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道立心

    圣萱灵俯首，行礼道:“拜见圣婆，孙家主已带到。”

    “嗯。”九仪圣婆淡淡颔首，圣萱灵本分地来到一侧，等待九仪圣婆随时可能的吩咐。

    九仪圣婆双目如炬，定定地看着吴毅，吴毅也不卑不亢地对视着，一股无形的气场波动开来，除却二人之外，无人能够感应到。

    此时气氛颇为神异，月云霓见势，暗中扯吴毅的袖子，让他收敛些，她不知道此时九仪圣婆正在考验吴毅，别的时候可以收敛，但是这个时候万万不可收敛。

    一刻钟过后，风霁雨消，九仪圣婆脸上如沐春风，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多谢圣婆手下留情。”吴毅此言有二意，一者谢她之前没有让身边人来围杀，否则吴毅当日的压力会更大，二者谢她现在没有全力出手，否则吴毅可无法保证气场波动无法影响到他人。

    “不谢，都是你自己的实力。”九仪圣婆微微笑道，毕竟吴毅与自己关系不错，若其成道，日后在人族当中也多了一位同盟，实在不算亏损之事。

    通过九仪圣婆的考验，接下来的谈话，颇为放松，都是一些家谈而已，多是九仪圣婆在说，讲授贤人林故事，吴毅在听，有些凭借着魔念种子的探查，吴毅知道，但是很多的事情，没有到达那个境界，对于吴毅而言，还是很新鲜。

    这一谈，半日光阴就过去了，临走之际，九仪圣婆似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黄泉鬼掌握的黄泉之水，死气横生，千里追踪，你可有难？”

    当日混战之时，黄泉鬼留了一滴黄泉水在吴毅身上，没有掸去，可谓是一后患，能够让九仪圣婆亲身问上一句，可见此水凶险之处。

    吴毅道:“多谢圣婆关怀，此事我知之，此为诱敌也，不碍事。”

    九仪圣婆不知吴毅说得是真是假，不过不知其布置，猜测无意义，道:“既然如此，那就随你，以你之心智，当也不会出事。”

    九仪圣婆安排吴毅与月云霓住在第三十层，与圣萱灵乃是同一层，可见看重，但以吴毅现在的身份威望，也当得上这个对待。

    贤人林位在五大人道王朝之中，距离新月国有数十万里之遥，四周无一处鬼殿，说是最为纯粹的人族聚集之地也不为过。

    九凤舟上镌刻的符文吞噬四方灵气，转化为动力，开云乘风，一日万里，算来也需一月之久。

    许久未曾关注人身之事，既然有一月闲时，吴毅也就此将心意移往悟道的人身。

    之前发觉白泽留下的后手乃是影遁的后续法门，因内容晦涩，虽有白泽百年领悟，人身还是沉入空明之态，一直在领悟此法门，因怕妨碍，心魔身便一直没有与之联系，此时也不知具体进展如何。

    人身与心魔身，从理论上来说，可以做到分行事宜而不扰，但是一旦有大事，诸如突破，或是遇上难以应对的敌人，就需要两身合力，化解危机。

    平日之时，也多是专注于某一方，主次分明，一方扩展之际，一方则隐匿，为自己留存后手。

    此番心神再专注于人身，吴毅发现了许多之前没有看见的东西，自己体内，筋骨皮膜血肉，乃至于魂灵识海，俱是纷繁复杂的灵纹，看其时，其存在，不看其时，好像又不存在了，若隐若现，神奥至极。

    半年来的修炼，吴毅算是消化了白泽给予的百年领悟，也能够初步运用此法。归结而之，有三句箴言，掌握此三句箴言，约摸也就能够初步运用此法了，但是与最初白泽教导吴毅炼化心魔时的话语有些不同。

    此三句是:

    看人是人，看影是影;

    看人不是人，看影不是影;

    看人却是影，看影却虚无。

    当日白泽教导吴毅炼化心魔时，传授的第三句箴言是“看人还是人，看影也是人。”

    但是两句其中不同也猜得出缘由，如果说，当初的箴言是为了帮助吴毅安内的话，现在这三句箴言则是为了帮助吴毅攘外，内外有别，箴言自然不同。

    就安内而言，要的是化影为人，统合气运;而攘外，要的是遁隐自身，化实为虚。

    心意一动，吴毅的身躯就化为一道影子，虚而又虚，几若不存，但这还是第三句箴言的前句，即“看人却是影”。

    吴毅冥思沉神，身上那玄奥繁复的灵纹散发出神异的光芒，超脱有无之色，难用明暗言之，好似大道一样，玄之又玄，暗含众妙之门。

    光芒覆盖吴毅的身躯，本就虚幻不实的身躯，这下连影子也看不见了，此所谓“看影却虚无”。

    本来懒洋洋看吴毅表演的黑甲虫忽地大大睁开眼眸，惊疑不定地看着吴毅消失不见的地方。

    一个大活人，竟然在它眼皮底下消失不见了，黑甲虫自诩根底不凡，这还是第一次出现他看不穿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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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ishu)是，，，，！




