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逃兵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小知闲闲
这是一条以桥头堡为重点的斜形防线,看起来很怪,是胡义受‘斜形战术’的启发而临时凑合出来的,迫不得已,因地制宜。
……
在七挺轻机枪的疯狂浪费子弹下,一个排规模的伪军突击队匍匐着接近了南桥头,而后排长一声令下,这支筛子扔出来的突击队立即跳起猪突。
碉堡里的机枪被弹雨压制得响不起来,可是……碉堡东北方向百米多远的地方有机枪响了,真不客气啊,开口就是整整一梭子,连个停顿都没有,不喘气!接着便是七八支步枪连射两排,随后那机枪的第二个弹夹又开始狂放。
筛子突击队……连桥中间都没冲到,眼看着前头两个被弹雨蒙倒,剩下的二话不说趴下就往回爬,不爬不行,桥面上无遮无拦又平又光,真趴不住。进攻宣告失败,幸亏突击队员个个身手不凡,反应机敏行事果决,一个排伤亡了七八个,没遭到灭顶之灾。
一个个的还在劫后庆幸,念着阿弥陀佛活蹦乱跳顽强爬啊爬的,忽然觉得……战场上的枪声不像刚才那般嘈杂了,掏掏耳朵抬起头看,这才发现,负责火力压制碉堡的那些机枪正在一个个的熄火,磕磕巴巴连不上了。
子弹倒是有,弹夹数量可不是无限,装填弹夹的跟不上了,有的枪管已经过热需要更换,这意味着……果然,桥头堡里的机枪再次登场,可这些英勇的突击队员刚爬下了桥面,还来不及爬回安全地带呢。于是,早前发生的一幕再次重演,碉堡里那挺不是人的机枪又开始顺着南边由远到近反向收割,怎一个悲催了得!
……
鬼子大尉的望远镜放下了,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像是很不愉快,又像是求索的表情,似乎还带了点兴奋。
短暂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始用手里的刀鞘在路旁的浮雪上画。画两条线代表一条河,画两条线跨过河代表桥,再画个圆圈代表桥头堡,然后顺着圆圈斜向拉开距离画上两个小圈,最后画一条斜线把三个圈连了起来,静静盯着看。
好一会,突然心语:这什么布置?哪个师父教的兵法?算什么?斜……斜形战术?可以用来防守吗?土八路会这个?扯淡吗?
伪军营长从前头战战兢兢地走来,一步三哆嗦:“太……太君……我……”
“我地看到了。”鬼子大尉并没发怒,转身朝后方的鬼子队伍摆摆手,示意休息结束,开拔向前,再对伪军营长道:“我来。你地看。”
没想到太君没生气,反而要亲自操刀带皇军登场,这让伪军营长深深呼出一口浊气,赶紧灰溜溜地跟着大尉向前走,同时献殷勤道:“那个……太君,那旗上的字我看清了,写的是青山村九连。”
“青山村……九连?”鬼子大尉有点意外:“是……河边地?酒站?几只老鼠?”
“都说……这个独立团厉害的是二连,反正那旗上就是这么写的,我想……那么个小破庙……不至于有人冒名顶替他们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那还不如画个灶王爷顶事呢!”
青山村九连!这个称呼很有地域色彩,鬼子大尉边走边琢磨着,为什么不写独立团九连呢?很显然,这是自大,这是嘲讽,中国人总是喜欢搞这些不切实际的妄想,什么不以怒而兴师,什么攻心为上,在精英面前,这一切什么都不是!
……
烽火逃兵 第480章 桥头堡之肆
近墨者黑。未必是墨染了人,也可能是人自己涂了墨。
罗富贵曾经好奇,为什么胡老大那么麻木冰冷不喜欢言笑呢?
