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四十九日之前
作者：酌墓_麻木
BL，美强，已完结，会稳定地维持隔天一更。[渣美攻 X 伪憨厚强受]不过不要期望过高，这只是近期无聊写下的东西。大要 : 出身富贵却患有读写障碍、个性憨厚的董长夜，一直过着形同被父母幽禁的生活，年届廿七还无法出外工作。自小一同长大的徐未央在长辈的强逼下，多年照顾长夜，实际上却对他厌烦不已，两人只维持着肉体关系。在长夜得知未央要结婚後的半年，从住宅的天台跳楼死亡。死後的长夜要在人间每日重复自杀，直至寿尽为止，这一切对於有阴阳眼的未央而言，痛苦得难以承受。补充 : 配图来自「photoblog.hk」网站的文章《香港Rooftoppong！你认得哪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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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
第四十日。
睁开眼睛，阳光却未能穿透厚厚的黑窗帘，致使室内一片幽暗，分不出日与夜的区别。若是往常，董长夜肯定睡得天昏地暗，不到下午一两点都醒不过来。可是今日与昨日、前日、大前日、以至四十日之前一样，他在早上八时二十五分就自然清醒。前一晚设定的闹钟还未响呢，他怕自己在这重要的日子也睡过头。
不可以睡过头。平日他总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反正他不事生产，都是廿七岁的大男人，还靠爸妈跟兄长养着，他跟妈妈说了一百遍 : 我想出去工作，我想当个体育科老师，我读大学就是修体育的呀，我想教小朋友，我喜欢小朋友。
他说话很孩子气，但他不想的。心里想的是别的事，也会想些复杂的事，可是他不知道要怎样表达，很多时候就傻笑起来，按着父母的心意去做。
妈妈说外面的世界不简单，容不下他这种心思单纯的人，还是不要出去工作的好。爸爸开了一间很有规模的投资公司，事业如日方中，要养他一个孩子，绰绰有余。他每天就在徐未央跟他两个人的家里度过 : 自己做简单的饭菜，等未央下班回来。未央在爸爸的投资公司工作，具体倒不知道他做什麽职位，只听过爸爸说未央是个很有能力的年轻人，前途无限。
董长夜爱未央，很为他高兴。
所以，在那重要的一天，他想早点起床，给未央做早餐。读大学的时候，他们住在邻近大学的私人楼，也是由他为未央做早餐的 : 也许是公仔麪、简单的三文治，或者只是煮白饭跟荷包蛋，加豉油捞着吃，很好吃。
未央吃着他做的早餐，下巴尖尖的、洁净的脸带着几分满足，每当对上董长夜带有期盼的眼神，他就会在吃完後拍拍对方的头，笑弯一双总是闪烁水润的黑眼，赞他做得很好。他最喜欢讨未央的欢心，从不做他不喜欢的事。他喜欢未央，是由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他们的父母在大学相识，使他们自小就一起长大。小时候的未央已经格外秀气、惹人怜爱，圆大的双眼总是令人想起无辜的小狗，可惜他长大後，眼睛没有小时候的单纯可爱，拉长成一双含着几许风流的桃花眼，看来有点不诚实。
董长夜看不透长大後的未央，只觉得他好似有很多想要瞒着他的事。既然未央不想他知道，他就不去了解那些事，那麽未央就会快乐、会幸福。
早上八时三十分，董长夜在赖床五分钟後踢着拖鞋下床，到厕所刷牙洗脸。八时四十分，他到厨房打开雪柜，他总会看到里面放着火腿、西生菜、沙拉酱、蕃茄、鸡肉、鸡蛋跟盒装牛油，而黑木制的储物柜里，必定会有一袋麪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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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平底镬放上炉头，扭掣开火，在镬上倒些花生油，等油热得差不多，便放鸡肉倒进去，用最慢火煎，这时候去烤四块麪包，又分神切生菜、跟蕃茄。煎熟最费时的鸡肉，就煎快熟的火腿跟鸡蛋。工多艺熟，他每日所做的事无非就是做这些简单的饭菜、运动、看电影、摄影集，所以这客材料繁多的三文治，只花十五分钟就做完。
