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视她,正色道“你找我来,是因为我是法医。可无论是你本人,还是黄家提出的要求,都已经不能用苛刻来形容了。就算可以用x光照射,确认里面有死尸,可要是不把假山石切割开,不能进行实际操作。不好意思,我想不光我没那本事,古教授也无能为力”
白晶又瞪了我一会儿,眼中忽然泪光闪烁,“我知道,可这是黄家交代的,不能有丝毫更改你无能为力,我又能怎么办你可以甩手走人,我不能。如果不能解决这件事,我只有一个结果。就是死”
老古本来和我是一个想法,要按照白晶说的,那根本是天方夜谭。
可我们谁都没想到,白晶会说出最后这句话。
老古走过来,看了看我,轻声对白晶说
“孩子,你先别急。来,跟我好好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相信黄家不会不讲道理,但假如它们真的仗势欺人,强人所难,我古明辉还真就不惯着它们”
第二十章 假山石(2)
白晶抹了把眼泪,却又红着眼使劲瞪了我一眼,那模样,就像我跟她有杀父之仇似的。
面对老古,她却摇头道“您别问了,我也真的不明白,它们想要我怎么做。可是我知道,如果这件事不能够尽快解决,我就一定会死。”
癞痢头忽然插口道“她这么一说,我倒真看出来了。你们看,她印堂发黑,乌云盖顶,不出半月,必定有杀身之祸啊”
我就差没直接一脚把他踹到火星去了,这特么到底算马后炮,还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老古凝眉不语,显然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在法医领域里,他和林教授无疑代表着最高的权威,可真要按白晶要求的那样,打个不恰当的比方,那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隔着铁鞋挠脚后跟、用棉花杆子捅火炉膛
“诶,我说徐老板。”
一个阴柔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幽幽的响起。
我正不知所措,闻声不禁一喜,急着往旁边走了两步,低声对着右手的扳指说
“大师,整件事你都听到了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事儿有点扯”
静海哼一声,“佛爷倒没觉得这事有多扯,咱家就觉得,你徐老板是真不会做人。”
我一怔,“我怎么了”
对静海和尚的回归,我多少还有点不适应。听到他出声,才想起他现如今寄身在如意扳指里。
老实说,我对白晶是真没辙,她就什么也不说,单只两眼包着泪,迎面给我来个凌空瞪,我还能对她动粗不成
意识到静海和尚的存在,我不自觉的燃起了希望。这流`氓和尚身份特殊,阅历之广无人可比,说不定他有法子能解决当下的事。
哪知道老丫一开口,却是先没头没脑的数落起我来了。
静海的声音再次传来,却是慢条斯理
“咱家这么说,你可别不乐意听。且不说,你和这妮子之间的一段姻缘是否阴差阳错,她眼下可是真没了主心骨,才会如此失态。你先不管能不能帮上忙,身为爷们儿,怎么都该怜香惜玉吧就死心眼的坚持己见,你觉得是能把她说动,按照你的想法去做;还是说,对整件事的进展有别的好处呢”
老和尚一贯阴阳怪气,我却如当头棒喝,当即低声说
“多谢大师指点。”
静海嘿嘿一笑“孺子可教也。”
我回过头,对老古说“教授,您先再看看这东西,我跟白律师出去聊两句。”
老古何等聪明,当即点点头,并且一把拽住了癞痢头,“你别跟着凑热闹,留在这儿,给我打打下手。”
我也不管白晶不情愿,硬拉着她来到院里,“你把这整件事,好好跟我说说。”
“该说的我都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白晶仍对我充满敌意。
我不禁抓耳挠腮,“我说姑奶奶,我跟你有仇啊现在是你找我帮忙的,你就这么个态度”
白晶瞪着我道“你可以不帮”
我点点头,“好,那我走”
我转身就往外走,走出几步一回头,白晶还低着头站在那儿,居然连看都没再看我一眼。
