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金箍棒不棒
只要是中国人,不伦是什么身份,在低等的日本兵面前,都是一文不值。
但他曾经以为他只要活着离开金矿,混出人样,有钱有人有枪,就可以做土皇上,就可以人上人,安枕无忧。
但日本人无时不刻都在提醒他,做梦!
“放肆,干什么!”随行的李国胜冲了出来,抓住枪管,小伙子手劲很大,一把就将枪管举成了朝天方向。
日本兵大喊了一声日语,随即院内应声跑来一队支援小队,一排三八大盖,扇面似散开,扇骨在周澜身上交汇了。
周澜此行只带了李国胜,只见他面无表情,轻轻拍拍李国胜的肩膀,声音平静,还带了点安慰:“没事,你下去。”
李国胜回头看他,迟疑了一下,松开了抓枪管的手:“团长,他们太过分。”
周澜笑笑,缓慢的举起双手,示意手中无物,然后为了让对方看清动作,故意放缓动作步骤,拉起制服大衣的翻领,另一只手探进内怀,随即拉出一张纸,轻轻的抖开。
“今信雅晴”他用中文标准的发音,虽然他也知道这个名字日语的读法。
那是今信雅晴的亲笔手令,周澜除了生意上的用途,还从来没在军方的场合用过。
一名日本士兵扫了一眼手令,立即双手奉还给周澜,还毕恭毕敬的一个立正,指在他胸口的枪管也退回原位,士兵鱼贯退让,让出了一条通向三层建筑物的宽敞大道。
周澜想,今信另一面是这样的。
今信接到卫兵的电话,有点吃惊,他草草换下军装上衣,从衣柜里取了一件青墨色的长衫大褂,他不想让周澜等太久,黄色军装裤子就没换,他想那大褂又长又宽,能遮挡个大概。
他特意选了一件西式装修的小会客厅。
其实整栋司令部大楼都是俄式风格,和哈尔滨、长春一样,奉天这片黑土地上,被俄国人占领多年,多得是敦厚俄式宫殿建筑,只是后来日俄战争在中国东北打了个你死我活,日方获胜,老毛子被赶跑,丢下的建筑就顺理成章的易手,成了日本人的司令部。
司令部的内部做了日式改造,唯独遗留了这么一间小小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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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没有抹上日式痕迹。
今信还摸不透周澜的想法,他除掉杜云峰,虽然表面上看是杜云峰自己造反,实际上自己起了逼宫的角色,不知道周澜到底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之前他几次探望过周澜,对方都是魂游天外的摸样,他既不敢刺激对方,也不敢过分放任不管。
正苦恼着找合适的理由再去探望,对方就不请自来了。
这天下午,在日本关东军的核心首脑机关,一间西洋化的客厅里,中日混搭的穿着的今信雅晴,会见了奉天伪军的头目中国人周澜。
这个充满矛盾的时间地点场合,这场双方各怀鬼胎的见面,在今信后来的回忆里,是迎接儿子“回归”路上的转折点,之前所有的顺风顺水,此后都成了举步维艰。
“今信君,”周澜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主动先开口,大力握住了今信雅晴的双手,“慕安糊涂啊,请今信君不要怪罪我的无礼。”
“周团长何出此言?”今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感受到了对方巨大的热情,但是热源在何方让他很困惑。
这热情不仅来自温暖的双手,还有“今信先生”成了“今信君”,这个称呼的变化,令今信雅晴十分受用。
“今信君救我一命”周澜握住双手就不放了,还用力的摇了摇,他双眼充满真诚,“恕我失礼,前段时间……虽然杜副官……他是咎由自取,但他是我多年旧友,我这个人重友情,实在是悲伤难以自抑,一时不能自拔,连今信君救命的大恩都没登门道谢,实在是太过失礼!”
