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蚍蜉传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陈安野
    众人见状,无不讶异,正自惊疑间,却听“咔嚓”一声巨响,屋舍内的柱子被生生撞断,伴随而来的是满宁那震耳欲聋的吼声“走”

    一声既出,只见黑影一闪,满宁早已从火海中鱼跃出来,连带着,邓龙野与薛抄,也都陡然回身后撤。

    浓烟大起之时,但听轰然巨响,被火焰包裹着的那件屋舍瞬间坍塌。火星激射四溅中,几乎有近十命靠近屋舍的官兵给从而降的火焰瓦砾压埋在磷下。黑烟灰尘四散弥漫,伴随着无尽的哀嚎声,宣告了龙野计划的又一次顺利实现。




67突围(三)
    空气中弥漫着焦臭的气息,惨绝人寰的哀嚎不绝于耳。百忙之中,薛抄斜眼了见身侧满宁,笑道“老满,你本便黑,如今当真成个黑炭头了”

    满宁骂道“咱舍生忘死,拼出这条生路,你子还有闲情取笑”

    适才,因受邓龙野指派,他奋不顾身,顶着凶猛的火焰,冲入那剧烈燃烧着的屋舍,舍身一撞,撞断了本来就摇摇欲断的最后一根梁柱。火屋遽然崩塌,避之不及的官兵顿时丧生十余人,而邓龙野三人则提前避开,趁着官兵们大乱当口,一举冲出包围,钻进了向东的巷子。只不过,纵然再快,满宁穿过火海时也免不了给肆虐飘腾的火舌舔到,他如今须发皆焦,一张脸也如同锅底漆黑如墨,脸侧甚至还起了几个水泡。

    邓龙野脚步如飞,边跑边凝神静听后面的情况,但听身后喊杀声接连不绝,他认定,气急败坏的王绍禹定然在全力追赶。

    这条巷子他们从城东来时走过,所以并不陌生,途径几个岔路口都未曾迷失了方向。三人在逼仄巷子中左绕右拐,心中暗自庆幸城西的火势没有那么快蔓延过来。否则,如此狭的巷子给火一堵,恐怕不等王绍禹追杀上来,邓龙野三个先期就给烟火熏死烧死了。

    终于,健步飞奔许久,冲出一个街口,眼前豁然开朗,不少百姓神情紧张地在主道上来回奔走。沿着主道向东看去,洛阳县城的东城门遥遥在望。

    薛抄喜道“老邓,到城门了”谁知,话音放落,脑后两股“飓风”袭来。满宁眼疾手快,将薛抄乒在一旁,电光石火间,几匹快马正正好好擦着二人飘起的衣角疾驰过去。

    “贼他妈的王绍禹”薛抄吃了一口泥,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他不用看也知道,定然是王绍禹出动了骑兵。想那王绍禹倒也有几分智谋,知道邓龙野三个的目的地就在东门,所以,这几名骑兵没去狭窄曲折的巷子里自讨没趣,而是直接沿着大道奔赴过来,不偏不倚,正赶上邓龙野三人现身。

    对方有骑兵,邓龙野便不敢再贸然撤退。他喊了两声,与满宁与薛抄聚到一处,复与他组成了三角阵。那大概七八名骑兵一击未中,立刻兜马回望,却也不再进攻,而是分成了两三股,游荡在邓龙野三人周围。这是骑兵对付步兵典型的围困战术,即便不攻击,单凭机动力的威慑,步兵为了自身安危,也不敢动弹半分。

    虽然知晓此中道道,可邓龙野等没有机动优势,一时间也无可奈何。又对峙了一会儿,薛抄听到不远处喊杀声慢慢靠近,显然是王绍禹追上来了,不由暗暗叫苦。转眼看向邓龙野与满宁,他们同样面色铁青。

    那几名骑兵等王绍禹等靠近,重新汇成一股,聚到了东面,堵住了龙野三人再往东逃的道路。与自家的步兵形成钳制之势。

    敌众我寡,还有骑兵助战,眼看着前方就是生路,现在却是可望不可即。不仅满宁与薛抄有功亏一篑的失落,就连邓龙野也不免颓丧。

    王绍禹打马而出,胯下的枣红马如同他一般傲慢地打着响鼻,他吐了口痰,面有怒色,厉声骂道“逆贼,你等不但抗捕,还杀伤官兵,罪无可赦,我就当场将你正法了,上头知道了也不会半个不字”

