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中间还有一条,就是淝水,连着巢湖,合肥是淝水的咽喉。
南梁攻占合肥,不是为了合肥,而是为了这条运河。
攻占合肥后,南梁大军,从襄阳,合肥,兵分两路,要是占了徐州,再能占了青、兖,这天下,就有七成是他们南梁的了。”
顾晞的介绍简单明了。
李桑柔看着沙盘,她从来没接触过这样的战事战略,不过也能听明白了。
“要我做什么?”李桑柔看着顾晞,直截了当的问道。
“去一趟庐州,看看能不能查出来南梁主帅是谁。我觉得南梁主帅现在肯定在庐州这一线,不过,这事太重要,一定要确定了才行。”顾晞答话直接。
“好。我的手弩什么的,还在炒米巷,还要有个帮手,等大常和黑马回来就走。”李桑柔干脆答应。
“不急在这一时半会。”顾晞看着李桑柔。
李桑柔点头,“那我再去睡一会儿,天黑就走。”
墨桑 第121章 差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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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柔这一觉,直睡到傍晚时分。
一觉起来,好好洗了个澡,头发湿漉漉挽起,换了衣服,找如意讨了杯茶,蹲在帅帐门口,刚抿了两口,大常和黑马赶着大车回来了。
李桑柔端着茶杯迎上去。
米瞎子先从车上跳下来,看起来心情挺好,瞎杖乱挥到处看。
小陆子几个,一个挨一个从车上跳下来。
李桑柔扬眉看着小陆子他们四个。
“他们一路走一路看,看的仔细,走得慢,三十那天晚上,文四爷就让人追他们去了,年初一中午就追上了,昨天半夜就到家了。”大常一边从车上搬东西,一边闷声道。
“抱怨了一路了,说没带他们,带你们干嘛?碍事儿?这一路上,被他们吵得耳朵疼!”黑马用力揉着耳朵,一脸痛苦。
“老大!”小陆子总算等到话缝儿了,伸头上前,一句话没喊完,就被李桑柔抬手止住,“你们回来的正好,蚂蚱和窜条跟我走,半个时辰后就走,往南边去,赶紧去收拾收拾。”
“哎!”蚂蚱和窜条在小陆和黑马后面,跳起来一声脆应,眉开眼笑。
“那我!还有我!老大老大!”小陆子急了,大头也赶紧往上挤,“我!我!”
“你俩跟着大常,还有你。你们看到没?这儿是军营,军营的事儿懂不懂?不懂是吧?那就得学!现在就开始学。”李桑柔从小陆子点到黑马,”你们仨,现在去帮蚂蚱和窜条收拾收拾。“
黑马一脸笑不停的点头,一只手一个,揪着小陆子和大头,往李桑柔指点的帐蓬,一路小跑过去。
大常上前一步,看着李桑柔,”要去哪儿?“
“军务,别问。咱现在从军了。
军营里规矩多,讲究也多,我不在营里,大约不会派什么差使给你们,这一阵子,带着他们仨,好好学规矩,一条条一件件,都要记清记牢。
还有,咱们从前都是打群架,跟打仗是两回事,这上头,也得好好练练,这个,我托付给文四爷了,让他指点指点你们,特别是你。
要是有什么事,去找文四爷,不能叫文四爷了,叫文将军,别找文先生了,他根本顾不上。
看着他们好好学,好好练,别让他们偷懒,特别是黑马。”
“嗯,老大放心。”大常点头。
“图还没画好?”交待好大常,李桑柔转过身,用手背在米瞎子背上拍了拍。
米瞎子还在仰头乱看,一个转身,对着李桑柔,“画好了,也就是画出来,都是现成的,都在这儿。”米瞎子点着自己的胸口,“我过来,是有几个地方,得当面交待交待你。
你刚才说,半个时辰后,你就要走?去哪儿?合肥?
南梁拿下合肥县了?大常跟我说了,大过年的,唉!他娘的,年都不让好好过!
