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江湖
作者:BloodLotus
只因为遇到了很多人,才明白江湖到底是怎麼样的存在。纵使如此,在这裡依旧以杀戮为始,以寂寞为终。说好的生死不离,也许换来的只有江湖不见。
原创故事集 没有主角 只有值得哀叹的可怜人
斑驳江湖 江湖忆·逝寒01
山华山的雪,也是按着脾气下,有的时候晴空万里残雪不融,有的时候鹅mao大雪连弟子都看不清眼前的路。如果有人琢磨透彻这山华山的雪,那么他离出师估计也不远了。
今天的雪,没有平日那么大,和江南的雨壹般,绵连的让人觉得心烦。焚香的味道因为冰冷的空气都嗅不到了,只剩下他壹个人看着老君像出神。
观里也就他和他师傅,他负着剑,无意地摸了摸眼上的伤痕,而孩童也就盘坐於此。二者无声无息,等到那焚香烧尽,才有人开口。
“打算下山了吗”孩童开的口,冷漠地如同外面的雪。他放下了手,盯着那看了许久的老君像,却给出了疑问作为回答:
“师傅妳还记得,我入门的那天吗”
孩童所说的每壹句话,仿佛都是那么冷,这遮挡风雪的道观供奉的好似不是那老君像,而是那尊盘坐的寒冰。
“初春,所以才叫妳逝寒。”
他听到这回答,点了点头,第壹次把自己的视线转回到自己的师傅身上:“所以我再回来的时候,定还是个明媚的春日。”
孩童冷笑了壹声,扬了扬手让他的徒弟离开,而他笑着撑起了放在壹旁的伞,那白se的雪落在素se的伞面,脚踏雪发出沙沙的声响,壹步壹步消失在这连绵的小雪中。
他是山华五子,江湖上知道他名号的人都不会想与他为敌。但也许只有壹个人,敢和他过意不去,也只有这壹个人,逝寒永远会去害怕,惊恐地用笑来掩盖,惊恐地逃出这个他生活了十j年的山华派
修道入魔,放在什么人身上看似都极为可怕的壹件事情。但对於山华派的人而言,这算不上什么,作为江湖第壹派的山华派也是叁千道宗独树壹格的存在,以武论道,旁人看来是多么的不可理喻,可正如掌门无白子所言,这不仅仅是证道,还是证自身。
山华武功本就是玄妙,取自於太虚八荒,鉆研同时也在领悟宇宙洪荒的真理。遇到什么不理解的地方,陷入迷茫也是正常。下山说是歷练,壹是学以致用,二来也算是散心。
逝寒和无白子提出下山的要求的时候,无白子本不想答应,以逝寒的武功,虽然算不上傲视群雄,但是独步江湖还是没问题,练到这个地步已可以做到心如止水,不存在入魔的问题。他是山华五子之壹,就是各派掌门看到都要对这个年轻人毕恭毕敬喊壹声逝寒道长。
他为什么要下山无白子坐在蒲团上,第壹次感觉到了冷。说到底,自己的五个徒弟,留在自己身边也只剩下胡说壹个人了。真是可笑,他是山华掌门,就是当朝皇帝也尊称自己壹声上仙,可自己的徒弟却与自己越行越远。
月兰被自己逐出了师门,清河叛师去了薄渊宫却落下的尸首无存的下场,元白领悟无上剑势后不愿安於山华壹隅独自出走了。如今逝寒说要下山也不知回不回来,孤苦伶仃用在自己身上也算得上是贴切。
“师傅啊,”胡说从道观的小门走了进来,因为没打伞,所以进门拍了拍身上的雪,“雪下成这个样子,妳不打算休息壹下吗妳已经坐在这里坐了快壹天了。”
孩童冷笑,仿佛他只会冷笑,哼声带着落寞:“知道逝寒为什么下山吗”
“师弟啊,我刚刚过来还在下山的路上见过他呢。”拍完雪的胡说摸着自己的小胡子寻思着,“没记错的话,是去赴约。”
“他逝寒的约,这江湖谁要的起”无白子笑的已经麻木了,胡说也不懂他师傅的意思,回头望了眼外头的雪:“师弟从来不会动情,能卖给他人情的人,说不定也有点本事吧
哎,雪又开始下大了。“
斑驳江湖 江湖忆·逝寒02
逝寒走之前特地去餵了山华山的鹤,仿佛他唯壹的兴趣就是看着这些灵禽踱步於小湖畔。撑着素伞,吹起的寒风让道袍的衣摆晃个不停,巡山弟子见到了此景,便走了过来打了招呼:
“逝寒师兄,妳又来餵这些小家伙啦”逝寒定期来餵鹤山华派弟子都有所耳闻,巡山弟子也是数次撞见逝寒独自壹人的身影,j次招呼下来也算是熟络了。
