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温
作者:OP
感觉是篇情侣复合流水帐。不想拘泥细节的字句,所以写完才会回头重新润稿。本来打算完稿再PO的,但我发现一定要PO出来我才会有不快写不行的被逼迫感..---------------微温完结後N年的故事。CP一样是轩哲。会HE。
恒温 0.人生何处不相逢
如果可以选择,没人想被逝去的往事困住,然後卑微地祈求命运施舍的幸福。
他们都以为彼此的故事早就结束,却不料世上有种爱情不存在沸点,冷汤慢火看似微温,不炽不烈,却持之以恒。
※
秦轩和庄瑞哲的重逢,在一个尴尬不已的场合。
警局外的停车格边,秦轩一身衣着笔挺,优雅地打开车门走出,那逆着光摘下墨镜的手势,映在庄瑞哲眼里端得是玉树临风、王子下凡。
而庄瑞哲此时则是满身擦伤,被安全帽压过的发型扁塌凌乱,不合身的西装沾满尘土,裤脚看起来像是被锐物勾破了一半。
秦轩左右找了找,接着便朝向庄瑞哲身边的一名中年男子走来:「……姊夫,现在这是……」
「阿轩啊,来了就好,我刚刚被人抢劫,多亏这年轻人帮了我……」
「天啊,这年头的治安实在是……」秦轩叹了一声,方转过头欲向庄瑞哲致谢,却在看见那张脸时愣了一下。
庄瑞哲火速低下了头:「咳,北杯啊,」他从包里翻出满是刮痕的墨镜和口罩戴上,转身跨上一旁的机车。「即然你家人来了,那报案的事你们弄就好,我有点赶时间,先走罗掰!」
「咦,这位同学、呃,先生!谢谢你,那个……」
「不用客气啦,人没事就好。哈哈哈哈。」庄瑞哲乾笑着打断秦轩的话,低头避开对方探视的目光,动作略嫌粗爆地转动了钥匙。
发车上路时,庄瑞哲的手还有点在抖。
大概是刚才拿吉他狠砸抢匪时用力过猛、抑或面对歹徒亮晃晃的水果刀干完架的後怕使然……也可能是机车的龙头被撞歪导致方向难以控制的缘故。
总之,他以几乎可用落荒而逃来形容的狼狈行径狂催油门,口里则频频默念着靠夭。
飇过三个路口後,庄瑞哲在骑楼边停车熄火,用力扳回被尻歪了一边的後照镜,然後才摘下安全帽与墨镜,仔细审视了自己的仪容。
非常好,左脸有一块地方脏脏的,右脸的刮伤还在冒血(血珠已呈半凝固的胶状),浏海则是整个呈现老派至极的中分,发顶塌到爆。
人生何处不相逢?
管他同性恋、双性恋、异性恋还是人鬼恋,这世上没有谁想在一身狼狈的情况下,撞见前男友。
去他妈的前男友。
「干!」
这一生二十多年来,庄瑞哲从来没有这一刻那麽想死。
※
话若欲讲透基,目屎道拨未离。
这一切得从庄瑞哲退伍耍废了几个月,终於决定开始找工作,并向他的学长兼损友孙佑凯借了套西装出门面试──开始说起。
面试职缺是间录音室的业务,老板是孙佑凯的朋友,由於这职缺开得很临时,且必须立即上工,原本孙佑凯已经大致关说好了,只差个形式上的面谈便能录取庄瑞哲,但由於今天的意外迟到,老板急於用人,只得现场录取了别人。
这下好了吧,没事鸡婆替人拦抢匪的下场就是一大笔修车钱、喷掉一把吉他,错过一场稳上的面试,毁了一套(借来的)西装。然後又要开始重新刊登履历表,继续该死的求职人生,loop。
此情此景,不识时务而响起的热血澎湃摇滚乐铃声实在令人烦燥不已。
「……喂,凯学长吗?」
「嗨~小庄,是我。」
「我当然知道是你,除了你谁会没事把我的铃声设成这麽冷门的歌。」
「干,等凯乐团红了你就不要跪着帮我含懒趴求我签名。」
头好痛。庄瑞哲揉了揉太阳穴。
「……好好好,凯乐团一定红,然後怎麽样?你到底找我干嘛?」
「什麽怎麽样,问你面试顺不顺利啊废话!」手机里传出佛心凯学长的温馨关怀。
这位直属学长,一路罩着庄瑞哲从大一入学直到退伍,连如今学弟都要出社会了,凯学长仍然一样,很凯。「西装ok穿的话你就留着吧,反正我穿腻了。」
「等你过试用期再考虑去订作合身的,啊不然我这套你改一改继续穿也可以啦。是说平常上班好像也不必穿西装耶其实……」
