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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德芳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徐晖鉴
大宋德芳传
作者:徐晖鉴

他本是少年皇子,无忧无虑,无奈皇室祸起萧墙,精于谋算的叔叔策动“斧声烛影”的政变,父皇陨命宫中,留下千古疑云,天潢贵胄从此隐没江湖,开始其漫漫复仇之路。他将如何周旋于北宋初年错综复杂的各种明、暗势力之间,在朝野之间覆雨翻云……





大宋德芳传 第一章 天潢贵胄赵德芳
开宝九年十一月,天气似乎异常的寒冷,寒流不断地从北方草原倾泻而来,而且夜色也降临得越来越早。
在暮色的笼罩下,大宋京畿路封丘县郊外的荒原中,却隐隐约约有几个黑影涌动。
“殿”
“嘘”。
一个黑影似乎刚要说点什么,便被他的预期听众给硬生生地中断了。只见后者屏住呼吸,悄悄地取出箭矢,搭于弓弦,略运膂力,便将一张雕弓挽成满月状,在朦胧的月光下,其眉目倒依稀可辨几分,原来是一位容貌清秀、眉宇间却又不乏威严的白衣少年。
只听见“嗖”的一声,一支羽箭破空而去。
“中了,中了”,方才想要出声的那个黑影,叹道,“好箭法啊”。白衣少年微微颔首,显然对自己的箭法极是自信。
“殿下,是一只山雉”,另一个黑影从猎物中箭处窜了过来。
被唤为“殿下”者,名为赵德芳,是大宋皇帝赵匡胤的第二子。今日,赵德芳携一众家将狩猎于此,其中差点出声把猎物惊走的那人,是其王府的侍卫长种师成。
“师成,你猎到了多少”赵德芳略带笑意地问道。
种师成老脸一红,低头瞅瞅空空的双手,心道: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殿下,这可不能怪我,非是属下箭术不佳,而实在是天气寒冷,几乎没找到什么像样的猎物”
话音未落,便听见周围传来其他家将的呼喊声:“殿下,卑职猎到野兔两只”,“属下也猎到了山鸡一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堆黑影,七嘴八舌地聚拢过来。
看着殿下揶揄的眼神,种师成愤愤地盯着紧凑过来的众家将,暗道:要不要这么巧。平日里,种师成颇以箭术自负,除殿下外,王府里他谁也不服,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都到晚上了,还是一只猎物也没打到。这时偏偏有个不开眼的家伙,满脸较真地问道:“种将军,你咋两手空空哩”
看着种师成憋红的老脸,终于有家将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笑声确实最易传染,荒野里飘荡着众人肆意的畅笑当然不包括满脸黑线的种师成。就连赵德芳也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轻笑起来,“行了,别夜枭式的怪笑了,也不嫌瘆人,大晚上的,又是荒野,不怕吓着行人啊”赵德芳道,“将一众野味烤了吧”。
在这寒冷的夜晚,能有一团篝火围坐着,闻着烤架上野味散出的浓浓肉香,听着烤出来的脂油,滴落在火焰中,发出“嗞嗞”的声响,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当然对于已然饥肠辘辘的众人而言,却偏偏也是一种漫长的煎熬,众人都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等着食物烤好了。这等待的过程,最是难熬,也只好找些话来说说,打发打发时间,祈祷它走得稍快一些罢。
“殿下,开春后,我们就可以南下吴越了吧”
“嗯”,赵德芳应了一声,算是肯定。脸色却微红了稍许,似是想起了什么。
“太好了,那明年我们王府终于有王妃了”。
“对啊,王府没个主母,还真不是个事”。
“不知吴越国的柔儿公主,到底啥样,配不配得上我家殿下”
“你丫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也不看看柔儿公主是哪儿的公主,吴越国,钱塘江畔,江南锦绣地、吴侬温柔乡,懂不懂”
“俺家婆娘就是塞上江南河套的,也没见着有多温柔呀”
“噗,塞上江南跟人家正宗江南能是一回事吗没听人家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嘛,可见江南真是个好去处”。
