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金箍棒不棒
沾亲就比不沾强,他掌管着李老板手下若干重要生意之外的一点点业务要账。
钱这东西,还是自己家人放心,李老板虽然有点外貌协会,看不上这个偏离大众审美的表亲,但把他指使到外面干点实际的事情还是合心意的,而且这样就不用身边转,天天见。
而每次不得不见面的时候,都是大鸭梨拿着要回来的钱去觐见,谁见了钱不喜笑颜开呢?大鸭梨也就沾了光,在众人眼里,他在李老板那特别受待见。
“我大表舅今儿又夸我能干了,小的们你们可卖命干哈,亏不着你们。”大鸭梨一口一个大表舅,叨叨的都成口头语了,时间久了,连他手底下的一众打手们一张嘴都想先抬出大表舅李老板做开场白。
话说回来,这大鸭梨平时插手不上生意上的事,可到年底这个特殊时期,可就到坎儿了。
年底都要账,先还谁后还谁,欠账的总有自己的打算。
李老板说好听了叫新贵,说不好那叫根基太浅,津门之地,九河下梢,鱼龙混杂的地方,一时半会还真显不出他。
欠债的是孙子还是大爷,那得看债主是谁。
这大鸭梨就压力山大了。
欠债的好些也是有头有脸的,有欠着三角债的大老板,有吸大烟耍大钱的遗老遗少,有些更是把守着码头商铺的江湖混混,自己干的都是刀枪棍棒的买卖,会怕他们三拳两脚的吓唬?
他最近也带着那帮彪形大汉横眉冷眼的回一些钱,但始终不能让大表舅笑得满意,笑得奔放,笑得花枝乱颤。
下午阳光正好,大鸭梨隐隐觉得要有好事发生,他正晒阳阳,闲来无事的教导几个吃得比要回来还多的“废物”手下,就见街角那边推搡起来了。
他刚刚起了好兴致,想看看一群小伙子怎么群殴可怜的叫花子,结果情绪还没调动起来呢,表演就瞬间高潮,嘎然结尾了那几个手脚利索的年轻人跟手脚无根的柴火人似的,被人横拎起来直接掼到路边,就跟甩个破布袋子似的,都没哼哼就起不来了。
“人才!”大鸭梨一拍大腿,嘴里的牙签都掉了,“快去把那个叫花子,不不不,那个好汉给我请来……”
宝哥几次压抑下提起李老板的冲动,将事情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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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了,还顺便把大鸭梨好一顿表扬,说得伯乐似的,慧眼识才。
说完就要拉着杜云峰去交差。
这时宋书栋可不乐意了,他一把拽住杜云峰的胳膊:“杜哥,咱不能去。”
“嗯?”杜云峰刚要迈步,闻言停了下来,“为啥?你不是要我找个营生干干?”
“不行,太危险了,我怕你出事,”当着赵宝江的面,他不好说这些人都是混混,不是啥好人,也不能说出心中的隐忧你本来就是土匪出身,这要是“一叶浮萍归大海”,你这辈子还能走上干净道,脱离那打打杀杀的苦海不?
他执拗地拉着对方破棉袄袖子,“咱俩找个一起能干的活,互相有个照应,你干这个,我干不了。”
杜云峰垂下目光,想了一下,觉得对方说得也有道理,再抬起目光时,他转头面对宋书栋:“书栋,如果赚的那么少,养不了两个人,这活我是不会干的。我赚钱,你不用干。”说罢他反手一拉宋书栋的手腕子,“走吧,看看去,我也不知道我会啥,不过一说到揍人我就有点手痒痒,能顺便赚点钱就更好了。”
那宋书栋一时嘴笨,被他大力一拉扯,就跟着走了。
后来,杜云峰见到了大鸭梨,三言两语就发现对方是个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货,便信口开河的要了价。
他要账,不用拉帮结伙的带人,不用壮大声势恐吓对方。他自己单独行动,只需要给他欠账人的照片,欠钱的数额,还钱的最后期限就行。
当然,这么让人省心的伙计,雇用起来用也是可观的。
每笔账款,杜云峰要提两成做佣金。
起初大鸭梨大吃一惊,以为自己拉拢入伙了一个疯子,那李老板的都是大生意,每笔欠款数额都不小,抽两成绝对是狮子大开口。
敢把李老板当冤大头的,不是疯子是什么?
