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小桥老树
显德四年二月底,师高金冒着风雪从房当支金帐前回来,刚刚走进大帐,就看见久违的儿子虎虎威威地站在房中,师高知潮是非常强壮的党项人,见到父亲回来,立刻跪倒在地。规规距距地磕头行过大礼,父子俩这才拥抱在一起。
师高金有些慎怒地看着儿子,责怪道:“靖远是非之地,你到这里干什么家中一切可好”
师高知潮相貌和师高月明极为相象,都有着一双天蓝色的眼睛和高挺笔直的鼻梁,听到父亲的责怪,道:“前一段时间,房当度的人回到黄羊坝子。每家每户都有男人都被编入了铁鹞队,现在黄羊坝子的铁鹞队已有一千多人,全是房当度族人。我们家有男仆人九十多个,最壮实的四十个都被编入了铁鹞队。房当度发了话,凡进入铁鹞队地奴仆,只要立下战功,就可免去奴仆身份。这样一来,奴仆们都想参加铁鹞队。我若硬拦住,一要得罪房当度,二来这些奴仆也要起贰心。现在我已是铁鹞队骑军指挥使,手下有两百人马。”
师高金听到师高知潮已成为铁鹞队的骑军指挥使,沉默半响,才道:“那你到靖远来有何事”
师高知潮身高体壮,胸腔宽大,说话也就中气十足,压低声音道:“小鹰帅让我带了两百名铁鹞队军士过来,具体干什么就不清楚了。”
师高金知道房当度要增加亲卫一事,就没有再说话,而是仔细打量儿子。儿子天蓝色的眼睛里闪着一种渴望,这种渴望的眼神是那么熟悉,是师高金父亲长期闪烁的眼神。尽管他最终在权力争夺中失败者了。可是那种渴望成功的眼神,让当时尚年少的师高金记忆深刻。
师高金在儿时见到了权力争夺时的惨烈,人头满地、鲜血横流的场景时常出现在他的梦境之中,心中有了这种阴影,争雄之心渐行渐远,心甘情愿地在房当明帐下当一个谋士。
师高金亲眼看到雄才大略的鹰帅房当明左征右讨打下了房当人的辉煌,如今挟强兵挑战大林这个庞然大物,却如清水河的浪花,无畏地扑向了两岸生冷的岩石,在坚硬岩石上碰得粉碎。
“小鹰帅,你们是这样称呼房当度”
“是的,黄羊坝子的族人都这样称呼房当度。”师高知潮热切地看着父亲,又道:“房当人在义州和小仓关两战精锐全失,现在强敌环绕四周,房当人已经到了生死存灭的紧要关头,房当人必须要有一个强有力的头领才能团结起来,儿子认为,房当凌和房当支金威不服众,房当翰海虽说占据了西会州,兵强马壮,可是房当翰海指挥不了房当度族人,只有房当度才能成为房当人真正的头领,带领房当人走出困境。”
师高金听了此语,直视着师高知潮,严厉地道:“你是不是见过了房当度”
师高知潮勇敢地看着父亲,道:“我们虽不是房当族人,可是我和妹妹都出生在清水河畔,已与房当人无异,房当人的事情也是我们的事情,这就如中原人常所地一句话,毛之不存,皮之焉附,我们必须在择房当度还是房当支金之间进行选择,儿子已经见过了房当度,接受了他的任命。”
师高金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一柄样式古怪的厚重长剑,这是自己随身携带的兵器。这柄长剑是祖先从遥远的西方带过来的,据说在很远很远的西方,也有一片广阔富饶的土地,这片土地被分成无数小国,他们的骑士穿着包满全身的铠
第195章 要务
三月初一,是孟殊要回大梁的日子。他起得很早,准备等待节度使晨练结束后便去辞行。
孟殊在中院转了一圈,见到成八郎开始侍弄他的宝贝鸽子,上前询问几句。正谈话间,节度使侯云策走到了内院门口,孟殊和成八郎正在全神贯注地聊着鸽子,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口的侯云策。
侯云策偏着头摸着下巴站在内院门口,看到孟殊和成八郎在鸽舍旁交谈,就对跟在身后的亲卫罗青松道:“把马奶、羊脚送到书房来,让孟殊也到书房里。你守在院中,不准任何人来打扰。”
亲卫罗青松听到要把马奶、羊脚送到书房时,不禁有些奇怪,这是云帅第一次在书房里吃东西。
在内院书房里,侯云策没有坐在自己铺着熊皮的舒服座椅上,而是在茶几旁和孟殊面对面坐着。
