女,太子表妹,在东宫来去自如,对太子的狐朋狗友更是了若指掌,什么时候多出一个能逗乐的小孩,她定睛一看,原是老熟人,“顾念慈,你好大的狗胆,敢女扮男装色引太子哥哥!我去告诉姑姑。”
太子赶紧把人带到一边,连哄带求,哄得小报信仔心花怒放,不再提告状事。
刘湘君不给潜在情敌好脸色,顾家琪摸出毽子自己到一边跳得欢。刘湘君认为情敌是在用这花招勾引太子哥哥,叫宫女立即备毽,她要跟这不男不女的家伙好好斗一斗。
照理说,刘湘君今日穿着蝶穿花的百褶裙,毽起毽落,裙摆翻飞,色彩缤纷,身段秀美,怎么地也是稳赢一个小孩。但是,三寸金莲委实踢不得毽子,不久她就疼得眼泪汪汪。
没人注意到她的痛,顾家琪连踢五百个仍不掉地的高技巧,完全吸引所有人的注意,个个都紧张地看着那毽子,给小孩打气数数,加油。
“不知羞耻。大脚婆。”刘湘君怒斥,顾家琪身形晃了晃,毽子斜飞,众人挺遗憾,应该能破六百。
刘湘君气火,跺脚道:“我有说错吗?她就是大脚,难看死了。”
顾家琪看向夏侯俊,道:“你喜欢小脚?”
夏侯俊巴结道:“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顾家琪轻瞟刘湘君,下巴微仰,心高气傲状,道:“夏侯俊不介意,大嘴巴就是爱c心。”
太子两不相帮,夏侯俊一边偏袒,洛江笙等人以东宫马首是瞻,刘湘君气得飞奔离去,顾家琪也冷了脸,哼哼地告辞离宫。
不久,景泰宫给新太师府下专旨,请宁氏携外孙女进宫赏花。
宁氏把这个机会推给女儿,她腿有顽疾不易久站。
池越溪接旨,神情悲莫悲,喜非喜,犹豫再三,换上新妆新裙,精心打扮后携女入宫。
景泰宫六宫嫔妃一个不缺,五位公主均列座,世家命妇也携女出席。
刘皇后摆出这个阵仗,为的是在天下权贵前头,削顾家的威风。
为的是啥,人人都知道。
刘皇后与池越溪是一对正宗的敌人,昔日一为地下泥鳅,一为天上凤凰;如今一个是主,一个为婢,足见世事变迁之无常。池越溪心有准备,气度尚可;刘皇后却在乍见之下,敛眉头,她刻意刁难,让池越溪弯着腰也不说免礼。
池越溪淡然一笑,昔日京城第一美人芳名不坠,六宫粉黛尽失颜色。
不管皇后与众妃暗里如何嫉恨,也不能划花这张脸不是,好在她们调教出的女儿,比池越溪的强上数筹。
在皇后的带领下,众妃移驾御花园,小姑娘们轮番献艺,诗才画技,比哪样生哪样,顾家女频频败北,嫔妃们笑得很开心,就好像击败池越溪一样,心里无比顺畅。
最后,弹琴。
顾家琪失败太多次,小脸已不会笑,坐下就自暴自弃似地乱拨一气。
池越溪柔声细语地劝勉,如和风细雨,好不温柔。小姑娘在母亲的开解下,收心宁神,五指轻拨:古调【幽兰】。
池越溪一惊又恍神,不再言语。
御花园里嬉笑声渐歇渐止,众人的心随着琴声忽而悠远,忽而凝思。
顾家琪身心人扑在琴曲里,不意眼角瞄到桂花树边有明黄的边角,吓得惊叫一声,琴声嘎然而止。池越溪受惊回神,抓着小孩划伤的手指尖,娇声问道:“怎么了,阿南?”
“有人,那儿有人。”
人们看过去,明黄龙袍从缠枝牡丹后显出真身。众宫妃大惊,起身行礼呼陛下。
魏景帝目不斜视,轻道:“朕听着这儿热闹,过来看看。汝当继续。”
说着他就要转道,刘湘君却跳出来,喊道:“皇姑父,您要治大脚婆的罪,重重地治她的罪!”刘皇后拦之不及,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魏景帝不快地叫道:“皇后。”
刘皇后迅速跪倒请罪,侄女无状,乞陛下恕罪。
刘湘君挨了耳光,委屈地眼花团团,她哭道:“她欺君,欺骗福嘉公主,骗所有人她不会弹琴。”
“才不是!”顾家琪也跳起来自辩,“是我爹爹说我弹得很糟,我娘亲也说我弹得不好,我才不弹的。”
“你就欺君,你该死,大脚婆,大脚婆!”
