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龙取形
作者:天道自行
乾坤生万物,万物承千古。华夏千年,知悉多少?家道中落让我本以为粗茶淡饭平淡一生,却不想还是踏上了祖辈这惊世震俗、匪夷所思的探龙取形之路。趁未老而不耕,身心尚有干济,将我这一生写之于世。提笔之际,那山川龙脉,古穴险林,奇异生物,万千古怪正当历历在目。
探龙取形 第一章 喝形
乾坤生万物,万物承千古。华夏数之千年,孕育诸多令人膛目结舌的旷世奇观与珍稀异宝,其中更不乏罕见之仙草异兽。古往今来,上述珍奇一直都在被人追求与探索,而在这当中,又以仙草异兽的找寻更重、更难。这等仙草异兽所在之处并非简单的深山古洞之中,要觅得其所在,则要掌握独特的风水堪舆之道,需观遍山川龙脉与江河分流之形,甚至林木分布之势来断其位置所在。这种观山寻宝的方法,谓之喝形定穴、探龙取形。
所谓喝形,就是取山、水之形定其所象,喝是观察、断定之意。如山水名曰瑞龙升天、仙人捧月、行地蜈蚣等状,都是风水大师定的山脉形象,然后再根据其形及藏气养气方位来确定风水e穴位。民间也会以山的象形来命名,比如蜗牛山、双乳山等。民国时期鲁西南境内有座落鹰山,时常有人在巳时见到一只全身雪白,体形如两头老水牛大小的白鹰从山林中飞出。后来开山凿矿坏了龙脉,白鹰飞出后便再无现身。
这类探龙取形、喝形定穴的风水之术,与传统阴阳宅位的喝形点穴之道形式一样,但所定的穴位不同,掌握之人更罕有。传统风水里的喝形点穴是为了下墓或安居,但有道是人有所居、仙有所穴。人仙不同路,各自风水e穴位自然也不同。这类探龙取形之术便是用于在山、丘、水、林中寻觅仙草异兽,不适用墓穴选址和阳宅安居,乱用则会导致阴宅被犯,阳宅被侵,阴阳两边都不得安宁。
探龙取形最早公开的史料记载,便是秦始皇派遣徐福率几千童男童女寻仙草异兽炼制长生不老丹药一事。这徐福便是懂得观山喝形的能人,在群山之中寻找龙脉,确定山中聚气藏气的风水宝地,从而去探索寻觅。这类穴位当中不是藏有奇花异草,便是盘踞着古怪生物。
有道是无技不成行,三两不成帮。这等寻仙定灵的手艺,并非常人可为之,更不是一人就可取得,都是那具有奇技淫巧的能人异士相辅相成。诸如熟悉各种奇花异草及其使用,身负过人之处可纵贯险境来去自如,又或掌握风水堪舆精通喝形之道等等。这干能人异士自成一派,名为正东一派。但这取风毛、获麟角的活毕竟不是可以公开做的行当,该派系平时便以制药卖药为门脸,常驻于各朝都城悄然传承。
我的祖上便在其中从事这档子探龙取形的营生,这相天观地之术也代代相传,但到了晚清时期八国联军入侵京城,正东一派发生变故导致派系中人分散各地,我的祖辈就此迁于山东,随后军阀割据混战,抗日战争爆发,待我出生后又历经文革洗礼,家中被红卫兵打砸烧了个底朝天,使得祖宗传下来的本事以大不如前。家道中落让我本以为粗茶淡饭平淡一生,却不想到还是踏上了祖辈这惊世震俗、匪夷所思的探龙取形之路。
探龙取形 第二章 祖上这点事
北上的列车不带一丝犹豫的铛铛前行,我望着窗外由熟悉变陌生的山川树木心中生出一丝惆怅,与故土暂别之际,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家中的那些旧事。
我叫做秦望,在我出生的时候父亲正在山中观山喝形,家中亲戚跑来报喜得子,父亲大喜说古有秦始皇登土山望海,后来土山被称为秦望山,这孩子在我观山喝形时候出生,借始皇帝这个典故取一望字,就叫做秦望。
我祖上于晚清时期携带家眷迁入山东,凭借着曾祖父观山识土的能力,在当地山林之中寻觅制陶泥土做陶器,苦心经营慢慢将生意做大,不出几年便在当地建立了两进的大宅,手底下一干伙计因为制陶手艺出众,被外界美誉为“天合工”。
本想至此后辈无忧,结果到了我爷爷那一辈抗日战争爆发,日本人来的时候爷爷组织伙计工人反抗,最终被日军困在章丘境内的一座荒山之上,一夜不到的功夫便被歼灭。一位一直跟随爷爷抗日的家中天合工老仆混在死人堆里捡了条命逃出,带回了爷爷的血衣,盛极一时的天合工就此落寞,家道也由此中落。
后来在父亲那辈又经历了解放战争,父亲被gd军队强行征兵带走,一起的还有历代跟随我家的老仆之子凉叔,父亲曾告诉我这凉叔便是带回爷爷血衣的老仆后人。那时候gd强征的兵并没有多少想为其卖命的,父亲那一支部队很快被解放军俘获,因父亲识字,党本想留其刻字印字,但念及家中母亲,父亲婉拒后带着凉叔返回家中。