第四百五十七章:虚实之劫，奇妙经历
    【】(iishu)，

    由人而影，由影而无。

    这还是吴毅第一次化为这种虚无状态，混混沌沌，空空冥冥，许是由己观之，吴毅所见也是一片虚无，连魂灵都不如。

    魂灵观之不可见，闻之不可知，但是却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如同风一样，无形无质，在修为提升之后，魂灵亦可白日出行，甚至于纵横时空，演化出形质来。

    但是现在的虚无状态，吴毅都不敢确信自己是否存在，这个想法一出现，甚至开始动摇到根本信念。

    神为形主，形为神本，缺一不可。神主动荡，吴毅如今的虚无身形也随之逐步消失，这个过程虽然缓慢，却实实在在发生，因吴毅意志动摇而改变。

    虚实之辩，是为影遁之法的一劫，入门之劫，说是最重要的劫难也不为过，此难不过，影遁之法绝无入门之可能。

    白泽自然知晓此事，本可以在事先告知吴毅，但是它没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一只靠别人帮助才站起来的羊羔，纵然省却不少麻烦，然则日后饿狼追击，也大概率葬身狼腹。

    与其日后葬身狼腹，不如在最开始就淘汰掉。不仅省下许多资源，还减免日后同伴救助于它时可能受到的伤害。

    就吴毅现下情况，以白泽的心意及布置，这影遁之法，遁入虚无状态，可能是吴毅唯一可能的逃脱之法。

    如果吴毅领悟出其中奥妙，日后离开四海图，回返宗门，只当一切没有发生过，一个修炼出影遁之法的真传弟子，足够白泽挺身出面，压制下一切反对意见了，这也是白泽说帮助吴毅保留名籍文书的自信。

    而倘若，吴毅没有领悟到此中的奥妙，永遁虚无状态，魂灵归墟，现世本体也一并消失，换而言之，吴毅就会殒命。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吴毅在脱困无助的情况下，不至于叛变宗门，皈依水族。因为他已经死了，死者，无有利用价值。

    在见到此法的时候，特别是白泽那黑芒涌入自己体内，直接将血肉之躯撑爆，那时人身距离死亡只有一线之差。吴毅就已经有所料。

    可以说，白泽留下的这个后手，充满了危机，即便吴毅已然猜出结果，但他依旧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这条道路。

    危机危机，有危方有机，自修道以来，人身虽然几度陷入生死危机，但最后也平稳度过，之后收获也往往远远胜过平稳修持时日。

    而此次，被困于四海图之内，近乎一载，说是人身最大的危机也不为过，若非如此大的危机，白泽如何舍得将此影遁后续法门交予他。

    故而虽知其中蕴含凶险，吴毅也愿意跳下去，因为他相信，白泽为他留下了后路。

    虚无状态中的吴毅，空空冥冥，不知外物，自绝于虚无之中，与现实逐渐抽离，这种状态的好处显而易见。

    外人根本无法发现吴毅的踪迹，但问题也很大，若是不能够建立起与现世的勾连，吴毅的人身恐怕就要消失了。

    局势凶险若斯，而吴毅却全无了解，内心空明洪洞，脑海之中，只有玄奥的影遁经文流转。

    当一人身处黝黑的山洞内，面前一堆火光耀眼，将你自己的影子照射在山洞后方，绝大多数人(指从来没有离开过山洞之人)会以为自己就是背后的影子。

    而吴毅现在的状态也是一样，虚无天地内，除却经文流转，一切皆无，所见只一物，即便吴毅来自外界，见识过大千世界，但此时也难免感觉寂寞难耐，对自己本有的意识产生怀疑。

    逐渐地，吴毅只觉，自己变成了这些经文，不，自己就是这些流动的文字。眼神逐渐迷离，眼皮沉重万分，想象着自己也在流动运行。

    经文甚是奇异，时而虚无几近于无，时而凝实若实物，时而跳动如脱兔，时而静谧如眠龟。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直流转不休的经文组合成为一个黑影，却是一个人的影子，几分瘦削，几分孤傲，几分冷然，几分……

    还剩下最后一分意识的吴毅看见这道“奇怪”的影子，眼睛极力睁开，想要看清楚这究竟是何物，为何自己觉得无比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努力失败了，吴毅没有认出这道影子，但是这道影子，却朝他走了过来，影子每走上一步，身上的黑色就淡上一分，血肉生就，袍服化生。

    而此刻吴毅若是内视自身，就会发现，自己磅礴的气血，逐渐变得黑魆魆地，吴毅竟然要变成自己的影子。

    恐怖至极，但是吴毅此刻不要说功法神通，就连最基本的内视之术也忘记了，混混沌沌，连思索的能力也减弱许多。

    看向走来的人影，吴毅绞尽脑汁也没有认出来，不由得问道:“你是谁？”