不过那杜云峰看起来倒是半点不疯,价钱咬得死紧,仿佛他不是个破破烂烂的叫花子,也不缺那点钱,纯粹是公道的行业标准,专业人士的业内素养一般。
大鸭梨思来想去一狠心,成,反正有些烂账是铁定要不回来的。
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死账,要不来是自然,他就损失两张嘴两口饭而已,他看杜云峰是不知天高地厚,先杀杀锐气以后才好用。
心里打好了算盘,他就坦然多了,连晚饭的食欲都增强起来。
“欠债的名叫侯代英,”大鸭梨也没太把杜云峰当回事,边吃着韭菜馅饼边布置任务,他这甫一开口,其他一众小弟差点没当场翻跟头,有个刚拎起馅饼的听到侯代英这个名字,正一口咬下去,也不知怎么就失控咬了舌头哎呦起来。
“咋啦?”大鸭梨一咧嘴,含着一嘴韭菜半掉不掉的说,“韭菜味太冲啊?”
一众小弟牙酸的附和道没有,鸭梨哥说的有道理,说的都对。
“这个侯代英,欠我大表舅5万,数挺大的,你先去要,练练手。”大鸭梨终于把一口吞了下去,“要不回来不要怕,你再回来跟我说,我给你出头。”
身后的小弟彻底吃不下去了。
杜云峰无视了那些人的反常,他不堪在乎那些表情的含义,也懒得去多想,便要了侯代英的照片,欠条,说好三天后来大鸭梨这办公室交款子。
“你也不用急,那个姓候的最近在不在天津都不知道,你啊就天天带你小兄弟到我这来吃饭好了,跟我做事不亏待你们。”大鸭梨指着盆里的馅饼,示意他和宋书栋坐下一起吃,“对了,说了半天,你也不说你哪来的,英雄不问出处,你得让我知道你叫啥吧?”
“杜大壮,”宋书栋福至心灵地抢先来了一句。
天津这地方,人多眼杂的,遇见熟人谁能保证一定是朋友,不是仇人呢?他也是在大鸭梨问出口的时候,心里一机灵才有了这个想法。
杜云峰看看他没反驳,深深一点头:“我姓杜,杜大壮。”
二人拒绝了大鸭梨一起吃馅饼的真诚邀请,回大车店的路上买了馄饨和糖饼权当晚饭。
那小摊位统共也没几个板凳,杜云峰也没管宋书栋,自己蹲在路边西里呼噜的狼吞虎咽起来,及至他仰头汤都喝干净了,那宋书栋才吹着气吃了几口热混沌。
宋书栋听他吃的嘶嘶哈哈的,总觉得那汤汤水水的到肚子里也是烫的,就想好意提醒,结果扭头一看那位,蹲得没个好人样,摇头晃脑的撕咬着糖饼,糖汁顺着饼边抵达下来,淋在他张飞似的连毛胡子上,真是要多邋遢有多邋遢。
宋书栋把话咽回肚子,就想起他初见杜云峰的时候。
那时候的杜云峰也是满脸胡子,糙得没个好人样,裹着大棉袄二棉裤的也看不出他那衣服架子似的好身材,但邋遢归邋遢,却掩盖不住一股子生龙活虎的气神,嬉笑怒骂间匪气扑面,是个给点火星就能火烧连营的活阎王。
大难不死,好不容易活下来,这人好像被抽去了气神,原来狗都烦的活泼泼劲,现在总是发呆走神,笑也很少笑,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要不是脾气一如既往的不好,简直能做超脱世外的老妖。
宋书栋就想不明白了,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原来猥琐的是表面,内里是炉火纯青的童子功,现在怎么就破衣烂衫的一裹,把那生动的活气都搞没了呢?
破棉袄本来就黑了吧唧带着青灰色的,袖口肩膀后背还有几处剐蹭的露了棉花,往那一蹲就像背了口大黑锅。
是真猥琐,透着落寞劲,从里到外的不想活了似的。
当晚二人从大车店拿了一点行李就出来了,本来按杜云峰的主张什么都不要了,可是宋书栋不干,他又不能完全肯定杜云峰真能接下这单生意。
“这事可能没那么容易,”宋书栋背着一卷单薄的破行李和散碎文钱,屁颠屁颠的跟在后边,“他不可能好心把好清的帐给你,我估计那个姓候的十有八九不好对付,很可能是个特别人物呢。”
“不是可能,是肯定,”杜云峰本来走得脚底生风,听对方拖拖踏踏的跟不上,有点不耐烦的催促,“跟你说了那些破烂用不上了,你还非要拿。”
他抢过破铺盖,甩手背在背上,继续说道:“姓候的只要是个人,只要不是刀枪不入,我就拿他有办法。”
宋书栋听了个胆战心惊:“你要干嘛?”