后来,流鼻涕死了。罗富贵忽然懂了,即便是他这个与流鼻涕关系最差的老九班成员,也在内心深处里悲伤过。胡老大不只是性格冷,他也故意冷,冷到没朋友,冷到没人与他对视,这样就不会记得那些面孔,或者那些面孔也不记得他,至少很容易淡忘。
罗富贵也没想把胡老大当朋友,从一开始就没有。可惜,再自私的熊也无法挣脱时间的流沙,胡老大确实没成为他的朋友,却成为了他心里的严厉兄长,虽然只有马良那么称呼他,其实罗富贵何尝不是呢。老大,其实就是哥哥,所以胡义踢他的时候,他敢跑,敢躲,敢放赖叫唤。这只自私孤独没有安全感的熊……永远也无法摆脱亲情的桎梏。
荒原与雪,寒风与一百米外的河岸,趴伏在机枪掩体下的冻土,熊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因为他的心里正在热着。跟了胡老大这么久,学会了很多,包括他的机枪位该设在什么位置,别人不懂可是熊懂!他本应该在桥北头向东的下游河岸边,横向锁桥,并压制对岸分担桥头堡的压力,以及控制桥头堡范围内的河面。
现在这个机枪位置,距离河岸百米左右,加上河宽,到对岸差不多一百五十米远了,如果鬼子有迫击炮可能会痛苦,如果鬼子只有掷弹筒,那他们必须顶着桥头堡里的机枪火力,在开阔地里推进到距离南岸不到百米距离,才能有效照顾这里的机枪阵地。
此刻,熊终于确认,胡老大根本没把他这只不省心的熊仅仅当成一个机枪兵,熊不是胡老大漠视的面孔,胡老大不是连长,他是照顾弟弟的哥哥。
鬼子已经登场了,这可不是那些治安军能比的,他们可不是乱糟糟地前进,而是以分队和小组为单位稀稀落落零零散散地交替推进,战术动作标准猥琐,在机枪的掩护下,像是一群狡猾的地鼠在开阔地里此起彼伏。
罗富贵注意到了,桥头堡里胡老大那挺机枪没有像往常一样朝压制他的鬼子机枪还以颜色,他的弹道一直在开阔地里间歇巡曳,扑向每一个疑似掷弹筒的位置,逼迫那些猥琐的目标停止前进,然后招致鬼子的机枪更猛烈地朝桥头堡压制射击。
不知道为什么,熊忽然觉得很难过,熊忽然觉得胡老大很可怜,比他这倒霉熊还可怜,可怜得像那孤独的桥头堡一样,还在寒风中死撑着,不屈地喷吐火舌。这到处冒烟儿的倒霉世道!什么时候是个头!x世道他姥姥!
一个战士靠在掩体坑里,手里攥着个机枪弹夹在压子弹,发现熊的气色比刚才更差劲了,忍不住问:“恩人,你咋了?”
“我x你姥姥的能不能别恩人恩人地叫了!老子是三排长!你们跟老子很熟吗?要叫去叫你们排长石成,再这么叫老子现在就踹死你!贱骨头!”
熊毫无预兆地炸了庙,三个战士傻愣愣地看着他,完全不懂状况,谁都没招惹他,怎么忽然变成了狰狞脸呢?