今信一直在努力让周澜“倒向”自己这边,本来有点担心周澜拗不过这道坎儿,心里再对他或者山下照男存了芥蒂,没想到好事成双,周澜竟然自己就“想明白了”,今信几乎怀疑自己做情报工作太久,过于多疑了。
“周先生……”
“叫我慕安,您是我的恩人,救过我那么多次,要是再见外,我可就没脸再见您了。”周澜诚心诚意的握着对方的手,甚至亲昵的捋着对方的手臂,似多年好友。
“好,慕安!”今信喜出望外,就着手将周澜让到沙发上,“那我就不客气了。”
吩咐勤务士兵上了茶,今信才又开口:“我长你些年纪,称兄道弟不合适,你要是不介怀我的身份,就把我当个长辈,在我心里,我一直把你当成忘年之交。”
“您的关爱,慕安感受至深”周澜呷了一口茶,放回到几案上,目光扫过那大褂下的黄色军裤和制式皮鞋,“所以今日特意登门道歉。”
李国胜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周澜,他做警卫工作,只是出行或者周边的警备,周澜最贴身一直是杜云峰和贺班长。
他从没见过如此热情友好的周澜,豁达开朗,舌若莲花,与那个昨天还魂游天外的周澜不同,与那个杀伐冷酷的周澜更是判若两人。
他都快看傻了,这会客厅内的气氛十分友好,眼前的今信雅晴与他认识的其他日本鬼子也不同,谦逊有礼,十分和蔼,交谈的两个人都如沐春风。
“我一直担心你的身体”今信像个普通家庭中稳重的长辈,伸出手,自自然然的拍周澜的肩背,“慕安,你真的瘦了很多,我这里有长春总部送来的人参,你应该用得上。”
“谢谢您。”周澜道谢后起身站立,面对端坐在沙发上的今信,他微微弯腰,诚恳的说道:“其实今天来,不仅是道谢,实不相瞒,我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今信知感觉正题就要来了,他波澜不惊,依旧和蔼:“不妨直言,我能办得到,一定尽力。”
“我保安团此次元气大伤”周澜微微躬身,双手垂在两侧,是个晚辈对长辈的谦逊姿态,“我能有今天,都是今信君的鼎力相助,生意上的事有您关照,我不过是跑跑腿。”他顿了顿,在对方的目光里看到预期的期许,“但是男儿有志带吴钩,东三省都是大日本帝国的囊中物,慕安有心为今信君更多效劳,还希望您能多提点。”
今信微微抬头仰望着他,这一刻,他期许了许久,以至于真的发生时,好像都不是真的,他压着最后一点激动,平静的问道:“你能为我做什么?”
周澜立正,抬手一个标准的军礼:“我完全听从您的指挥,从此后,您指哪我打哪,您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福特汽车驶出司令总部的大门,如果细心观察,人们会发现这台黑色车子发生了一点点变化,来时保安团的车牌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大日本关东军司令部奉天总部的白底黑字车牌。
那意味从此后,这辆车可以在这个日军密布的首脑机关里畅行无阻,也意味着车里坐着的,是关东军的“自己人”。
卫兵脑袋上的两块“布帘”依旧随风摆动,像日式酒保店门口半长不短的门帘。他们立正敬礼,挺胸抬头目送汽车渐渐驶远。
城区道路平坦,只是傍晚道路上出行的人略多,偶有其他汽车,并不算难行,在大东正街的繁华街道上,李国胜却开的磕磕绊绊,东一脚西一脚的急刹车,简直把福特开成了丁丁咣咣的蒸汽火车。
李国胜第一次给周澜当司机,以前这活轮不上他,他都是开着另一辆车,带着一车的战士,护卫团长的车。所以他的技术要领是反应及时,动作迅速,观察前车四周的安全情况,至于自己车里乘坐人的舒适程度,完全不在考虑范围。
再加上他今天见识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团长,本来非常斯文冷淡的人,变脸似的,换上另一副卑躬屈膝趋炎附势的面孔,不,何止是面孔,简直是举手投足都带着急功近利的气息,整个人换过魂似的。
团长明明以前不爱和日本人打交道,怎么杜副官一没,团长和变了个人似的?
透过正中的后视镜,他心虚的往后坐瞄。
小小的后视镜里,只能看到周澜胸口以上,他侧脸望着窗外,面无表情,霓虹灯色变幻,浏览过他的脸颊眼眸。
然而流光溢的外面世界无法打动他,幻流沙一般,徒劳无功褪去。
团长又恢复了冷淡相,与刚才辩若两人。
汽车行驶到鼎昌饭店外,周澜的目光微微一顿。
饭店门口,上下车客人多,一对年轻的夫妇横穿大道,正走神的李国胜一个急刹避让,自己也吓了一跳,慌忙扫了一眼后视镜。
周澜伸手撑了一把前座,再坐定,扭头看着后视镜,并无生气的深色,只是轻轻的说:“好好开车,不要乱看。”
这才是他们团长的常态,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和声细语。
抬手拉上窗帘,隔绝了车水马龙,周澜端正的坐着,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慢条斯理的摘掉白色手套。
车子的密封性很好,外面花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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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被隔绝开,偶有黄包车夫接近,“叮叮”铃铛声响过,打破车里的安静。
在平稳的发动机轰鸣中,李国胜忍不住又去扫后视镜,结果结结实实对上他们团长的目光,那目光如有实质的击中了他,一下就把他的视线打的偏离轨道了。
“说了不要乱看”周澜将两只摞在一起的手套随意放在旁边,“有话想说?”