“还能干嘛,”他嘴角噙了一点冷笑,不明白宋书栋那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凭白来钱,当然无非巧取豪夺坑蒙拐骗几种手段,难道要去和对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这不是很直白的事情吗?他抬手摸摸自己据说忘记了很多事情的脑袋,不晓得为什么条件反射似的深刻了解这种生存之道,“别人来做这活,我不知道怎么样,我的话,应该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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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能见到活人,他就跑不了。”
宋书栋心道,要坏菜。
难道这就叫本性难移。
难道是杜云峰特别倒霉?总有打打杀杀的事能找上门来?
他觉得杜云峰本性真不是坏透那种人。
又或者,他是不是……总是被打打杀杀的事情吸引。
这就是命?
第57章英雄本色
第五十七章
二人转来转去找到一家旅馆,和那些光鲜的大饭店比不了,但比起大车店还是舒服干净多了,杜云峰直接要了两间房,隔壁挨着。
宋书栋有点意外,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和对方躺一个炕上。不过既然对方特意这样做,他也双手支持,毕竟他有时候也有点提心吊胆的,他太认识以前那个小土匪了,浑劲上来真挺不是人的。
他俩搜刮干净所有的衣兜也就只够住三天,还得省着点吃。
“够了,”杜云峰说,“三天够了。”
夜里宋书栋起夜,迷迷糊糊听见隔壁房间有动静,料想一个大活人也没啥大事,他就没理会趴到床上呼呼大睡,睡了好久以来难得的安稳觉。
第二天一早去隔壁敲门的时候,发现杜云峰人没了。
起先他还不在意,等到晚上就开始焦躁起来,可也没地方找去,问了茶房,里面的人也没说出那房客到底去了哪,到底什么时候走的。
宋书栋心里七上八下的打着吊桶,唯独想明白了一件事杜云峰消失的这么静悄悄,可见不是被人掳走的,他那体格身板,想弄走他,怎么也得一伙人,那茶房不可能注意不到。
也就是说,杜云峰是自己走的。
至于去了哪里,宋书栋猜不出,他就单单是觉得,杜云峰肯定不会一声不响的把他丢这。
他当初掳他的时候,他只是猎物,现今他不是猎物,他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是他现在唯一“熟识”的人。
他不是好人,但他坏得有限。
这么想着,他就安定了一些,茫茫然的白天出去找工,晚上回来照旧去敲门。
直到第三天的下午,他刚刚在一家小报馆实习起小编辑,包吃不包住,前两个星期实习,没有薪水。
报馆是商务印书馆下面的一个小公司,典型的走噱头风格的街边小报,刚成立几个月,正是拓展市场的时候,无奈天津这样的大都市小报馆立林,今天成立一家,明天倒两家,都是常事。
除了大公报这种常青树,谁也不知道世面上到底有多少小报。
不过宋书栋还是挺高兴的,写写画画的他擅长,钱虽然少,但是吃得一碗文化饭,他可不想再过躲躲藏藏有性命之忧的日子了。
临快下班的时候,主编让他出劳力,把上期囤积下的报纸送到厂里化纸浆,他厚道地满口答应,就拖着一箱子沉甸甸的报纸往外拖,那印刷的厂子并不远,过个转角就到,他图省钱,也不敢叫人力车,就自己慢慢拖行。
那天下午,戈登道可热闹了。
戈登道是小报馆的所在地,英租界上很热闹的一条路。
先是马褂松散打扮的黑衣人一群群的涌去,紧接着是英租界的红头阿三巡捕,脑袋顶着一窝红,惊天动地的往那边跑,巡捕房的汽车嗷嗷响着警铃横冲直撞的扬长而去。
后边就是好奇的老百姓互相问着咋回事面面相觑,有那好事的,腿脚快的,就跑过街角去看了。
宋书栋是个踏实人,虽然也想知道啥事,但是又非常忠于己的工作,硬是拖着箱子,逆着人流而行,一脸热汗地将废弃报纸拖去了印刷厂。
等他回到报馆,那里已经鸡飞狗跳的亢奋成一团。
主编隔着办公室的门一边跟记者编辑的喊话,一边耳朵肩膀上夹着电话激动地说着。
“对对对,离我们这特别近,我的人敢去及时,正好拍到侯老板被人掳出来的惨样,不不不,我们不卖,我们要上自己的头版头条,不行,不,这个没得商量……”
有记者从外边跑回来,手忙脚乱的拆下胶卷。
其他人亢奋的跑来帮忙围观。
“拍到正脸了吗?”