哪,这是图,我得赶紧跟你说说,你看,这里……”米瞎子一脸烦躁,拧开瞎杖,从里面抽出两张纸卷。
“等下。”李桑柔止住米瞎子,几步到帅帐门口,和一个亲卫笑道:“烦你看看文先生有空没有,要是有空,请他出来一趟。有急事儿。”
亲卫进去,片刻就出来了,文诚跟在后面,出了帅帐。
“唉你!”米瞎子见李桑柔叫出了文诚,两根眉毛抬出一额头抬头纹。
“这里有两张图,都是弩,你看看,能不能帮我各打一张出来,这图是他画的,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你问他就行。”李桑柔从米瞎子手里拿过瞎杖,倒出那两张图,递给文诚。
“他?”文诚看着看起来没有眼仁的米瞎子,惊讶的眉毛高抬。
他知道这瞎子是跟着李桑柔从江都城过来的,去看过好几趟,看他用铜钱占卜,摸着铜钱,连卦相都能说错,至于别的,就全是胡说八道了。
他一直以为,这瞎子就是个打着算命的幌子骗点吃喝的江湖老骗子。
他会制弩?
李大当家那只手弩,是他做的?只看弩箭,虽小却极难打制,那手弩必定极其精巧。
“他不瞎,眼睛好使的很,你看不到的,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李桑柔的话,打断了文诚的怔神。
“揭人不揭短!”米瞎子瞎杖在地上乱敲。
“你这是长处。”李桑柔随口应了句。
文诚失笑。
“你过来!”米瞎子揪着李桑柔往旁边拖。
“我跟你说过,我不跟他们官府打交道!不能!”米瞎子瞎杖在地上乱敲。
“那怎么办?我一会儿就走,光把图交给他们,这弩能打出来吧?打出来能用吧?
照你这瞎眼看,轮到我上阵,短兵相接,还有几天?等我回来再做这弩,来不来得及?”
李桑柔一口气问了一串儿。
“唉你!”米瞎子瞪着李桑柔。
“要么,你留在这里,看着把那两张弩打出来,要么,你真得给我看块坟地了,大一点儿,还有大常黑马小陆子他们呢。”李桑柔胳膊抱在胸前,看着米瞎子。
“我当初就该看着你漂过去!”米瞎子咬牙切齿。
“这是咱们的事儿,就是借他们官府的工匠炉子,你在旁边看着,打好这两张弩。你想那么多干嘛?”李桑柔微笑道。
“倒也是。唉,好吧!还能咋办?”米瞎子一咬牙一跺脚。
十来步外的文诚,看着咬牙切齿、捶胸顿足的米瞎子,再看着李桑柔一根手指点着米瞎子,冲着他过来。
“他自在惯了,最怕军营。两张弩做出来,他要走就让他走,别拦着。能快点打制出来最好。”李桑柔看着文诚,笑道。
“大当家的放心。先生也请放心。”文诚笑应了,又冲米瞎子欠身说了句,转头示意帅帐,和李桑柔笑道:“你进去一趟,大帅还有些事要交待你。”
“嗯。”李桑柔转身往帅帐进去。
“你一会儿就走?”顾晞正对着那幅巨大的地形图,听到动静,转头看向李桑柔。
“是,越快越好。”李桑柔微笑点头。
“路上小心,尽力就行,护好自己。”顾晞离李桑柔两三步,低声交待。
“好,文将军说你们后半夜启程?你往哪个方向?也是合肥吗?”李桑柔随口应了,问道。
“嗯,你一个人去?”顾晞微微蹙眉。
“带上蚂蚱和窜条,他俩都是一脸傻相,心里清明的很,又都是当地口音,合肥一带,他们去过几回。
还有别的事儿吗?要是没有,那我走了。”李桑柔冲顾晞拱了拱手。
“其它没什么大事,吃了饭再走。”顾晞跟前一步。
“吃过了。”李桑柔答了句,挥了下手,转身出了帅帐。
半个时辰后,李桑柔收拾好,带着蚂蚱和窜条,一人两匹马,出了营地,直奔无为府方向。
三个人沿途换马,一路上急赶,过了寿州,蚂蚱和窜条赶往合肥,李桑柔则直奔安庆府。
齐梁之间,这场都要一统天下的大战,已经开始了,这一战打起来,天下动荡,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她,和安庆府那位叶大爷,谁知道死在哪一天。
她得赶在她还活着,叶安平还活着之前,把左柔娘那封信,交到叶安平手里。