“没……也没有”李国胜支支吾吾,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
“是不是觉得有些事不明白?”周澜单方面的透过后视镜审视他,忽然换了话题:“你多大了,为什么来当兵?”
前一个问题,李国胜不明所指,就老老实实捧着第二个问题回答:“报告团长,我今年十七,书念不好,也没别的手艺,咱保安团军饷给的多,想多干几年攒房媳妇再盘个店面。”
说完他看了一眼后视镜,眼神飞快的躲开了。
“哦”周澜睫毛低垂,挡住清亮的目光,尤其在夜晚模糊的光下下,他有一张白皙的瓜子脸,有种柔和的眉清目秀,听起来很随意的问道:“我今天和日本人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吧?”
“差不多明白,”李国胜犹豫了一下,打方向盘转弯,拐上了通向城郊保安团的路,“团长,我们替日本人剿过匪,还帮他们打过游击队,关系不算差,我觉得咱们团活的挺滋润。”
“所以,你不明白我为什么还要再继续跟他们靠得更近,”周澜顺着他的话茬捋,“对不对?”
“是,团长”李国胜点头,条件反射的挺了挺胸。
车里重新陷入安静,李国胜等了一会,忍不住再看周澜,只见对方微微后仰在靠背上,竟是十分疲惫的模样。
李国胜识时务的不再问了,也没有那个胆量,调动了全部身心开稳车。
天已经全黑了,没有月光的夜晚,郊外一片黑暗,两束车灯是茫茫夜色中的唯一光源,不断开辟着荒郊土路,路那么黑仿佛看不到尽头,只有它在孤独前行。
回到保安团,灯火通明的团部里,几个周澜的嫡系营长长官,都等在大会客厅里。
周澜一身寒气的进了屋,风尘仆仆的摘掉军帽,旁边的小勤务兵例行公事的接手。
抬手解开扣子,周澜脱掉厚呢子的军官大衣,赵长江很有眼色的挤走勤务兵,亲自双手拎着制服大衣的肩膀,帮周澜脱了下来,紧跟着周澜走了两步:“团长辛苦了!”
五大三粗的马雨霖戳在后边,暗暗翻了个白眼,马屁。
“老赵,坐。”周澜随意吩咐道,自己率先做到沙发上,他刚才在汽车上眯了一小会,虽然没睡踏实,但是打了一个小盹,倒是气色好了很多。
坐定之后,老赵的烟就跟了上来,周澜抽出一支,衔在嘴上,马雨霖马上夹了个塞儿,后来居上的擦燃了火柴。
周澜深吸一口,点点他的手,随即夹着烟一挥手:“老马,你也坐。”
“是,团长。”马雨霖中气十足,末了还瞟了一眼赵长江,有种扳回一局的得意。
赵长江根本就没接招,完全不理会到这种幼稚的做法,而是紧跟周澜身边坐下,跟“仅次于”团长似的,开了腔:“都别站着了,这不团长都回来,赶紧听听团长怎么说。”虽然态度上有那么点高出其他人的一点的层次感,但并不明显,手上给其他的几个军官散了一圈烟。
其他人也很买他的帐,拿出一根自己点上,只有马雨霖掏出自己的烟叼上,大马金刀的坐上了侧面沙发。
周澜抽烟解乏,腾起的烟雾后,他不动声色地,把到场的中层军官们打量了个遍,谁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没能逃出他的目光。
他不作声,拇指和食指捏着烟,微微眯着眼。
刚刚把那几根老人参交给勤务兵的李国胜进了屋,很自觉的放轻脚步,降低存在感,这一屋子的长官都是他的上司。
客厅的布置是简单严肃的军队风格,深卡其色的沙发又大又长,在客厅里盘踞了大半圈,顶棚吊着一盏规模庞大的吊灯,铁莲花似的形状,两百支烛光的灯泡照明,光线打的白墙更白,沙发茶几的卡其色愈发寡淡,在这种背景色下,那一众保安团的核心首脑就显得生动起来。
制服的肩章领章在灯下闪着银亮的光,武装带的铜搭扣和漆黑的马靴泛着乌亮的光泽,这七八个人是保安团最核心的力量,能爬到这个层次,都不是肉眼凡胎的普通人,没有脑子,没有几分手段,哪那么容易脱颖而出。
这些脱颖而出的豪杰们,围在周澜周围,年岁上都比周澜要长,尤其是赵长江,三十四五岁的年纪,是最沉稳的一个,连最年轻的八营营长顾学武都要年长周澜两岁。
可是,李国胜每个毛孔都能感觉得到,这些人怕周澜,他们围着他,看起来大大咧咧不见外,其实眼角余光都瞄着周澜的脸色,仿佛年轻的团长只要微微眨个眼,都能让他们脸上的笑容立即退散。