“嗯,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可不得是水乡,才能养出水灵灵的姑娘嘛”,说完,众家将无不露出一脸憧憬神色,嘴角还渗出少许口水,也不知是垂涎江南秀色,还是被眼前的野味烧烤给馋的。
听着众家将越说越离谱,赵德芳不得不干咳一声,算是打断了讨论,又状做不经意地问道:“肉好像烤好了吧,怎么闻着有点糊”
“啊”众人闻声大惊失色,可不能白瞎了这么好的野味,众人纷纷手忙脚乱的摆弄烤架上的美味去了。赵德芳暗松一口气,总算是把这帮脑洞大开家伙的注意力转移了。开春南下吴越国的国都杭州府,确实是奉旨迎娶其公主钱柔儿,其实这钱氏公主到底生得哪般模样,又是何种性情,赵德芳心里也是没谱,心中不由平添了几分忐忑。
“殿下,看属下的吧,可算逮着机会了”,种师成略带兴奋的声音,将赵德芳的思绪从千里之外的江南水乡,拉回了眼下这片荒野。
只见种师成搭弓引箭,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猎物。赵德芳随着他箭头所指的方向望去,原来是只鸟,只是,这鸟,怎么看上去有点眼熟呢赵德芳暗忖道。
正在发箭的当口,突然听见一声急呼“住手”,种师成顿时慌神,手一滑,箭便离弦而去,不过失了准心,箭矢偏离了方向,没有射中,只从鸟尾处扫过,划落了两片洁白的羽毛,从空中摇曳落下。
种师成不解地望向赵德芳,似乎还颇为幽怨,却见赵德芳满头黑线、无奈地叹道:“你不知道那是我们自家的信鸽呀”
“嘿,还真是管家老莫养的鸽子”,种师成惊喜道。赵德芳彻底无奈,也懒得说他了。
赵德芳吹了声哨子,便见那只信鸽极为乖巧的落在他肩头,不过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信鸽飞下来时,似乎特意绕过了种师成的方位。种师成这家伙还全然不知,在一旁憨笑,偏要绕到鸽子停落的那边,在一旁好奇地打量它。待到赵德芳取下绑在信鸽右脚上的小竹筒,小家伙马上振翅飞走,显然是将种师成列入了危险名单。
赵德芳从竹筒中抽出一小卷帛书,用指尖将其展开,读毕,低声沉吟道:“父皇怎么会突然临时郊猎,还非得让晋皇叔、曹枢密陪驾”。
“殿下,京中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尚不清楚”,赵德芳说道,“不管怎样,先回京再说”。
“诺”,种师成立刻退下,召集众家将准备去了。




大宋德芳传 第二章 斧声烛影(一)
开封郊外,暮色深沉,不过,相较于帐外幽森的夜象,大宋王朝建立者赵匡胤此刻的内心,却还要更加阴沉。种种忧郁、愤懑、无奈的情绪,纷至沓来,难以排解,让他极感胸闷,唯有依赖手上的些许杯中之物,聊以解忧罢。侍立一旁的老太监轻声地劝谏道:“夜深天寒,官家还是早些歇息吧,切莫再饮了,过饮伤身啊”。
赵匡胤看看又已经空了的金樽,只是摇头,沉声道:“满上”。比起已然滴血的内心,伤身,又算得了什么呵
“官家”,老太监忍不住再次发声,却终于将劝谏的话头咽住,默默地给赵匡胤再次斟满酒樽。
突然,好像下了某种决心一般,赵匡胤缓缓地抬起了头,沉声道:“传晋王”。
“诺”,老太监应诺道,在他正要退出大帐时,又听赵匡胤补充道:
“罢了,还是先让曹彬将帐外侍卫撤去,五十步内不许留人”。
“官家”
“难不成,他还真敢在朕面前出手吗那他至少也该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盘算一下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他不是最喜欢盘算吗”赵匡胤轻蔑、而又厌恶地说道。
“诺”,老太监再次叹息,退下,吩咐去了。
再次一饮而尽后,赵匡胤盯着手中的空杯,耳边回响起了宰相赵普门下侍中昨天深夜秘密进宫时的奏对
“陛下,臣有要事启奏。如臣所料,晋王早有不臣之心,现在他已决定放手一搏,欲刺杀陛下。”
“则平,慎言”,赵匡胤皱眉道,“朕知你和光义向来不和,光义平素里,或许是有些逾矩、跋扈,但你说他有弑君自立之心,却未免有些危言耸听,甚至是居心叵测了,你是要离间我们兄弟吗”
“陛下的话,诛心了,微臣惶恐。但回禀圣上,臣虽和晋王不和,但绝不敢因私害公。臣先前反复劝谏您提防晋王,也许还只是基于种种蛛丝马迹的猜测,尚不敢断言,唯以防万一而已。但此次臣确已掌握确凿证据,陛下万不可再顾念兄弟亲情,而掉以轻心。陛下须谨记:天家无亲情,父子尚可反目,何况兄弟乎”
“这”