机枪被熊架出掩体,熊黑着脸把枪托抵肩,他开始朝对岸射击,虽然距离远点,仍然可以大概分辨鬼子的机枪位置,这是他第一次静下心来打点射,像胡老大那样三连发三连发。胡老大的机枪在找鬼子掷弹筒,熊的机枪在找鬼子机枪,胡老大为了他,他要为胡老大。
寒风呼啸着扫过荒原,机枪呼啸着震颤,不久,熊的机枪位便成功招致鬼子机枪的照顾,弹雨呼啸而来,掀起熊身边的土,溅起熊眼前的雪,他第一次感受到碎土纷飞打在熊脸上的感觉,第一次体验呼啸在耳畔,而不是高高飞过头顶,这感觉很诡异,太阳穴紧得发麻,像是偏头疼。胡老大总说他头疼,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感觉好累,机枪手就不该是人干的活儿。
“走走走!换阵地!你姥姥的快啊……废物……把弹夹拿上!”伴着混合了碎土的脏雪,熊缩滑下来,提着机枪猫着熊腰呼喝,朝附近的备用掩体位转移,准备下一波射击。那五大憨粗的肮脏背影踉跄,却因桥头堡里仍然在持续的机枪射击声而坚定着。
……
李响是个没有理想的人,他曾经被压力崩断了信心。
幸运的是,来到九排以后,他再也没有受到压力,胡义纵容他的一切,因为即使纵容他,他也被他自己的痛苦束缚着,离不开苦海。无良的小红缨倒是时不时的会威胁他一下,不过那不一样,因为那其实是李响潜意识中愿意的,如果他不想,根本没人能威胁没有理想的人,师长都没用,何况其他。
这次出来,总共带了三十六颗榴弹,两个战士帮他背着。
李响这个抑郁症强迫症各种怪症患者与正常人的紧张点不一样,他看到火药紧张,看到硝烟则无动于衷;他看到敌人会紧张,因为担心数不清人数,弹雨呼啸却被他当成耳旁风。
胡义给他留的范围很大,他却没有呆在斜形防线的后面,而是一直溜到了桥头堡西侧的北岸附近,距离桥头堡也不远。单跪在一个低洼的雪坑里,隔着坑边的雪中枯草隐蔽观察着对岸战场数人头。
正在向南岸推进的鬼子看起来疏疏落落毫无规律,他们交替着移动,铺得很散,貌似是想掩护掷弹筒组抵达能够针对罗富贵那个远端机枪位的距离,但是不太成功,修这个桥头堡的时候就考虑了诸多地形因素,以可以控制最大圆周空旷范围基础,远离有可能被进攻者利用的高地和低洼,开阔平坦的地形导致掷弹筒兵一直被桥头堡重点照顾,接近不上来。
不过理智的李响现在关注的不是这个,他正在盯着南桥头不远的一条小土坎,已经有几个猥琐匍匐的鬼子消失在那后面了,仍然有鬼子在低调向那接近。李响数着了,那条土坎后应该攒了十六个鬼子,又好像是十七个,全都是步枪兵,到那之后再也没露过头。
冲锋前集结位!鬼子是要再唱一遍治安军演过的套路,不过鬼子的冲锋不会像治安军那么容易对付,现在两个机枪组都已经暴露,鬼子的压制火力并没全开,到现在连重机枪都没响,这是在麻痹防守,同时酝酿一场火力暴雨。
李响看懂了,也没着急,因为还有几个鬼子在向那土坎后接近,看样子是要凑够二十个罢。
“二十四个。”
两个老老实实蹲在雪坑里的战士被李响这冷不丁的一句话说得发蒙。
感觉到身后坑里的两个紧张战士没听懂,李响不回头地低声补充:“摆二十四颗榴弹出来。”
然后他的视线缓缓转向石桥桥面,盯着桥中间那具孤零零的伪军尸体看。桥头堡把那个装死的伪军漏下了,李响这个有强迫症的观众可没忘,等待着鬼子发起冲锋的同时,他在想,那个装死的家伙……会幸运到底么?能活在连长机枪枪口下的敌人不多,该不该祝他好运呢?
……
烽火逃兵 第481章 桥头堡之伍
冲锋队基本就位了,最后的三个鬼子正在向这道土坎匍匐接近过来。
鬼子军曹非常高兴他能成为冲锋队的队长,带领这二十个鬼子实现荣耀。军曹是个老兵,同时他也是个信奉武士道的,他不觉得这次冲锋会很难,对岸只有两个火力点,只有两挺捷克式轻机枪,冲锋发起之前,己方的所有机枪组包括重机枪会突然开始发作,压制对岸的两挺机枪不成问题,只是一座桥,只需要敌人的两挺机枪十几秒内抬不起头,便冲过去了,伤亡不会大。
唯一值得他担心的是对岸敌人防线中段的位置,那里猥琐掩蔽着几个步枪兵,冲过桥之后,他们可能会造成点麻烦,因为桥北头在他们的手榴弹距离内,不过那也到了桥头堡眼皮底下,有伤亡也不耽误他手雷拔碉堡。
趴在身边的兵明显在紧张,他们是不久前漂洋过海补充来的,蜷在土坎后的雪里,持枪的手在微微抖。
军曹对他身边的新兵说:“你知道……武士是什么?”
