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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须弥普普
宣德门外比肩继踵,向日宽敞的街道也被围得水泄不通。
一列长长的仪仗队列自街尾而来。
队列走得极慢,短短百余丈的距离,却足足过了一刻钟才行得近了。
街道两边挤满了人,男女老少垫足而观,闹哄哄的。
早有人抱着吃食马扎钻在人群中贩卖。
“秀才公,买个马扎子好站得高,新科进士就要来了”
一个瘦小干巴的读书人摆了摆手,示意自家不要,却早有旁边的娘子妇人此起彼伏地叫道:“好多钱一张”
背在小贩后背的十几张小马扎子转眼售之一空。
没等他把钱点清,御街之中鼓乐齐鸣之声已是越来越近,更有高高的喝道声响起。
“状元郎至”
两对人开在道前引路,齐声喝道。
街道上的人群顿时鼓噪起来,纷纷往前拥挤,更是有不少站在前列的小娘子、读书人,或是往街道之中扔帕子、巾子,或是对着来人叫嚷,只盼着传说中的状元郎能多望过来一眼。
哪怕多沾一沾文曲星的宝气也好
万众瞩目中,先是七驺金吾卫士引路开道,韶乐鼓声奏鸣,接着,一人骑于马上,轩昂而至。
几乎就在瞬间,场中如同水入沸油一般,观者角逐争先,抢着观瞻,欢声如雷动。
虽然有禁军在两边拦道,依旧好几次差点叫人冲破了人、栏围成的屏障。
这便是状元给驺。
这便是进士跨马游街。
街边的一处酒楼上,临街包房的窗都大开着,其中一间,里头三两名小娘子在嬉笑着在说话。
“今次的状元郎当真俊俏”一个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道。
“比你家夫君还俊俏”旁边一个脸上长着雀斑的小姑娘便问道。
“别提了,也就那一张脸长得好,都下两回场了,一个进士都没捞到,莫要说他”
“萍娘,你晓不晓得状元郎有无说亲的若是没有说亲,不妨叫你爹爹掌掌眼,做个状元夫人,倒也不错嘻嘻。”那雀斑姑娘把脸转到右边,又问着另一个友人。
“算了,这状元性子实不中我的意,看着冷冰冰的,都不笑一笑。”被称作萍娘的女子回道,她话音中带着几分嗲意,甚是甜美。
她顿了顿,又道:“况且那状元郎已是没甚好看的了,听说早有了妻室,不仅状元郎,此次好似一甲之中都没剩几个未说亲的亏得这一榜人才济济,长得好的也多,偏都被别人抢了先”
“你真挑我看着不觉得冷啊只要长得好,我都是极喜欢的,在外头冷,在家里不冷就好嘛况且就算冷些,有一张脸趁着,也够了。”
小娘子们嘻嘻哈哈,一面看着进士游街,一面讨论起自己的婚事来。
御街之中,顾延章骑在马上,听着周围一阵又一阵地喧闹声,鼓掌声,欢呼声,却是全然无心融入。
他忍不住把目光投往寻左边的一排酒楼,好容易寻到自家要找的那一所,忙抬起头,望着上头那一排大开的窗。
应该是第六间。
他急切地数着窗户。
点到第六,果然看到开着的窗中,一人正往外探出一点点身子,冲着自己轻轻挥了挥手。
是清菱
她在对自己笑。
顾延章仿若心中大石落了地,整颗心终于踏实下来,只定定地望着那一个人,嘴角也浮起淡淡的笑意。
随着他那专注的目光,与温柔的笑容,方才那一间包房里,仿若爆炸一般,登时闹腾起来,女子的叫声,呼闹声响做一团。
脸上长着雀斑的小姑娘叫道:“快看快看那是不是状元郎看过来了他在瞧谁萍娘,萍娘,他是不是在瞧你不他好似在瞧我”
萍娘却是再顾不得她,挡着那雀斑小姑娘的身子,只顾着自家把头探出窗台,直跺着脚道:“不,他是在瞧我,他在朝我笑天啊我快透不过气了”
状元游街,何等荣耀,只有天子才能享受的七驺金吾卫士侍从仪仗引路开道,身骑宝驹,身着绿袍,一马当先,千人艳羡,万人竟逐。
这可是文之魁首盛极一时
说瞧不中,只是为着面子而已。