    对方以淡然的语气道:“我名吴毅，乃苍茫界道门第一大派一气门真传弟子，你是我的影子。”

    吴毅心底就觉得有些不对，却又找不到错误在何处，问道:“影子是什么？”

    “影子依附于主身而存在，正如你依附于我而存在一样。”

    墨水滴入清水当中，晕染开来，吴毅心中有了一丝相信，而后，就像千里提防出现溃口一样，这丝心念吞噬了他，将他吞噬入无止境的深渊，意识进一步沉沦，吴毅接受了自己就是一个影子的“事实”。

    好像镜子碎裂一样，四方崩裂，之前与吴毅对话的那影子也消失不见，吴毅不知道眼前的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也没有去思索为什么会发生，静静地看着，当然，用呆呆地来形容或许更加形象。

    四方一片黑暗，但是吴毅就是能够看见隐藏于此地的数不清的黑影，吴毅以为它们会像之前的那个黑影一样变成血肉之身，但是他错了。

    所有的黑影各行其道，好像一条条平行线，永远也不会交互，好像就只有吴毅才能够看见他们一样，它们并不能够看见吴毅，漫无目的地行走，与行尸走肉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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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是为谁，何处来，去何处
    【】(iishu)，

    转目四望，所有的影子都一模一样，依着一个人的模子刻绘而出，不知道从何而来，都好像行尸一样，漫无目的地行走。

    吴毅心智与一个儿童无异，将自己视为这群影子中的一员，学着像它们姿势，步伐，开始一样行走。

    而吴毅踏下第一步，就引发了一阵奇异的波动，引发一系列的变化，这片只有影子存在的世界，混入了一个新的“影子”。

    一步，两步，吴毅学着这些影子，也开始漫无目的地行走，没有变故，吴毅以为自己作对了，心中升起一丝愉悦之感，原来自己就是一道“影子”，终于找到归宿之地了。

    行有数十步，侧后方传来一道声音，冷漠得不像活物，“让开。”

    吴毅看向身后的影子，自己果然挡住了他本来的前进之路，吴毅赶忙退后，让开路来，让这影子继续前进。

    这影子往前去，吴毅舒了一口气，继续走，一路上，挡住了不少影子的前路，这些影子也无一例外地呵斥吴毅，让他退开。

    渐渐地，吴毅方诞生不久的熟悉之感又生出一分隔阂，自己真的是影子的一员吗？为什么别的影子之间不会出现挡住对方前路的情况呢？

    在路上思考一会儿，后方又传来了呵斥之言，“你又挡住我的路了。”

    原来是吴毅在这里看见的第一个影子，因为之前的疑惑，吴毅没有让开，反倒问道:“为什么你们不会挡住对方的路呢？”

    “因为，一个人就只有一个影子啊！”影子回答道，似乎很奇怪眼前之人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那我挡住了你们的路，所以说，我不是影子喽。”吴毅皱起眉头。

    “这是当然。”

    “那我是什么？”

    “我不知道，需要你自己寻找答案。”

    影子又往前方慢吞吞地走去了，无数影子并行不悖，让吴毅内心更是困惑。

    连影子都不是，那么自己是什么呢？

    当一个人于内无法求取答案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地会想到求取于外，吴毅也是一样，他将目光移转向了这片黑暗的空间，黑魆魆地，只有无数影子行走不停。

    “一个人只有一个影子，那么我会是这些这片黑暗的天空吗？”吴毅低语，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他的身躯又暗淡化了，和周围的黑色融为一体，好像不存在。

    黑色的天空沉默不言，吴毅也学着沉默不言，黑色的天空没有生灵存在，吴毅的意识也逐渐消沉。

    意识几近消亡殆尽的时候，一道无比明亮的物什从吴毅的体内腾出，黄澄澄地，不知大小，却将这片黑暗之地照耀地无比明亮。

    各种各样的异象浮现于其上，五行神光流转，阴阳二气循环，动静交合，静谧的气息无比凝重，是为根本。

    影遁之法能够化去精气神，却不能够化去大道，而金丹，是大道的象征。突然出现的金丹，救了吴毅一命。

    所有怪异的影子被光芒一照，都消失不见，它们生于光明，却又存在于黑暗，介于光暗之间，不能够直面光芒。

    光芒温和轻柔，暖洋洋地，吴毅消亡殆尽的意识又恢复过来，这是吴毅看见的又一新鲜事物，心中想着，自己是不是这个圆滚滚的东西呢？

    而后，吴毅真的变成了这个圆滚滚的东西，可惜一会儿就散开了，有形无实，外表也没有诞生出各种各样的异象，吴毅不认识这些异象，但不妨碍他参照原物学习。

    不知道经过多少时间的修习，吴毅发现，异象的生就，是因为许许多多的经文，依照经文修习，就能够演化出这些异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