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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非10
“上回在城外见识到了你这太太护着希斋的模样,前日又风闻了凤西茶楼之事,我还当英廉大人那书香门第中,当真罕见地养了个虎女出来——”程渊思酌片刻。落下一子,才又继续讲道:“可今日仔细一瞧,觉得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之余,又确有几分娴静的气质。”
尤其还是那份神定气闲地打破局促气氛的应变能力。
在一个小女子身上,当真少见。
又当真……像极了故人。
“世伯夸赞的是。”和珅点头附和,一点儿也不见外。
话一出口,脑海里却忽然闪过了一副情景来——
有一回在袁先生的香山别苑,一知小筑中,英廉大人在面对别人对自己孙女儿的夸赞时,便是如他这般笑着点头,毫不自谦。且还顺着别人的话,往下又自夸了两句。
当时他还笑了笑。
眼下倒好,这不过才一晃眼的功夫,他便成了同当初的太岳父同样的人。
和珅忍不住在心底摇头失笑。
程渊则也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
什么叫……世伯夸赞的是?
这孩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不谦虚了?
虽然他这做长辈的能这般坦诚地说出自己对这个侄媳的看法,便足以说明他没有见外的意思,可这总也不能就这么直愣愣地承下了他的夸赞吧……?
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确实有点儿少见……
可能是他老了,观念太过陈旧,不太懂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了吧。
“我六岁那年初学下棋,便是世伯亲自教的。”和珅边落子边道:“后来世伯离京,我便又跟着袁先生学了两年。”
“你自幼便天赋异禀,当时字还没识全,却能将仅仅翻看过一回的棋谱之上的布局记得一子不差。”提及往事,程渊口气中浮现了一抹幽远之意,“你阿玛那时还常常埋怨我教你下棋,说你过度痴迷棋艺。小小年纪在围棋上的造诣把他都给压了下去——还说什么,过慧易夭。”
“阿玛平生最爱下棋,可总也下不过旁人,为此背地里倒也没少下苦工夫。”和珅笑道。
“他那个人……固执了一辈子。”说到这个故人。程渊忍不住叹了口气:“什么都好,就是过直了些。”
过慧易夭他不敢苟同,可做人过刚易折这个道理向来却都是无可反驳的。
和珅闻言微微垂下了眼睑,又落下一子。
晃眼间,阿玛已去了整整九年了。
可他那副刚正不阿的面孔。仍旧清晰非常,仿佛昨日还曾在书房中教导过他做人的道理。
虽然那些听起来十分伟岸的大道理对他这些年来的生活,一丝实质性的帮助也无,甚至在早几年时使得他连连碰壁——可却仍如暗夜中照明的灯火一般,引导他日夜不停地向前走去。
程渊似意识到不该提起这些,转了话题说道:“三日后,我将随阿桂大人一同上路。虽说是各自回任上,可想必用不了多久,征缅的旨意便会传达。此行一去,尚不知何时可回。你心思敏捷。我倒不担心,可希斋天性纯粹,不擅应对人情险恶,还需你这做兄长的多加照顾着——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便去我在京城的宅子里,让管家差人传话于我。”
这些话,他上次离京前也对和珅说过,可和珅却从未麻烦过他。
程渊知道,他并非是没遇到麻烦,只是没有去依靠旁人的习惯。
这一点让他十分无奈。可他作为长辈,这份责任还是要尽的,故而不管和珅听是不听,他照旧要说。
“多谢世伯好意照拂。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世伯亦要保重自己,凡事以安危为重。”
程渊点头,刚要再说什么,然而视线再度落在棋盘之上,目光却倏地凝住了。
原本尚是势均力敌的棋局,不过一子之差。竟陡然改了局势——着目细看,他的棋虽看似还有回寰余地,却实则已是困兽之势。
他回京后常常找和珅下棋,知他在其上的造诣已同自己不相上下,二人对弈,时常有输有赢,平局也是常事。
可眼下令他怔住的却并非是自己于无形中被人切断了种种后路——
他下棋下了几十年,什么险峻的奇局没有见过。
实则就连和珅使的这个棋局,他早年也并不陌生……
可为何还会毫无防备,在此之前一丝提防也无?