趴伏在雪里的鬼子抬起钢盔看他面前的军曹,附近的鬼子都听到了军曹说话,也望过来。
于是军曹翻转了他自己的身体,改为半躺在土坎后,钢盔枕着土和雪,望着寒冷的湛蓝天空,又说:“武士是樱花。樱花美丽,不是因为个体,而是因为她们绽放在一起,一起开,一起落。
樱花……最美丽的时候不是盛开,而是凋谢。一夜之间全部凋谢,没有一朵留恋在枝头。因为她们已经创造了辉煌,不会被超越,连她们自己都无法再超越。这……就是武士,就是武士道。”
军曹说得很忘情,语气悠悠,绵长,说得他自己都醉了,说得趴在土坎后的鬼子们都开始还念故乡的春天,陶陶然。动员效果非常好,冷的不冷了,抖的不抖了,怕的不怕了,一口气冲锋过桥绝对不费劲。
军曹仍然在仰望天空,然而他开始不眨眼,因为他看到了天空上有一个黑色的点,仿佛也在飘飘然,先是缓缓的,后来好像不再飘动了,反而越来越大,像是一点正在浸染扩散的墨滴,
“掩蔽——”军曹猛地高喊,然后狼狈蜷转身体。
轰——土坎后的地面猛烈一颤,飞土,扬沙,落雪。
尚在怀念故乡之春的鬼子们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懵趴在雪里听着钢盔上叮叮当当的碎落响。
军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方的掷弹筒误射,他在硝烟腾起之后猛坐起来,想要朝后方大骂,开口前又觉得不对,那黑点的飘来方向……是北岸以西!这是为什么?
“八路有掷弹筒!”原本欲朝南骂自己人的台词改为嘶声预警。
这土坎距离南桥头很近,顺着西北风,又有冲击轻响传入鬼子军曹的耳朵。
嘭——嘭——嘭……
那是榴弹一次次的击发出膛声,快速间隔着响,证明了刚才这一发是一次精准的试射!
那声音不大,在军曹听来却仿佛重锤,一次次重重砸着他那颗警醒的心。时间仿佛那么漫长,漫长得迟迟不见手下人有反应,那催命的声音还在轻响,离开这条土坎附近便没有更好的掩蔽屏障,这里距离对岸碉堡太近了。军曹想站起来,却没能成功,现在他才感觉到了后背上传来的剧痛,和正在快速流出身体的温暖。只好咬牙改为半跪起身,面向北,挥手:“全体冲锋!”
没时间等待总攻火力压制了,这个位置即将成为榴弹坠落的地狱,老兵就是老兵,鬼子军曹在关键时刻果断作出他认为正确的决定不犹豫,没有时间用来协调,他相信,大尉看到了这一切,重机枪会因为冲锋的提前发生而提前开火的。
在军曹刚刚喊出冲锋命令的一刻,在十七个鬼子正欲仓惶爬起来的一刻,第二颗榴弹坠落下来,然后第三颗,第四颗……以间隔两三秒的速度,爆炸,再爆炸,不停歇。
重机枪响了,所有的机枪都开始响,后方的鬼子大尉反应不慢,看懂了。弹雨大片飞向桥头堡,飞向桥头堡东北方向的另一个机枪位,连两个机枪位之间的那片步兵掩藏处也有机枪去照顾。