后来就有了我,我这一代又赶上文革,因为住着两进的大宅被扣上了富农的帽子,家中该被搬的搬,该烧的烧,两进的宅子最外一进房屋被划分出去给了他人,父亲因为曾观山喝形看过风水,会这相天观地之术又被当作牛鬼蛇神批斗,终于抑郁而终。父亲临终前苦叹还有太多祖上之事没告知于我,虽然我还未精通喝形之术,但依然嘱咐我要继续钻研,把祖传之术发扬,将来切不可失传,并让凉叔继续照顾我与家人。
凉叔在我印象之中异如常人,身手及其敏捷有力,一根米长腕粗的白色锥形骨刺从不离身,天生一双蓝色眼睛。父亲曾说其这双眼睛如狼眼,在黑夜中视物如白昼,那根骨刺插在院子当中什么蛇虫鼠蚁都会四散逃去。凉叔对父亲十分尊重,一直对父亲以师爷为称,称呼我为小师爷,在我家中如亲人一般。
但父亲没走多久,凉叔便似身患重病,日渐苍老,一年光景便白了头发,看似像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凉叔拒绝就医,只道是自己大限将至,某日突然与我和家人作别,说人需落叶归根,趁自己现在还能走动要回老家入土,临走将其一直随身携带的白色骨刺留给我,告知我来年开春其后人会来找我,让我将骨刺传给他,他会继续陪伴左右。并千咛万嘱在他后人没来之前切不可自己去喝形定穴。
我只当凉叔病了脑袋乱了心智,打我记事起他便在我家中,这些年来其从来未娶妻,哪里来的后人当天夜里凉叔便不知所踪,他的信物我一直妥善保管。
“呜”火车的鸣笛声将我从回忆中拉到现实中来,我看了眼包在行囊中的那根白色骨刺,现如今已是凉叔走后的第五年,凉叔临别之前所说的后人并没有来找我,虽然理智告诉我不会有人前来,但冥冥之中却又感觉这个人是存在的。
今年我收到曾经发小“不过三”的来信,邀我前往东北与其合伙采参,此时改革开放已经在全国各地展开,所有人都想方设法的挣钱想做个万元户。这些年来家中被批斗压制,我只拿到一个初中学历,且没学到其他任何手艺,也就还有这一身喝形定穴的祖传本事,虽然父亲走的早我并没有了解太深,但用在这寻找奇花异草这事上也算合适足够。当我看到不过三的来信,立即就回复了电报,此时正坐上去往东北的列车之上。
车厢内吵杂不堪,我念及祖辈旧事心情有些失落,第一次远去他乡没有一丝兴奋感,索性便靠着车窗望着不断后移的景色打发时间。远方的群山交错纵横,叠嶂绵延,高而险峻,四散开来,最远方的险峰看似是一只张大嘴的猛虎头颅,身后起伏山脉似其身躯,随着列车不断的前行,霎时间这只遮天猛虎似乎动了起来,与列车并行齐奔。我突然产生一种不祥之感,这一趟东北之行,等待我的似乎是那些沉寂千年的古怪猛兽。
探龙取形 第三章 不过三
列车驶入通化火车站,我拎着个行李包被下车的人潮推推嚷嚷的挤下火车,来不及打量这个陌生的环境,便开始在人群中张望。来之前我已经早早把车次和日期拍电报给了不过三,不过三从家里来接我,也不知道这小子来了没有。
对不过三的印象还是文革之前他没搬走时那个瘦猴子似的小伙子模样,小眼睛大嘴巴,一笑起来大嘴能咧到耳朵根上,把他那双小眼睛挤得无处寻找。这小子凡事无论好坏讲究“事不过三”这个原则,小时候常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因此得了“不过三”这个外号。
不过三真名叫孙庆党,小时候是我家邻居,年纪小我两岁,我们属于实打实的发小。不过三爷爷奶奶走的早,他父亲参加过抗美援朝,走之后那些年,都是他母亲独自带着他,我们两家为邻,加上父辈关系也不错,自然少不了互相照顾,不过三也如同我如亲兄弟般无二。
不过三搬走是因为他父亲,他父亲在抗美援朝期间跟随解放军去了朝鲜,不过不是扛枪冲锋打仗的兵,是给部队做饭的伙夫。有一次解放军被困在山头激战,苦战几天几夜滴水未沾,滴米未进,山下炊事班做饭往上送,结果遭遇了美军轰炸机轰炸,送饭的炊事班战士全被炸死,只有他父亲因为挑着两桶棒碴粥晃晃悠悠走得慢,很幸运的没赶上这趟轰炸,最后还把棒碴粥送了上去。那节骨眼别说两桶棒碴粥了,便是两桶水也能拯救一大群人。这一下解了战士们的燃眉之急,那场仗打胜后他父亲便算是立了功,后来战争结束回国,他父亲就地留在了东北,并在一山村里做了生产队队长,不过三也是因此举家迁移了过去。
我正在人头攒动的车站门口四处张望寻找他之时,忽然有人从身后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随即一粗犷男声传入耳边,“哎,哪来的摇头晃脑的看啥呢,看你贼眉鼠眼的怎么看怎么像个盲流。”