「……凯学长,」庄瑞哲的嗓音听来充满感动。
「安怎?你该不会废到连试用都没就直接被打枪了吧?」
岂止被打枪,是他根本对这家公司放了鸟,搞不好他的人力银行履历表还会被黑名单。
唉。
「……包养我吧。」
「蛤?」
「反正我就是个废物,拜托学长包养我吧~」
「……啥小啊?」
恒温 01.逢轩必衰
大太阳底下,庄瑞哲深感见鬼。
被孙佑凯挂了电话之後,他先是在路边呆了一呆,接着才想到要把车牵去修。然後整个人放空到像个白痴一样,差点被黑心机车行海坑一笔,直到傻傻掏钱要付帐那一刻才忽然醒来,想起要杀价。
「欸头家,只是修个龙头凹回去而己有必要连後照镜都换掉吗?」
「我刚刚有问你要不要换喔,你自己说整组换新,还说要原厂的啊。」
「……歹势,我刚出车祸,脑子有点被撞坏了。」
啊啊,恍如隔世啊。
隔世。
事隔n年再见到秦轩此人,庄瑞哲充满不切实的感觉。若非对方那股明明是gay却又硬gin着要装异男的气质和出色的相貌难以错认,他几乎要以为这是日行一善替老杯杯拦抢匪才换来的天菜报答了。
噢,是的,庄瑞哲不否认,即便事到如今,秦轩的长相仍然还是他的菜,甚至由那短暂的一瞥里,他己由那n年未见的面孔中瞧出了几分更新、更成熟的男性魅力来。
秦轩这些日子的转变,对庄瑞哲这样的熟男控来说,简直远胜当年可口。
只不过呢──他们之间早就是己然交会并错过的两条直线,此生注定了背对背渐行渐远,在明知是这种结局的共识之下,还想回首凝望的人就是傻子了吧。
所幸他们都不傻,於是一场重逢、两相唏嘘,倒也没有谁出声点破,更没有连络。
这事就像晨雨被晒乾了的午後,了无痕迹,就这麽过了一星期。
※
前面说过了,庄瑞哲此人真的不傻,只不过每当他遇上秦轩时,总会发生衰事;而更衰的是,由於两人已经分手太久,导致他连逢轩必衰这个该死的设定都忘了。
所以当他看到手机里闪着一串有点眼熟的数字时,没第一时间想起那是早被删掉许久的前男友号码,而按下了接听键。
当时他正在赶往第四家公司面试的路上。
「喂?」
「庄……先生吗,」似曾相识的遥远嗓音听起来模糊却又带点熟悉。
「你好,不好意思,我是上周那位刘先生的家属……就是遇上抢劫被你帮了忙的那位,对,」
庄瑞哲的手滑了一下,差点摔了手机。
「……嗯,什麽事,请说。」
「是这样的,上次那名歹徒……刚刚被抓到了,我看到赃物之中有你的证件,有什麽方式能寄还给你吗?还是你要自己去警局领?」
「………」
「抱歉,因为你那天有借手机给刘先生……也就是我姊夫,当时他打电话叫我去接他,这通话记录还在,我才想说可以回拨给你看看……」
啊啊,原来,吓死我了。
庄瑞哲松了口气:「没关系,不用寄了,我已经挂失重办了。」
「这样啊,呃……你稍等我一下喔,」电话听起来是被拿到了比较安静的场所。
「喂,是这样的,我先解释一下……」
「嗯,不好意思,我正要去面试可能有点赶时间……」一直搞不清楚对方的目的,庄瑞哲有点不耐烦了。
「小庄,先听我说,」
「……咳。」喂喂喂,刚刚还是庄先生的啊,这样彼此互装不认识的戏不是破功了吗。
「咳嗯,」对方也清了清喉咙:「这件事真的蛮重要的,因为我们是去通讯行买手机时,碰巧遇到歹徒……正在店里交易,运气好才抓到他的,刚刚才报警,现在该担心的是,他身上带着一大堆偷来的、不同人的证件,所以你的证件很可能已经被歹徒拿去申请手机门号换现金了,」
「呃……」这个诈骗洗钱的方式庄瑞哲听过,感觉起来好像事情有点大条。但这种巧是要怎麽碰啊也太巧了吧。
「所以,不管你原本的证件挂失了没,建议你最好还是直接来确认一下有没有被冒用身分办了门号,如果有,就在这家店现场注销比较好,免得之後又收到帐单,有理也讲不清……」
「………………」
「喂,有听到吗,小庄?」
「……咦,啊!」刚才的谈话太过学术,庄瑞哲其实已经有点开始放空了,这时连忙回神答覆:「有……好吧,我直接过去好了,哪家通讯行,地址麻烦给我一下。」