沙砾在横飞,碎土与雪在坠落,爆炸声,机枪猛烈射击声,拜军曹的果断反应,有十二个鬼子冲出了硝烟,跃出土坎,端起刺刀向桥。土坎后,两个鬼子死于榴弹爆炸;两个鬼子正在慌张横向跑,他们俩被榴弹爆炸的冲击波崩昏了头,一个不辨方向闷头冲了出去,另一个只顾跟着,朝东冲出去了;还有一个被弹片伤了腿,已经站不起来,只能继续蜷缩在土坎后痛苦着。
没能及时到位的那三个鬼子已经停止了匍匐,趴在雪里,感受着空中落下的碎物不停打砸他们的钢盔和后背,眼睁睁地看着军曹那半跪的背影再也保持不住,倒在又一次爆炸形成的砂土横飞里。
十二个鬼子冲上了桥,桥头堡的射击孔正被他们身后掩护的各种机枪打得灰蒙蒙一片,飞沙落土,弹雨密度骇人,桥头堡里的机枪根本架不上来;那个远处的防守机枪位也没能有机枪响,同样被瞬间爆发的弹雨压制住了。他们大步地冲,胜利近在咫尺,距离剩余三十米,距离剩余二十米。
……
罗富贵的机枪组趴不上去了,他第一次经历如此密集的压制火力,只能缩在掩体下,感受头上被子弹激起的沙土如雨如雾,打着他的帽檐,落进他的领口,在呼啸声里不停咒骂鬼子的姥姥。
冲锋来得太突然,一点预兆都没有,石成倚在单兵坑里也趴不上去了,他正在扯嗓子呼喝着,要手下的几个新兵镇定,开手榴弹,做好准备等他一声号令朝碉堡方向全力盲投,然后在弹雨中再次伸出脑袋朝石桥方向快速晃一眼,又缩下来,根据桥上鬼子冲锋的速度,在心里默数倒计时。
李响保持着跪蹲姿势,在坑里稳稳持住掷弹筒,等待身边的助手装填第十二颗榴弹,负责隐蔽观察的战士突然开始大叫:“他们冲出来了!鬼子上桥啦!”
这消息让李响推开了正欲继续装弹的助手,从坑边探出头,十二个鬼子正在他的视线里拼命过桥。对双方来说,这都是意外!
“准备装填!”李响大喊,然后将手里的掷弹筒改变方向,一脚踩住助锄,再次半跪,瞄向桥头堡。来不及阻挡冲桥的鬼子了,只能寄希望于轰击桥头堡来给予连长支援,毕竟桥头堡是掷弹筒轰不动的,但是这可以给尝试接近桥头堡投手雷的鬼子制造麻烦,蒙不到也只能这么打,如果现在没了桥头堡,所有人都撤不走,这个桥头堡会反过来成为杀死自己人的恶魔。
……
碉堡内,面向南岸以及面向桥面的两个射击孔像是在落冰雹,流弹,跳弹加上飞沙走石呼啸无限,靠弹雨密度飞进射击孔的子弹打得北面的内壁噼噼啪啪掉土。
陪着连长用步枪朝外射击的战士尝试伸头观察,尚未看清外面状况额角便见了红,捂着被流弹撕开的皮肤重新龟缩在射击孔下,慌张大喊:“鬼子要过桥啦!要过来啦!连长!”
喊了连长,却没有回应,抬起血淋淋的脸,才发现连长没在射击位,没在身边。
“我不想被炸死!我不想!”一个声音大喊。
几个惊慌的战士看过去,一直蹲在碉堡内角落里的伪军俘虏突然站了起来,激动地挥舞着拳头道:“打他娘!过来就一窝端啦!”同时顺手抄起不知哪位的步枪,冲到了朝桥的射击孔后,还没来得及朝外伸出步枪,便趔趄了一下,一颗飞进射击孔的流弹已经撕碎了他的半个耳朵。他却执拗地不肯放弃,顶着噼噼啪啪的迸跳声,摆上了步枪,拉枪栓,没拉动!
