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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米糕羊

    面面俱到,做的很好。宇文温点点头说道,今日官府查抄田元升等人城内的家产以及名下店铺产业就是要快免得其手下管家管事掌柜趁乱毁掉账目侵吞财产。

    在郑通的居中协调之下半日的时间就把这些事情做完而剩下的便是在城外各地的产业等着他们去抄,那些都是田产宅院跑不掉所以可以稍缓。

    你啊别劳累过度,先休息休息免得家里人说本官不近人情。养好精神明日跟着本官去铲地皮!

    使君,还有一件事也得抓紧办。郑通提醒道,宇文温闻言愣了愣随即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不过还是说不急,他说当务之急是收尾把田元升叛乱一事快刀斩乱麻搞定免得沉渣泛起。

    本官把一个府邸打造的如同刺猬般一来是为了保卫家眷安全二来就是要防着有人叛乱围攻府邸。宇文温冷笑着,他们既然吞了这个毒饵就必须死!本官要将他们连根拔起!

    西阳城里改造过的这个西阳郡公府邸可是凝聚了‘塔防专家’宇文温和建筑专家杨济的心血,又加上前马匪大当家张定发这个‘业内人士’的经验所以杀机重重。

    外层防御圈的威力陈叔陵已经被血淋淋的现实‘教做人’但宇文温的后手不止这一处,昨晚即便是玩脱了城外的新军一时进不来而田氏也没有如他安排的那样反正导致最坏的情况发生被陈叔陵领兵攻入府邸也不怕。

    因为等着他们的是更血腥的迷宫,如同血肉磨盘般的巷战。

    宇文温把府里道路弄得拐来拐去加上闸门的配合导致白日和夜间的路径都不一样可不是什么恶趣味,各处必经之路可以藏兵放冷箭或者放置机关暗算人。

    对方放火也不怕,家眷和仆人们的避难处防火。他和护卫们也能躲在安全的地方逃过一劫而那由砖石墙壁以及铁门组成的迷宫也不是烧上一两个时辰能够解决的。

    使君,卑职斗胆,这以身诱敌之事还是少做为妙,正所谓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嘛,本官知道,只是要尽快解决豪强大户也不得不如此,正所谓郑伯克段于鄢,本官要让那些心怀不满的狗急跳墙然后来个一锅端。

    宇文温要对付豪强地头蛇所以必须杀一批以儆效尤,说白了田元升这些地头蛇敢炸刺就是他逼的,所以对方既然敢负隅顽抗就必须死还要‘冚家铲’。有了血淋淋的例子其余大大小小的地头蛇要想对官府阴奉阳违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经不经砍。

    田元升等人的家产如何处置你有什么建议?宇文温话锋一转又回到原先的话题,郑通闻言说此事须得许别驾和郝治中来办,他一个主薄插手已经是逾权了。

    无妨,都是自己人。职责要分明是不假但你的意见本官也想听听。宇文温说完看看窗外,话说回来郝治中也该到了怎么还不见人?

    西阳郡公府邸正门外,治中郝吴伯正在纠结,他在想是该从正门进去还是走侧门。

    昨夜别驾许绍从西阳郡公府里回到州衙后他见着对方面色不妥便问怎么回事,许绍摆摆手说没什么可他那失魂落魄的眼神出卖了内心所想。

    身为同床不,同窗好友。郝吴伯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几番追问之下得知西阳郡公府邸虽然击退贼人但场面有些‘难看’不由得心中奇怪:不就是死了些人么有什么好怕的。

    他外出游学旅行也曾遭遇贼人袭击自己也亲手射杀过那些坏胚,前不久在岳州拜访许绍时也遇见敌军袭城所以血腥场面也算是见过了故而有些奇怪许绍为何会如此。

    承业,听我一句劝,明日到使君府上时莫要走正门

    许绍那意味深长的话回荡在郝吴伯耳边所以现在他犹豫了,看着毫无异常的正门他觉得好友是不是在戏耍自己所以有些进退两难。

    看了看府外街道,依稀可以见到一滩滩血的痕迹应当就是昨夜血战留下的印记,郝吴伯东张西望看了一圈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怕之处。