    薛抄不输气势,反唇相讥道“房屋倒塌,乃是祸。更何况被火烧着,倒塌更在情理之郑你自己蠢如猪狗,不会提前判断,反而怪在我们头上。可笑可笑”

    王绍禹冷笑道“几个将死之人,不劳老子多费口舌”罢,指挥左右,步兵们挺枪立刀、骑兵们夹紧了马腹,便要开始新一轮的围杀。

    “给我“王绍禹右手一抬,正准备配合着最后的“杀”字挥下,谁知话未出口,骑兵那边却先乱了。

    众人齐刷刷看过去,只见这时候,从城门那边,突然涌来了大批的兵马。

    这新来的一批兵马虽着明官军兵服,但领头之人薛抄再熟悉不过,面露喜色。看到了援兵,邓龙野的心中的希望顿而死灰复燃。

    王绍禹眉头一皱,看着对面来人,粗粗估算,也当有十余人。这些看上去很像葫芦营的人,与自己没什么交情,如果他们一意维护邓龙野三人,今日这事怕就要黄了。

    于是,不等邓龙野话,王绍禹便打马上前,寻到领头的白甲将,问道“阁下是”

    那白甲将本来看着眼前场面发呆,被王绍禹一问,半晌没回过神来,等王绍禹先满脸不快自报家门,他才道“在下是葫芦营的百总,奉命随任把总驻守东门”着,看着邓龙野三人,朗声道,“这是三人都是我营中军官,不知何事受大人追逐”

    王绍禹也不下马,直接居高临下回答道“几个叛逆,趁乱进城抄掠,且屠杀百姓,被我部当场发现,夺路狂逃到了这里。”

    那白甲将哈哈笑道“大人笑了,闯军进城大祸临头,饶他三个,哪有胆量抄掠。”

    王绍禹怒道“不必巧言包庇与逆贼同流,谁也别想落得好”

    从城西端铺盖地的喊杀声逐渐向东弥漫,邓龙野心急如焚,急于摆脱王绍禹,于是趁他话间,暗以袖箭狙射。短矢一闪,王绍禹情急之下一个鹞子翻身,虽躲开了致命一击,但也摔到霖面。

    王绍禹落马,形势骤乱,邓龙野朝满、薛二人大声疾呼“生死在此一举,咱们向北突围”

    满宁与薛抄皆明其意。东门虽然近在咫尺,但追兵早有防备,且有骑兵虎视眈眈,想从那里出城,难如上青。相较之下,洛阳城还有一个位居东北的门,开在城垣的拐角处,距离此处并不远。是战事作为出奇兵的通道,从那里走,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几名明军军官扯着嗓子急急呼道“先救王总兵,先救王总兵”此时局势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他们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无论如何也要保证王绍禹的安危。

    那白甲将见状,指使兵士立刻抢上前去。袭击王绍禹的十余名兵士中,一半左冲右突,逐渐朝邓龙野那边靠拢;另一半则继续围杀跌在人群中的王绍禹。王绍禹以马为屏障,挡了几刀,那马虽是他生平的爱物,但自个儿命悬一线,也顾不得许多。枪刺刀捅中,那马满身是血,悲鸣着跪了下去,但王绍禹也趁着这个空隙,抽刀跃起,且战且退。那白甲将固然引众拼命抢攻王绍禹,但眼见最佳机会已经丧失,而王绍禹的骑兵也正朝自己这边赶来,便也不再恋战,返身追随邓龙野去了。

    “总兵,这些葫芦营的人怎么”左右有人问道。

    王绍禹无心浪费时间琢磨此事,他已经注意到了龙野三人推着的板车以及放在上头的大麻袋很久,见他们对其保护甚佳,心知有异,所念只是追来那板车要紧。适才身处险境,自家的兵马虽多,但不确定他的安危,无人敢妄动,时间虽然短暂,但如脱困虎豹的邓龙野并白甲将等人,早冲出了包围,投北而去了。

    “纠集弓手,见了人直接乱箭射死”王绍禹急了,重新下令。很快,二十名轻装弓弩手被他挑选出来。这些人都是军中精锐,无不是身体矫健之士,王绍禹复跨上马,引领着数名骑兵以及二十名轻装弓弩手继续快速追击。

    洛阳城东北部地区居民较少,大多是公仓官署以及一些官营作坊。这里屋舍排布较为稀疏,且发自西南的火势也未曾蔓延过来,故而邓龙野等人进展颇速。

    薛抄忙中偷闲,回顾后方,对邓龙野道“老邓,姓王的贼心不死,又追上来了。”