我暗骂一声“徐祸,你丫就是犯贱”
只能是重又走回到她面前,想了想,问
“你说那假山石是昨个才送到你这里的,咱先不管它。你就说,怎么着不替石头翻案,你就得翘辫子了嘶难不成,是因为喝了老古带来的那酒”
我是真吓一跳,那半瓶白酒虽然存了几十年了,可那个年代的毒鼠强真不是闹着玩的。
见白晶斜眼盯着我还不肯出声,脸色却还红润,我才稍许松了口气,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
“是了是了,毒鼠强到底是对老鼠才管用,你虽然是黄家弟子,但到底还没修炼成黄皮子,那毒酒又搁了那么多年,应该毒不死你。”
我本来就是胡乱打岔,白晶却是忽然带着哭腔问我“我上辈子欠你的”
“啊”
“我要是没欠你,你何至于这么糟践我”
我更加摸不着头脑,白晶声音却越来越大,甚至是像个泼妇一样,冲我吼道
“我就只想安安稳稳做我的工作,就只想做个普通人我不想出马,不想被人当怪物看待我更不想嫁给你这个死鬼”
“明白,咱俩想的一样。”
我点头说了一句,又摇摇头,“别误会,我不是卖弄口舌,而是真和你一样,从来就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可是天不从人愿,又能如何你应该比我更懂得面对现实吧”
我声音越来越低,却是越来越严肃,“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个想法,我选的是见招拆招。你找我帮忙,无非是出于两种原因。一是恨我这个鬼老公,明知道事不可为,铁了心要和我殉情”
不等我说完,白晶就甩给我一个“滚”
眼角犹带泪痕,却是盯着我说“你想多了,要是说我跟一条狗殉情,我都认,跟你,那只能是同归于尽”
我咧咧嘴,“没想到你口味这么重,改天介绍肉松给你认识。”
这次没等白晶再开口,我就点了根烟,冲她一抬下巴
“同归于尽就算了,还是先把眼巴前的事处理好吧。如果你愿意,就说说,黄家给你传递的讯息,具体是怎么样的。”
白晶抬起头抹了抹眼角,揉了揉发红的鼻头说
“黄家太奶传递讯息的方式很特殊,我跟你这外行人解释不清楚。就只能说,她让我尽快解决这件事,而且在整件事真相大白前,绝不能损毁那假山石。还说还说,如果不能替石头翻案,等我上了花轿,黄家也没能力保住我的命了。”
“上花轿什么花轿”
白晶看样子是想瞪我,但眼神中却现出一抹迷茫,“她是这么说的,具体怎样,我当时也不明白。可昨天晚上,我就开始知道,她老人家说的是真的。”
白晶说,她是真不知道,假山石是怎么搬到她办公室里的。但是以黄家的神通,那绝不叫事,也无需追究。
在接到黄家的讯息后,她虽然狐疑,但真正让她感到恐慌的,还得是昨晚的一场经历。
第二十一章 偏月落凤
身为黄家弟子,为黄家出马效力,是分内之事。
但是,那通常都是弟子出马,替人平事,为黄家仙堂积累功德。像昨天这样,黄家亲自送事物上门,并且下达指示,即便是在五大仙堂中,也是极为鲜有的。
正因为如此,白晶才不敢怠慢,为了有所突破,她昨晚没有回住所,而是留在了31号,也就是她现在的办公室里。
白晶不算是娇生惯养,但能把茅台当水喝的人,经济能力也是不一般。后街的老屋子没有供暖,但新装修的办公室里,高功率的空调拼命鼓吹,房间里也是温暖如春。
白晶平常替人平事,都是借助黄家的力量,然而这次黄家并没有给她指派帮手。除去弟子的身份,她就只是个律师,要替一块石头翻案,哪是她能做到的,就更别说验尸了。
苦思冥想到半夜,也没个头绪。她虽然不觉得困乏,但头疼的厉害,就想去沙发上躺一会儿。
可是刚从椅子里站起来,房间里的灯忽然闪了两下,灭了。
白晶当时就以为是房屋老旧,停电了,打亮手机的闪光灯,想要出去察看电表箱。刚走到门口,猛不丁看到的一幕,直把她吓得一哆嗦。
她本人是比较时髦现代的,所以房子虽然老,但完全是按照正规写字楼的标准装修的。
这间屋子的门,也被她改成了双层的玻璃门。
那时,在闪光灯的照射下,她忽然从关着的玻璃门上,看到身后多了一个人
这人乍一看,比她矮了得有半截,仔细一看,却像是跪在地上的。
因为反光,她实在看不清那人的脸。