    郝治中,是否有何不妥?门房恭敬的问道,这位郝治中到府拜访郎主已经向里面通传,一名仆人按着郎主吩咐过来引客人进去,可如今对方却是在门外东张西望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郝吴伯干咳一声随即向门内走去示意仆人前方带路,他跨入大门时悲壮之情油然而生,那瞬间他似乎是战场上率兵即将进行决死冲锋的将军要飞蛾扑火般撞入如潮的敌军之中。

    治中,这边请。仆人恭敬的说道,郝吴伯点点头跟在其后走着,他顾不得失礼四下望去查看院子里的情况是否如心中所想般狰狞恐怖。

    脚下的石子路似乎是整理过其上的石子有新有旧,院内地面似乎是新翻整过的地面积雪不多,郝吴伯回头看看院墙却看不出什么诸如血迹之类的印记。

    ‘不过这院墙似乎是新刷的可上次到府做客这府邸也是干净整洁,毕竟整个宅院都是新落成的到处焕然一新也没什么奇怪吧’郝吴伯如是想。

    除了屋檐有几处烟熏火燎的痕迹外他再看不出什么蹊跷和预想之中那惨不忍睹的情景完全不同,此情此景倒是有些让郝吴伯佩服宇文使君府里仆人们的本事。

    被那么多陈军围攻了一个多时辰本以为府里建筑会破败些未曾想却如此规整,想来修补的速度不低否则这才半日多的时间哪里能完好如初。

    ‘宇文使君不光治军严谨,治家的水平也不错。’郝吴伯心中有些佩服,他出身官宦之家府里仆人也不少深知管理这么多人高效办事可不容易。

    他家累世当官所以数代的家生子不在少数,即便如此老管家管起人来还得时不时吹胡子瞪眼可宇文温府里的李管家比郝吴伯年纪还小所以对于这个西阳郡公府邸的运作能够井井有条他是非常佩服的。

    郝吴伯见着一切无异让他在门外白白纠结了许久不由得苦笑:装神弄鬼,嗣宗你竟敢戏弄我!




第一百六十三章 案中案
    ?除夕夜在巴州州治西阳城突然爆的叛乱很快便被平息,巴州刺史宇文温随后安排人马将田元升等主谋家产查抄一空,先是拿出一部分用来弥补除夕夜被人放火烧了房子的百姓其余的充公等待日后处理。?.

    那一夜附逆攻打城东郊外军营的鲁氏被击溃,盘踞百年的老巢——巴河城也被官军拿下,其鲁氏一族的族产全部充公,这个巴州地界上的豪强被连根拔起后被其蚕食吞并变成家族所有的良田山泽再度回到官府手中。

    所有涉案人员均已被打入大牢而其家属也是由官府看管另行落,正当人们猜测官府对这些人最后的处置是什么的时候另一件事情却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这日上午,巴州州衙,刺史宇文温正在升堂审案,围观群众人山人海热闹非常,今日审的不是新案子而是原本已经下了判决的旧案,因为案情有了所以宇文使君再度开堂审理。

    我说,这田益龙不是证据确凿必死无疑了么,怎么会又要重审了?有上一次旁观审案经历的人问道,那次堂审可谓是铁证如山把田益龙的恶行一一列出,当时旁观的人们都对宇文使君的表现记忆犹新。

    依我看那,肯定是除夕夜叛乱时田氏出了大力协助官府稳住局面,这是宇文使君特意为田益龙活命重新审案呗。

    此言一处说话之人立刻被群起而攻之,大家都说宇文使君绝不会因私废公草菅人命,这样一个好官你胡说八道是不是不想活了。

    看你小子贼眉鼠眼的莫非是田元升余党?把话讲清楚不然就让衙役带去给宇文使君好好审审!

    说错话的人被骂得狗血淋头见着有人拉他去见官不由得团团作揖说自己见识少莫要当真,堂内州衙吏员见着外头一阵骚动不由得扯着嗓子喊了几次肃静。

    堂上端坐的巴州刺史宇文温将惊堂木一拍随即开始审案,一旁的吏员将案件的来龙去脉以及前不久判案的情况简要的复述了一遍,原告张李氏以及被告田益龙随后上堂。

    本官上次审案,根据各种证据判定被告田益龙为本案主谋并打入大牢。宇文温缓缓说道,见得堂下围观百姓鸦雀无声都是侧耳倾听他开始放料。

    主薄郑通,在整理卷宗时察觉了一件事情导致案情有重大突破!