八时五十五分，董长夜泡好未央最爱的即磨黑咖啡，连同用牙签串好、一式四份、放置在白瓷碟的三文治，放在客厅的方桌，坐在未央惯坐的位置对面，等他吃。四十日之前的未央要上班，准时九点坐在饭桌吃早餐，可惜那天他纵使见到董长夜忧伤而带着期许的眼神，并没夸赞早餐的味道，只是说 :「我再过几天就会搬出去，这里毕竟是董伯父给你买的单位。我半年後就跟mia结婚，不好再打搞你。」
那时董长夜是这样说的 :「嗯……不过这里距离我爸爸的公司很近，也不用乘车，走十分钟就到，真的很方便你。未央，就继续住到结婚那天吧，我是个男的，块头又比你大，mia一定不会想到……」
「够了。请你不要动辄提起我俩之间的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再者，我不想再住在这里，免得外人说我能上位，是沾着你的光。」
「未央，不会这样的，你的能力一直很强，爸爸都这样说。爸爸在工作很认真的，不会讲求关系的，就算你跟我是很好很好的朋友，若你不够厉害的话，爸爸也不会用你……」
「说够了吗?」那天，穿着淡蓝衬衣跟黑西裤的未央，模样依旧俊雅，过於精丽的五官还带几分在男人身上少见的妖气，又因他压抑的盛怒而予人威严之感，董长夜便缩起肩膊，一双大手规矩地放在大腿，不敢再看着未央的脸，只盯着深棕色西裤的布料，喃声说 :「对不起未央。」
这天，董长夜只是做了四十日以来——如计算四十日前的一日，那是四十一日才对——均一模一样的早餐，却就如同这几十日一样，大多日子他只是看着咖啡的轻烟缭绕上升，在远远够不上天花板的高度就消散。未央总是躲在房间，已经很多天没去上班。董长夜间中听到他跟别的人讲电话，从那片言只语中得知未央向公司拿了一直以来积累的几十日大假，把工作泰半带到家里做。
这天，董长夜做的早餐，未央又没有赶上。
「所以说，你这个傻子呀，就算他赶上了，也吃不了你做的东西。」这是一道娇脆的女声，董长夜侧着脸一看，旁边的空位已坐着一个俏丽的少女 : 她穿着一辑深v领超低胸黑短裙，露出白晢丰满的身子，外披细黑纱披肩，掩着圆润的肩头，一双玉腿则套着薄薄的膝上黑袜，套着一双五寸高跟鞋。她蓄着俐落的黑短发，有一双圆黑的猫眼，右眼角有一个尾指甲片大的黑泪滴印记。
「可是，小黑，如果未央坐在我对面的话，就算吃不着三文治、也见不到我，至少我还会觉得一切没有改变过，他跟以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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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都跟以前不一样了，真是的。」名为小黑的少女支颐，随着柔若无骨的身子挨向饭桌，丰满的乳刚好靠上桌面，她蓄着黑指甲的手移近董长夜的额，曲起指弹着那饱满的额，她戏谑说 :「他坐在你面前，那又怎样? 你已经再也碰不到他了。爱情啊，要双向的才好，像我跟我的小白，」小黑忽然一脸甜蜜的媚笑，看来不似花季雨季的清纯少女，却像个急色鬼 :「小白虽然不爱说话，又一脸严肃的样子，不过都是假正经，老是任着我胡来的，才不像你的未央那麽薄情。」
董长夜不受自制地做回四十日前那天的姿势，那天的这个时候，他在跟未央赔罪。别看小黑一副不正经的模样，她在未来几十年的岁月主宰董长夜的「命运」 : 她其实可以做得极其严格，要求董长夜按着四十日前那天的一切举止、言谈，每天均做一次，但一来二去的，这四十日她跟董长夜相识了、谈了不少，就放宽做法。
他现在只需要重复行为就行了，不需要重复语言，是以九点二十五分的董长夜，一边在厨房洗碗，一边跟坐在流理台的小黑聊天，四十日前那天的他，洗碗时可是哼着《银魂》的主题曲。
「唉，这才过了四十天啊……」小黑呶着嘴，轻快地蹬着双腿，幽幽地说 :「你这种日子还有几十年要过。我也真倒霉，怎麽偏偏负责你这种案例呢? 要是几十年後回去，小白结识了比我更美丽的女生，该怎麽办? 小白也是长得非常好看的男生，不比你的未央差。」
「不是再过九日就能看见小白吗? 我在……那天也见过小白，虽然那时我摔得支离破碎，眼球也几乎掉出来，不过那时候看到的事物，出奇地清晰，所以我也见到你挽着小白的手臂，出现在我眼前……」董长夜关掉水龙头，将碟子放在架子，沥乾水份，犹有余悸地摸了摸手腕，说 :「不过小白用锁链带走我後，有一段时间的记忆不太清楚……等我人清醒时，发觉自己躺回床上，又到了新一天的早上，不一样的是未央红着眼坐在我床上。好奇怪，未央已经好久没主动进过我的房间。」