她不能辜负了左柔娘那份期盼,和那位老太太二十多年的守护。
……………………
李桑柔赶到安庆府递铺时,已经是人定时分,将马放到递铺里,李桑柔拿了些咸肉烧饼,边走边吃,直奔迎江寺。
子时前后,李桑柔赶到迎江寺。
迎江寺内外,一派静谧安然。
李桑柔跳进寺内,直奔那座和诸僧人远远隔开的园中小院。
小院上房,还和一次一样,没关门,佛前亮着两盏长明灯。
旁边一间屋,窄小的一张床上,叶安平已经睡着了。
李桑柔走到床前,轻轻推了推。
叶安平睁眼,见是李桑柔,呼的坐了起来。
“你?”叶安平按在床上的两只手微微颤抖。
“先皇是病死的,不是我杀的。”李桑柔看着激动中透着惊惧的叶安平,“我只是找到了证据,告诉了二皇子,他的生母不是沈娘娘,而是那六位小娘子中间的某一位。
先皇病死时,沈娘娘服了毒,两个人一起走的。
二皇子在沈娘娘灵前落发出家,和你一样,做了僧人,现在在皇陵守陵。”
李桑柔说着,从腰包中拿出左柔娘那封信。
“我找到了二皇子出生的地方,在阳武县外的皇庄里……”
李桑柔仔细说了左柔娘这封信的来历。
“……左柔娘从被掳走,一直到死,必定都被看守的极其严密,不会让她知道什么信儿。
可左柔娘还是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还能知道稳婆们可托,能递出这封信,这封信,是写给你,而不是给她的家人,她确实如你所说,极其聪慧,可惜了。”
叶安平双手接过那封信,手抖的几乎托不住。
李桑柔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叶安平抖着手拆开那封信,一目十行看完,再一个字一个字看一遍,再看一遍,俯身往前,嚎啕大哭。
李桑柔默然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叶安平。
叶安平一阵痛哭后,慢慢坐直,李桑柔侧头看着他,他看起来清爽清明了许多。
叶安平轻柔仔细的折起那封信,贴身收好,下了床,对着李桑柔,跪下磕头。
“不敢当。”李桑柔侧身避过。
“二爷是谁的孩子?是柔娘生的吗?”叶安平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站起来,看着李桑柔,低低问道。
“不知道,知道的人,都死光了。”李桑柔叹了口气。
“南梁军已经攻占了合肥县。”李桑柔看着叶安平,“我犯了点儿事,从军赎罪,怕一战而死,所以,赶紧把这封信送到你手里。
这信你看过,这场战乱之中,或是我,或是你,遭遇了不幸,也不至于让左柔娘再次失望。”
李桑柔再次叹气,那位左柔娘,已经够不幸的了,这信,总算没让她再次失望。
“多谢你。”叶安平再次俯身致谢。
“你对得起柔娘了,往后,别再这么自苦了,你过的这样苦,左柔娘在天有灵,看了也只是难受,不会是高兴,是不是?
那么聪慧的女孩子,她早就知道了你对她的这份心,她必定希望你好好活着。
还有,你有妻有子,你对得起左柔娘,却辜负了她们,虽说人生难有两全法,可以后,你应该好好的对待她们。”李桑柔看着比上次更加削瘦的叶安平,忍不住道。
“是,柔娘信里,也这么说,说我过于执拗,说人生无常,让我看开想开,不要自苦。”叶安平一句话没说完,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那就不要再自苦了。”李桑柔往后退了一步,左右看了看,指着窗下的矮榻,“我日夜兼程赶过来,累极了,在你这里睡一会儿,天明就走。”
“好好!我去拿被褥,有干净被褥,刚洗好没用过!”叶安平急忙站起来,奔进隔壁屋,从柜子里抱着被褥过来。
李桑柔裹着松软的被子,蜷缩在矮榻上,片刻就睡着了。
叶安平盘膝坐在佛前的蒲团上,摸出那封信,托在手里,呆呆看着,良久,轻轻将信放到怀里,仰头看着灯光之上,慈目低垂的观音大士,从心到身,从未有过的松散。