赵普随即从袖中抽出一份早已整理好的详细奏报,将其呈给赵匡胤,并接着说道:“臣派府中首席剑客赵信监视晋王府已有数月,晋王做事确实滴水不漏,赵信一直都未有任何发现,臣原本也已萌生退意,结果不曾想,十数日前,一批黑汗国武士的入境,终于暴露了晋王的安排,臣顺藤摸瓜,终于查出了晋王的大体计划。他们定下的行刺时间、地点是三日后、潘楼南街,执行者就是从黑汗国疏勒部落重金聘请的毗伽阙,据说他是西域第一刺客,精通刺杀之道,且均是一击即中,三十年来从未失手。而且,晋王兼任中书令、开封府尹多年,外加陛下这些年来的过分尊宠,他已经不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亲王,要说能耐,臣相信,至少在开封府范围内,他绝对有能力做他想做的任何事情”。说到“中书令”时,赵普脸色阴沉了片刻,要知道,中书令才是政事堂的右相,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首相”,他这个门下侍中不过是左相而已,长期屈为“次相”的地位,这岂是赵普所能忍受的。
“”赵匡胤本有意责问赵普怎么敢胆大妄为地私自监视亲王府,可听到“三日后、潘楼南街”后,却又有种无力感涌上心头,终于失去了责问赵普的气力。赵匡胤素有微服私访的喜好,而三日后,到潘楼南街闲逛西域货商贩卖的猎鹰,正是自己的出行计划,此事知者甚少,若非极尽心思,怎能获悉。
随着一页页的翻阅赵普呈递的密奏,这种无力感越来越明显,而手中的那一叠密奏,似乎也越来越沉重,终于沉重到赵匡胤不得不将手摊放在御座的扶手上。
真相,就是真相。现实,而又残酷。能将最强健有力的人,也压得喘不过气来。
“为之奈何”赵匡胤终于无奈地说出了汉高祖刘邦平生最喜欢说的那句话。
赵普知道赵匡胤已被密奏中附列的证据说服,乃应声答道:“晋王,早已呈尾大不掉之势,陛下为自己计,为子孙计,皆应先下手为强。晋王的势力盘根错节,我们在京师的任何布置,都不可能让他毫无所觉,陛下若想以雷霆手段消弭这一危机,而不卷起过分强烈的政治风暴,则唯有离开开封,将风暴引离”。
“离开开封去哪”
“京郊。以狩猎为名,命晋王随驾左右,并伺机诛杀之,此可谓快刀斩乱麻”,赵普沉声道。
“快刀斩乱麻那是朕的同胞兄弟,你让朕如何下得了手”
“臣以为,此等狼子野心之人,无父无君,何异于禽兽,陛下切莫再犹豫,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陛下待其如手足,其待陛下,却哪里还有半点血脉亲情陛下不可再犹疑不决,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沉默良久后,赵匡胤闭目无奈道:“你安排吧”。
“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赵普急于敲定此事,不得不逼迫道。
“明早出发总行了吧”,赵匡胤低喝道。
“诺”,赵普道,“另,陛下请务必让枢密使、领忠武节度使曹彬随行,他是我大宋第一高手,可护陛下万全,有他在您左右,微臣才敢放心”。
“好,等朕郊猎时,你留在京师吧,务必确保开封一切无虞,将这场风暴造成的损害,控制在最低限度”,赵匡胤语气稍稍温和下来。
“遵旨,微臣告退”。
看着赵普匆匆离去的背影,赵匡胤心中的无力感愈来愈强烈,手中的密奏也终于滑落在地上。
晋王赵光义,是自己的亲弟弟,而且这么多年来,恩宠有加,甚至就在前不久,赵匡胤还专门颁诏,宣布早朝列班时,晋王序在宰相之前,以示荣宠。更何况,十多年来的南征北战,兄弟二人,从来都是并肩作战,生死相依,早已非普通人家的兄弟之情可以比拟。却也正因为如此,这种背叛才分外不能被接受。
作为一位从五代十国混乱时期走过来的君主,赵匡胤原本以为,兵不血刃的“黄袍加身”并善待逊位的周皇柴氏,以及君临天下后的“杯酒释兵权”,都已经通过柔和的方式,消弭掉了五代以来的腥风血雨。没想到,在开宝九年的冬季,一种消散已久的戾气,却又再次聚合而成一股政治旋风,不可避免地来临了。
定定神,走出昨夜与赵普对话的回忆以及相伴而来的思绪,赵匡胤随手取下帐内兵架上的金斧,立在脚边,以支撑自己心力交瘁的身躯,喃喃道:“朕绝不许五代的暴戾重演,这次,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朕可以将其消弭于无形,一定可以的”。赵匡胤紧握斧柄,眼神中充满坚定,却又分外凄凉。帐外,北风依旧呼呼而过,风声里还隐约夹杂着枢密使、领忠武节度使曹彬指挥班直侍卫撤往外围的传令声,以及侍卫们齐整的踏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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