    邓龙野道“他追来速度甚快,定是抛下了长兵手,只带了轻甲弓手。”到这里补一句,“咱们既缺甲盾,也无弓箭,为今之计,只能出城为先。城北外头是一片山林,进了里头,王绍禹的弓、骑拿咱们就没辙了。”

    二人正谈,后头忽而传来惊叫声,紧接着马嘶几声,队伍为之一滞。

    薛抄察看了情况,对邓龙野道“道路宽敞,王绍禹的骑兵已经撵上来了。死了两个弟兄,还有三四个与之纠缠在一起。”路上那白甲将分了一半人手护着邓龙野等推着板车先行,自己则领着剩下数人断后。

    满宁急道“这些骑兵明显谁来拖延咱们的,咱们若回头,不过多时,王绍禹大队赶将上来,咱们都难逃一死。”

    薛抄此时面色如铁,沉声道“咱带几个人,去后面挡着,你俩带人先走。”

    邓龙野点头道“自己心。”完,和满宁以及少数几人,毫不迟疑走了。这并非是他无情,而是事到临头,不由得他不果决。撤退断后,是掩护的必要措施,总得有人去做,如若婆婆妈妈的反而坏事。这项重要的任务,交给别人龙野不放心,薛抄人机灵,又是行伍老人,邓龙野对他的能力以及分寸的拿捏有着充分的信任。

    但听后方的喊杀声越加喧沸,邓龙野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他,心无旁骛继续撤退。

    走出一条街道,前方是一片开阔地,视线豁然开朗。邓龙野认得此处,左侧不远的宅院正是洛阳县官仓。宅院前有数名官兵驻守,见了龙野等人,主动上前问道“西边情况如何”他们只知道城西、城南起了贼,失了火,并不知道邓龙野的事。

    事到如今,邓龙野只求快速通过此处,敌人多一个不如少一个,他故作无事,挤出笑容上前道“有贼寇流窜到了城北一带,在下奉命搜查。”

    “哦城北居然也来贼了”那几个官兵听了这话,有些畏惧之色,交头接耳起来,“若如此,还是让郦大人先走吧,万一遇上了贼寇,太不安全。”

    满宁听到“郦大人”三个字,心头忽然一震,眼看向邓龙野,暗道“老邓,你还记得那些射入城中的信卷上列出的人名及画像吗”

    邓龙野也是若有所思,点零头。他问那几名官军道“郦大人可是洛阳府通判郦元仲”

    那几名官军点头道“正是。”

    邓龙野哪能不熟,潜伏洛阳期间,这郦元仲掌握全城粮食储备调配,是人尽皆知的能吏。后来给了满宁和薛抄,故而他们也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68突围(四)
    邓龙野看了一眼来时的街口,转目说道“不瞒几位,我几个都是葫芦营的。在下姓邓,是营中百总,这位是大旗手。”

    能混到百总、旗手,在军中都已经算有地位了,那几名官兵哪敢怠慢,连忙见礼。邓龙野马上又道“我等来时,城北已经乱了。城中贼寇甚众,且与外贼勾结,恐怕过不多久,贼寇就将袭来。若郦大人要走,我等刚好护他周全。”

    那几个官兵点头道“这样最好。”他们都是城内的守军,被派来照应郦元仲。闻听贼势浩大,已有三分恐惧,现在巴不得扔了郦元仲这个烫手山芋,自己好躲入宅院,紧闭大门,“邓把总稍等,小人去叫郦大人出来。”

    郦元仲身为洛阳府通判,今日本来为了洛阳守城而与知府商讨供给军需的事宜。他上午刚和知府谈好了事情,就来这官仓清点物资,孰料中途听说城中贼乱,他畏惧乱兵,现在虽然早就做好了点记工作,却不敢出仓院,只想等着城内情况平稳下来,再做计议。

    而下,他正在院中坐立不安等待着外头的情况,忽然听说自家营头派人来接,当即大喜。衣冠都来不及整理,慌慌张张就跑了出来。

    邓龙野一面等着郦元仲,一面不住往那边街口看去,还好,街口尚是风平浪静时,急于脱困的郦元仲已经来到了身前。

    “郦大人。”邓龙野对他拱了拱手,但发现郦元仲的脸色有些难看。

    “阁下是”郦元仲的目光看向满宁。

    “郦大人,情况紧急,我几个现在就护你出城。城南方向贼势滔天,咱们走城北的门。”邓龙野不想郦元仲多饶口舌,连珠炮似的说道。

    “听说你们是葫芦营的”郦元仲明显对邓龙野与满宁不太信任。

    邓龙野从腰间掏出伪造的号牌给他,道“在下任职营中百总,此前没和大人照过面,所以大人可能看我脸生。但任继荣、任把总大人应该知道,是在下的拜把子兄弟。”说到这里,神情一肃,“大人,情况危急,咱们速速动身,再晚恐怕要惹祸上身”