很不幸,这位勇敢的俘虏捡起的是他自己那支枪,命运对他是多么的不公。于是他站在射击孔边,枪托朝下竖于地,不顾没了半个耳朵的伤口正在淌了满脖子血,也不顾身边的射击孔正在一次次飞进流弹,又开始习惯性地抬脚踹他的枪栓,踹得比今天早上在路边那时更疯狂,踹得忘我在弹雨中,把五个八路观众都看傻了眼,看得忘了鬼子正在冲过来,看得一时忘记了危机降临。
……
提着机枪冲向了碉堡出口,光线猛地强烈,世界瞬间变得格外清晰,蓝色的天空无色的风,白色的荒原枯黄的草。
紧贴着碉堡出口处的外墙壁卧倒,然后沿着微微的圆弧形碉堡外墙快速匍匐,直到视线里可以看到桥面,看到端着刺刀的鬼子正在桥上向这里奔跑。
架上机枪,冲在最前距离最近的鬼子似乎也发现了猥琐贴在碉堡外墙根下的自己,因为那奔跑中的鬼子正在瞪大他的眼,想要在跑动中端起他手里的步枪。
哒哒哒哒哒……
太近了,没空再点射,扣住机枪扳机便不再放手,让一个弹夹二十发子弹全变成风,向桥上狂吹,转瞬吹尽,又果断放手去扯腰后的m1932。
呯呯呯呯呯……
他手里的驳壳枪尚在疯跳,地面却猛地开始震颤。
轰轰轰轰轰……
一波六颗手榴弹,其中还掺杂着掷弹筒榴弹,如雨般在碉堡附近范围内各处乱散开花。石成和李响的无差别爆炸覆盖,把他们那爬在碉堡墙根下的连长和碉堡一起淹没在了激迸硝烟中。
……
烽火逃兵 第482章 起义的沙包
又一次被幸运眷顾了,胡义灰头土脸,狼狈地爬回了碉堡里,耳朵里嗡嗡响,头痛欲裂。
他很欣慰,在没有他这个连长协调战斗的情况下,李响和石成居然知道关键时刻朝他这碉堡来一下,差点把他这个连长给废了。
这一波爆炸覆盖并没能炸到冲桥的鬼子,因为本该冲过桥的鬼子大部被胡义灭在桥上了,本来可以全灭,但是这一波爆炸把胡义最后的射击给打断了,逼得他慌不迭往碉堡里爬。他确定还有三个鬼子没能照顾到,一个因为冲在了最后,后来看到桥北头的爆炸覆盖而趴在了桥中间,另外两个在接近北桥头的时候因为胡义的猝然射击而被迫提前跳下了桥,现在应该眼皮下的河岸,落差不算太大,肯定没摔死。
截至目前,初步战术目标达成了!虽然守桥还不到一个小时,已经让鬼子忙了个够,并且造成了鬼子伤亡,也让鬼子认识了青山村九连。胡义不知道鬼子本来也没打算连夜进山,但他必须按照鬼子是要连夜进山来打算,现在这种状况下,鬼子一定需要在绿水铺或者落叶村停下短暂休整一晚了。
“挑撤退信号!你们几个现在就走!绕碉堡后面去往后爬。”
冲锋已经结束,鬼子的压制火力已经停歇,胡义将机枪重新摆上了射击孔,然后试图朝碉堡眼皮底下观察,可惜,根本看不到近处的岸,那两个受伤的鬼子一定会试图爬上来。无奈,再将枪口瞄向桥。
……
冲锋的十二个鬼子死了九个,两个即将冲到北岸的鬼子在胡义的意外火力打击下被逼得提前跳下了桥,不过距离已经够了,这俩鬼子没掉进冷河,而是摔在了桥下的岸边,一个摔断了腿,一个扭伤了脚。他们俩成了进攻胜利的希望,只要咬住牙爬上河岸,爬到碉堡下,战斗就结束了,谁都拿他俩没辙。
桥上也幸存了一个鬼子,他是跑得最慢的,冲在最后的,被突然出现的迎面火力压趴在了桥中间。能看到两个受伤的鬼子正在下面的河岸往碉堡下爬的只有他,那是低处,别的位置都看不到,所以这鬼子没再站起来去陪着先前的同僚一起变樱花,而是选择了猥琐,等待岸边那俩鬼子完成使命。
但是桥上平坦,一览无余距离碉堡又近,有心跳河,这大冬天,没有完全冰封的河水只是看着都黑黝黝地冷,即便会游泳也未必能活着上岸,即便能上了岸也非冻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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