“没有,我才没有,你个大嘴巴,大嘴巴!”
刘湘君冲过去重重推打情敌,顾家琪一个踉跄,扑通倒地,脸色苍白,不醒人事。
“太医,快传太医!”景帝身边的袁公公急呼,皇帝抱起小孩,匆匆走向最近的宫殿。宫中御医诊断,因顾家琪穿得太多,滴水未进,在春末夏初日头下那么一烤,中暑了。
“您且放宽心,太医说没大碍。”袁公公安慰道。
池越溪倚在病床边,神不守舍,无意识地点头。
袁公公留下药碗,房里静下来,一道浅浅长长的身影挡去些许亮光。
是魏景帝。
池越溪惊而起身,啜泣又止步,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来?”
“朕忍不住不来。”
“四哥。”池越溪情难自禁,惊呼一声,如r燕归巢投入年轻皇帝的怀里,眼泪婆娑,皇帝压抑地低喃,宛儿,你要阻止朕。池越溪回道,她止不了,要死就让她死在他怀里。皇帝说他绝不会让她死。
两人边情话边饥渴地互吻,不多会儿,殿内响起深深地喘息呻吟声。
顾家琪心底打个小哈欠,睡熟了。
卌六回 机关算尽太聪明 功亏一篑(上)
却说当日刘皇后以权压人,率众刁难池越溪母女,刘家侄女更是欺骂顾家琪致其病,景帝以刘家仗势欺忠良之后,命刘后道歉。
皇后刘春容气苦,皇帝与臣妇厮混的丑事,怎么瞒得过她。
如果是一般人,刘皇后必然争一眼闭一眼,遂了皇帝的心思。但这个y妇是池越溪,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两人根本不可能共容,为着当年的事,魏景帝也不会念丝毫夫妻情分。她要保住刘家,要保住的儿子,更要保住属于自己的后位。
刘皇后秘密叫来兄长,与他商议,在天下人前捅破与臣妇芶合事,让顾家、李家一起对付皇帝那见不得光的私情。就和七年前一样。
“哥哥,刘家生死存亡,就在此一举,你可不要懈怠!”
“我还能不晓得轻重。”刘国舅让妹子放心,他必会通知到位。兄妹俩这般那般合计,定下计谋。
刘国舅出宫,到北镇抚司,招集同宗的刘姓心腹,亲历亲为安置人手,隐秘吩咐。因关系身家性命,众人不敢轻慢,个个慎重以待。
却说这刘国舅有个毛病,好色,还是男色。
在这紧要关头,他本该修身养性,直到事成。但刘国舅有个舍不得的老相好,唱戏出生,惯得他宠爱,两人好得跟蜜里调油似的,前回刘国舅差点儿就要不顾体统,把这戏子弄回府去:后来,由皇后妹子出面压着,他才把人安置在外头,隔三差五地就要去好一会,否则,就浑身不舒坦。
大家都知道这事,刘国舅思来想去,暗忖他要是十天半月不去,岂不叫人看出破绽,再者,气跑美人到哪儿找这么知情识趣的小心肝,加上心里那股子痒意,刘国舅以不打草惊蛇为由说服自己,大胆地继续与戏子私会。
时近天白光,戏子早醒,侍弄伴人,刘国舅正给弄得舒坦,听得锦衣卫千骑早c鼓声敲,刘国舅一个激零,清醒了些,草草结束,推开相好,穿鞋套裤欲走。
戏子给国舅爷撩拨得性起,哪里肯让人轻易走,缠住人,痴问道:“好人,如何不得闲?”