在侯云策示意下,孟殊也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侯云策虽然外表平静,孟殊却敏锐地感觉到什么。
孟殊在大梁商界是大名鼎鼎的大腕级人物,不仅掌握着大梁城最大的商家——侯家商铺,而且还与当世极有权势的侯家和赵家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因此,大梁城内不少耳目灵通的大商家纷纷动起了心思,挑选出自己家族中最漂亮最温柔的女子,希望能得到孟殊垂青。
孟殊却如出家人一样,不为美女所动,婉拒众人好意,依然在大梁城内过着不近女色的单身生活。
在大梁城,二十多岁的富家男子没有妻妾,不进风月场所,就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情,对于大梁茶楼里那些无所事事地闲汉们来说,孟殊这种身份的人有些毛病,最能激发他们的想象力,这就如苍蝇看见了新鲜马粪总会两眼发光是一个道理,闲汉们谈论起“孟殊是不是有特殊爱好,孟殊有没有男人的本事”总是神采飞扬、乐此不疲。
飞鹰堂有专门在茶楼里收集情报的人员,飞鹰堂的掌门人对大梁茶楼里的这种话题自然是一清二楚。孟殊是一个生理上非常正常的男人,只是内心深处站着赵英倩影,特别是赵英在德州万寿寺用弓箭射杀住持的身姿,如侯家刀一般狠狠地砍在他内心的最深处。
孟殊知道这种思念永远没有结果,若任其如野草一样蔓延,最终会害人害已。他数次下定决心抹去心中的飒爽英姿,却无法成功。在这次离开大梁前,孟殊再一次下定决心持慧剑斩情丝,同意了右拾遗杨徵之所牵红线,与著作佐郎刘林的四女儿订下了婚事。
杨徵之和刘林是同乡。在大梁城内南方人很少,同朝为官的南方人更少,杨徵之和刘林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经常在一起走动。在一次极为偶然的机会,刘林谈到了四女儿婚事,杨徵之顺口说起与侯家商铺大掌柜孟殊很熟悉,而孟殊未曾婚配,若有意的话,可为刘家四女儿牵线搭桥。
著作佐郎刘林是个清高的读书人,孟殊虽说富可敌国,在他眼中却是下九流的角色,就如青菜一样永远上不得大雅之堂,当场回绝杨徵之。
刘家大娘子是个河东狮吼的角色。她出生于德州大族,家中田土颇多,而著作佐郎是朝中不入流小官,薪饷微薄,要在大梁维持一家人的生活颇为不易。
刘大娘子从娘家舅舅那里讨来不少钱财,才支撑一家人在大梁城内过起体面生活,还给刘林讨了一房小的。由于这个原因,刘大娘子深悟死要面子活受罪地道理,向来瞧不起窝窝囊囊的丈夫。杨徵之说起孟殊之事时,她恰好在场,听到窝囊丈夫一口回绝了杨徵之的提议,顿时怒火中烧。等到客人走后,刘大娘子揪着刘林的耳朵,逼着他同意四女儿的婚事。
刘林在家中被逼不过,来到杨徵之的府中打探孟殊底细。
杨徵之在郑州之时,孟殊是黑雕军的军需官,为何后来孟殊成为侯家商铺大掌柜,杨徵之却不甚清楚。刘林听说孟殊曾有军职,而且职级还不低,且和赵家、侯家关系密切,这才心中稍安,勉强同意四女儿和孟殊地婚事。
孟殊虽是大商人,却对商家女儿没有兴趣。杨徵之给他牵线之时,孟殊听说是著作佐郎刘林的四女儿,想来家教甚严,稍稍迟疑一会,这才痛苦地把这门亲事答应了下来。
孟殊在离开大梁之前,按照规距找媒人到刘府提亲,合了两人生辰八字,送了丰厚彩礼,把亲事之定下之后,他就向灵州城出发。
孟殊定下亲事之后,尽管心中有着深深的失落,那一块大青石却被卸掉了,特别是从大梁到灵州奔波千里,秀美山川让其心胸为之一宽,积郁在心中的莫名情感也总算发泄在黄河沿岸。
侯云策和孟殊喝着茶随意谈了一会清水河边恶劣的天气,等到马奶和羊脚送上来之后,侯云策道:“孟郎,尝尝同心羊脚,这可是正宗地清水河出产的灰羊子,羊腥味重得很,党项人最喜欢这个味道,吃惯了同心羊脚,大梁的羊脚就实在没有滋味,你这次回大梁的时候,给赵娘子捎一些回去,也不知她是否喜欢这个羊腥味。”