“恩,”逝寒也是简短的答了壹声,看着仙鹤踱步不再说话了。
巡山弟子看着逝寒的表情多少有些不悦,也没敢多说,指着湖边壹个道:“师兄知道那亭子吗”
“很久没人去了,我也只是站在湖边。”逝寒瞥了眼,目光又转了回来。
“以前有个师姐,就喜欢坐在那亭子里赏雪。”巡山弟子回忆往事,侃侃而谈,“可不知道是哪壹天,她就消失了,和人间蒸发壹样。”
“哦”
显然这个话题逝寒并不感兴趣,巡山弟子也算是吃瘪,赔笑了两声就走了。
可他走了没j步,却听到了逝寒的壹声笑,笑的很欢,却又笑的很悲。
那是多少年前至少那时,没有人会对他毕恭毕敬,自己的脸上也不会有道突兀的疤痕,他就是他,那个无拘无束的山华青光宗大师兄,而不是什么山华五子中的那位逝寒。
“大师兄,成丹啦成丹啦”小师弟壹脸炭黑摇醒了他,虽然睡意已经朦朧,但是壹听到丹y已经炼成,顾不上山上的天寒地冻,衣裳都没穿好就牵着小师弟的手,壹路小跑进了丹房。
那高耸的丹炉已经没了炉火,但是依旧透着烈火般的红,从炉嘴滚出的金丹静静地躺在玉盒中。白发老者满意地摸着自己同样花白枯须,望着弟子喜出望外的样子,得意地笑出了声:
“张德,这次金丹大成,全是妳的功劳啊。”
“师傅教育有方,张德何德何能,”虽然客套,但是比起师傅的赞许,此时那枚金灿灿的小东西更能吸引自己,他j乎是趴在了玉盒前,两眼直盯盯地看着金丹,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这可是自己第壹次成功结丹,按青光宗的规矩,自己也可以出师了。老者壹挥袖,那玉盒就眼睁睁收进了他袖中,张德那脸都要哭了:“不是说好第壹次成丹给我吗师傅妳这是要变卦啊”
“瞧妳这德x,成功了壹次就飞天上了。”说是教训,老者还是壹脸欢喜:“妳炼成妳的这枚金丹不适合f用,倒是适合炼兵,恰好老朽要去山华总派壹趟,请掌门老人家出手,金丹成神兵再还於妳。”
“师傅,”张德依旧趴在地上,壹脸委屈,生怕自己师傅要s吞了自己辛辛苦苦炼成的金丹,“妳这是要去多久啊”
老者看着徒弟的窝囊样,喜中生怒,对着那小子的pg就是壹脚:“老朽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吗叁日后就回来,妳和妳师弟赶紧把院子给老朽打扫g凈,要是回来”
说罢长袖壹挥,可不知张德为了炼丹,把这丹房搞得乌烟瘴气,老者这壹挥,粉尘飞溅,惹得自己壹身尘土不说,y是掩着口咳嗽着退了出去。
小师弟也是识时务,看到老者壹世骇人修为也怕这丹房粉尘,早就拿着小扫帚开始扫起来。可就被踹了的张德还趴在地上,虽然被教训了,脸上掛着壹脸痴笑。
“师兄,赶紧起来帮忙吧。”道:“要师傅回来我们没搞好,他可真的会生气呢。”
“我管他呢”张德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得意的笑了:“我可是青光宗的大师兄,这次下了山,报上师傅的名号别人也得毕恭毕敬喊我壹声张德道了对了,扫帚呢”
小师弟看着自己大师兄得意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也许就是师傅口中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吧。瞧见师兄现在这个样子,小师弟除了嘆了口气将自己手上的扫把给了张德,自己再寻壹把去了。
九州叁千宗,山华百来所。山华之所以成为江湖第壹大派,壹是武功高深莫测,二来整个山华山上有着壹百多宗门,山华虽为壹派,说白还是这些宗门的统合。新帝登基,壹是岐山祭祖,二来就是山华祭天,山华派第壹派的地位从立国那日就没有改变,从武从道而言都是如此。
张德没见过高高在上的无白子掌门,哪怕听说他可以只手劈山,翻掌覆云,他也从来不在乎,他只希望自己学艺有成,可以下山歷练,去感受别人口中的江湖。他已经开始有点厌了,看了十年山华雪,他想离开这处仙境,去感受尘世。