而这被万人争看的状元,原来还冷着一张脸,现下却突然朝着自己笑,便似春暖花开一般,这等反差,又如何叫这些十来岁的小姑娘自持。
“你才说你不中意”
“说说而已况且方才说不中意,现在就不能中意了”
且不说包房之中,几个小姑娘就为着这一个笑,激动不已,街道之上,待得顾延章走过,进士们两两相排,双控马首,也跟在了后头,个个意气风发,昂首挺胸,绿衣怒马,一样引得无数人争看。
跨马游街,目的就是叫天下人知道进士的荣耀,从而让新科士子们感受来自天子的优待,知晓何为“天子门生”,何为“深重君恩无以报,疾风劲草雪松坚”,何为“一节誓坚忠与孝,立身端不服乾坤”,叫他们知道感恩戴德,以命相偿,再引得天下英才尽皆入学科考。
是以从宣德门到金明池,其实只有不到十里地,沿途以鼓乐开道,仪仗列队,足足走了半天才走完。
时至正午,在差点错过吉时之后,以顾延章为首的进士游行队伍,终于到了金水池畔的琼林苑。
琼林宴原称闻喜宴,每当新科放榜,天子便会宴请,因宴席多次设在琼林苑,是以又称琼林宴。
参宴的除了新科进士,还有两制、三馆文臣,丞郎并大两省官员。
顾延章领着众人行过席礼,待得一系列繁复规仪走完之后,各自落座,诸人也开始互相走动交流起来。
作为状元,自然少不得要诸多应酬,喝过一杯又一杯的水酒,顾延章的脸上也染上了薄薄一层的红晕。
他正要坐下吃几口菜,把酒意压一压,不想突然几名身着绿袍的进士走了过来。
“延章”带头一人笑道。
是杨义府。
后头几人也甚是面熟,都是蓟县清鸣书院之中的学子,此次皆中了进士。
顾延章只得又由奉酒的小吏把酒杯斟满,同诸人喝了一道酒。
酒水过后,诸人站在原地,说起话来。
“琼林宴后,便要等授官差遣,延章可是有什么想法”
杨义府笑问道。





娇术 第二百四十七章 误会
杨义府这话问得甚是巧妙,他声音不大不小,却引得人人都竖起了耳朵。
顾延章的位置本就在殿前,杨义府领着七八个人围了过来,已是招来了许多人的注意,问的又是这一个问题,更是惹得人人都看了过来。
十年寒窗,为的不过就是那一个官身,谁不在意自家的官职差遣。
状元郎又是怎的想的呢
虽然官职是有故事可依,可去哪里任职,却还要看朝廷分派。
顾延章笑道:“不过皆听圣裁而已,君恩天赐,自然恰如其分。”
又拿话荡开,同其余人寒暄起来。
说了一会话,各自融洽,都是新科进士,少不得聊到近来形势。
“上月襄州地动,如今流民遍野,无处安顿,正四处逃难”
“广南西路大涝,漓江发大水,桂州好几处大县有决堤,眼见过一阵子到了夏季,雨水渐多,不晓得还会闹成什么样子。”
“大名府蝗灾还没清呢,总没得下个雨,谁知道得会遭到什么时候”
众人说了一回,人人都一副一心国是的模样。
“还有延州”杨义府叹了一口气。
他只开了个头。
诸人站在殿前,早有人瞥见不远处的一个身着紫袍的贵官,急急忙忙附和了起来,道:“还有延州,同北蛮打了好几年,也没个结果,银子如流水一般花出去,死伤恁多人,还要驰援,那个无底洞,要打到甚时”
顾延章的眉峰骤然一拧。
那人嘴上却是不停,反倒声音更大了,道:“收复城池,击退蛮兵已是足够,为甚要深陷战事,反攻北蛮打来打去,并无半点把握不算,此番出兵,除却兵士,民伕体力已是十万有余,军士民伕怨声载道,只有将帅领了寸功,一将成名万骨枯,却把民生置于何地”
他仍在说话,可诸人的目光却已经没有再放在其人身上,而是都望向了顾延章。
殿试至今,一甲诸人的背景早被翻了个底朝天,谁不晓得当今状元郎乃是延州出身,父母兄弟俱被北蛮屠灭。
当着他的面说这话,其心为何
顾延章直直盯着那一个说话的人。
对方被他看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好似被一柄尖刀竖在鼻尖,声音不由自主地小了下去。