“暗房那边快点准备好药水!”
“看没看到其他报馆的?”
“这次动静太大了,侯代英都有人敢动,整个海河码头都得动一动啦!”
七嘴八舌的嘈杂中,宋书栋后背一僵。
侯代英?
侯代英!
慌慌张张放下手里的签单,也顾不上交代工作了,他一头往人堆里凑了上去。
大家都在为大头条而亢奋,也没注意到这个小实习生带的是满脸与众不同的焦急。
七嘴八舌的气氛里,他连珠炮的问了一串问题。
死人没?
绑架的是什么人?
绑架的人受伤没?
逮到人没?
……
主编记者们忙着交换信息,根本没时间搭理他这一串不上台面的问题,最后一个摄影记者交上胶卷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转头一脸诧异的打量他。
“诶,我说小伙子,你这个思路不对啊。”这个高高大大的摄影工作人员,人称老沈师傅的说道,“谁绑架的,这是一下步新闻挖掘的热点,咱们眼下最关键的卖点是被绑架的人是侯代英,这才是爆炸性的消息啊!”
“我就是想知道……”宋书栋刚想继续发问,就被另一个瘦麻杆记者打断了。
“老沈,小宋刚才外地来的,还不了解情况。”麻杆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隔夜的凉茶水,但因过度亢奋,他毫无知觉的继续侃侃而谈,“天津卫谁人不知道侯代英?当然,也可能是有的,但是有点社会地位的都认识这位小魔王,谁让他有个警察厅长的哥哥呢!”
有谁会不知道警察厅长呢!
“啊?”宋书栋听话听音,当场傻眼,绑架的人肯定是杜云峰,这个错不了,这就意味着捅娄子了,“那绑架的人岂不是跑不了?”
“哎呀,这个死心眼的孩子。”老沈一跺脚,觉得这小伙子怎么就转不过这道弯呢?
“绑架的那个肯定跑不掉,”麻杆儿倒是比老沈平静,他做记者多年,什么人都见过,死心眼的见过,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有的是,“你看看,这大街上呼呼啦啦的人,英租界的巡捕估计都来了。再说了,就不提那位候厅长,那侯代英手下也不是吃闲饭的啊!”
“就是,”正在紧锣密鼓校稿子的记者老于百忙之中还不忘附和一句,“侯代英小霸王,海河边上长大的大混混,老北京的家世,北洋那阵,他爷爷可是袁大总统任命的国防次长,直到段执政上台才失了势,下野到天津,那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老于你认真校对你稿子,别耽误事,”麻杆儿接过那话茬,不是为了给宋书栋普及知识,而是报社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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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喉舌部门,本来就知道内情多,人多了,就容易生出优越感,调侃着卖弄起来,“到了天津,侯家照样是有钱有势,这不到候代臣这一代又风生水起了不是,年纪轻轻的就当了厅长,前途远大着呢,不过吧,他那宝贝儿弟弟倒是混不吝,听说是本想家里让他走仕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结果自己混来混去弄了个保安公司,四处到各个烟馆子、戏院、电影院给人家保安全。当然啦,说是保安全,你要不请他,肯定就不安全了。所以啊,咱天津卫黑白两道的安全算是全让侯家给包了。”
宋书栋听得几乎两股战战,觉得这下杜云峰是捅了实心马蜂窝了。
正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冲印房那边的门打开了,几十张新鲜出炉的照片被一股脑的拿了出来。
主编也耐不住性子了,早就出了主编室,要不是怕胶卷曝光,早就一头扎进暗房了。
一圈脑袋扎在一起,挑选适合头版的照片,既得场面震撼,又得能看清主角状态,众人就一起上眼上手了。
“主编,快看这张,侯代英跟血葫芦似的,啥时候这么狼狈过,这张效果强。”
宋书栋循声看去,那照片中,所谓侯代英者,只有个侧脸,除了眼白是白的,其余都是鲜红,正被人用胳膊肘勒着脖子拖行,而且从照片的视野里,周围团团人群已经将二人围得水泄不通了。
绑架者只露了肩膀胳膊,是个西装革履的打扮,脸被挡住了。
只看那身高和藏头露尾的身形,宋书栋就知道是杜云峰无疑了。
他赶紧去扒拉其他的照片,各个角度拍摄的都有,然而,奇怪的是,无论哪张都没能拍到杜云峰的正脸。
他的礼帽压得低低的,连目光都没留给众人,西装的厚领子笔挺的竖起,遮挡了下巴嘴角,偶有一张照片似乎照到了侧脸,然而只隐约的能看到露出的一点点络腮胡子,实在难见真容。
主编急的直拍大腿,这侯代英倒是各个角度都有,都够出本写真集了。
光他一个人儿不过瘾啊。
这胆大包天的绑架者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行劫,本身就是特大卖点!