并非是他于谈天时分了心神,未有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到棋局之上,而是……他做梦也想不到这失传已久的‘千环局’竟还有人会用!
他望着棋局,不知想到了什么,失神了许久。
他此刻甚至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一个大胆而又疯狂的臆测……
“致斋——”他握紧手中未来得及落下的棋子,强自镇定着向和珅问道:“这千环局,你是自何处学来的?”
这是明朝围棋大家李卿雀的独创,从不外传,只留在了一本绝世棋谱中……外界只是听闻,却绝无人知晓其内里玄机。
和珅笑答道:“是为内子相赠的一本棋谱中所收录的其中一则。”又有些郝然地说道:“本想借它来巧赢世伯一局来着,可不料世伯竟知道此局,如此倒是我班门弄斧了。”
程渊却径直道:“可否将此棋谱借我一观?”
他的口气几乎是急切的。
然他是爱棋之人,和珅也只当他是对棋谱好奇,便未去深究他的态度,听闻他想看这本棋谱,也不藏珍,当即招来了书房外伺候着的虎子,让他去椿院跟冯霁雯说一声儿,将棋谱取来。
这时冯霁雯刚与和琳一同送走了那彦成,恰回到椿院中,听闻虎子的来意,也未想太多,去了书房将棋谱取出,便让小茶递到了等在院门外的虎子手里。
虎子年纪虽小,做事却麻利,一路小跑着把棋谱送到了外书房。
程渊接过棋谱,见是崭新的册子,原本沸腾着的内心顿时就被浇灭了一大半。
翻开了看,内容却已不重要。
和珅见他的表情逐渐冷却下来,不由问道:“世伯觉得这棋谱有什么问题吗?”
方才不还迫不及待,半刻都不能等,想要一观究竟的吗?
怎么如今真正得见了,却好似提不起什么兴趣来了。
程渊摇了摇头,道了句“没什么问题”。
与原著是分毫不差的。
只是再如何相同,却也不是原本。
听他说没问题,和珅眼底不禁浮现了一抹疑惑之色。
程渊握着棋谱静默半晌,良久才又问道:“这棋谱是自何处得来的?”
难道当初那册孤本,在她撒手人寰之后,辗转落入了他人之手吗?
如果是,也无可厚非。
纵她生前再如何爱重,可身后之事到底是无法顾及的。
她走的时候他不在身边,遗言没有,遗物也未留下。
除了一个冰冷的墓碑之外,什么都没有。
如今若能将那本棋谱原本寻回,也不失为……一个慰籍。
“这棋谱是内子亲手抄来的。”
“抄来的?”程渊眉心一动,忙问道:“自何处抄来的?”
这么说的话,原本或许也并不难找。
和珅不知他何以非要问到底,但程渊到底不是旁人,此事说破天也就是一本棋谱的事儿,故他虽隐隐觉察到了不对之处,却还是据实相告道:“内子称是在静云庵的况太妃那里抄来的——”
静云庵?
况太妃?
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程渊皱眉沉思了片刻,好一会儿才想起来。
那回在城外,他出面处理于齐贤等一帮子弟聚众闹事时——据当时侄媳言,那位头戴幂篱的妇人身份为先皇嫔妃,据说是出宫清修多年。
他对先皇的事情了解的不多,对他那些妃子们,更是一无所知。
可这下就有些难办了。
他作为朝廷命官,焉能单独去见一位太妃娘娘?