然而他看见那一名贵官站在不远处望着这边,好似吃了什么补药一般,昂了昂头,大声道:“依我说,此时北蛮已被击退,便是够了,两军议和,咱们也能腾出手来,襄州、广南、大名,哪一处不需要人手钱物有那点人力财力,甚事不能做”
哪有人会这样蠢,毫无好处,也会这般去讨人厌
顾延章已是觉出不对来。
他扫了一眼殿中,很快就发现了异状。
一丈开外,一个身着紫袍,头戴五梁冠,腰缠御仙花带,系金鱼袋,正定定站着,望着自己。
腰缠重金
这是
“是范大参”
有人轻声提点道。
顾延章心中冷笑,抬起头,将面前诸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看好戏,有人得意,而对面的杨义府,则是一脸的着急,不住地拉着说话人的袖子,好似在示意他住嘴。
真有意思。
还没得官呢,就有人急着抱大腿了。
不,应该说为了得一个官,有人才急着抱大腿。
朝堂之上,杨奎与范尧臣水火不容。
延州一战,杨奎主帅,打到现在,北蛮已退,为着不让对方建功,范尧臣自然就要主和了。
这人当着范尧臣的面,洋洋洒洒这一番话,与其说是说给旁人听的,不如说是说给范尧臣听的。
挑上自己来说,简直是损人又利己。
这种时候,无论自己说不说话,如何说话,都是错。
赞同议和,便是靠了范党。
执意辩驳,便是站了杨奎,当着新科数百名进士、满殿重臣的面,得罪死了范尧臣。
哪怕不做声,也会被人拿出来耻笑。
顾延章并不愿意站队,可此时此刻,再无半点迟疑,扬声打断道:“吴兄,请慎言”
他死死盯着对面那一名身着绿袍的人,道:“吴兄这般言语,难道不怕延州那数万被屠的冤魂,半夜去敲你的门吗”
满殿寂静。
而方才还喋喋不休,嚷着延州应该退兵的人,却是一张嘴开开合合,想要说话,还未想得到该如何辩驳。
站在不远处,范尧臣心中却是暗暗摇了摇头。
不愧是文魁,不愧是柳伯山精心调教的弟子,不愧是杨奎阵前器重的后生,不愧是引得陈灏多次举荐、讨要的大才。
然则这顾延章虽是人才,看来却终究是不能拢在旗下了。
要是任其发展,不出三五年,又是一个杨奎的得力手下。
当着满殿人的面,这般驳自家的面子,若是任其顺风顺水,不教他栽个跟斗,也太看轻他范尧臣了。
范尧臣看一眼顾延章,又看一眼方才力主议和的新科进士,两相一对比,实在是有些可惜。
跟顾延章比起来,这一个献媚的进士,着实是太蠢了。
顾五不过是回了简简单单一句话,他竟被堵得哑口无言,多少话可以说,多少转进的言论可以提,偏他这样笨
虽然只是一个才得出身的新进,可反应如此愚钝,将来做了朝官,嘴皮子都不利索,如何能打
范尧臣心中已是给他头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正当场面尴尬之时,方才一直沉默不语,只轻轻动作的杨义府却终于站出身来,笑道:“今次琼林宴,且不说那等事,来来来,吴兄,咱们共敬状元郎一杯”
说着拉着众人,并一个不情不愿的“吴兄”,便要上前敬酒。
杯酒下肚,方才的一切仿若再没有发生一般,殿中诸人看了一会,见这边再无其余动静,便也各自掉转回头,说起话来。
然而顾延章轻轻扫了一眼一直立在原地未动,目光和煦的范尧臣,心中却是知道,这一回,无论自家之后如何行事,在对方看来,也已是贴上了杨奎一党的标签。
他坐回位子上,慢慢地吃起菜来。
无所谓了,误会就误会罢,反正只要不贴上范党的标签,范尧臣都是看自己不顺眼的。




娇术 第二百四十八章 猜测
琼林宴上被蓟县那姓吴的新科进士打了一番岔之后,接下来的席间,顾延章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同年之中部分人对自己的疏远。
反倒是郑时修特意跑过来,邀他去吃婚席。
郑时修意气风发,面上尽是喜色,先说了日子,又道:“如今住在封邱门,届时我给你亲送帖子过去,来吃酒”
顾延章爽快地应了下来,又问:“甚时回乡”