孟殊听到赵英的名字,心窝深处又被看不见的羽毛刺了一下。他随即平静了下来,拿起一根羊脚,大口大口地咬着。
在军队生活了两年多,孟殊早就适应了这类羊脚骚味,津津有味地啃完一根羊脚,又喝了一碗马奶,道:“云帅,我准备在巳时出发,顺着马岭水先到盐州,再到庆州、泾州和颁州,把各地商铺分店再看一遍,平时总是窝在大梁城里。难得有机会实地看一看各地分店,从大梁到灵州沿途看了不少分店,发现了不少问题,我限令这些分店必须再最短的时间把问题解决掉,这次就顺便查看问题解决得如何。”
孟殊掌握的富家商铺和飞鹰堂是侯云策的钱袋和耳目,侯云策当然不能忽视。只是灵州、同心有一大摊子事情,他实在没有精力管得太细,道:“侯家商铺已遍及各地,来往的钱财着实不少,管理这么大的商铺必须要有一套办法,各个商铺只要按照这一套办法施行,大体上都能保持良好地经营状态,总铺也便于控制、考核各个分店。这就和朝廷的制度一样,各地都必须按照朝廷的制度执行,这才能保证政令畅通。”
孟殊对管理侯家商铺颇有心得。运行侯家商铺两年多来,他也遇到了不少问题,许多问题都是和赵英一起商量着解决的,听侯云策说起管理分店的问题,道:“赵娘子很重视商铺的管理方式,商铺的帐簿管理、掌柜选任、分帐汇总、钱币交接等方面都有具体的要求,赵娘子还根据东西南北不同的地区,制定了各自不同主货品要求,这些杂七杂八的制度,若叠在一起装订成册,估计要超过太白阴经的厚度。”
侯云策面带微笑地看着
第196章 侯家马车
侯府中,内院书房是很重要的场所,黑雕军许多重要决策都是在这间书房完成的,有资格进入书房谈事情的不过二十多人。
内院书房原是东侧的一间会客室是个封闭空间。侯云策买下院子后,专门吩咐改造了书房大门,换上了更厚实木门,加了一道布帘子,使书房隔音效果大大增强,站在屋外很难听清屋内的谈话。
每一次有人在书房内谈话,亲卫罗青松都腰跨侯家刀,守在书房门口,不让任何人接近。
侯云策在书房内的一席话让孟殊颇有些心惊。
虽说书房安有地龙,地龙里热气不断传到屋内,使书房温暖如春。孟殊却总是感到有一股若隐若无的冷风在小屋内乱转。
这阵冷风让孟殊头脑迅速清醒了过来:自己和妹妹孟真的性命是侯云策和赵英所救,也正是靠着侯云策的力量才报了大妹妹孟清的血海深仇,自己现在是飞鹰堂堂主、侯家商铺大掌柜,算得上侯云策最为嫡系的人马,自己的命远已经和侯云策牢不可分地绑在了一起,不管侯云策做什么都必须义不容辞跟随。否则,不论是敌人还是朋友都不会放过他。
孟殊猛地站起来,跪在侯云策面前,道:“孟殊和妹妹孟真的性命都是云帅所救,云帅对我们兄妹有再造之恩,孟殊愿意赴汤蹈火,永远做云帅马前卒,若有贰心,孟殊万箭穿心,永世不得超生。”
侯云策需要的就是孟殊效忠,于是微笑着把孟殊扶了起来。从这一刻起,孟殊就算第一个接近自己复国核心机密的心腹手下。
孟殊站起来后,心潮仍在起伏不定,低声道:“我有一事禀报,殿前司有一位飞鹰堂的弟子,他给我说过一件事情,行军司马赵普和殿前司都指挥使杨光义有八拜之交。陛下第一次亲征淮南之时,赵普和杨光义同在南下大军中,两人在正阳城结拜为兄弟,此人不可不防。”
侯云策眉毛不自觉地向上扬了扬,随后不动声色地道:“赵普熟悉军务、律法,人情练达,是个可用之才。他在正阳城和杨光义结拜为兄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此事暂且放下。”
谈完正事。侯云策和孟殊随意谈了些闲话,便出了书房。
封沙早就等候多时,快步走过来,禀报道:“白将军和张将军在中院等候。”
灵州历来是边关重镇,大武朝在灵州驻守的人马达数万人之多,驻军人数众多,意味着粮食运输、辎重的搬运也必将需要一支庞大地队伍。而粮食辎重的运输离不开马车,因此,灵州集中了西北一带最好的造马车工匠,大武内乱以来,灵州地位虽说下降了许多,修造马车的手艺却代代流传了下来,到了大林朝,灵州出产的马车已是全国之冠。