刘国舅耐不住戏子痴缠,道:“近日真有急事,待此难过去,我必饶你不得你。”
“你贵为当朝国舅,又掌管整个锦衣卫,京城就是你一个人的天下,有何事难你,非是有新好,厌弃我也。”
“我岂能舍了你,非是我妹子有大难,我若不助她,我刘家危矣。”
“你这话,说了没百回,也有八十回,就是拿这傻子耍开心。”
戏子饥渴难耐,只管卖力挑逗邀请,刘国舅给撩拨得性起,酒意又未全消,哪里忍耐得住,两人胡乱再搞一通,鼓敲三通,刘国舅方匆匆离去。
确定人已远走,戏子吩咐灶房烧水,观左右无人,走到厨房后方推开一扇暗门,走密道敲打暗号。很快,有人与他接头。
戏子道:“速回报提督,景泰宫密谋宫变。”
前回说过,此时东厂的另一位重要头领杨林逋陪李太后南下圣山礼佛,整个京城都在司礼监二号人物,皇帝的亲信,袁振袁宦官掌控下。
袁振卡住消息,李家得不到消息,自然不能助刘皇后成事,破坏景帝与池越溪之好事。
刘皇后尚不知晓自己的计划已经泄露,听得兄长说已准备好,刘皇后就遵照皇帝命令,在景泰宫摆下龙凤全席,招待池越溪母女,当朝皇后率着亲眷向臣妻下跪磕头道歉,伏低做小,委曲求全,权当为挽回帝心。
池越溪欣然赴宴,只是她看到皇帝,就止不住相思之情。
真是一寸相思千万绪,可怜人间没个安排处。
魏景帝与她已达到仅看眼神就明白各自心意的地步,两人便在景泰殿皇后寝殿的那张凤床上成就好事。池越溪今儿个格外兴致盎然,除了向刘春容示威,还有拿回本属于自己东西的满足感与刺激感。
刘皇后简直气得要发疯,她的手心都捏出血,滴在宫殿地砖上,分外醒目。
“去看看,国舅爷在做什么?!”刘皇后愤怒地指派宫女。
片刻后,宫女回来低头报:正午时刻,国舅问罪下狱。
刘皇后震惊,再精致的妆容也盖不住她刷白的脸色。待内殿二人尽兴,“更衣。”魏景帝唤道,袁公公即刻带人进内殿服侍皇帝与那位夫人。
等皇帝搂着千娇百媚的池越溪出来,刘皇后已瘫软在地,神情麻木,一脸死灰。她的身边有个铺卷,裹着两具赤条条的男体,形态丑陋,其中一人赫然是本朝国舅刘。
池越溪捂嘴惊讶了一下下,魏景帝有心卖弄,道这刘家竟然用那招毁宛儿,朕这次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刘家人是什么货色。
“四哥,你为宛儿出气,宛儿自然欢喜,”池越溪略有顾忌,“可宛儿怕这事儿闹大,顾家人会知道你我之事,宛、宛儿舍不得你受罪。”想及二人分离承受之苦,不禁潸然泪下。
魏景帝哄她莫哭,他早有万全之策。
袁公公拿出圣旨,历数刘国舅专权弄术,欺上瞒下,买卖监生等十七条罪名,投入天牢,秋后问斩。
这份旨意与刘国舅私德无关,魏景帝道,先把人关在天牢,待时机恰当,再把包养戏子丑事公之于众;如此就不会惊动顾家,为难于也。至于,刘春容这贱女人,先关在景泰宫,她若敢走漏消息,就让东宫太子与她做伴。
池越溪破涕成笑,夸魏景帝思虑周详,面面俱到,她现在再也不怕了。两人又说了好一通话,方自不舍分开。
袁振领顾夫人出宫,半道上,池越溪想起还有个累赘:“那小孽种呢?”
“和三公主玩累了,这会儿该睡熟了。”袁振答得详实,顾家小姑娘看似温驯,却不是傻的,景帝与池越溪的事要想长久,还得瞒着那孩子。
好在小姑娘年幼不曾开窍,又是贪玩年纪,只要不抄书不弹琴不绣花,怎么胡弄都好。三公主又是个聪慧的,替他们哄着小姑娘,省却东厂太监们麻烦。
池越溪道谢:“辛苦公公。”
“咱家份内事。”袁振亲自送池越溪上车后,再回皇宫。
马车上,韦秋娘的老爪子捏着小孩的脸蛋,恨声道:“小姐,何不借刘春容的手弄死这孽种?”
池越溪还在回味那场情事,神态慵懒,道:“要除那畜生,少不得还要以她为质。”
韦秋娘疑惑,没这人质难道就死不绝顾家人?
池越溪笑笑回道,何必打草惊蛇,等顾家人死绝,这孽种还能怎么样?留着慢慢折磨,方消心头恨。
韦秋娘快意笑起来,手上不觉用力。
顾家琪觉得差不多是时候睁眼,韦秋娘见她醒转,悻悻地收回爪子。
皇太子和洛江笙正在讨论一件事:刘国舅获罪秘密下狱。他们向顾家小姐打探昨日深宫发生了什么事,是否与此事有关。
顾家琪一脸无知加不懂,道:“吃完饭,阿南就去找三公主玩啦。我们有新游戏,一起玩吗?”