郑时修道:“月中就回。”又叹道,“离乡数月,父母兄弟俱在家中,我这是归心似箭呐”
然而他叹是叹,那得意之色,却是怎的也掩饰不住。
金榜题名,洞房花烛,衣锦还乡,诸多喜事撞在一起,也怪不得他这般沉不住气了。
蓟县几个出名的才子中间,真正贫寒出身的,其实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杨义府自不必说,张洪钩家中也是书香世家,顾延章虽然出身低微,可论起从前富贵,整个大晋都挑不出多少人能同他相比通行西域的商线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是以说起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最有感触的,其实还是郑时修。
尤其前一阵子天子调整殿试排名,将他的名字亲自拔擢到了第二的消息在街头巷尾传遍之后,他更是感激涕零,恨不得肝脑涂地,以命相报。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此时此刻,郑时修三句不离天子。
天子圣明天子有识人之才
然则他一面说,还要一面留意周围的人。
见顾延章一脸的疑惑,郑时修小声道:“不好叫义府听去了,他从一甲降到第三等,少不得要郁闷。”
拿了榜眼的郑时修,虽然傲气依旧,心地却并不差。他同顾延章喝过一杯酒,又拿着酒杯去找其余人说话了。
郑时修走了没多久,杨义府便孤身一人走了过来,他满脸歉意,行了一个礼,道:“延章,抱歉,若不是我方才带着他们过来,也不会引得那样一通乱子。”
顾延章摇头笑道:“关你什么事,不过是各人想法不同而已。”
杨义府道:“虽如此,我依旧是过意不去。”他顿了顿,又道,“延章,你且放心,若是有机会,我必会同大参说一说你的事情,教他不要误会了。”
顾延章只笑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当真有心,方才那姓吴的进士说话的时候,杨义府就在身旁,足是可以拉住,偏他爱拦不拦的,此时事后来说话。
反倒令他看不起。
杨义府又道:“过几日我成亲,晚些就着人送请帖过去,延章定要来喝一杯水酒才是。”
每年放榜之后,都是进士们结亲的密集期,无论是榜前约婚,还是榜下捉婿,都要尽快将流程走完,才好等待朝中发配官品差遣,携着新婚妻子走马上任。
琼林宴还没有结束,顾延章已是又接到了数个新科进士的邀请,叫他去吃喜酒。
顾延章在席间应酬着,心中却不由自主想到了其他地方。
新科进士们的婚期几乎都在四月。
而四月还有另外一个极重要的日子。
清菱就要及笄了
且不说这一厢顾延章在琼林宴上吃席,另一厢,他再想不到,席间才发生的事情,转瞬之间已经传了出去。
跨马游街,琼林宴会,全京城的人都在关注,先不论没人去瞒着,便是有人想要瞒,又哪里会瞒得住。
不单宫中的天子知晓了,便连市井之中,也传得沸沸扬扬。
杨奎与范尧臣之间的斗争,京城谁人不知
范大参如今说要退兵,杨平章却说要继续打。
虽然不是朝中官员,可关于延州的战事,京人们也各自有自己的说法。
“劳民伤财打下来了又怎样,天子仁厚,蛮子降了,说不得还要赏一个官给他做,倒不如此刻撤了,也省点力气”
“打成这样,至少有几年安稳好过,今岁日子不太平,没见襄州都地动了吗桂州那边还发大水,哪里顾得来那些,自己肚子都填不饱了,打打打,算起来都打了好几年了罢没个尽头”
“话也不是这般说,你如今退了,明年又来打秋风怎的办延州死了恁多人,不能都叫白死了罢”
“这话你同天子说去,看他是听范大参的,还是听你的”
“方才还听说了,琼林宴上,今科状元当着范大参的面呛出话来,说小心延州冤死亡魂去找他索命”