传出去成何体统。
可这棋谱,他当真想要找回来。
程渊前后思忖了片刻,倒是想出了一个可行的法子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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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 155 君子不夺人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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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渊走后,和珅同冯霁雯说起了此事。
冯霁雯听罢,略感惊讶了片刻,遂问道:“程大人既想要这棋谱,着人另行抄写一份便是了,为何非要如此麻烦呢?”
说是他不便出面,欲托她向况太妃寻要那本棋谱,还说……只要太妃肯让出这本棋谱,不管提出什么条件,他定当竭力办到。
说的好像是要豁出身家性命也要把棋谱搞到手似得……
和珅微一摇头,解释道:“程世伯的意思是想要况太妃手中的原谱,而非是这棋谱中的内容。”
冯霁雯疑惑问道:“这是为何?”
甭管新的旧的,里头的内容都一样,作何非要那本原谱呢?
“这一点程世伯倒是未有提及。”和珅说道:“但我猜测,大约是这棋谱于他而言,有什么别样的意义也未可知——”
他看得出来,程渊在意的并非那棋谱中的内容。
当时翻看起来,不过寥寥几眼,且神情落寂。
似是落寂于……并不是自己想要看的那一本。
他察言观色揣摩人心的功夫向来极好,这一点冯霁雯是没有怀疑的,可听罢和珅的猜测之后,她却不由犯了难。
“那本棋谱,太妃十分爱重,我当时跟她缠磨了许久,她也不见松口。”她说道:“故而程世伯这事儿,怕是不好办。”
不好办都是含蓄的说法。
太妃那性子,旁人不知道,她还能不清楚吗?
那才真的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
“无妨。”和珅笑道:“夫人只需代程世伯与况太妃将意思传达便好,若况太妃执意不肯让出棋谱,断也没有勉强的道理——程世伯对咱们和家照拂极多。区区举手之劳,总也不好驳了他的意。”
这个道理冯霁雯还是明白的。
不管成与不成,她将话带到了,便是为人晚辈的一番心意。
冯霁雯点了头。
“那就有劳夫人跑一趟了。”和珅笑着替她倒了杯茶水。
一旁的小仙瞧见了不由有些想要发笑。
她家大爷没什么旁的不好。唯有一点——在太太面前,极爱抢她们这些丫鬟们的活儿。
譬如添茶,但凡太太身边有大爷在,便决计是用不着她们来操心太太会吃到冷茶的。
偏生这下人的活计由大爷做出来,却又出奇地自然。半点儿不让人觉得是为刻意为之,亦或是蓄意地去讨好太太。
瞧着就像是发自肺腑的细致以待,没有半点不自在。
不去论什么男尊女卑,或是身份高低——或许真正的夫妻间就该是这样吧?
小仙暗暗想道。
……
听闻程渊三日后是要随阿桂一同离京返回任上的,受人之托的冯霁雯也没敢耽搁,翌日一早便动身去了静云庵,就棋谱一事跟况太妃打起了商量。
“你这都是给我惹的什么麻烦事。”况太妃听罢她的来意,停下了手中转动佛珠的动作,转过头来冷冷瞥了冯霁雯一眼,皱眉说道:“好心准你抄份棋谱。倒还给我抄出麻烦来了。”
冯霁雯知她清静的惯了,素来是不爱理会这些世俗杂事的,心下也多多少少有些愧疚。
是以上前挎住了况太妃一只手臂,半是讨好半是认错,“我也没想着会有人忽然对您手中的原谱起了意——我跟您保证,下回再也不敢了。”
她本只是想着要借这棋谱跟和珅略表一番谢意而已,可谁料会入了程渊的眼?