侯云策在同心城提前得到了西北各节镇要调动的消息之后,就派人悄悄地来到灵州,先下手为强,把十数名手艺最好的工匠接到了同心城。冯继业来到灵州后,最初并不太在意这些工匠,等到想要造车时再派人去寻找这些人,却惊讶地发现,灵州城最好马车工匠都神秘失踪了。
听到白霜华和张城在中院等候,侯云策知道黑雕军的新战车造了出来,对孟殊道:“我要到马车作坊看新马车,就不送你了。”
到了中院,除了白霜华和张城之外,还是制作马车的大匠陈凌心。
侯大利道:“马车做好了。”
张城拱了拱手,道:“第一辆车制作出来了,请云帅移步。”
马车作坊和几个铁匠铺都位于南城门一带,马车作坊的面积比铁匠铺要宽大得多,里面堆放着不少木料,还有铁制或铜制的配件。郭炯站在院子中间正在察看着一辆新马车。他是到白霜华这边走动走动,没有想到侯云策会跟着白霜华和张城来到马车坊,有些不好意思地迎了上去。
郭炯观察的马车正是按照侯云策要求制作的新马车。新马车各部件用黑漆刷得发亮,马车上套着的两匹西蜀马。西蜀马皮粗毛厚个子不高,被洗刷得干干净净,挺精神。两匹西蜀马没有想到它们能获得如此待遇,很不识相地在院子中间拉了些粪便。虽说院子中间有些不洁之物,新马车配上健壮西蜀马,却也让看惯脏兮兮运粮马车的众人眼前一亮。
灵州马车出了名漂亮,辕、衡、轭、毂、軎、舆等各部位都做得甚为精细。新马车格局与原来的马车并不一样,三块车门都是固定在车厢上,后厢是一个活动门,可以随意折卸,是进入车厢的通道。左右两块固定车门上还用红色、青色绘上了图画,左面绘着猛虎、右面绘着长毛狮子。在固定车门尾部各有一个铁制挂钩。两个大车轮中间是用铜皮包上的车毂,伸出车轮约四十多厘米,尖端是一个铁片,被打磨得甚为尖利。
侯云策围着马车转了几圈,细细地看各个部件。看完之后,侯云策对郭炯道:“你看这两个挂钩起什么作用”
郭炯用手摸了摸两个铁挂钩,道:“如果猜得没错,这两个挂钩是用来连结其他马车的。”
张城微策点头,笑而不语。
侯云策赞道:“郭郎倒是挺有眼光。这些马车平时用来运送粮草辎重,也可以当作运兵车。每个马车可载六人,一百辆车就可以运送一个五百人的兵力,非常便捷。宿营之时,用挂钩把这些马车连在一起,就成为非常好的临时营地。作战之时,可以形成抵抗骑兵冲击的防线。以前我们和鹰军作战时,吃过连厢车的亏,如今我们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郭炯打了四年恶仗,作战经验颇为丰富,不用侯云策解释也能明白其中道理,道:“在平原或草原上作战,有了这些马车,即使被骑兵包围,骑兵也很难把队伍冲乱。永兴军在同心城外,就是用运粮地马车抵抗住了房当度骑兵攻击,只是他们地马车数量不够,给党项骑兵留下了一个突破缺口。不过,在山地这些车就不太适用。”
侯云策道:“西北各族骑兵虽说战斗力很强,但是我们大林朝最大的敌人仍是契丹人,契丹人所处地形多是草原,这些战车在草原上就能发挥极大的作用。”
郭炯和白霜华趁着侯云策讲话的时候偷偷地对视了一眼。郭炯暗道:“云帅毕竟是云帅,眼光确实要长远的多。契丹人确实是大林朝的头号敌人,党项、回骨和契丹比较起来还是颇有不如。”
侯云策没有继续和郭炯讨论,对张城道:“生产一辆这样的马车,需要多少时间”
张城道:“最初我对灵州马车不太了解,这些天我都守在这里,算是看明白制作马车全过程。这些马车做工甚为精细,并不逊于大梁城内马车。如果用现有的方法来作,若材料准备得齐全,一个月能生产六架。”
侯云策摇头道:“一个月制造六架,速度太慢,新马车要用来运送粮草辎重,打仗时围成一圈就是步军的防护工事,黑雕军步军人数不少。至少需要一千辆马车。马车作坊这个速度解决不了问题。”他用手指着马车道:“这些虎狮画得再好,对于马车来说完全无用。军队里所用的马车不需要这些图案,只须刷上防虫防潮的黑漆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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