「他那时明显是在伤心啊。」小黑是个口直心快的少女，摸了摸董长夜的脸，说 :「他跟你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离开了，他会伤心也是人之常情，再说你们关系也不简单，不是情人也算是炮友吧。我说你啊，长相也很不错，身材又结实、摸起来手感很好——当然还是我家小白更好——怎麽偏偏爱上一个男人? 不，喜欢男人都算了，还眼光那麽差，挑这种金玉其外的货色，要是挑个好一点的，你现在也不至於……」
「小黑，我哪有资格挑?」董长夜在裤子上擦了擦手，走出厨房，坐上沙发开电视，刚好是九点四十分。那天的未央已经出去上班了，但今天的未央还未踏出房门半步。幸好直至下午三点五十分之前，董长夜也在看电视——电视节目是这四十一天以来唯一不会重复的项目。纵使他看电视这个行为重复了，可是每天播放的节目都不一样，令他未来几十年的日子有些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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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再做几多份早餐? 还要有多少次期待未央出来吃他的早餐? 还要再看几多日电视? 董长夜不知道，因为小黑从来不会告诉他，还有多少时间剩下来，她一脸理所当然地说 :「你以前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岁啦，现在当然不应该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时间。总之，我可以讲的是，至少有几十年。」小黑一顿，又跟他一样抱膝坐在沙发，委屈得苦着脸，哀怨地说 :「还有几十年、几十年、几十年……就算九日後可以见小白一面，也没时间跟他干一发。再说，一想到我有几十年陪你过这种日子，就算九日後能干一发也不够，至少也得来个七八发。好倒霉，上一次我陪的那个阿婆已经七十多岁，她剩下的时间也只有几年，一晃眼就过，但这次居然要赔上几十年的时间。」
「小白也像你这样，要陪好似我这种……这种东西吗?」
「啊啦，小白不是我这个部门的，他算是我的学长。」上一秒在哀怨的小黑，一见到她爱看的剧集，又收住眼泪，徒手变出一包薯片，大快朵颐，吃得嘴边都是碎屑 :「我是负责勾自杀者的魂，小白则在几十年前升职，都是负责意外死去的人，不过每天意外死的人都很多，他也很忙。你死去的那天，小白是知道我要接手你这宗手尾很长的case，担心我应付不来，才陪我过来一下。」
董长夜侧着脸枕在膝上，由於日子苦闷，也津津有味地看起偶像剧，听着小黑诉说跟丈夫的甜蜜日子，不免羡慕地道 :「这麽说，你们虽然生前做不成夫妻、死於战乱，死後却成为地府的黑白无常，还过上近似婚姻的生活，真幸福。」
「嗯，可不是嘛。」小黑吮着指头的盐粒 :「小白呢，从一开始就把我当成妹妹疼着，半件坏事都没有对我做过，就是死後到了地府，我因为不争气，通过不了考试，无法脱离现在待着的自杀部，小白才气得骂了我好长的一段日子呢。你也知道吧? 像你这种自杀的人，死後要在人间待到阳寿终结的日子，搞不好我也会陪你这种冤魂待几十年，小白就一直很希望我能升职、调到去处理意外死亡的部门，可是我在考试前一晚勾引小白滚床单，翌日累得没去考试……」
他喜欢听小黑说着她跟小白的甜蜜故事。小黑也说得起劲，她也是首次碰上有冤魂对她的恋情如此感兴趣。一般的鬼魂只关注自身的事 : 还要在人间待多久? 这种自杀的行为还要重复多少次，才可得到真正的解脱? 离开人间，去到枉死城，又要待上多少个百年、千年，才可再入轮回?
可是，董长夜只是问过小黑一次 : 我能够不待在这个单位吗? 要重复地跳楼，我不怕，可是，我很怕见到未央收拾行李、搬出这间房子——这是他成为新魂的第一天。小黑当时端出一副严酷的模样，就连俏皮可人的少女脸容也带着一股冷艳，她回绝他的要求。
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