多少人想上山华,多少人想归隐於山华,都被山上各宗门奇怪的要求拒於山门外。对於他人而言的幸运,张德却不屑壹顾,他难以想象为什么会有人会喜欢这枯燥的日子,下不尽的雪。
老君观后的湖边,有壹座小亭,他打扫g凈丹房后就躲在这里,依着栏桿,歪着头望着近处仙鹤踱步。小师弟像是f侍着他这位公子壹般,在石桌上替他煮酒。
“大师兄,妳下了山以后还会回来吗”怕火熄,小师弟在雪天还对着炉子摇着蒲扇,摇着摇着也说出了心思,“妳的功夫也够了自保,是不会回来了吧。”
“天天呆在这里腻味死了,九州之大我不去闯,还算什么江湖儿nv。”反驳地头头是道。
“修道之人最忌讳急躁,师兄妳这样和楞头青有什么区别入了山华门,壹生以武论道,以道证造化,若是因为红尘之事而下山,我劝师兄还是别去了。”
张德壹脸不满,切了壹声“我说妳,这么说话和小老头似的,师傅哪里教妳那么多大道理啊”
“师兄妳看看妳自己兴奋的样子,”摸着藤条提着壶,温酒入盏,响起的是酒香,伴着壹句责怪“难怪师傅走的时候那么不悦。”
听了他的话,张德下意识摸了摸了自己的嘴角,翘的夸张,这下反驳到了喉都吐不出。小师弟将酒盅推到了他的面前,他转过脸看着自己朝夕相伴的师弟高举酒盅向他说道,“恭喜师兄学艺有成,师弟先g为敬。”
他就是个孩子,喝的壹脸红。张德第壹次看他这样喝酒,吓得话也说不出,本就不知这个时候说什么来化解尷尬的局面,和他壹盏壹盅,喝到雪染上壹p残红。
“此剑名洞天,现与洞神剑诀壹同赐予青光宗弟子张德,特允其出山歷练,领悟造化生灭。”张德跪在地上双手从老者手中将那剑和那卷剑诀接下来,脸上却没了那时的欣喜。
“谢师尊,弟子铭感五内。”他头低着,磕在地上没有壹声声响。老者见得意弟子心事重重,没想多问:“起来吧,看看剑合不合手。”
张德起身收了剑诀,望了眼手中的剑,难以想象那小小壹枚金丹此时此刻已成手中宝剑,鞘上雕着自己喜欢的白云仙鹤,chou剑而出,壹抹寒光,剑格不用金石美玉,而是铸铁而成的壹个漩涡,算不上朴素,让人的感觉就是怪。
“好剑”憋了半天,口中却也只有这两个不痛不痒的两字,收剑回鞘后就背在了自己背上,对着老者作揖致谢,“多谢师尊成全。”
“下了山也要勤修武功,习武如同逆水行舟,这道理妳也应该懂。”
“师尊教诲,弟子不敢忘。”张德说完这句,背着身就想走,老者拦不住,也拦不得。老者明白,自己的这位大弟子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回青光宗,和自己去辩道法谈春秋,丹房里也不会再听到有人嘻嘻笑笑,闹得自己灰头土脸
没人送他下山,十年晃晃壹过,自己回望山门,说不出的惆悵。除了叼着c的少nv舒展着自己那只戴着盾刀的手,站在身边。南宫璺,南宫世家的二小姐,两家算是世j所以自y认识,她与自己j乎同时上山学艺,只是她上的中岳重山,学的是重山的八刀诀。
“下山就高兴点,”南宫璺笑着吐掉了口中的狗尾巴c,“妳想要的江湖,可不是在山门口哭哭啼啼。”
擦了眼泪,张德还是有些y咽:“妳怎么知道我今天下山”
“我师傅让我去江南给她送个信,顺道来山华看看妳,只是没想到妳这呆瓜下山了。”她笑着从盾中chou出长刀,“比试比试”
“没这个兴趣,”他壹挥袖,背影在南宫璺的眼中似乎是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
“何时再聚呢,呆瓜”那nv中豪杰扬着刀喊着,吓坏了壹旁的行人香客,张德听着她的叫唤,脚踏空炁飘然而去,只留下耐人寻味的壹句:
“贫道生无可恋的时候,再与妳煮酒论剑也无妨。”
南宫璺笑的更欢了,这呆瓜十年什么都没学会,倒是学会怎么消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