“啧啧,这等年轻人,怎的这般不晓事此时就得罪了范大参,以后哪里还有好官做,不想做官,就不要去考状元嘛倒是凭白浪费一个出身给别人多好”
季清菱难得出来看一回热闹,又在酒楼里头坐一会,没想到就听得周遭的人都在议论琼林宴上状元郎与范尧臣的冲突。
说不在乎是假的。
虽然早知道只要不站队,迟早会得罪范尧臣或是杨奎,也许还会两个都得罪了,却从未想过,这一天居然来得这样快。
连差遣都没有定下来
范尧臣倒是罢了,若是天子也以为五哥是杨奎一派,那倒是麻烦事。
她再无心多坐,匆匆回了金梁桥街,把二十三路的舆图给翻了出来。
到了掌灯时分,顾延章也回来了,见得季清菱一脸认真地在看舆图,写对比,忍不住笑道:“这是怎的要去做女将军了”
季清菱见他回来,忙把手里头的纸张一扬,问道:“喜欢哪一个”
顾延章心中疑惑,走上前去,拿起那纸看了一回。
都是大晋的上州名字。
他脑中过了一遍近几年的邸报与从柳伯山处看来的各处消息,不由得道:“怎的把好地方都挑出来了”
大晋疆域分为二十三路,近四百府州,两千余县,又有赤畿望紧上中下等十个级别,季清菱写在纸上的,全是治下清晏、一年连邸报都难得上一次、不少人都想去的好地方。
季清菱语气十分轻快,道:“今日你不是在琼林宴上叫范大参小心延州冤死亡魂去找你既然这般说了,便是他自己不放在心上,下头人也会帮忙好生调一调你的任职,我今日闲来无事,就来猜猜朝中会给安排到哪一处。”




娇术 第二百四十九章 差遣
顾延章没有想到白日间才发生的事情,到得晚间,竟然传得连季清菱这难得出去晃荡一次的小姑娘都知晓了。
他连忙把席间的来龙去脉交代了,又解释道:“说的当真不是范大参,我还没有蠢到那个地步。”
季清菱听得忍不住直笑。
顾延章见她这般反应,心中的紧张也渐渐消散了。
他虽然不想得罪范尧臣,却也不怕得罪他。
既是在琼林宴上敢于当着所有人面说那一番话,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
然而比起被人误以为自家是杨奎一党,被范派针对,他更担心家中这一位会为自己着急。
如今看着季清菱毫不在意,他也终于放下心来。
顾延章重新拿起了手中的纸,仔细又看了一遍,问道:“怎的挑出来的这一些”
季清菱笑道:“若你是范党,要对付近来引人注意的新科状元,不想叫他建功劳,会怎的分派”
顾延章皱了皱眉,想了一会,道:“不能让我留在京中。”
状元位份贵,不是授大理评事,便是做将作监丞,无论哪一个职位,都已是进入了京官序列,不再是选人,可以直接在京中任职了。
从前也有过先例,状元郎得了垂帘的太后赏识,或是得了天子赏识,尚未赴任州中,便又被留在了京城入省得差遣。
要按着他出头,首要之务便是不让他或是他的名字日日在天子面前晃荡。
杨奎远在延州,范尧臣是不会另眼提拔的,自家没有后台,更是决计不会有人帮着出头,只要压着不叫天子想起来,短则数月,长则最多一年,无论现下多看重,天子日理万机,待得久无人提醒,肯定会把“顾延章”三个字忘得干干净净。
季清菱指尖朝着那纸张上一个圈起来的地方,轻轻点了一下,道:“我猜是这里,只不晓得是哪一个,不过都差不多。”
顾延章朝着那一根白如葱管的指尖看了过去,先是被那漂亮的手指晃了一下神,过了一息,才把两列字看在眼中。
江南西路。
赣州。
抚州。
崇政殿中,十数名重臣正在奏对。
将襄州、桂州数地叫人焦头烂额的政务处置过后,又把其余重要国是打理完毕,诸名宰辅按位而出。
范尧臣再一次被留了下来。
因为朝中要事太多,政事堂这一回的动作有些慢,琼林已经宴毕,新一批进士的官品跟差遣才草定了下来,昨日发给了天子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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