    围观群众闻言来了精神都在想是什么样的事情和证据让本已成为铁案的案件又有了新情况,他们的疑问随后得到了回答:郑主薄现掳走张李氏并将其囚禁山庄行那龌龊之事的主谋是左撇子而被告田益龙是正常的右撇子。???.?`

    这是一个简单但至关重要的证据直接将原本已是铁证如山的案子撬开了一个大口子。既然田益龙不是左撇子那么说明奸淫张李氏的另有其人。

    这个证据不能证明田益龙没有策划掳人但是由此导致刺史宇文温开始重新审视案情的各种物证以及人证,这一查果然又查出问题来。

    证明田益龙去过案山庄的重要证据是那条玉带,这条玉带确系田益龙所有但是据其所述已于去年十月丢失,上次审案时田益龙也是如此说但口说无凭故而宇文使君未有采信。

    能证明玉带十月份便丢失的证人本官已经找到。把证人带上来!

    一个男子被衙役带上来,那男子二十多岁身形瘦弱手上戴着镣铐似乎是从牢里带过来的样子,有围观群众认出了这人便窃窃私语起来:这不是王三么?

    是王三?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眼熟!

    他是做什么的啊?

    做什么?偷儿!

    吏员见围观群众一阵骚动随即大喊肃静,待得场面平静下来他对案情进展进行说明:这位叫王三,平日里手脚不干净偷鸡摸狗为生。去年十月三日在城里偷了田益龙的一个包裹里面便有这条玉带。

    王三偷了东西后现苦主是田益龙便急着将贼赃脱手,他将这些东西拿去当铺死当所以当铺的吴掌柜有印象。

    一名中年男子被带上来他正是当铺的吴掌柜,据他的口供证明十月四日这个王三确实拿着一些值钱的东西去当,因为这条玉带做工不错但是坏了一块玉片所以他一直有印象,吴掌柜说那日因为价格谈不拢所以王三将这条玉带收回故而他不知道这玉带之后的去向。

    宇文温看着堂下的王三颇为感慨,田益龙被人偷了包裹当然不知道是被谁偷的,他根据这个口供展开搜查,西阳城中小偷不少但销赃的路径不多而当铺便是其中之一。

    当铺对这些人熟得不能再熟而对方拿来当的值钱之物来路也不可能不知道,但是没谁跟钱过不去所以当铺掌柜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先是派人捉了几个惯偷然后让其供出平日里销赃的当铺,有了人证那些当铺无法狡辩只得老老实实听官府拿捏。也就是通过询问各家当铺掌柜最后查出了盗窃玉带之人是王三。

    在宇文温的喝令下王三将那玉带的去向说了出来:他在吴掌柜没能将玉带当出好价钱便带回家寻思着过几日再去别家当铺试试,结果还没去成却在一次行窃时被失主当场捉了现行。

    王三说那人还唤来帮手将他打得鼻青脸肿还要剁手,王三熬不住便求饶他们便趁机勒索要赔偿,他家徒四壁就算偷东西换来些钱也是拿去花天酒地哪里还有余款。

    亏得还有那条没能当出去的玉带,他将玉带拿出来当做‘赔偿’交给对方可那人还逼问玉带的原主人是谁,王三老实交代之后对方将玉带拿走也没再为难他。

    那个人是谁?宇文温问道。

    是巴河城鲁宗长之子鲁修齐。

    此言一处围观群众开始窃窃私语,这一切很明显了:田益龙的玉带被偷辗转到了鲁氏宗长儿子之一的鲁修齐手里,那么能将田益龙和那山庄联系起来的唯一也是最明显的证据就失效了。

    有了王三的口供,田益龙的嫌疑减轻。宇文温说道,按着这个新证据那之前出拿出玉带做证据的田蚧和骗走张李氏的黑车夫陈二石是在说谎。

    据田蚧所述他是田氏的家仆早年去过田氏坞堡后来在山庄做事负责采买。因为常听得大伙都说来山庄的是田益龙这么说。

    据陈二石所述,他在山庄做事充当过黑车夫将坐在车上的张李氏骗到山庄,而且他口口声声说见过田益龙对方就是山庄主人。

    这两人的口供是给田益龙定罪的重要证词如今在王三的口供面前瞬间被粉碎,这两人中至少陈二石是在撒谎而田蚧的口供也没有可信的价值。

    宇文使君重新提审此二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后田蚧陈二石终于将事实全盘托出。他们是山庄仆人不假但那山庄是鲁氏宗长之子鲁修齐的产业与田益龙无关!