“比我想的顺利,”周澜轻轻发话,众人热热闹闹一起闭了嘴,瞬间就安静了下来,“那边以后在武器装备上还会再提供,而且我跟他要的都是德式装备,步枪子弹、还有榴弹炮还能再翻倍。”
“团长”马雨霖沉不住气的接茬:“日本人这么好说话?咱们代价是啥?”
“问得好,”周澜伸手在烟灰缸上点了点,一小节烟灰稳稳的落了进去,“不会有的午餐,以后咱们的任务就不一样了,维持地方治安的事还要干,但是我估计,他很快会把咱们的人往吉林黑龙江那边调,或者察哈尔,你们明白吧?”
赵长江转了转眼珠子:“您是说,咱们得去和那边的军队硬碰硬?”
所谓“那边”,指的是黑吉地区大兴安岭和察哈尔地区,那里地广林密,抗日武装队伍很多,日本关东军实际的驻军并不算多,说是占领了东三省,其实很多地方鞭长莫及。
“团长,那边的队伍可不是小打小闹的,那……”赵长江刚一开头就被马雨霖打断了,只听马雨霖中气十足的说:“可不是,那边很多都是遗留下来的正规军,虽然很多时候打游击吧,但是背后有关内力量的支持,咱们现在就这三四千人,跟他们打,为了日本人不值当啊。”
“老马,你考虑的对”周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头看着其他人:“各位扛枪那天起,心里就该清楚,所谓保安团,保的不是老百姓的安危,保的是他日本人的统治,说白了就是替日本人卖命。”
他顿了顿,沉吟片刻,继续说道:“以前嘛,大家心里都清楚,咱们是挂羊头卖狗肉,说是保安团,其实私下还是要靠生意发财,大家扛枪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让自家老婆孩子过得宽裕点。”
众人听了他的话,有人点头,有人低头,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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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既然求财,就不能嫌钱多咬手是吧?”周澜打量着这些人的反应,进而说道:“一旦和那些正规军交手,汉奸这个罪名就算落实了,但是以后,生意,钱,军火我们要多少有多少。”
“所以,”周澜的烟燃到了尽头,秀气的手指一拢,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粉白的指尖和灰黑的烟头很不搭调,“不想背这个骂名的,现在想退出还来得及,想明白,敢跟着我干的,咱们敞开了干。”
李国胜很没存在感的站在客厅门口,众人都没注意到他的紧张,他手心里捏着一把汗,不自觉的攥成了拳头。他进来之前按照周澜的吩咐,已经在走廊里布置好了十名警卫班战士,持枪待命。
客厅里沉默了短短的一瞬,马雨霖先站了起来:“团长,我跟着您干,别说是有金山银山等着,就是没钱,就算要和日本人对着干,我也不走,我就跟着你,我老马没什么大本事,以前就是个杀猪的,就团长看得起我,给我这碗饭吃,我不能拆你的台。”
他自曝老底,但其他人这会没心思嘲笑,一个中等身材的军官也站了起来,站到马营长身边:“团长,学武不会讲话,不过俺想的和马营长一样。”
其他几个军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纷纷表达了类似的想法,要和他周澜一起干。
众人表态的这段时间,给了赵长江思前想后的宽裕,据说他以前出过家,出家前干啥的没人知道,反正没亲人,日本人来了后,庙毁了,他跟马雨霖住成了邻居,还给别人家当过长工。
“团长说的太外道了”他最后一个站了起来,说的话却最好听:“咱们这些属下谁能不想跟团长干啊,您不想带我们都不行,您吃香的喝辣的时候我们跟着您,您要攻城拔寨了,我们往后撤?没有这么不讲道义的,团长,我是坚决跟着您干的。”
李国胜松了口气,后心都快湿透了,他不是不敢拿枪杀人,而是他面前都是手下好几百号人的一营之长,一个纰漏,保安团可能就会上演一次血流成河。