东宫属官们面容抽搐,夏侯俊安抚小姑娘,谈完事就带她到外玩。顾家琪不再吵闹,拿起挂在胸前的公主牌单筒望远镜,自个儿玩。
夏侯俊回首对太子道:“既然猜不出原因,不如直接问皇后娘娘。”
洛江笙一敲扇子,没错,宫里风平浪静,说明陛下不会闹大这事,也不像是要动东宫的意思。
太子稳下心思,带着几个伴读兼心腹,前往景泰宫,向刘皇后请安。
刘皇后看着儿子,心里有千言,有万语,可惜,她不敢,也不能揭发那桩丑事。
她淡淡地笑道:“你可知,你父皇的命令,要本宫领刘家诸子女向顾夫人,”她特别看一眼顾家小女,“磕头道歉?”
东宫太子哗然,众人也惊容。
刘皇后道,只因为他们刘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因为郦山侯府的权势,连他父皇都要忌讳让步,所以,太子的舅舅要丢官。太子的母亲得向那个女人下跪认错,是因为池太师的功勋,是他父皇的左膀右臂,不能轻易得罪。
她叫儿子记住这份屈辱,她忍下这般羞辱,全为他的皇太子之位。
“你一定要娶到池太师的嫡亲孙女,”刘皇后重重提点道,“你也要把顾家的势力拿到手,从此,你的太子之位再无人可动摇。”
太子答应刘皇后,把话记牢。
后,在与二皇子的争锋中,东宫利用夏侯俊,顾照光未来女婿的身份,成功使得兵部、礼部、内阁同意,由太子亲自押送俘虏到边境,与北夷签订和平条约,结束长达三个月的战事。
魏时臣属无外事权,只有天子才能代表一国与另一方谈论国土安全边境问题。
东宫明文得到代天子权,此举不仅奠定皇太子无人能撼动的地位,同时也打消自刘国舅下狱问罪以来朝臣心中景帝要更换储君的疑虑。
太子属臣一面高兴,一面抓紧时间筹备人手安排路线确保东宫使





六宫 第 24 部分
太子属臣一面高兴,一面抓紧时间筹备人手安排路线确保东宫使团安全。
卌六回 机关算尽太聪明 功亏一篑(下)
且说池越溪与旧情人相会,食髓知味,恨不能日夜与情人相守。
景帝也是缱绻恋怀,频频借皇后旨意给池越溪下帖,邀其入宫;两人偷情上瘾,难舍难分,但池越溪频繁进会引起众人起疑,尤其是得防着顾氏一族。
魏景帝决定,由他出宫与爱人相会,有锦衣卫高手护航,不怕人知。
最安全的幽会地点莫过于皇帝亲赐的新太师府,原东田王府,先帝那会儿的旧王邸,那条连通皇宫与温泉浴园的秘道早就清理干净,只待景帝找到机会出宫。
新太师府的仆人都是皇家赏赐,皇帝的人,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宁氏又是个不管事的,这事儿就成了。
安排妥当,魏景帝与顾夫人展开旷日持久的幽会偷情。
每日午时,池越溪便会进浴园泡澡,身边只余韦秋娘伺候。景帝以三记叩石声为约,池越溪打开暗门,放人进园,一番游龙戏凤,景帝再乘兴而归。
基本上说,这件事可算是神不知鬼不觉。
当然,偶尔也会有紧急事件发生。通常是顾家小姑娘领着一大帮子玩野战的宫中玩伴,滚得满身泥,就近到太师府洗澡换衣服,扑通扑通跳进池水里打水仗,嘻嘻哈哈闹翻天。
这样反而更刺激,久而久之,两人都见怪不怪了。
有时他们还会把偷情地点换到小孩子们淘气的隔壁水池,在即将被发现的紧张尴尬慌乱中探索极致的欢愉。
顾家琪摸清规律,探明内外情形,万事皆备,只欠东风。
这天,宫中传来消息,李太后即将回宫。
杨林逋提前回宫,整理事务,为太后回宫做准备。杨林逋离宫两月,宫中情况变化许多,他有很多话要与袁振公公交流。
一连数日,皇帝赴约时都没带东厂第一高手袁振。
顾家琪耐心地做准备,一点点把东西送到位。
东西两边宦官仍旧斗得厉害,牵连甚广,连东宫太子这边都安安稳稳地闭门读书。七月的一天,顾家琪一身迷彩服,背着一管黑筒,出现在新太师府两条街外的大榆树上,茂密的枝杈间,固定黑三角钢架,组装好大火铳,顾家琪吸吸鼻子,拿起望远镜观察。
此处正对池太师阁楼,画檐楼角系有一对杏花白的飞鱼,每回景帝与池越溪欢会,太师府里的探子会把它们换成茶花白的飞鱼,提醒暗处锦衣卫注意警戒。
午时一刻,飞鱼变色。
顾家琪轻吁一口气,歪头,眯眼,看准星,调整铳管的高度与方向,只等那最后一刻。
笃笃笃——空无一人的官道上,突见黑马急驶,暗处锦衣卫现身,骑手翻身跳跃,身影翩若惊鸿,瞬间跃过颤抖的刀尖群,一脚踹开太师府大门。
顾家琪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张铁血无情的冷硬面孔,震惊一闪而过,怎么会?