    听得吏员的大声宣布围观群众先是一愣然后见着田蚧陈二石两人被衙役带上堂边高声叫骂起来,他们讨厌田益龙是不假但对这种恶意栽赃陷害的行为都是深恶痛绝。

    丧尽天良,生儿没屁眼!

    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

    走狗,鲁氏的走狗!

    宇文温见场面失控将惊堂木一拍大喊肃静。待得全场安静下来他让面前两人自述,田蚧说他本名确系田蚧一直是在鲁修齐的那处山庄做事。后来郎主让他拿着玉带和一根金钗出除了攀咬‘听’山庄仆人说田益龙是郎主外其余事项俱是事实。

    陈二石也是耷拉着头说他本名确系陈二石也是在山庄做事,被郎主鲁修齐指派故意暴露行踪被抓,除了攀咬说田益龙是郎主外其余事项俱是事实。

    也就是说这两人确实是山庄仆人先前所述事项都是他们的亲身经历所以能够经得起相互验证。但问题就出在田益龙是否山庄主人的问题上,是山庄的实际主人鲁修齐命他二人攀咬田益龙来个祸水西引。

    山庄对外一直宣称郎主姓田为的就是掩人耳目免得事泄被人顺藤摸瓜找到鲁氏这边,巴州甚至江北六州地界姓田的多如牛毛所以要查起来肯定如同大海捞针。

    那个山庄是鲁修齐置下的,原本倒还正常可后来他便起了歪心思掳来良家女子供其玩乐,玩腻之后就卖到江南,山庄后所埋的那些白骨是触怒了鲁修齐被其害了性命的女子遗骸。

    田蚧和陈二石家人俱在鲁修齐手中对方威逼利诱让他二人出来‘为主分忧’,田蚧倒还好只是出事毕之后可以拿着赏钱全身而退可陈二石就是自寻死路所以鲁修齐许诺让其父母及小弟在鲁氏庇护下安度余生。

    田蚧没有见过田益龙而陈二石见过,为了避免认人时出现破绽田蚧的说法是刻意模糊但又擦边:他是从没见过田益龙但是‘听说’山庄主人就是田益龙。

    见着面前两位面色苍白有气无力的陈述,宇文温心中快意非常,他重新提审这两位的实际场面当然不是方才所说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而是内有乾坤。

    他精心编排大投入大场面参演人员数量空前的恐怖剧把这两个人几乎生生吓死。田蚧是当场吓昏后来被救醒而陈二石吓得大小便失禁瘫了一日才恢复。

    二人被这么一折腾一到晚上就全身抖哭喊着要点灯还得有人在一旁看着才敢入睡,当然事实真相也都悉数交代连小时候的各种劣迹都说了出来。

    山庄的仆人被鲁修齐带回巴河城躲避所以不怕走漏风声,地契也是收在巴河城家中不怕被查,一切的一切都是天衣无缝。

    也就是说张李氏被掳其夫张安遇害真的是案中案,张李氏是被‘惯犯’鲁修齐掳到山庄,张安事后觉在寻妻路上被李雀儿一伙害了性命,后来鲁修齐得知官府缉拿谋害张安的贼人后为了‘避嫌’将张李氏放回。

    按照山庄仆人一贯的故意引导,张李氏被误导以为奸淫自己的是田益龙而山庄是田氏产业,她及其婆婆张刘氏到州衙擂鼓鸣冤状告田益龙为幕后真凶,结果后来被张刘氏之弟刘清栽赃构陷为凶手同谋百口莫辩身陷囹圄。

    宇文温上任后查到此案先是为张李氏洗清冤屈但要将田益龙绳之以法还远远不够。鲁氏正要激化宇文温和田氏之间的关系所以将计就计让田蚧出让陈二石‘意外’被捕将田益龙的罪行落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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