我闻言哈哈一笑,转身看也不看便给了那人一拳,“我这浓眉大眼的长相要是像盲流,那你这绿豆眼的小崽子得是个什么东西。”
来人正是不过三,我仔细一看这小子比以前魁梧了太多,一概往日瘦小的猴样,整个一活脱脱的北方大汉形象,要不是这绿豆小眼和这大海嘴,我还真不敢认他。
“这东北大米吃起来是不是不要钱啊,你这小子真是吃的脱胎换骨啊。”
“哈哈哈,你这小同志这么说话可是不对的,粮食是大家的,党怎么会忘记劳苦大众呢,这不就把你召唤来一起改头换面嘛。”
“呦,这干部子弟了说话就是不一样啊,还代表起党来了,说这话你也不怕闪了舌头。”不过三被我挤兑的大脸一红,憨笑着骂了句你大爷的,伸手接过我的行李,拦着我肩膀激动的说着这么多年不见,可真是想死老弟了,想占你点便宜还是占不了。我哥俩就这么互搭着肩膀往站外走去,兄弟见面倍感亲切,我和不过三两人贫完嘴都激动不已,这么多年的兄弟,从小穿一个裤子长大的发小,无论时隔多久,再见面依然毫无生疏感,因为我们太知根知底了。
此时正值晌午,不过三带我在车站外找了个馆子点了东北乱炖,酸菜炖粉条,血肠等几个特色菜,又叫了两份酸菜水饺,拿了一瓶白酒。我说咱直接去家里不就得了,在外面吃啥。不过三说去家里这路得半天时间,咱中午不吃点,到家得饿趴下喽。
酒桌上我们哥俩互说着这些年两家经历的一些事情,虽然常有书信往来,但终究了解片面,不过三听着老家里的变化唏嘘不已,听到从小惦记的邻家小妹早已出嫁为人母又捶胸懊悔,一直不停地给我倒酒喝酒。我想这晚上还得到家见长辈,喝得七荤八素的太不像话了。不过三却不以为然,嚷着见他爹妈如同见我亲爹妈哪来那么多讲究。兄弟久别重逢我也不想太拘谨,就随着他喝,直到一人一斤白酒下肚,两人才晃晃悠悠开始往不过三的家中赶去。
去不过三家里要先坐车到附近县上,然后再雇辆牛车翻几个山头才能到他所在的村里。我完全低估了这段路程的凶狠程度,本身就喝了不少酒,又坐上了一辆跑起来车身晃荡的声音比火车还响的小破客车,一下午差点没把我胃给晃出来。好不容易挨到到了镇上,没等喘口气又上了牛车,没想到这牛车颠簸程度不亚于那辆快散架的小客车。我半靠在牛车上浑身乏力,不过三看得哈哈大笑,他不会放过这个损我的机会,我也无心管他说些什么,就这么在牛车靠着直到傍晚我才缓过一些气力来。
“再有十里就到盘山沟了”,赶车的老汉磕了磕旱烟杆说道。盘山沟正是不过三所在的小山村。此时牛车正穿梭在山中的小林荫土路之上,天色已经有些深沉,远处残阳映着半边红云还在苟延残喘,和我此时疲惫的身体状态不无两样。
这里已经是长白山脉周边,我打起精神来透过数目看了看远处山脉,这几座山峰之形在黄昏的树林间隙之中变幻莫测,极具神秘色彩。放眼远远望去,深处几座直戳天际的高山更是奇形怪状高不可攀,遮天蔽日极具压迫感。观山喝形需要坐南朝北而看最为精确,此时虽然无法断定这些山脉中暗藏的风水宝地位置,但却也知这样的千古群山之中定然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神秘。
不过三一路损我损累了,此时拍了拍肩膀问我感觉如何,我这时候已经被祖国震撼壮阔的山川美景吸引,早已忘了之前醉酒之苦。听着快到家了,便跳下牛车跟着走了起来,活动活动身体提提精神。
此时正值夏末秋初,傍晚并不炎热,林中处处有虫鸣,一脚踏入路边草种便会有一群小蚂蚱和不知名的小虫四散跳出,青草的清香混杂着泥土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顿觉神清气爽。
不过三见我无碍了,便也翻下牛车跟我走了起来,我们哥俩笑说着小时候我和他再山中找寻野鸡窝的趣事,谈笑之际我就地给他找寻小范围的喝形风水,就在一回头环顾之际,恍然间瞥见身后远处有一束蓝光一闪而过隐于林木之后,似乎有人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不过三看出我的疑惑问我缘由,听我说完后完全不当一回事,说他们这里在这山中行走如果是遇到有人,都会喊住对方一起行走,图个安全,这也是走山路的一种传统。刚才肯定是眼花或者看见个小动物什么的。我自当是舟车劳顿累的眼花,便不再往下细想。
这时赶车的老头唑了几口旱烟,幽幽说道:“这里走山路的规矩不假,但也不能见人就叫,有时候叫的可能并不是个人,那就会枉送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