况太妃见她像是只猫儿似得黏在自己的手臂上,一时好气又好笑。
冯霁雯这股子做错了事情向来半句辩解没有,痛痛快快儿认错的性子,最是让她发不起脾气来。
却还是没得商量地道:“你且回绝了那人。说我这棋谱恕不外易,让他不必多费心思了。”
冯霁雯早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但到底是背着任务来的,好歹也要试着努力一二,至少要将情况讲明才为妥当:“要寻您手中这本棋谱的人说了。不管您提什么条件,他都定当竭力应允——我还听和珅说,他与这本棋谱,只怕还有什么非比寻常的意义牵连,故才大费周折地想要得到您手中这本棋谱。”
况太妃听到前半句时便已是疑惑,待听完冯霁雯整一番话。眉心已是紧紧蹙起,一瞬不瞬地看着冯霁雯问道:“你口中所说的此人,究竟是何人?”
什么叫做非比寻常的意义牵连?
这人有臆想症吧?
那可是她的东西。
冯霁雯想了想,觉得也无不可说的道理,便告知了况太妃道:“乃是云南提督程大人。”
然而她口气平淡所道出的这样一句回答,却使得一旁向来还算镇定自若的玉嬷嬷当即露出了惶然的表情来。
她脸色微白地看向坐在榻上的况太妃。
况太妃不自觉握紧了手中佛珠,当着冯霁雯的面儿,面上却未露出任何波动来。
“隐约似听闻过这位程大人的名号。”她再次回绝道:“可这棋谱陪在我身边多年,我从未想过要将其赠出。你只管回这位程大人一句,君子不夺人所爱。”
冯霁雯闻言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
好么,都上升到君子的人格之上了,这可真是够决绝的……
看来是真的没戏了。
她心下有了结论,也不再多费无用的口舌。
只微微叹了口气点头应下来。
可这一趟总也不能白跑……
蹭顿饭再回去吧。
……
福康安今日一入宫,便发觉了不对劲儿。
他近来事忙,多是待在官学里,没怎么往尚虞备用处跑,之前的事情没工夫留意,可这接连两日,他都未有看到过和珅了——
昨日似乎是休沐,可今日怎么也没见着人影?
这算怎么个意思,公然擅离职守吗?
他招来一名侍卫查问究竟。
那侍卫见他满面严肃。片刻不敢打顿,立即将和珅被提拔为御前侍卫一事告知了他。
“万岁爷亲口提拔的?”福康安大为意外地皱眉。
他怎么没听说?
被万岁爷亲自提拔为了御前侍卫,这事儿按理说可不小,怎也没听到什么风声?
这瞒的也真够严实的。
姓和的没张扬。冯霁雯竟也难得耐住了性子没跟人大肆炫耀,倒是有些长进。
呵呵。
福康安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去。
“啧,这都做的什么统领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不说了。就连下头的事儿都弄不灵清……”
福康安走后,这群闲得发慌的八旗侍卫们在背后议论了一阵。
“可不是么,若不是仗着家世好,又是在万岁爷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这尚虞备用处的统领一职,哪里轮得到他呀?”
“啧啧,这可真是人同命不同啊……”
“不过话说回来,福三爷这是同和珅有什么仇怨过节么?这些日子和珅在他手底下,可没少吃苦受累——”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福康安不经意间的针对。
“谁知道呢……”一名嘴里叼着干草的侍卫百无聊赖地说道:“咱们管好自个儿就行了,可别学和珅招惹了这位爷。到底咱们既没福三爷的好出身。也没和珅那个有幸被万岁爷赏识的好运气。”
“哈哈,就你这大字不识仨两儿的熊样,就真有那个机会,拿什么来博万岁爷的青眼?拿你来斗蛐蛐儿的三脚猫本领么?”
“去你的!”
“别闹了你们,说点儿正经的。我听我阿玛说,于公子那案子差不多已经要了了,横竖也就是这两三天的事儿!届时于公子出来,咱们可要去赶个头茬儿,去给他洗一洗尘,设几桌席面去去晦气吗?”
“当然要去。咱们一块儿去!”
“当初我怎么说来着,于公子吉人自有天相,瞧那面相就是个福寿双全的!”