於是,庄瑞哲一时不慎,把自己推上和回头草纠缠不清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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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够了。
庄瑞哲盯着镜里的自己,第八次自我催眠「我真的不是想复合」、「我真的没有想泡他」。
然而这话怎麽也和现实情景搭不上。
他居然就这麽把面试给延期,然後像第一次谈恋爱的白痴般临时找了家潮店,买了新t恤来换掉身上充满业务员气息的领带衬衫,还进7乘4认真仔细整理了头发,甚至为了维持发型而放弃机车、改搭捷运。
明明只是去(找前男友)领个证件,干嘛搞得跟约会一样,有事吗?
ok,他懂的,这无关情感上的留不留恋,纯粹是面子上想一雪前耻的自尊心作祟而己。
毕竟,前男友嘛。
虽说当年消沉过一阵子,但那也是私底下的事,至少在秦轩面前,上次分手时的庄瑞哲留下的好歹算是洒脱的背影。
而上周却以满身狼狈与笨拙的样貌被前男友撞见,简直狂损他庄洨大师的面子与架式。
如果此後不再相见也就算了,如今难得有机会又将再度见面,那好歹要认认真真耍个帅再告别啊啊。
……於是就变成了这种幼稚到极点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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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轩──那个,秦先生。」那一时说溜嘴叫出的、从前交往时的亲密称呼,当然是故意的。
「抱歉……久等了,因为不顺路,所以我临时换搭捷运来,」精心抓好的发型,合身潮t配上手拿包、方头鞋。当然,庄瑞哲出门面试前并不是这种打扮,但总之──不要问了那不是重点。
他拍了拍秦轩的肩,轻轻靠近而又自然错开的手腕递过一点淡淡的菸味,语气自然优雅:「证件还有那个抢匪的事,谢谢你特地通知我。」
身为一名业余驻唱歌手、兼差表演者,庄瑞哲有一点和孙佑凯非常相像──他们都是把耍帅当饭吃的人。
既然要见前男友,而前男友既然也还是菜,那麽何不当成新菜重钓一次?这点小试探只是顺便而己,对庄瑞哲来说不算什麽大事。
「你好,警察已经来了,你的证件要自己去认,」秦轩的神色如常,右手若无其事地往後一指,视线就这麽自然地移开了:「就是那家通讯行,你可以先去确认有没被冒名办了门号,然後警察也还在盘问刚和抢匪接洽交易的员工……」
「噢,谢了,」
显而易见地,由秦轩的语调、眼神和肢体动作都完全能看出他的无所动摇。
不论是对过往情愫的怀念也好、或对同类性暗示的回应也好──完全没有一丝波动。
试探触礁,庄瑞哲此时已能确信,他和这个人之间真的已经没戏了。
他头一低,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ok,那就这样,其它剩下的手续我自己看着办就行。」
没戏了,那也无妨。人生的闹剧无所不在,所幸总会适时落幕。
「今天真的,谢谢你了。」走过秦轩身後时,庄瑞哲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又再度转过头,朝秦轩笑了笑,这回用的是纯粹而未加矫饰的笑容,左手却以花俏的动作,划出了吻别的手势。
乾脆结束这场意外脱轨的重逢戏,毕竟他们曾经欠过彼此的,也不过是个正式的告别。
生命自此各归各路,没有人不甘、狼狈或饮恨,这一次转身,庄瑞哲对这段感情总算能毫无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