韦婆子高叫:“姑爷,姑爷回来了。”
浴园里二人惊动,众仆冲出来喊打喊杀,顾照光横冲直撞,捏着一人的喉咙问夫人在何处,轻功飞纵,直冲接踢开紧闭的窗门。
池越溪侧身,半l坐在池边,发髻凌乱,衣裳湿透,室内还有着浓浓的y靡之气。
顾照光一拳击在木门上,石寺碎裂,他悲吼道:“溪儿,你对得起我!”
池越溪慢条斯理地清理身体与头发,冷笑不语。她这般收敛,是给情人魏景帝溜走的机会。
否则,依她平日脾性,此刻早已骂开。
“谁,那个人是谁?”
顾照光在屋子里翻找,池越溪拼却性命也要拦住他,顾照光见此,便知j夫还没来得及逃走,更见愤恨,找机会用力踢那道暗门。
午时二刻,新太师府两街开外的排水沟处发生爆炸事件,火光冲天。
“救驾!快救驾,密道塌了!”
两名东厂太监护着衣裳不整的魏景帝退出暗道,顾照光看着皇帝,掌劈到半道,卡在池越溪姣美的容颜之前。
“走,快走啊。”池越溪衣裳半湿半褪,紧紧拖住顾照光,叫情人快逃。
顾照光一把推开她,池越溪落水,两名功夫太监大喊:“陛下快走。”两人回身对上顾照光。
景帝仅着黄丝单衣,慌乱地跑出浴园,锦衣卫队听到动静前来救驾,景帝边退边喊道:“拦住他!”
顾照光一掌一个劈开挡在他身前的阻拦者,满身杀气,形若恶鬼。
锦衣卫阻拦不住,护着景帝步步倒退,大喊:“陛下,你先走,这里属下挡着!”
魏景帝也有些拳脚功夫,他很快冲出太师府,顾照光紧追其后,尽管随时都有人用命给皇帝逃生开路。
顾家琪几番欲扣动扳机,但目标总在移动,不易瞄准,古版小迫击炮炮弹又没有红外线定位跟踪功能,其实这些理由根本无法说服她自己。
只是,在要动手的刹那,视野里出现顾照光的身影,杀景帝,势必要连着顾照光一块儿杀,她的手指就像有自我意识般,矛盾。
她终究是个凡人,对一个照顾自己多年的名义上父亲,她、下不了手。
新太师府仅有一个后门,这条路早被顾家琪火药阻断。这原本是她原先计算好的进攻方案,让景帝自动送上门来让她杀。但此刻,还能说什么呢。顾家琪抿唇,上下牙床自我厌弃般地咬口腔内壁,手里飞动解火铳。
忽然之间,顾家琪心有所感,抬眼,对上景帝那双氤氲的意味不明的眼。
“树上好玩吗?”
不过低头间,魏景帝竟来到两条街开外的榆树下,把个小狙击手逮个正着,这说明什么。
顾家琪的心猛然紧缩,透过零碎的枝叶间,生平头一次,把这个年轻的、文弱的、没有多少威胁感的皇帝从头到打量到脚。
魏景帝,年二十七,身形秀如青竹,黑发散乱,黄裳轻飘,一张略长的净脸,生得斯文温秀,眉目疏朗雅致,神态内敛而沉静,却透出一种不可言说的危险。
这的的确确是一个危险人物。
忍气吞声放手青梅竹马、韬光养晦八年整,布下天罗地网,一朝雪耻,雷厉风行!
顾家琪明明确确地意识到自己不仅仅是那只落网的鱼,还是主动入网、帮助景帝成网的傻鱼;而魏景帝这个渔夫,要网的不只是她这一条小鱼。
空无一人的大道上,火日高照,灰石板路看起来亮得刺眼。
此时,这个外表文气y郁,内在腹黑强大的敌人,背手而立,唇边泛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衬着那张温文内敛的脸,真正是狡诈得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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