再怎么说,白晶也是黄家弟子,是见过世面的,最初的惊吓过后,她立刻就冷静下来,快速的转过身。
然而,除了角落里的假山石,房间里哪有什么是她不熟悉的又哪有什么人
白晶只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在她而言,也只有这一个可能。
如果屋里真进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是不可能感应不到的。
然而,当她转过身,再次想要出门的时候,玻璃门上那个人影,居然又出现了
这次她还是看不清那人的样子,但很明显,那人和她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同样的动作,又重复了一次。
等白晶第三次转身面向大门的时候,玻璃上映出的那个人影,竟已经几乎是贴到了她的身后
即便白晶胆子再大,也是真吓毛了。
通过镜子,看着那人,不敢再回头,只暗暗提了口气,双手捏起了黄家传授的法诀。
可平常足能够令鬼魅震慑的法诀,此刻竟丝毫不起作用。
只见那人缓缓抬起头,并且发出了声音
“你死吧死吧,你死了,他就能活;你死了,他就能活”
那跪着的人,就只是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那声音就像是用指甲抠水泥地,又像是用铁簸箕刮石板,要多瘆人有多瘆人,直刺激的白晶头皮发痒,牙根儿一阵阵发酸。
白晶倒也没彻底慌乱,灵机一动,直接关了闪光灯。
房间内陷入黑暗,玻璃门上就只隐约能看到,白晶自己的身影,那人就像是被黑暗吞噬,再也看不到了。
可是,人虽然看不到,魔咒般的声音却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清晰,到了最后,竟像是附在白晶耳边发出的一样
白晶是真怕了,一咬牙,就想拉开门冲出去。
然而,门是拉开了。
可门才只拉开一条缝,外面就突然伸进来一只惨白的手,直抓向白晶的手腕
纵使白晶反应快,及时缩回了手,那只手的指甲,也还是扫到了她的手背。
而那只突然伸进来的怪手,在门合上的一瞬间,也如闪电般缩了回去。
白晶惊魂未定,突然又发现,门上似乎是多了点什么东西。
万不得已,她只能再次硬着头皮打开了闪光灯。
那个刺耳的声音还不断的在她耳边重复着相同的话,但那跪着的人影却没再现身。
事实是,比起这两者,白晶那时所看到的,简直要可怕百倍千倍。
面前的玻璃门上,竟多了几行字。
那字似乎是用血所书,笔画还在向下蜿蜒流淌
说到这里,白晶脸色变得煞白,使劲闭了闭眼,也没能止住颤抖,再睁开眼时,却满是恨意的看着我
“你告诉我,那是什么字”
我眼盯着她,缓缓的说
“你我既有婚约,你就要履行约定。等到吉时,我便迎你过门。”
白晶身子猛然一震,竟上前一把揪住我脖领子“果然是你”
我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你冷静点听我说前头你一直说什么阴缘阳缘,我很难不往那方面想你连那个跪着的家伙都不怎么怕,说到门上的血字,却浑身发抖。但凡逻辑清楚,我就会顺着你往下想,所以才这么说”
见白晶兀自激动不已,我握住她的手,轻轻放下,想了想说“跟我来。”
回到屋里,我反手指着玻璃门,“你能吓成这样,对那些字的印象一定很深。现在”
我找到一支记号笔,拔掉笔帽递给她,又指了指门
“对方鬼鬼祟祟,当然不会留下痕迹。所以,只能是你凭借记忆,把现场恢复给我看。”
白晶是律师,很轻易就明白我的意图。
然而她犹豫半晌,却只在门上写了两个半字,就哆嗦的更厉害,再也写不下去了。
老古和癞痢头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癞痢头直接走到我身边,小声问我“她这是咋回事啊”
我冲他摇摇头,拿出手机,对着白晶写的字拍了照片,收起手机,对白晶笑笑
“原来,你属鸡啊俗话说鸡狗不到头,白马犯青牛。呵,看来咱俩是真不合适,硬要在一块儿,铁定鸡犬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