煎熬拘压了他二十多年的仇恨愤懑不甘,一下子消失了,他心里空空落落,恍惚而仓皇。
一缕曙光照进来。
李桑柔睁开眼,站起来,看着呆坐在佛前,如木雕一般的叶安平,走到他身侧,俯身看了看。
“你……啊,天亮了。”叶安平被李桑柔这一看惊醒,仓皇起来。
“我走了,后会无期。”李桑柔退后一步,转身出门,借着门口一棵老树,跳出了寺院。
……………………
蚂蚱和窜条沿着顺风的递铺,傍晚时分,到了离庐州地界最近的递铺。
把马放到递铺,和递铺管事要了两套当年要饭时穿的旧袄旧棉裤,两人换上,一幅专赶着正月出门要饭的又穷又懒的呆汉子模样,出了递铺,从路边挑挑拣拣,挑了根打狗棍拿着,直奔合肥县。
老大说她晚一天到,让他俩先去打前站。
两个人一夜急赶,天将亮前,缩在一间破败的娘娘庙里,吃完咸羊肉胡麻烧饼,一人一瓶酒酿汤喝完,埋了瓶子,等到天亮,再次启程往前。
这以后,他们吃喝就全靠要饭了,好在,要饭那是本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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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桑 第122章 哨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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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蚱和窜条一前一后,拖沓着脚步,中午前后,进了移风镇。
移风镇在巢湖边上,鱼米之乡,十分富庶。
往年这个时候,移风镇上至少有三四台大戏,码头上走亲戚的,上香游玩的,挤挤挨挨。
现在,移风镇上空空荡荡,家家关门闭户。
蚂蚱和窜条找到挤在镇南边码头上的一群乞丐,熟门熟路挤进去。
过年这一个来月,乞丐们也过年,几乎天天都能吃饱,时不常的,还能要到点儿肉沫肉汤,运气好的,要到半碗肥肉的都有!
可这会儿的移风镇上,空空荡荡,移风镇的乞丐们,多半,肚子里空空荡荡,只好守在还有点儿人气的码头上,有气无力的伸着碗。
蚂蚱挨着个老乞丐,看了一会儿,捅了捅老乞丐,“这是咋回事啊?人都哪儿去了?去年到处都是吃的,还有铜钱儿,今年这是咋地啦?”
“一听你这话,就知道你不过三十岁。”老乞丐明显不怎么饿,挺有闲心,“不懂了是吧?老子我教教你,过兵了,过兵懂不懂?”
蚂蚱傻着一张脸,不停的摇头。
“就知道你不懂,你瞧你这一脸傻相。
你瞧瞧那边,看到没有?那船大不?那都是兵船,打仗用的,运兵运马,运了好些天了。
江那边,打过来啦!打起来啦!”老乞丐愉快的晃着破碗。
“啊?俺们村里胡瞎子说,过兵打仗,吓人得很,说死就死了,这瞧着,这哪像啊。”蚂蚱伸着脖子看到处。
“这是过兵,不是打仗,还没打呢。打也不怕,咱们怕什么?跑远点就是了。”老乞丐一脸无畏。
“要不到饭,去年在这镇上,半个月,天天有肉!”蚂蚱吸了口口水。
“唉,那也是。”老乞丐泄气了。
他这一天,到现在,什么都没要到,幸亏昨天吃的饱。
“这兵,啥时候来的?俺大侄子他大伯,年三十从这镇上过,还要了半口袋白面大馒头,全是整的!”蚂蚱缩着脖子。
“年三十我也在镇上,年三十好好儿的,初一也好好儿的。
初二一清早,早上还好,中午还有两台大戏,我吃了碗肉汤泡馍,过没多大会儿,就过兵了。
骑着高头大马,明盔明甲,一大长队,得上百人,呼啦啦就跑来了。
唉,戏也不唱了,人也没了,啥都没了。”老乞丐咋吧着嘴,那肉汤是真香!
“过兵了!快跑!”