    郦元仲分得清主次,即便对邓龙野与满宁有些存疑,但性命要紧。任继荣他熟悉,和他哥哥任光荣一样很会打点,没少送礼给自己。邓龙野既然提到了任继荣,自当稳妥。故而叫上了两个一起出营的随身伴当,背好行囊,随邓龙野离开。

    走出十余步,看到熟悉的道路,邓龙野知道北门在望。可就在此时,远处的街口忽起大乱。郦元仲听到响动,又见无数人从烟尘中奔踊出来,十分紧张,结结巴巴问道“是、是、是贼寇来了”

    邓龙野的紧张并不下于他,敷衍答应一句,抬首看去,但见乱马交枪中,当先一人正是薛抄,他满身是血,带着七八名同样狼狈的兵士朝自己这里跑来。而他们的背后,相距不过二十步,十余名弓箭手正拉弓搭箭。

    “老薛”邓龙野与满宁同时喊道,话音放落,十余名弓箭手齐齐放箭,薛抄没有中箭,但他身后的兵士则有两人痛苦倒地,惨号不已。

    薛抄到了近前,气喘如牛“走,快走,姓王的手辣,后面死了几名兄弟,抵挡不住。”说着眼中噙满了泪水。

    邓龙野看他这般表现,心一紧“你弟弟他难道”掩护断后的那白甲将,其实是薛抄的胞弟。

    “嗯”薛抄抹干泪水回道,同时往后看去,只见街口,还不断涌出来更多的弓弩手,几名骑兵也混在队伍里,当下咬紧牙关,“先不提这个,出城为要”

    邓龙野目测了一下距离,自己这边十余人距对面最近的一排弓弩手不过五十步,倘若只顾逃跑,无疑会成为活靶子。他心有定计,将薛抄往前一推,喝道“你们带人先走,我断后”

    薛抄惊道“对面放箭,老邓你就成了筛子,拿什么断后”他只道邓龙野无甲无盾,说要断后,几乎与送死无异。

    邓龙野摇头道“事已至此,别无选择。你放心,我虽无十足把握,但尚有信心全身而退。”

    薛抄摇头道“你别蒙我,我不信。”红着眼又道,“你别再害死我又一个好兄弟”

    邓龙野叹口气,突然将惊魂不定的郦元仲扯了过来,郦元仲措手不及,几乎跌倒。他下意识想要呵斥无礼,但突然感觉有些不对。耳边但听邓龙野说道“有了他,我无忧矣”

    洛阳县官仓前的开阔地上,王绍禹走马阵前,他的身后,十余名弓弩手严阵以待,而数名骑兵则分列两侧。他手抚额上,疑惑地看着对面邓龙野那奇怪的举止。

    按照邓龙野的吩咐,满宁与薛抄无奈带着其余兵士先走,只留下了邓龙野以及惊恐万状的郦元仲。

    “你,你要做什么”郦元仲尝试着挣脱邓龙野的控制,但邓龙野的手犹如铁钳,将他制得死死的,他努力几下,见全无效果,就也死了心。

    邓龙野说道“先生放心,我绝无伤害先生的意思。只不过形势逼人,暂且需要先生为我挡挡刀箭。”

    郦元仲就像掉入了冰窟窿,浑身打颤“帮,帮你挡刀箭那,那我怎么还有命在”

    邓龙野笑笑不答,与此同时,王绍禹身边人道“大人,逆贼逃了许多,要追吗”

    王绍禹骂道“追不追我自会说,轮得到你来提醒我这几个厮诡计多端,都不是省油的灯,定是设下了什么陷阱等我去钻。”

    左右唯唯诺诺,噤若寒蝉,王绍禹沉吟片刻,指示身后的弓弩手道“起弓”随即喃喃自语,“管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先射他个七荤八素,彼等再有能耐,也不是腾云驾雾的神仙”

    然而,当第一排弓弩手张弓搭箭,准备齐射之时,却有人从侧里焦急大呼“不可放箭,不可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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