“哟,你还学会看相了怎么着?可我怎么记得于公子出事儿的时候。你吓得连那晚陪他一块儿去了花楼的事儿都不敢说了,躲在家里整整两日没出门儿呢?”
“谁说的……那两天我是染了风寒,不宜出门儿!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到时候儿可不许在于公子面前胡说八道,败坏我,要不然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得了吧。瞧你那怂样儿!”
一阵哄笑声在四处响起。
……
于齐贤一案的走向众人多已心知肚明,于敏中昨日于暗下得知了大理寺那边的准信儿,终于睡了个安生的好觉。
他这做老子的这回是放下心来了,可身为当初提起此案弹劾于敏中的都察院御史钱沣,却是一整夜辗转难以入眠。
他思前想后,越想越觉得气愤难当。
他虽愚直,却并不傻,于齐贤一案背后的勾结,他纵然不知道十分,却也能猜个九成!
只是苦于拿不出证据罢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胸口处压了块巨石,让他连喘息都十分困难。
如今朝廷这般风气,当真令人发指……
恍惚间,他再度想到了恩师王杰的教诲,和当初入朝为官至今日始终未有动摇过的初衷,直想到手心里发了汗。
片刻后,竟是狠一咬牙,掀去身上的被子,当即下了床去。
床内侧一直未有熟睡的金溶丹被他的动作惊醒过来。
朦胧间抬头看,窗外天色尚是一片灰蓝,还未放亮。
“东注,你起这么早作甚?”她有些不安地看向正穿衣的钱沣。
“于齐贤一案尚未肃清,如今大理寺得了个假证词便欲行包庇之举,我要再次请奏圣上,将此案延期处理,由我来查明个中真相!”钱沣掷地有声地说道。
“什么……”金溶丹顷刻间便清醒了过来,盘腿坐了起来,口气焦急地劝道:“那证词是死者家属亲口所言,岂能有假?再者……你作为御史只有上书弹劾的权力,查案本就是大理寺的事情,你难不成要逾权吗?”
“他们倒是敢查?!”钱沣咬牙怒道:“这背后什么牵连,你不是不知道!这回我必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金溶丹闻言眼睛赫然瞪大,急忙下了床去,连鞋子也顾不得去穿,一把拽住了转身欲走的钱沣,摇头道:“东注……不可!”
真让他这疯子去闹,只怕这回连父亲都会被他牵连!
“上回回金家,父亲什么态度你不是不知道……再有下次,他岂还能容得下你!”
“我之前并非没有规劝过他!”钱沣满面执拗:“我身为都察院御史,若因己私而包庇窝藏,要如何对得起头上这顶皇上亲赐的顶戴!丹娘,你放手!”
“我不放!你只顾你的清名,只知文官死谏的道理,你甚至从不将生死身家放在眼中,但你可曾为我着想过?想我堂堂尚书府里出来的嫡长女,嫁你之后可有享过一天的清福,可有过过一日安生的日子!”金溶丹声泪俱下地质问道:“当初你执意弹劾阿斯杰,反被他诬陷入狱,当时我怀胎六月,为了救你四处奔波,极不容易求得父亲援手于你,却因此而不慎小产……你已经让我没了孩子,现如今你还想让我连丈夫都失去吗!”
钱沣心头陡然一紧,暗暗攥紧了拳头。
片刻后,终还是狠下心来甩开了妻子的手。
“钱沣!你今日若敢踏出这房门一步,我便死给你看!”金溶丹抓过针线篮中的剪刀,比在了脖颈处。
正欲推门而出的钱沣身形重重一顿。
……
临近晌午时分,和宅里来了位小客人。
是小舅子冯舒志前来探望小叔子和琳来了。
对于当日和琳在凤西茶楼里的遭遇,冯舒志一直愧疚在心,加上被勒令在家养伤的缘故,故而除了在和琳受伤次日冯英廉差人前来送药材探望时,他也让人顺便捎带了一句问候的话之外,一直都没敢亲自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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