一长串儿乞丐最头一个,喊了一嗓子,跑的飞快。
一群乞丐呼啦啦乱跑。
蚂蚱和窜条干脆利落的藏到了一堆大缸后面。
一队二三十个轻骑兵,冲进镇子,咣咣敲开一户人家,问了几句,直奔临近码头的一间大院。
没多大会儿,两个轻骑兵牵着马,推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出来。
老者一脸恐慌,两个轻骑兵一脸笑,看起来挺和气。
“曹大娘,你家得出一个人。”老者站在头一户人家门口,颤着声音叫道。
“一天两顿,敞开管饱!再给五个大钱!”站在老者旁边的小头领扬声叫道。
窜条挪到蚂蚱旁边,低低道:“这是征夫呢。”
“嗯,咱们?”蚂蚱冲窜条眨了下眼。
“嗯嗯,咱俩别一起,我比你瘦,我先出去。”窜条挪过去几步,从他们藏身的一堆大缸后面,畏畏缩缩的伸出头。
看了一会儿,窜条一点一点挪出来,揣着手,缩脖塌肩,半张着嘴,一幅标准二傻子相,两眼呆怔的看起热闹来。
骑在马上的一个轻骑回头看了他一眼,一边笑一边捅了捅同伴,“你瞧这二傻子。”
“你别说,这二傻子身膀还行,还有二两肉,哎!这二傻子哪家的?”同伴看着一脸傻呆的窜条,看笑了。
这二傻子,一脸呆傻,想笑又不敢笑,看起来根本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那是个要饭的。”老者是镇上的里正,镇上的人,他都认识。
“这小身膀,还真不错。”挨着里正的小头领走过去,从窜条的胳膊捏到大腿。
窜条被他捏的身子乱拧,“俺怕痒……”
“我带你去吃大白馒头,去不去?”小头领拍着窜条问道。
窜条赶紧点头。
蚂蚱急忙从大缸后面溜出来,“俺,俺也想,吃白馒头,俺,俺也怕痒。”
一群骑兵哄笑出声。
“你俩认识?”小头领拍着窜条问道。
窜条不停的摇头,“不,不认识,你说你带俺,白馒头是俺的,你别带他,你说你带俺!你别带他!你带俺!”
“都有都有!把他也带上!”小头领愉快的挥手道。
一队轻骑,驱着里正,在镇子里走了一圈,压出来近百人,赶着往营地过去。
……………………
傍晚,李桑柔一身香客打扮,背着香袋,夹杂在一群同样打扮的殷实人家妇人中间,从船上下来,和其它人一样,双手合什,一边走一边念念有词。
湖边泊满了南梁的船只,移风镇码头上,站着一队南梁兵卒。
李桑柔跟着的这群香客,都是居士。
大年初一一大早,这群居士启程往各大寺院巡回烧香,这会儿刚刚赶回来,走的时候好好儿的,这会儿,一个个惊恐的看着突兀而来的南梁大船,和码头上的南梁兵卒。
南梁的兵卒们看起来都很和善,不过扫了几眼这群一脸惊惧的虔诚妇人,就挥着手示意快走。
这样到处乱烧香见什么都拜的妇人,他们家那儿也多的是,满天下的妇人都这样!
李桑柔夹在妇人中间,急急慌慌往镇里进去。
……………………
天黑透了,李桑柔一身黑衣,从一户人家的后院跳出来,蹲在墙角,凝神听着周围的动静。
今天天公作美,从午正前后,就阴沉沉层云密布,这会儿黑的简直伸手不见五指,不远处的军营,越发显得灯火通明。
傍晚时分,李桑柔从码头经过时,已经看到了蚂蚱留的标记,沿着墙根,径直往镇子东头过去。
出了镇子,矮矮的土地庙里亮着盏小小的省油灯,旁边砖头上,画了只极不起眼的小鱼。
李桑柔顺着鱼头方向,沿路往前,到了路口,蹲在一丛灌木前,掏出火折子,拧开,轻轻晃了晃,火折子瞬间亮起来,在漆黑的夜里,如同鬼火一般。
李桑柔看到画在路边界石上的小鱼,立刻盖上火折子,往鱼头方向过去。
李桑柔边走边看,子时前后,找到了军营外一片堆着草料,放满了独轮车的阔大空地。
空地和军营之间,架着高高的望楼,望楼四角挂着巨大的气死风灯,灯上罩了一圈磨得极亮的铜罩,将光逼向地面。
李桑柔躲避着望楼的灯光,听着巡逻小队的动静,溜进那一片独轮车,从腰带中摸出只小小的哨子,短短长的吹了三声。
哨子是小陆子削的,吹出来的声音,和冬天不知名的虫鸣听不出分别。
小陆子擅长削各种哨子。
等了一会儿,李桑柔再次吹响,等一会儿,再吹。
吹了四五遍,蚂蚱真像只不起眼的蚂蚱一般,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蹦到李桑柔旁边。
“就在这里。”李桑柔靠近蚂蚱,声音低的只有两人能听到。
这一片独轮车,她已经查看过一遍了,独轮车四周空空荡荡,托望楼大灯的福,李桑柔可以清清楚楚的监看四周,有人过来,远远就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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