他们八大金刚似的站在那,周澜稳坐泰山,老大哥似的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弟兄们,你们都是我周某人的亲兄弟。”
“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既然大家都愿意做点大事,咱们就动手干。”周澜身体前倾,双手搭在膝盖上,开始了他的布置。
他要大量的招兵买马。
他要最装备最先进的武器。
他要把“土货”生意做得更大。
他要……
他有不为人知的目的,只藏在他一个人心里。
第45章这个黑小子
谋划到夜深人静,这个给保安团“定调子”的会议才结束,众人披星戴月的回了各自的营地。
周澜也疲累了,人一走,一阵极度疲累的感觉袭上全身,可他还是强撑着,又点燃了一颗烟,直到外面响起脚步声。
来人是被羁押了半个多月的警卫班班长,贺驷。
当他胡子拉碴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周澜几乎认不出他了,他以前从没认真看过这个小伙子,就像身边最常用的一个物件,用习惯了,但并不会特意花时间去端详它。
贺驷带着手铐,被两名战士半推半押的带进客厅,他一进来目光就锁定了周澜,不用士兵再推他,他主动走了过来,直勾勾的望着周澜:“我以为你会直接处决我。”
“嗯?”周澜靠在沙发上,膝盖交叉,本来就是个清瘦的人,就显得腿又长又直,板板正正的好身体,是个放松的姿势,他刚刚把保安团的一件大事处理完,已近午夜,但是他还有另一件事要处理,一件小事。
本以为贺驷会问为什么,或者直接求饶喊救命,听到他这么一句以为会死,周澜有些意外,他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口烟,缓缓说道:“确实想过直接处决你,现在也在考虑。”
贺驷并没有激动,他垂着眼,因为站着,所以和周澜之间呈现出居高临下的态势,不过他很自觉的没有走太近,他身后的两名战士随时戒备,以防他会扑上去。
哗啦一声,手铐的铁链响,身后的士兵立即擒住了他的胳膊。贺驷只能微微的抬起手,像捧着东西,他说:“给我支烟,我半个月没刷牙了。”
“你们出去,”周澜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眼皮也不抬的命令道,随即又叫住往外走的战士,“手铐钥匙。”
战士毕恭毕敬的双手交给他,然后快步的撤出房间,并轻声关上门,门口没再响起脚步声,他们自觉地站在门口把守。
周澜瞟了一眼贺驷,涉及生死的事,但奇异的,双方都毫无情绪。
周澜夹起烟盒,微微抬手:“给”
“给个火,”贺驷从烟盒里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坐了半个月牢,他手是脏的,脸也不干净,咬着烟往嘴里一衔,微微露出整齐的白牙,一闪即过。
一方小小的火柴盒就在在周澜身侧,贺驷没有贸然去拿,周澜的武装带还没有卸,□□插在后腰的皮套里。
只需要打开一颗扣子,那把勃朗宁就手到擒来。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去靠近。
换成其他人,贺驷就自己点火了,但对方是周澜,贺驷根本就不敢动。
他不动,因为他很了解坐着这个人,他是那么多疑。
“等我给你点上?”周澜见他不动,就随手拿过火柴盒,灵巧修长的手指间翻转了几下,微微一顿,他低声笑,好似在嘲笑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也不知道安什么心,手腕手轻轻一甩,擦燃一根火柴。
周澜起了兴趣,身体前倾,手肘拄着膝盖,那火苗就在两膝之间,他的视线从火苗上移到贺驷脸上。
贺驷看懂了他的意思。
向前跨了半步,单腿屈膝跪了下来,带着手铐的双手拢着火,低头凑了上去,就像古时亲近的臣子跪在皇帝的龙椅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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