几十张照片这么看下来,绑架者艺高人胆大,犹抱琵琶半遮面,神秘感倍增。
“快,快通知后面跟进的老王他们,务必要拍到绑匪的正脸!”主编马上反应过来,后面新闻更大的卖点是什么,很有远见的关照下一步的部署。
不过此刻,他又马上把注意力集中到当下要出的新闻上,“现在马上把样稿拿去加印,发今天的号外,咱们是离现场最近的一家,咱这新闻肯定能抢到鲜。”
“李志平,你也别闲着,快点赶下一篇消息的稿子,这个消息重点不要再放在姓候的身上,啊不不不,不要放在侯代英身上,要关注候代臣的动向,以及那个绑匪的来历,要跟紧了,别被甩了,我们要搞个独家系列新闻,哈哈……”主编简直要发疯,一边搓着手来回走着,一边布置任务,看起来很像尿急。
他已经在脑海里正在上演一幕麻雀变凤凰的大戏,小报社摇身一变成了知名津门报纸,他也从名不见经传的小主编成了各大报纸争相巴结的名笔一支。
哈哈哈,真是前途远大。
到底是哪里来的绑匪,简直是上天的恩赐,这是要送我平步上青云啊。
主编癫狂着发着白日梦,记者们跟进的跟进,出稿的出稿,报社又陷入了亢奋的混乱中。
干等不是个办法,宋书栋心乱如麻的走出报社,也没想出个解决办法,脚步就不由自主的往那事发地点去了。
戈登道本就比较繁华,街道不算宽敞,人多起来就很拥挤,巡捕混混老百姓各有目的的往一个方向涌,就好像大水涌进了小河沟,混乱鼎沸得不得了。
事发地点在戈登道的尽头,靠近英租界的边缘,挨着法租界,那有一家侯代英名下的剧院,平时生意很好,剧院是春天刚装潢过的,富丽堂皇,十分高档,平时请的都是名角,是津门有名的高档消场子。
侯代英混江湖是把好手,前些年被家里逼着在北平读书,往好人方向培养,没成想侯老爷子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大把的学花出去,也没能培养出一个文明好青年,连纨绔子弟都没培养成,他小儿子硬是乐于享受平凡,混成了流里流气的地痞小头目。
侯老爷子一看,他那小儿子二十岁还不成器,还竟然隐隐要成地头蛇的架势,呜呼哀哉痛骂了一顿的之后,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爱心喂了狗,满腔抱负都成了屁。
最后,他老人家终于想明白了,与其在皇城根儿底下丢人,还不如走远点,他老侯家的面子还能丢得速度慢点。
小霸王侯代英被丢给他那个警察副厅长的哥哥,名义上叫长兄如父,多加管教,实际上亲爹都放弃了,那天天忙着和达官显贵三教九流打交道的哥哥哪有时间教育他呢。
侯代英这一到天津就如同鸟儿出笼,野狗脱缰一般,不过一两年的时间,就在混混界混了个风生水起,成了名副起手的混混的老大大混混。
他那时任副厅长的哥哥,也因为暗地里多了这个弟弟帮手,解决了很多不上台面的敌人和对手,硬是把前任警察厅长给挤到北平教育部门高升任闲职去了。
至此,侯氏兄弟俩,短短几年的时间,可谓是称霸天津卫了。
话说回来,就这江湖地位,是没人敢打侯代英主意的,大鸭梨他大表舅李老板也是侯代英众多“保护对象”之一,他那海河码头的生鲜货品,侯代英想拿就拿,都不需要亲自说,手下看上了就搬,那李老板也只能咬牙挺着。
不过凡事就怕凑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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